《超凡：从恶魔开始》 第一卷 外乡人 商队中的“外来者” 篝火燃烧着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张星宇坐在一块石头上冻得直打哆嗦，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破麻布衫，屁股往前挪了又挪，恨不得自己整个扑到火焰上去，温暖一下冻僵的身体。 现在是商队整顿休息的时间。 广袤的森林中仅有的一块宽阔空地上，像这样的篝火还起了四五堆，就散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围绕在那些篝火旁边的，也都是像他一样过来取暖的人。 他们大多是商队中的货主，身上都穿着防寒性极好的厚羊皮大衣和高筒靴，有些怕冷的还会再加一顶奶白色的羊皮剪绒帽。 商队经常露宿野外，没有这样的装备很难熬过初春的夜晚。 张星宇低头悄悄地打量着，听说商队中除了这些货主和随队的护卫之外，还有几个没落的贵族，但从他混入这个商队后他一个都没见过，那些贵族吃喝都在豪华的马车上，似乎从来不需要下地。 “该死，赶快把你的屁股挪开，不要挡在我的前面。” 旁边一个裹着厚羊绒毯的男人嚷道。 张星宇将注意力移回来，看到面前的篝火在风中不断地摇动，一副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但他偷偷环视了一圈，发现围坐着取暖的人没有一个起身添柴的迹象。 “我去添点柴。” 他还是妥协了，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似乎听到周围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没有办法……张星宇看了看自己身上两件勉强可以称作“衣服”和“裤子”的东西，忍着刺骨的寒意往森林中走去。 “等一下。” 张星宇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好奇地转头，看到一个高大壮实，脸上又饱经风霜的男人正朝他走过来。 商队的领袖，也是实力上的一把手，弗斯曼?德里奇……张星宇回想起这个男人的信息。 拥有足以用姓名保护商队的实力和威严，同时也有着一颗不符合身份的同情心。 而后者正是让他可以偷偷混进商队的原因所在。 希望不要被发现……张星宇心里想着，俯身行礼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弗斯曼先生。” 他刚刚抬起头，忽然看到两个黑影朝自己飞过来，一时反应迟钝，就被那两个东西直接砸在脸上。 一件膝盖被磨破的帆布裤和一件没了左袖的破夹克。 “给你的，就当作是你主动为大家做事的回报，”弗斯曼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张星宇迅速地穿上衣服裤子，装作没有听到弗斯曼的话，露出个傻笑，转头跑远了。 在跑开很远的距离后，他仍旧能听到背后传来的哄笑声，那些肚满肠肥的货主们，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寒酸。 差点就被发现了，唉，太勉强了，估计下一次就很难混过去了……张星宇没有在意，认真在森林边缘搜寻着大小长短合适的木柴，同时心中一阵后怕。 他本是一个挣扎在996当中的普通打工人，最近因为受不了老妈的唠叨而开始备战公考，当然其中也有些自己对于未来的打算。 某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在书桌前睡过去，醒来后却发现周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靠着头脑中被赋予的信息，他知道自己穿越了，在挣扎和别扭了很久之后，他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和其他穿越后就直接起飞的人不同，穿越后的他对自己的新身份一无所知，不仅如此，他连最初始的“资源”都没有，身上仅有的破麻衣和破裤子也是从一件废弃的谷仓中找到的。 “穿越后我依然面对着窘迫的困境，只不过是从之前无良的甲方和老板变成了衣服和食物……” 这是张星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感受。 为了活下去，他在寒冷的初春独自生活了三天，依靠的仅仅是一些尚未成熟的野果甚至是野草根茎。 当一队马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快要到达极限的他瞬间热泪盈眶，但上去请求帮助的他却被拒绝了，对方的理由是： “对不起先生，您没有身份证明，我很难确定您是不是最近警察正在抓捕的恶魔残余，而对于您的经历，请允许我表示深深的遗憾。” 这个世界还有恶魔？而且恶魔还有身份证明？你跟我开玩笑呢吧，不想帮就不想帮吧，扯这些没用的干嘛……张星宇对此十分无奈，心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委婉的表达方式”？ 在拥有了三次被拒绝的经验后，张星宇也找到了一个方法。 他发现这些商队中的货主们大多互相并不认识，只要能主动帮着做点事情，即便是混入的“外来者”，也只会被认为是哪家的“很懂事”的仆人，想跟着商队一起走其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所以最终他还是以这种方式混入了商队，只需要注意在用餐和点名的时候暂时避开就好。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有好几次差点被发现“混入者”身份的时候，而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名字也是个硬伤。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星宇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怀念老妈的唠叨。” 森林中多是五六米高的松树，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品种，浓密的伞盖穿插着生长，遮蔽了阳光，所以森林中显得格外的阴暗和冷清。 很快他就收集了一堆断裂的树枝，准备往回走，心中期望着那堆小火焰一定要坚持住，因为要在商队中混下去，他必须要很勤奋地做一些粗重的杂活，才能不被别人怀疑。 正当他快要返回空地的时候，旁边忽然出现一个人，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张星宇受到了惊吓，猛地回头。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来人翻下兜帽，露出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笑着说，“你是苏格对吧，苏格?艾欧西格？一定是伟大的空之女神的指引，才能让我在这里见到你，赞美女神。” “苏格？艾欧西格？”张星宇看了看周围，一片浓密的森林中看不到一丝人类活动的痕迹。 商队的人？长得这么好看总不会是森林里的精灵吧……他一颗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开始紧张起来。 就在他怀疑对方发现了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金发人忽然眯起眼睛，使劲眨了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细丝框架的眼镜，慢慢架在鼻梁上。 “哦，我的女神，我真是被黑夜遮蔽了眼睛，竟然将您误认为我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金发人连连道歉，“您和他简直长得太像了，尤其是你们都拥有一头柔顺少见的黑色头发。” 没有被发现身份的张星宇默默松了口气，弯腰行礼后目送金发人回到商队，才抱着收集的木柴返回。 “多亏他是商队后方的马车上的，不然一同回去就会立刻穿帮。” 张星宇松了口气，慢慢来到空地上，隔着很远就看到一群围坐在火堆周围的人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捡、捡回木柴来了。” 他连忙给自己打圆场。 “知道了，赶紧把那堆该死的木柴扔到火里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嚷道。 张星没有多说话，脸上装作恭顺的样子给篝火加柴，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变得旺盛，他也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一股股暖意。 “跟我来一下。” 正当他心满意足地烤着火的时候，弗斯曼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被发现了……张星宇默默吞下一口口水，心中无比紧张，他没想到居然是领队的弗斯曼发现了自己，这让他根本没有余地补救，他不知道弗斯曼会对他做什么，但他没有办法，从各种层面来说，他都不是弗斯曼的对手，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过去。 “给，吃吧。” 本以为会面对一场惊心动魄的质问，但看到弗斯曼手里的苹果的时候，张星宇还是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最后的晚餐？晚餐就吃这个？ 张星宇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那个红润饱满的苹果上移开，喉间动了动，问道：“尊敬的弗斯曼先生，这是给我的吗？” “对，”弗斯曼打量着他将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的滑稽样子，“你似乎有一个不幸的家庭？” 张星宇盯着弗斯曼的脸愣了几秒钟，然后大脑飞速运转。 他误会了？他将我误会成谁家的仆人了？那可就太好办了……张星宇装作很尴尬地点点头，从弗斯曼手里接过苹果，亮出牙齿狠狠咬下去。 酸甜的果汁和无数泡沫在嘴中炸开的口感让他欲罢不能，这是他一周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转眼间手里就只剩下一个果核，他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刚刚那个是你的主人吗？”弗斯曼指着后面的马车队，“就是那位金色头发的先生？很少见的发色。” 张星宇点点头，然后埋下了头，一个十分合理的计划瞬间就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要做的，就是顺着弗斯曼的话说下去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苏格、苏格?艾欧西格。” “先前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心中嘟囔一句，脸上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卑微的仆人而已。” “人只要是靠自己的力量活着，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值得尊敬的。”弗斯曼看着他，“你如果愿意，进城后也可以来我这里，帮忙做一些杂事，总能让你吃饱肚子的。” “当然，前提是你要在你家主人那边打好招呼，并完成相应的手续。” “感谢您的好意，并且请允许我代表我的主人，赞美您高尚的品质。” “好了，快回去吧，马上就要启程了，预估会在傍晚的时候抵达约克。”弗斯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苹果吃完了就扔掉，以后会有新的。” 说完弗斯曼就走了，留下张星宇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不远处传来准备启程的呼喊声，听上去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张星宇感受到柔和的风从自己身旁吹过，但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对不起啊，大叔，我不想骗你，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张星宇心中默默说道，“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也跟你保证不会危害到任何人的利益，我现在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苹果核，一把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最后微微仰头吞进肚子里。 苏格?艾欧西格？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如果是那个金发人相熟的人，那起码现在我用一下应该是不会被认出来的，嗯，只要小心离那个金发人远一点。 想到这里，张星宇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苹果带来的力量，他看着被高高的树木遮掩得只剩一线的天空，忽然想放声大笑。 “好了，就暂时用苏格?艾欧西格这个名字吧，感觉挺有缘分的。” 张星宇看着开始缓缓移动的商队，因为找到了新的希望而微微笑着。 第一卷 外乡人 遭遇战 狼的叫声？ 苏格回头看了一眼森林深处，咬咬牙，来到弗斯曼身边。 此时弗斯曼正在指挥商队做着应对野兽袭击的准备，一张沧桑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商队的马车很多，拉长后不利于命令的传递和指挥，此刻正有着不少的人来回跑动，将弗斯曼的命令传达给后方的人。 苏格抬头看看，此时刚刚过了中午，虽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但两旁都是幽深的森林，浓密繁茂的枝叶中只能漏下很少的阳光，看上去依然阴森可怖。 满是泥土的道路只有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为了保证充足的视野，弗斯曼将整个商队都尽量安排在空地上，打算在这里进行一场遭遇战。 我记得每一个马车上都必须配备一支双管猎枪，这是商队的标配，这样算起来，火力应该算得上充足……苏格心里想着，向弗斯曼的身边靠近了些。 “弗斯曼先生，现在还是白天，狼不是一种夜行动物吗？”他还是不理解。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弗斯曼说到一半，转身从马匹的脖子上摘下猎枪，反复检查后，又从后腰处摸出一柄巨大的左轮手枪，接着从腰间掏出六枚黄橙橙的、铭刻有复杂花纹的子弹，依次塞进去。 “就怕来的不是狼。”弗斯曼看着远处说道。 不是狼？除了狼之外还有什么动物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想到这里，苏格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弗斯曼将那只双管猎枪递到自己面前。 “会开枪吗？” 苏格使劲地摇头。 他只有小时候过玩BB弹的玩具手枪的经历，虽然一直想去玩一场真人CS，但无论是繁忙的工作还是已经变成深度近视的眼睛，都没有给他机会。 而且，那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就留在这里，”弗斯曼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两柄长刃的猎刀，“不要回你的主人那边去，在这种情况下，每次都会有几个仆人因为主人的命令而枉死。” 枉死？ 苏格还没听明白弗斯曼话中的意思，就听到弗斯曼惊雷般的喊叫声。 “全员上马车！全神戒备！” 在弗斯曼的命令下，长蛇一般的马车队迅速做好了防御准备。 运输的货物被重新摆放后暂时当作了防御台，一左一右分别有一位手持猎枪的护卫担任警戒，其余的货物则被堆积在马匹周围，在阻挡狼群的同时，也会起到一部分盔甲的作用用来保护马匹。 而所有的马匹都已经被蒙上了双眼，耳中也塞入隔音的布条，目的是为了马匹在受到惊吓后不会随意跑动，让场面变得混乱。 弗斯曼在最短的时间内布置下最好的防御效果，然后开始等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苏格手中握着弗斯曼给的猎刀，身体微微发抖。 不知不觉间，云层遮蔽了太阳，四周的光线开始变得暗淡，一阵微风吹来，似乎连温度都跟着下降了。 极度的紧张和不安之中，苏格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枝叶摩擦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了十几头灰黑色的野兽从森林中慢慢出现。 它们有着狰狞的长脸和尖刀般的牙齿，粗壮的黑色硬毛仿佛钢针，幽绿的眼珠中传来杀意，正慢慢围聚而来，嘴中发出阵阵的低吼。 “太好了，是狼。” 弗斯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听上去格外轻松。 苏格握着猎刀的双手疯狂地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弗斯曼会那样轻松，但自己确实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 他有些后悔，心想虽然不会用，但或许刚才自己应该留下那支猎枪才对。 起码可以壮壮胆子。 看到他一脸惊恐的模样，弗斯曼对他一笑，说道： “比起拥有超凡力量的生物来说，这些普通的野兽真的不算什么，你以后会见识到的，如果运气好、不，运气不好的话。” 超凡？什么超凡? 虽然他听到了弗斯曼的话，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让他展开思考。 作为一个饱受996摧残的社畜，他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也只是伴有猝死危险的加班而已，像直面凶残野兽的经历，他完全没有也不想去有。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嘹亮的狼嚎。 随着这声狼嚎，更多在潜伏中的野狼也纷纷从不起眼的角落中跳出来，一边嚎叫着一边在树林中狂奔，向这支长蛇般的商队展开了攻击。 砰！砰！砰！ 在狼群出现的同时，数十支猎枪同时射击，枪口火焰喷吐，子弹被飞速射出，目标正是那些飞奔而来的野兽。 苏格只感觉耳边的枪声连绵不断，连空气和自己身上的骨骼似乎都被震动了，他竭力抵抗着这股影响，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他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些飞驰中的狼群，有大半倒在了路上，只有剩下很少的一部分可以抵达商队面前，但也几乎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势。 这么厉害，果然火力就是恐惧的克星……苏格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所谓的战斗。 “接下来就是刀刃战了，拿好你的猎刀，不用害怕，这些只不过是稍微有点智慧的畜生。” 耳边传来弗斯曼的声音，苏格刚刚转过头，就只能看见弗斯曼跳下马车的背影。 打空子弹的猎枪被护卫们放弃，他们学着弗斯曼的样子，抓起猎刀纷纷冲向各自的战场。 苏格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看着血腥的战场。 弗斯曼手握猎刀，对付已经受伤的狼群竟然没有一丝吃力的神态。 转瞬之间，就有两三只野狼死在了弗斯曼的刀下。 肉搏也这么厉害，这是一般人类能做到的地步吗……苏格有些庆幸在之前跟弗斯曼交谈的过程中获得了对方的好感，否则偷偷混入车队的自己一旦被发现，下场多半也就跟这些野狼一样。 正这样想着，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出现，猛地扑向刚刚解决掉一直野狼正放松警惕的弗斯曼身上。 苏格两只眼睛睁到最大，这一瞬间，他只看到了那个东西满嘴的獠牙，还有像刀刃一样锋利的锐爪。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已经来不及提醒弗斯曼，而这时候弗斯曼也恰好背对着那个黑影，将背后的弱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对方眼中。 就在生死关头的刹那，苏格下意识地甩手，猎刀飞旋着掷出。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苏格看着猎刀飞向那个黑影，期待能一下斩掉对方的脑袋。 嘣的一声清脆的响动。 猎刀直接砸到了黑影坚硬的头骨上，效果就像被扔了一块小石头，因为苏格的力气太小甚至没能划开多大的伤口。 太饿了，没有力气……苏格心中焦急无比，心想如果是在自己身体的正常状态下，这一下无论怎样也都会让对方皮开肉绽。 但也正是因为这突然的一击，黑影受惊之下利爪偏转了方向，几道闪光划过弗斯曼的手臂，带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红。 苏格转过头看，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下去，倒映在他眼中的，是只有在小说和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一个两米多高的类人型生物，腿部反关节的弯曲，前肢的爪子修长而锋锐，仿佛匕首，浑身漆黑的毛仿佛钢针一样，仅剩的一只眼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那具高大而狰狞的躯体上散发着极强的压迫力，苏格感受到一股足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危险，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两条腿打了筛子似的不停地颤抖。 他浑身哆嗦，面色苍白，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这些全都表明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与害怕，他就这样蜷缩在马车上，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动物。 这时一道淡黄色的光芒从一侧飞掠而过，准确地击中在那个类人型生物身上。 下一刻剧烈的爆风四散，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双耳蜂鸣，苏格感觉到迎面扑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即将被吹飞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 “是狼人。” 苏格听到弗斯曼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弗斯曼一手抓住自己的衣襟慢慢放下，另一只手握着那柄巨大的左轮手枪，枪口正冒着缕缕的青烟。 大脑中一片空白。 左轮手枪的威力有这么大吗？都快赶上大炮了……苏格后知后觉，连忙转头看向狼人的地方，结果只看到两条巨型的狼腿还立在地上，上半身早已不翼而飞。 看到两条狼腿断口处血肉模糊，正汩汩冒着鲜血，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突然在他心中出现。 该不会上半身是被那柄左轮轰飞的吧？ 想到这里，苏格再次转回来，死死盯着弗斯曼手中的左轮手枪。毫无疑问，这并不是普通的枪支。 注意到他的异常，弗斯曼笑了笑道：“稍后给你解释，但是现在需要还需要警惕。” 狼人死后，剩余的野狼也都逐渐散去，弗斯曼安排好护卫们的工作后，开始给自己清理伤口。 “弗斯曼先生，那……那就是恶魔吗？” 苏格刚刚经历过几乎和死神面对面擦过的体验，此刻心中正出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大口地喘着气，感觉浑身无力。 “不是的，那只是一种普通的超凡生物，狼人，真正的恶魔具有明显的特征，它们身上会有黑红色的火焰缠绕。” 苏格瞥了一眼那两条血肉模糊的毛腿，一时间不太明白这种东西怎么会被评价为普通。 他追问道：“真的有恶魔吗？” “不清楚，”弗斯曼摇摇头，“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之前约克对周边发布了警告的通知，说附近可能有恶魔的残余，不过我猜所谓的‘恶魔残余’，真身应该就是这些狼人。” “最近真的不太正常，好多人为了避难都离开了，有条件的就去约克，没条件的……” 弗斯曼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苏格正听得认真，忽然看到弗斯曼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于是就跟着转向弗斯曼目光汇聚的方向。 脚下这条泥土路的尽头，不知何时翻涌起一团浓郁的黑色烟雾，带着神秘而又古奥的意味，缓缓而来。 四周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彻骨的寒冷来袭，苏格死死地盯着那团黑雾，感觉时间都凝固了。 忽然一双眼睛在黑雾中睁开，紧接着黑色雾气翻滚涌动，一个狰狞的身影从当中走了出来。 它的额头上有两根弯曲内蜷的尖角，通体的漆黑毛发中，夹带有些许赤红的火光。 第一卷 外乡人 艰难的前路 黑红色的火焰……恶魔……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吗…… 苏格呆呆地望着那个神秘的身影，大脑中一片空白。 黑红色的火焰如同呼吸般一缩一胀，忽然之间，漆黑的身影仰天长啸，发出疯狂而令人憎恶的嘶嚎。 凄厉的声音钻入耳朵，苏格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心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心脏，胸膛中擂鼓一般疯狂地跳动，呼吸迅速变得急促。 他捂着耳朵跪在马车上，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交替着黑暗与濒临昏厥的频闪。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症状慢慢消散，苏格猛地睁开眼睛。 剧烈的喘息，苍白的脸颊，浑身的冷汗都说明了刚才的一切是真实而并非虚幻。 他颤抖着双腿站起来，发现身边的弗斯曼，还有不远处商队中的那些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的大脑停止思考，这时一阵火光闪动，那个神秘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四只眼睛对视着，死一般的寂静。 苏格感觉到从那个身影上传来一股深海般的压力，压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下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身影对他慢慢伸出手，锋锐的爪子上闪动着凄厉的光，黑红色的火焰凌空飞舞。 这就要死了吗…… 苏格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那一团诡秘而又邪恶的黑红色的火焰。 就在手指接触到的刹那，那些诡异的黑红色火焰忽然膨胀而又收缩，最后聚拢成一道黑红色的焰流，带着灼烧灵魂般的热量，沿着手臂疯狂地钻入到他的胸口当中。 心脏被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炙烤，苏格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无穷无止的寂静，仿佛万米的深海之下，四面八方都是最纯粹的虚无，让人无法逃离…… 好热…… 好热…… 苏格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远处翻涌着黑色的雾气，神秘而诡谲。 他看着那些混沌的黑雾，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在那翻涌的黑雾之中似乎潜藏着什么，邪恶而危险，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扑出来。 苏格就那么站着，发现黑雾之中，慢慢的，看到一个燃烧着黑红色火焰的修长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来，他努力分辨，却依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感觉那一道道火焰仿佛猎猎飞扬的红绸，动人心魄。 那个身影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嘴唇翕动。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像是绝望的女巫用指甲刮擦监牢的铁柱，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又像一个精神癫狂的病人，兴奋地诉说着神秘而莫名的呓语。 苏格尝试去理解，但那道声音仿佛两柄尖刀，伸进他的大脑中同时搅动，苏格承受不住这股极致的痛楚，没有多余的挣扎，很快又昏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模糊的低语…… “……归来……” ?????? “苏格……苏格……苏格?艾欧西格……” 苏格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声音，睁开眼睛后，看到了弗斯曼的脸。 “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你终于醒了。”弗斯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苏格愣了片刻，连忙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胸膛。 在印象中，应该是有一道灼热的火焰从中贯穿，那炙烧般的痛感让他记忆深刻。 手感温热，苏格低下头，发现胸口完好无损。 没有事……是幻觉……可是我分明就看到了，也感觉到了那股火焰冲到我心脏的样子…… 苏格反复确认，发现自己除了胸口有些少许的滚烫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弗斯曼先生，我是怎么……”苏格一时间有些混乱，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我记得我们遭遇到了狼人，对吧？” “不单单是狼人，我们甚至遇到了一只拥有恶魔气息的狼人，”弗斯曼说，“但是幸好有空之女神的庇佑，它已经被烧尽了。” “烧尽了？”苏格蓦地一惊，想起那道火流，问道，“怎么会烧尽了？” 弗斯曼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看。 苏格一手撑着从马车上跳下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后面车厢中一副巨大的狼人骨架，雪白的骨头上带着一股瘆人的气息，那颗仿佛被邪恶侵染的头骨上，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苏格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连忙返回弗斯曼身边。 “很遗憾，不，应该是很幸运，我没有亲眼看到具体的过程，关于恶魔我知道的也很有限，我只记得在那个沾有恶魔气息的狼人出现后，很快我就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地面上只留下了这样一具骨架，至于是谁将它杀死的，我一无所知。”弗斯曼说道。 “不过据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一名路过的超凡者，也只有超凡者才有这样的能力。” “超凡者？” 苏格跟着弗斯曼念了一遍，琢磨着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超凡，也就是神秘领域的世界，拥有神秘力量的人，也被称作超凡者。”弗斯曼点点头，“我也是其中一名，但也是一只脚刚刚踏入其中，还是位阶十的‘猎人’，即便这样，它也赋予了我超越常人的战斗本领，丰富的经验和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我才能在这一行做这么久。”弗斯曼一边跟苏格解释，一边催促商队快速整顿。 此刻晚霞满天，橘黄色的夕阳将半个天空映得一片通红，虽然美丽，但他们并没有时间驻足观赏。 刚刚那场与野狼群的遭遇战中，只有几个护卫和货主的仆人受了轻伤，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但考虑到可能再次遇到狼人的风险，商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走出森林。 用作贩卖和运输的货物被重新装上车，马匹们被解开蒙住双眼的布条，愉快的打着响鼻，而剩下的人则去帮忙清理留在道路上的野狼尸体，将一些有用的部分切下来装车，准备带入约克市中售卖给一些喜好打猎的收藏家。 弗斯曼之前的话将苏格的求知欲完全调动出来，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他现在极度渴望寻找答案，尤其是关于那道什么的黑红色火焰，还有所谓的“超凡”。 联想到弗斯曼之前的表现，苏格心中做了一些猜测，问道：“弗斯曼先生，我能问您关于那把左轮手枪的事情吗？” “哦，这个啊，你看到了对吧？” 苏格点点头，“是的，这也是超凡吗？” 弗斯曼哈哈大笑，说道：“当然啦，这也是超凡，只不过是一件超凡武器，它甚至比我高出一个位阶，我给它起名为‘荒野守望者’，是与我经历过生死的伙伴。” 想起那柄左轮枪一枪轰飞半个狼人的情景，苏格又害怕又欣喜。 原来如此，果然，如果是所谓“超凡”的力量，是可以对付这些恐怖的生物的…… 正当苏格想要追问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弗斯曼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向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了，这些事情不要多问，记住也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谈起有关‘超凡’。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必须加快速度，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可能就要露宿在这片森林中，与这些狼人骨头互相道晚安了。” 说完弗斯曼开始仔细清理自己的伤口，涂上黄绿色有着浓郁药草香味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苏格见此情形，强行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多问。 超凡……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在这个世界，似乎存在着很多神秘又未知的东西和生物，这个超凡，或许可以与之对抗。 他知道关于“超凡”的事情，从弗斯曼这里只能知道这么多了，再多问下去弗斯曼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道黑红色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弗斯曼大叔说他也不太清楚，我该去问谁才好…… 心中正出现一点关于黑红色火焰的念头，苏格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火热，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弗斯曼。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苏格心脏急跳，大口地穿着粗气，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那股火焰灼烧的感觉。 胸口处仿佛有一团火焰静静地燃烧，苏格意念一动，牵引着其中的一丝缓缓移动，最后凝聚在指尖。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簇烛火般大小的火苗正在指尖安静地燃烧。 而火苗的颜色，居然是诡异的黑红。 什么……居然进入我身体里来了？ 苏格震惊万分，连忙凑上去吹了几口，但黑红色的火苗诡异的燃烧着，甚至没有产生一丝摇晃。 回想了一遍火焰出现的原理，苏格重新回忆着那种感觉，在他意念的引导下，那簇黑红色的火苗果然慢慢消失了。 呼……吓死我了，不过这股火焰为什么会进入我的身体里面呢，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那个狼人身上沾染的恶魔的火焰……苏格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发现没有半分被灼烧的痕迹。 还好，看来是可以控制的，不会对我产生伤害，不过在没弄清之前，还是不要随便尝试的好…… “有什么问题吗？” 苏格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弗斯曼的声音，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一阵惊慌失措后，慢慢转回头。 “那个，弗斯曼先生，我考虑了很久，如果您允许的话，请让我加入您的商队。” 弗斯曼点点头，笑道：“可以，经过刚刚那场战斗，你沉着冷静的表现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嗯，我建议你，先去找你的主人，说明清楚一切，在我们进入约克市之后，拿着你的身份证明来找我。” 怎么还要进约克市？还要身份证明？ 苏格一阵紧张。 他本以为在跟弗斯曼共同经历过一场战斗后，对方会对他另眼相看让他加入商队，但没想到就这样也需要所谓的身份证明。 “有什么问题吗？”弗斯曼看着他的表情，疑问道。 “我可以不进去在外面等着您吗？” “这……”弗斯曼面露难色，“外面太危险了，先不说这些狼人可能再度出现，就是碰到强盗也很危险啊。” “经过官检口时，会严格检查每一个人的身份证明，在验证无误后才会放进去，所以里面会比外面安全许多，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我担心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身份证明……苏格心中无奈，说道： “我担心我的主人并不会将我的身份证明归还给我。” “哈哈哈，你可以先去尝试着交流，如果结果真的像你担心的这样，可以来找我寻求帮助。” 苏格点点头，下了马车，装模作样往后面那个并不存在的主人身边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尤其是看到这里有着邪恶又危险的存在之后，可他对于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毫无头绪，只能想办法先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要考虑安全和工作，除了去约克市中，就只有跟着商队……但这两者都要先进城……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无论我是要加入商队还是怎样，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如何在没有身份证明的情况下，安全进城？ 第一卷 外乡人 巧合 苏格一步一步向商队后方走去，脑海中考虑着相应的对策。 “经过刚才的事情，虽然初步获得了弗斯曼大叔的好感，但也是建立在他误认为我是后面商户的仆人这样一个前提下，而在城门前检验核查身份的时候，我一定会暴露外来者的身份。” “商队中每个商家都有自己的身份证明，上面记着自己家的人数和身份，在有旁人互相证明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怎么办才好？要找到一个方法，既可以掩盖我的身份而又不被核查身份的守卫察觉……” 忽然间灵光一闪，一个十分冒险但又拥有可能性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出现。 “或许可以拼一把运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格就这么站在道路边上，思考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在脑海中补善计划的细枝末节。 商队从他身边缓缓而过，制式不一的马车旁跟着服装统一的护卫，在经过的时候，有几个甚至对他微笑着点头，把他吓了一跳。 额……应该是看到刚刚我和弗斯曼大叔一起战斗的情形，误以为我是自己人了，正好，这样计划也会顺利一些……苏格在心里想着。 马车队很长，载人的包厢车加上单纯拉运货物的货车，足有十几辆，弗斯曼一直都在自己的马车上指挥，几乎没怎么和后面的商户有过交流，苏格猜测，他们互相之间应该是不认识的。 到了马车队的后半段，苏格尽量维持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平稳，忽然就看见一个护卫对自己点点头。 就这个了，赌一把……苏格下定决心后，走了上去。 “护卫先生，如果您不介意，请允许我过来收集这几家的身份证明，按照弗斯曼先生的意思，需要检查时一起交上去，尽量弥补被浪费的时间。” 此时他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他不敢大口呼吸，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千万别出问题，千万别出问题……苏格脸上表情自然，心中疯狂祈祷。 考虑到这是第一次的试探，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环，他把弗斯曼的名字也搬了出来，希望以弗斯曼在商队中的威严可以让计划顺利进行。 在看到护卫先是一脸疑问，然后恍然大悟地对自己点点头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尽量控制着，将这口气一点一点慢慢吐出来。 跟马车上的商户说明情况，得到了身份证明后，苏格礼貌地对护卫道谢，然后去往下一辆。 而下一辆马车的护卫看到了苏格之前的动作，还没等苏格说什么，直接就把马车上的商户叫出来，说明情况后将身份证明递给苏格。 啊这……太顺利了吧，有礼貌的孩子运气就是好，果然第一辆马车选择认识我的护卫是对的，可以省掉后面许多的麻烦……苏格向这辆马车的护卫也表示谢意后，再次出发去后面的马车。 很快，马车队后半段商户们的身份证明就全部收集到他手里，他按照这个步骤，一点一点倒退，将队伍前面剩下的几家的身份证明也弄到手，但他知道，这也只是成功了一小半，剩下他还必须要解决更困难的问题才行。 “回来了？”弗斯曼转过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后面商户们的身份证明，考虑到耽误了一些时间，我认为这样做，可以减少一些检验身份时不必要的时间浪费。”苏格回答道。 看到弗斯曼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苏格知道计划在顺利进行，心中又多了些自信。 他没有跟弗斯曼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多，只有顺其自然，才不会被发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长长的马车队在经过一个转折后，原本被巨大松木遮掩住的视野豁然开朗。 苏格远远望去，在一片昏暗之中，庞大的约克市像一头沉睡中的巨兽，身上带着许多明亮的光斑，趴在道路的尽头。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苏格揉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快速清醒，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公验关卡，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 “考不考虑，去试试？”弗斯曼说道。 苏格看到面前属于弗斯曼的身份证明，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来跟弗斯曼一起下车，来到关卡旁边，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发现偌大的城门口附近只有三个守卫。 “好久不见了弗斯曼，这次的旅行收获怎么样？”负责检验的守卫看上去认识弗斯曼，隔着很远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还算不错，收获了一些额外的猎物，等到你不轮岗的休假时间，可以请你去剑鱼咖啡馆喝一杯。”弗斯曼想了想，没有向对方说出偶遇恶魔的事情。 “算了吧，我更喜欢黑墨鱼酒吧的麦芽啤酒，只要多加一个便士就可以续杯的那种。” “那是我的荣幸，”弗斯曼点点头，向四周看了看，“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看上去人手比以往要少了许多？” “还不是因为一周前那个该死的恶魔事件么，大部分的人手都被调走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南门关卡的所有守卫，该死，他们甚至不愿意多安排一个备岗人员。” 一通又臭又长的抱怨之后，守卫看到了弗斯曼身边的苏格，疑惑道：“这是新的跟班？” 弗斯曼点点头，苏格顺势将一摞身份证明交给守卫，“这里是所有的身份证明，整个商队一共五十四个人。” “很懂事嘛。” 守卫赞许地看了苏格一眼，然后对弗斯曼点点头，之后他招来另一个守卫，让其再去清点一遍人数。 等待的时候，苏格双手紧紧地攥着，为了不被发现出异常，只能低下头盯着前方的地面，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对视而被看穿。 好慢啊，怎么才过去十秒钟？上班感觉都没这么难熬……苏格心中焦急，但又无计可施，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冷汗。 “你很紧张？”守卫突然问。 苏格浑身猛地一震，生怕露出破绽，心中思绪飞转，坦然道：“是，我很紧张，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以前是个仆人，主人似乎对他并不好，我刚见到他的时候，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弗斯曼说道。 弗斯曼大叔，感谢你的助攻……苏格心中一阵惊喜，但也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这样啊，挺可怜的，叫什么名字？”守卫问道。 “苏格，苏格?艾欧西格。”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金头发的人并没有出现，于是轻轻松了口气。 这时负责清点人数的守卫也回来了，“一共五十四个人，没有错。” 弗斯曼与守卫互相寒暄几句，就要入城，这时苏格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儿石头，感觉到城中无尽的希望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忽然从城中传出一阵清亮甜美的歌声，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孩子慢慢向城门走来。 黑色的小皮靴，长到膝盖的红色大衣，还有一顶尾端带着绒毛球的线帽子，套在一张冰雕粉琢的脸上。 “有什么事吗？我们可爱的小奈亚？”守卫发现了小孩子，转头问道。 “汤姆哥哥，现在是每天的故事时间了。” “感谢你的善良，不过你可能要抓紧时间，马上就要黑了，你的爸爸妈妈或许正在担心着你的安全。”守卫道。 小姑娘点点头提起裙裾行礼，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 天上忽然下起濛濛细雨，伴随着小女孩儿清亮的声音，落到苏格耳朵里。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四处流浪的人，在无尽的旅途中，他经历过许多不公和残忍的对待，直到有一天，他偶遇了一个恶魔。” “恶魔告诉他，你的灵魂格外干净，你把灵魂交给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面对诱惑，那个人没答应，他继续流浪，渴了就喝河里的水，饿极了就吃草根，摘树上的果子，为了不浪费，他连果核都吃得一干二净。” 苏格听完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四下张望，感觉到有种被窥视的恐怖感，就像身后站着一个怪物，阴森的触手正围绕着自己鬼魅般舞动。 他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吞了口唾沫，听奈亚继续讲着故事。 “他一路走，恶魔就一路跟着，在他耳边煽动，企图唆使他达成灵魂的交易，可他偏不肯。” “后来他从流言中得知，恶魔害怕人多的地方，于是他就计划着进城，可入城要检查，而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在这时，一队商队巧合地路过，于是他就想了一个计划。” “汤姆哥哥你猜他会怎么做？”奈亚问。 “不知道。”守卫摇摇头。 “他依靠主动做一些又脏又累的粗活，巧妙地混进来，被人追问的时候，他就指向商队的另一边说自己是那边的仆人，因为商队太长了，彼此又互相并不认识，况且没有人会一直注意一个低贱的仆人，他就这样混入商队。” “可是总要入城的，于是他又想了一个方法，他来到商队后面，说前面的人要收集身份证明，然后倒退着一点点，收集了所有商户的身份证明，来到检查处。” 弗斯曼忽然愣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格，悄悄移开一步。 “然后呢？”守卫问。 “然后经过守卫的时候，他交过身份证明，说人数是五十四个人，经过检查之后，守卫发现确实是五十四个人。但其实这个人没有归队，所以守卫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交身份证明的人，是五十四人之外的第五十五个人。” 守卫一凛，眼睛瞥向刚刚才认识的年轻人，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而苏格此时正绷紧着脸，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惶恐。 紧张到极点的情绪已经让他忘了周围的一切，也让他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叫奈亚的小姑娘。 奈亚一脸天真无邪，用清亮的声音继续讲着故事，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计划很完美，可在差一点进城的时候，恶魔又出现了，恶魔渴望他的灵魂，上去阻止，在拉扯中，恶魔拽下了他一只左边的袖子，但却被这个人顺利逃进城。” “看着到手的灵魂逃走，生气的恶魔气急败坏，指着城门的方向，大声吼道：” 第一卷 外乡人 预料外的发展 奈亚天真烂漫的声音回荡着。 此时安静得过分的场面，让苏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无形的压力从四周传来，仿佛连空气都带着重量。 这特么是谁啊？！ 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添乱？我好不容易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可以混进城，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怎么叫讲童话故事，这分明就是在讲鬼故事啊？ 苏格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这个小姑娘一脚踢回城里，可是在那之前，他知道自己必须先面对一件更为严峻的事情。 看着守卫和弗斯曼冰冷的目光，苏格感受到从二人身上传来的成年人的压力，他深知弗斯曼的实力，如果来硬的，对方一个人能打十个自己，现在又加上一个带有武器的守卫，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深吸了口气，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或许只是个巧合。” 守卫目不转睛地盯苏格的脸，但没有回答他，招手唤来刚才那名清点人数的守卫，“刚刚检查过人数，五十四人，对吗？” “是的。” “包括这个人吗？”守卫指着苏格问。 “额……”点名的守卫有些犹豫，被这么一提醒，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这件事，“我马上去，重新数一遍。” 苏格看着快速远去的身影，心跳随着越来越快，这时候他看见守卫将刚才的身份证明又拿了出来，神情严肃地对自己问道：“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领队的弗斯曼跟守卫并排而立，两个身材魁梧的成年人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苏格?艾欧西格。” 守卫手中翻动不停，迅速检查过一遍之后，他肩膀耸动深呼出一口气，对着苏格亮起手中的文书，“里面并没有你的名字，不对，没有苏格?艾欧西格这个名字。” 不一会儿那名点数人数的守卫跑回来，瞥了眼苏格，“一共五十四，不包括这个人。”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而微妙，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秘密，马上就会被拆穿，而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正微微颤抖着，守卫踏出一步，一只手握紧了背在肩膀上的双筒猎枪，再次开口道： “说出你真正的名字和来历，并交出你的身份证明。” 说到这里守卫忽然加重了语气，“否则我们会将你视为异端份子，在这里将你立刻拘捕！” 周围的另外两个守卫也察觉到异样，分别放下手中的工作向这边迅速跑过来。 三名城门守卫围成的圈子不断缩小，苏格紧张的情绪也逐渐攀升到极点，两只耳朵变得通红。 他知道自己不能抵抗，一旦抵抗就做实了守卫的猜测，到时候很可能会被冠以异端的名字受到制裁，可如果不抵抗的话，他也会被抓起来，经过调查后，多半是同样的下场。 已经饿了一周，仅靠着河水和一些草根果腹，走到这里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体力，如果被当作异端抓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望着那座黑夜中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城市，似乎有熟悉的炖菜汤的味道飘过他的鼻尖，苏格感觉自己嘴中又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一些口水。 原本几乎完美的计划可以混进城，就差那么一点点，没想到被一个小孩子的故事给破坏了。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动那些歪脑筋了…… 想到这里，萌生出悔意的苏格，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个穿红衣服的奈亚，忽然发现那个小孩子正眯着眼睛看向自己，脸上挂着天使般的微笑。 奈亚坐在不高的马车架上，晃荡着双腿，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她一边看着苏格，一手托平，另一只手立起来，用食指和中指作双腿，比了个“跑”的动作。 苏格一愣，一时间没明白奈亚的意思。 而此时的守卫则提起全部的精神戒备着。 一个普通人？是巧合吗，还是说，对方真的有打算，真的是来历不明的人，想混进约克市中，图谋着什么？ 是恶魔？ 守卫舔了舔嘴唇，控制住自己握住猎枪的手，突然大喊一声，“说出你的名字和来历，否则，我们真的会将你视为异端，并予以抓捕！”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苏格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其余两名护卫听到命令后也顿了一瞬间，然后纷纷恢复状态，连忙卸下双筒猎枪，摆出瞄准射击的姿势。 煤气灯在细雨中照出一片朦胧的橘黄，令人紧张到无法呼吸的对峙中，一阵“咕噜”的声音突然从苏格肚子里传出来，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守卫和离得稍远的弗斯曼都是一愣，看向那个虚弱的年轻人，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万物俱静，只有细雨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出现在城门的另一边，紧接着从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 动静之间极大的反差让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脑中空白了刹那，他们纷纷扭过头，目光越过城门的高墙，过了片刻才看到一阵浓浓的黑烟升起，然后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守卫茫然地大喊，他看着浓烟升到天幕，回想到刚刚奈亚的故事，心中升起万分恐惧。 “恶魔……难道真的有恶魔？”守卫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发现原本苏格站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里应外合？”守卫忙看向城门方向，但只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在门口闪过，瞬间消失不见。 糟糕了…… 守卫看守南边大门，对市内布置了如指掌，他知道从眼前的南门进去后，再往东前进一点点，就是约克市比较混乱的下街区，那里人口杂乱，流水一样的租客，甚至一间屋子能塞进四五个人，一周能有两三次的循环，这样的环境藏一个人再容易不过，加上刚刚的爆炸，一定会更加混乱。 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白风衣的人从黑暗中走近。 那人停步在昏暗的煤气灯下，翻开兜帽，露出一头即使在昏暗中也十分显眼的苍金色长发。 “这……欢迎我完成任务顺利归来的礼炮吗？真的是意料之外的隆重，如果是为了褒奖我，只需要用金钱就可以，而且……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白衣人似乎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眨巴着眼，满脸疑惑。 “昂都先生！” 守卫瞬间热泪盈眶，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赶到白衣人身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如你所见，刚刚回来，其余几人已经分别带着自己那份回到各自教会了，不必担心。”名叫昂都的人伸手掸去身上的细雨，冲着不远处黑烟袅袅的地方努努嘴，“什么情况？” 守卫一脸严肃，认真说：“应该是恶魔的残党，就是一周前的那个恶魔事件。” 昂都瞳孔一缩，“详细说。” 在守卫跟昂都说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昂都摸着下巴，仰头思考。 “那个恶魔事件就是我处理的，当时在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痕迹，也许真像你说的，是有残党，”昂都转头，“分一个人，去找协会帮忙，把事情始末告诉他们，不过我猜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能不能找到……额，只能祈祷女神的庇佑了。” 布置好接下来的行动后，昂都重新戴上了兜帽，从上到下整理一遍，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可在一个自信的微笑之后瞬间垮下脸。 “在无休止的任务之中，一个简单的休假竟然变得如此奢侈。” 昂都一步一磨蹭，“本来这时候，不该是大家在协会中齐聚，桌上摆着鲜奶草莓蛋糕和甜起泡酒，开始欢乐的庆祝派对吗？” 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昂都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子对着自己微微笑。 还没等他说话，那个小孩子忽然从马车架上蹦下来，一路蹦跶着小跑进城了。 “注意安全啊，不要靠近爆炸区域。”昂都冲着小孩子喊了一句，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 ?????? 苏格将头遮起来，向着火光的方向移动。 进城后，他先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片刻，然后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加混乱，细密的雨水对救火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激起大片的浓烟，搞得一个个救火的人都灰头土脸。 他在地上捡了块儿碎布，看上去似乎是哪家窗帘的一部分，也不管随手就围在身上，然后在一根被烧焦的木头上抹了抹，将黑灰涂在脸上，配着虚弱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跟因为救火而脱力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人们忙忙碌碌在救火，苏格四处张望着，打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终于进来了，不过与预想的完全不同，虽然算不上最坏的状况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苏格心中一阵失落，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暂时放弃了思考这些，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不能被守卫抓住。 他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看准一个隐蔽的小巷口，正打算过去，忽然一个守卫装扮的人从他身边飞跑而过，苏格认出是之前守卫中的一人，惊慌失措，万幸的是对方并没注意到他。 或许是这些伪装起了作用……苏格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的后怕让他不自觉退后一步，正巧绊在什么东西上，向后摔了下去。 下意识地绷紧全身的肌肉，却没有预料中的天旋地转，苏格紧张地喘着气，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一股力量。 转身看过去，一个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妇人，一只手托着自己，另一只手好像端着什么东西。 “救火是个十分耗费体力的工作，给，那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还有面包，虽然不是现烤的，但我想那依然可口美味。” 苏格低头，浓豌豆汤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沉默了片刻，一把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谢谢。” “不不不，你们帮我们救火，应该是我们表达感谢。”老妇人退后一步，双手合十，神情虔诚，“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让世界充满善意与和平。” 苏格看着老妇人，用力抿了抿嘴唇，把碗交还到老妇人手里，然后转身离开，眨眼间就从街角消失了。 刚到了没人的地方，苏格眼前忽然一黑。 糟糕，是低血糖的症状吗？在这里晕倒，一定会被发现的……他心中感到不妙，却也无力改变，耗尽的体力和虚弱让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 第一卷 外乡人 恶魔说 夜色逐渐浓郁，火势在人们的抢救下慢慢变小，检查处的守卫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在自己值守的时候，发生了这种让人偷溜进城的情况，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周前的恶魔事件的关联者，这要是让队长知道，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该死，我刚刚应该更加谨慎一些的……” 守卫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发现那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小奈亚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有些担心，虽然小奈亚有些调皮，但很招人喜欢，经常来这边给他们讲童话，只是今天讲的那个有些恐怖。 在心中回想了一遍那个童话，守卫忽然感到身上一片冰凉，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似乎在害怕什么？” 一个没什么感情但有点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个激灵，连忙回头戒备。 “切茜娅女士，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昂都那家伙回来了，托人让我来这边帮忙，所以说，他现在在哪里？” 名叫切茜娅的女士四处张望着，她有一头深紫的卷发，明亮的紫色双眸，身上并没有穿着命运教会的教袍，而是休闲的便装，看上去文静而优雅。 如果排除身上淡淡的酒气的话。 “这个，”守卫思考着，“昂都先生已经离开了，应该是进城去找相关的线索……” 啪的一声。 玻璃瓶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守卫偷偷瞄了眼沉默的切茜娅，感觉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等一下再告诉他离开的方向，来，”切茜娅重新换上一张微笑的脸，把守卫拉到一边，“现在来跟我说一下，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 苏格慢慢睁开眼，看到了挑高极高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 剧烈的头痛阵阵来袭，仿佛脑袋里被敲入一根根长钉，苏格感觉自己最近昏迷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一边的屋子中传来响动，他歪头看过去，就看见城门口见过的那个小姑娘正围着围裙，半个身体藏在门后面打量着自己。 他微微一愣，就听见奈亚笑着说：“大哥哥你好虚弱啊，连我都能拖动你。” “你救了我？” 苏格翻身坐起来，四下打量。 身下柔软舒适的布艺沙发，轻薄又保暖的蚕丝绒被，还有其他的高级家具，无一不表示着这是个生活条件优越的家庭。 苏格抽抽鼻子，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麦香从厨房传来，“这是你家？” “是的。” 苏格看看奈亚那小小的个子，一时间搞不清楚情况。 记忆的最后，自己应该是在一条没人的街道，然后因为体力透支加上没吃东西而晕倒了。 估计现在那些守卫应该在到处找我……苏格快速整理了一下信息，问道： “我睡了多久了？” 奈亚指了指立在墙角的棕木壁钟，上面时针指在了十一的位置。 仿佛看穿了苏格的心思，奈亚笑着说道：“放心吧大哥哥，这里是上街区的金加仑街，离着南门很远，起码在明天之前应该是安全的，嗯？奶油蘑菇汤应该好了，来吃饭吧，吃好了身体就会健康长大。” 苏格听着这个小孩子故作成熟的样子，却说着幼稚的话，有些好笑，但肚子里填下一碗豌豆汤后，饥饿的感觉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于是跟着奈亚来到厨房，对着现烤的全麦面包和喷香的奶油蘑菇汤动起双手。 “你的爸爸妈妈呢？你随意带陌生人回家，他们不生气吗？”苏格边喝汤边问。 “他们出门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奈亚看着狼吞虎咽的苏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盘子里的东西被风卷残云般解决掉，咽下最后一口蘑菇汤，苏格轻轻打了个嗝，感觉胃里的暖意慢慢传递到身上各个角落，慢慢修复干渴已久的肉体。 “谢谢你，还有这些东西，”苏格擦擦嘴，“只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苏格盯着奈亚，开始认真思考。 依照当时自己被守卫围困的情形，一般人看到都会下意识认为自己是危险人物，即便发现自己后也应该第一时间交给警察，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非但如此，还把自己弄回家里，并且还细心照顾。 是有什么目的吗？而且她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这么小小的身体，还没到我腰高，还有最重要的…… 那个故事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苏格心中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惶恐，他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小姑娘，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他盯着奈亚，看到小姑娘左手托着腮，正歪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个神秘的微笑。 时间仿佛凝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奈亚笑了一声，用甜腻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恶魔说要让你活着啊，嘻嘻。” ?????? 守卫看着表情重新变得凝重的切茜娅，不敢出声，连呼吸声都控制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对方，那样的话自己将变得和玻璃瓶一个下场。 “所以说，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那个隐藏身份的年轻人，叫苏格?艾欧西格，另一个是城中的爆炸。而这两件事可能互相关联，跟一周前的那个恶魔事件？” “是的。” “证据呢？” “这个，没有，只是当时一个小姑娘，来这里给我讲了个故事，而内容和真实发生的事情之间，有着高度的吻合，让我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那个故事是跟恶魔有关，所以我下意识认为这两件事跟恶魔也有关系。” 守卫说出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这样上报给自己的上司，估计自己会被撤职吧。 没想到切茜娅点点头，“知道了，会作为参考。你学过画画吗？” “没有。”守卫下意识回答。 切茜娅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反而让守卫一头雾水，试探着问：“您不觉得，我可能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切茜娅自顾自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头也没抬忙着自己的事情，回答说：“不会啊，神秘学的基础，通过表象看到真实，这种过分的巧合在命运的教义中，就是一部分线索，好了，你站到这里，然后放轻松，按我说的做。” 守卫见切茜娅不在意，就将信将疑站了过去，然后被切茜娅在四肢上分别绑上一根细绳，又点了些清香的液体。 切茜娅拿出纸，往守卫手中塞了支笔，嘱咐道：“你无须紧张，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想那个叫苏格的样子，越详细越好。” 说着她走到守卫背后，双手交叉在胸前合十，低声祷念，“红色的流冰，蓝色的方角，指向命运的轮盘，赐予吾等指引。” 神秘的仪式让守卫眼前一亮，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有种四肢被什么东西通过细绳提起来的感觉。 “努力回想。”切茜娅的声音传过来。 守卫连忙稳住心情，按照切茜娅说的那样去做。 而让他惊讶的是，随着他回想的同时，他的手自己开始动起来，像一个研究速写多年的画家那样，迅速而准确地在纸上描绘出苏格的样子。 仪式完毕，切茜娅伸长了脖子，瞄了眼，“怎么样，像吗？” “一模一样。”守卫简直叹为观止，“这就是，神秘的力量？” “准确地说，是命运的力量，现在我已经是‘木偶人’了。” 切茜娅盯着画像看，似乎是想记住苏格的长相，“把这个拿回警察局去，让负责画像的人多画几分张贴出去，就像你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明白，”守卫严肃敬礼，然后问，“那您呢？” 切茜娅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约克市，微笑着喃喃道：“当然是去找昂都那个混蛋了。” ?????? 屋里冰封一样的寂静。 苏格隔着桌子，看着对面天使一样的奈亚，整个人微微战栗着。 奈亚突然笑了起来，“大哥哥，你真好玩啊，什么反应啊，好有趣。” “怎么会有恶魔啊，那只是故事啦故事，你小时候没听过故事吗？我小的时候总是缠着爸爸，所以我知道很多故事。” 苏格没有回答她，开始仔细回想。 他发现一切都太相似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了解事情的经过，知道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并非像故事中描述的那样，否则都有种被命运安排的错觉。 还有面前这个小女孩儿，看上去天真无邪，但不知道什么地方总透露着股诡异，说话更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大哥哥，你真的叫苏格吗，苏格?艾欧西格，跟那个故事里的人是同一个名字？” “你就当是吧。” “那你见过恶魔吗？” “你不是说那只是个童话吗？”苏格看看时间，心说不能再跟这个小女孩待下去了，“那个，多谢你，我还有事，要走了。” 苏格本以为奈亚做了这么多，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不会轻易放自己走，谁知道小姑娘竟然从椅子上蹦下来，直直走到侧门边，用手招呼苏格过去。 “从这里走吧，起码不会在大街上直接被人看到。” 苏格发现自己真是弄不明白这个小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回头说：“多谢你了，再、不，还是不再见了。” “会再见的，”奈亚笑笑，“我家就在这里，金加仑街七号，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什么别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苏格眨眨眼，没说什么，离开了，走出去十几米，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她还在那里，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在这样的夜晚看，有些瘆人。 于是他加急走了几步，消失在夜色当中。 ?????? 相隔两条街的紫丁香街道，约克城中心医院。 一位护士在门口拼命跟以为衣装革履的男士说着什么，神情满是歉疚。 “实在是非常抱歉，潘德利?卢瑟先生，今天因为下街区的爆炸，增加了十几个伤员，而，而您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只能麻烦您提前出院，那个，院长说了，免除掉您三天的住院费用，表示我们的歉意。” 名叫潘德利?卢瑟的人一脸郁闷，“我这是被厄运附身了吗，先是出门碰到马车翻车，然后被马踩到腿差点断折，来住院还被赶出去。” “那个，或许您可以去列伊努教堂祷告一下，女神听到您的祈祷会给予祝福呢。”护士勉强安慰着。 潘德利叹了口气，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遍，发现连个一便士都没有，于是哭丧着脸，“请告诉我在赔付我的钱里面至少有一个便士。” “应该是有的，三天加起来，应该会有几磅的样子。” “太好了，那赶紧给我吧。”潘德利一脸兴奋，这一周接连倒霉，总算遇到一件幸运的事了。 “今天太晚了，财务的奥特先生要明天来才能给您。”护士表示了歉意，就被叫回去帮忙了。 潘德利在黑夜的冷风中站了两分钟，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忽然一个黑影随风而来，啪的一声拍到他脸上。 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潘德利压着怒气，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发现手感异常柔和，“这是张羊皮纸？倒是很少见，去旧街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他接着翻过来，想看看上面描绘了什么，结果入眼是两个盘旋的山羊角，下面则是眼眶处漆黑空洞的骷髅头，裂开的嘴角似乎在嘲笑什么。 一股邪恶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羊皮卷上的东西随时会活过来似的。 “这是个恶魔？哪个小孩子的涂鸦，把整个羊皮卷都毁了，果然我还是很倒霉。” 第一卷 外乡人 第三方势力 清晨，六点十分，约克市城南门口。 天刚蒙蒙亮，值守一夜的守卫感到十分困倦，忍不住想打个哈欠，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被吓得大叫一声。 “昂都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昂都也是一脸疲倦，耷拉着眼皮，脸上还有些黑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呆滞。 “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爆炸的是一栋联排公寓的地下室，着火后火星蔓延出两条街，街上挤满了人，还下着雨，完全没有找到的可能。”昂都在值守处东看看西看看，“你这里甚至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哪怕是一块隔夜的黑面包呢。” 守卫一时间跟不上昂都的思路，愣了一会儿，“您没看见切茜娅女士吗，她说去找您了？” “她来过了？怎么样？” 守卫指着贴在城门口一处显眼位置的画像，昂都走过去打量了一眼。 “看上去真不错，这是你画的？” “这是在切茜娅女士的帮助下画的，按照她的嘱咐，已经连夜拿回去让人临摹了许多份，今天就应该能贴满约克的大小街道。” “很不错，”昂都点点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是的，名字叫苏格?艾欧西格。”守卫看到昂都一边盯着画像一边紧皱着眉，有点疑惑，“您认识吗？” “完全不认识，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在神秘学中，是一种暗示，但我还解读不出……” “如果切茜娅或者谁再来到这里，你就跟她说去协会找我。” 昂都忽然留下这么一句话，转眼就跑远了。 ?????? 相较于安静的上湾区和上街区，虽然下街区经过了一晚的忙碌，但此时也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活动了。 约克市被利姆斯河从西北向东南贯穿，城外东边十几公里就是海港。下街区的人不比其他街区，多是穷困的本地人或找工的外地人在此居住，只有早早起床开工做活，才能赚一点勉强可以维持生计的钱。 下街区，绿曼箩街的剑鱼咖啡馆。 这里确实是个咖啡馆，但主要是提供简餐，因为下街区的人根本没有那个闲钱和时间来享受一杯并不怎么地道的咖啡，所以来往的人都会在这里停下脚，要一份五便士的简餐，匆忙塞进肚子里然后继续开工。 当然也可以要求满脸络腮胡的店主不加猪肉香肠，那样只需要花费三个便士。 此时咖啡馆里人头攒集，但都是站在吧台边等着取餐的工人，一个一个脸上都透露着急切，因为如果慢一点，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工作就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 唯一一桌坐下吃饭的人在角落里。 强壮魁梧的男人往嘴里塞着猪肉香肠的同时，一双小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来回出入的人。 “格拉奇大哥，你说，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吧？”坐在对面的人低声问，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很紧张。 “看在爱的份上，能不能把你的嘴闭起来。”被喊作格拉奇的男人低声呵斥，“不会有人发现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拿起你面前的猪肉香肠，把你那经常闯祸的笨嘴给我堵上。” 格拉奇深呼吸一口气，喝了口廉价的咖啡，低声道：“马丁，昨天的仪式，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为什么会在突然间，发生爆炸？” “我也十分困惑，格拉奇大哥，每一个细节我都看过了，甚至用来祭献的鲜血，我都是用现抽的。”小弟模样的人说着伸出胳膊，露出一个颇为明显的针眼。 格拉奇瞥了一眼，伸手去把那胳膊上的衣服拉下来，然后推了杯咖啡过去。 “伟大的黑山羊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马丁嘿嘿一笑，端起咖啡美滋滋地开始喝起来，那售价仅一便士的劣质咖啡，竟被他喝出一股至尊的美味。 “幸好那个地方是个荒废已久的地下室，而且周围的人都出去工作，人口流动也大，这才没被发现，只是现在想要再找一个类似的地方，就十分困难了。”说着格拉奇叹了口气。 这是使者委派的重要任务，他本来是打算着在仪式之后就收手，然后从海上坐船离开约克，这样不但会躲避追捕，之后还能从中转的岛屿那边领取一笔巨额的报酬。 那样的话，即使不在费伦，至少可以在偏僻的地方买下一个葡萄种植园，或许还可以多加一座风车磨坊。 可没想到准备了许久的仪式，在进行的中途突然发生了爆炸，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连手下的几个小兄弟都差点因此断送性命。 “格拉奇大哥，格拉奇大哥……” “又有什么事情？”格拉奇思绪被打断，有些不耐烦。 “我们还要继续吗？”马丁的眼睛滴溜溜转，酝酿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再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反正下街区这里相似的地方不少。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散在不同的区域？” 格拉奇没忍住，一巴掌打在马丁的头上，后知后觉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动静，才压低了声音说：“真是该死，我现在十分怀疑你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狗熊，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教给你吗？” “不散开，你是等着警察和教会的人来抓你吗？而且经过了这么一次，他们会更加注意戒备，像那些长期无人使用的地方，都会成为他们首要的目标，现在贸然行动，相当于自己主动送上门。” “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 格拉奇又叹了口气，“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或许可以考虑不远的郊外，二是重新搜集仪式材料，两者都要在避开追查的情况下偷偷进行。” 马丁喝光了咖啡，舔着嘴唇说：“不过格拉奇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的准备都没问题，那或许是仪式本身的问题？” 格拉奇愣了一下，又一个巴掌拍在马丁头上，“怎么可能？！使者给的仪式图纸怎么可能会错？” “说不定呢，反正那张图纸缺了一角，谁知道……”马丁说着忽然看到格拉奇锐利的眼神，连忙闭上嘴。 “吃完了吗？吃完了马上走。” “开始找地方吗？”马丁很是期待。 “开始找工作，”格拉奇起身付账，瞄了一眼吧台边木板栏上的工作委托，“我们要先融入这座城市，才好下一步行动。你觉得码头搬运这个工作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格拉奇带着马丁从剑雨咖啡馆走出来，微微冰凉的空气中带着股烧焦的味道，他微微皱眉，往东边的港口方向走。 或许真是图纸错了，保险起见，应该联系一下使者？ 一边想着，忽然一个疾走的人影迎面撞了过来，格拉奇身材魁梧，反倒是对面来的人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该死，你是怎么走路的？”马丁凑过来，一脸的气急败坏。 格拉奇拦了一把，生怕把事情闹大，接着伸手把地上的年轻人拉起来。 年轻人穿着破旧的衣服，上衣还少了条左胳膊，此时左臂正光秃秃露出来，在这样的清晨，正微微发着抖。 “没事。”格拉奇对马丁摆摆手，转而问向年轻人“你没事吧？” 年轻人没说话，看脸色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只是微微俯身表示了歉疚，然后跑远了。 格拉奇没有在意，他知道此时在这座城里低调行事，才是正确的行动方式。 “格拉奇大哥你看那边。” 格拉奇顺着马丁的手指，看到墙角上贴着的一张崭新画像。 仅仅大概看了一眼，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画像边的金色纹路和右下方那个鲜红的印记，无一不表明了这是格里芬王国的通缉单。 不会这就被发现了吧……格拉奇心中忐忑，准备赶紧离开，就在这时，马丁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格拉奇大哥，你放心，不是我们……” “该死！在你的行动方式中，就没有‘低调’这个词吗！” 格拉奇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慢慢凑过去看那副画像。 通缉单上面画了一个年轻人的样子，名字叫做苏格?艾欧西格。 下面还写着相关情报： 此人来历不明，经过证实此刻已经潜入约克市中，或与昨晚的爆炸有关，是一周前恶魔事件的重大嫌疑人。 事态紧急，凡是提供有效线索的，皆可以获得一磅奖励，提供重要线索的，可以获得五磅至十磅不等。 格拉奇皱了皱眉，作为一周多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恶魔仪式的负责人，也是昨晚因仪式中断而产生的爆炸的见证者，他的心中充满疑问。 一周前恶魔事件的重大嫌疑人？我怎么不知道啊，难道是使者派来的助手？不会的，我们准备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这个人怎么……格拉奇有些搞不懂，忽然发现通缉单上的画像有些面熟，他猛地转身，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通缉单上画的人，和刚刚撞到自己身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 上湾区临近利姆斯河的位置，一座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的双层斜顶屋中。 昂都坐在二层长条会议桌的末端，手中拿着一份此刻应该已经遍布城内的通缉单，嘴里叼着一个圆形红豆面包。 他不敢看左手边死死盯着自己的切茜娅，直接用通缉单挡在左脸，看向右边的两个人。 “塞林大哥，辛苦了……” 名叫塞林的人一副标准中年人的模样，虽然头发略微花白，但精神依然矍铄，他瞥了一眼昂都，直接打断道： “我们之间可以省略这些没有意义的客套话，情报呢？” 昂都把通缉单放在桌上，迎着切茜娅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干巴巴笑了一下。 第一卷 外乡人 各自的行动 “从商队的弗斯曼和城门守卫的说法来看，这个叫苏格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尤其是弗斯曼曾跟他接触过，说这个苏格，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穷困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在门口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与恶魔联系到一起。” “弗斯曼从小在约克长大，家人也都在这里，可以相信，守卫更无须担心。” “只是有一点，据弗斯曼的说法，在进入约克之前，他的商队曾遇到过一次狼人袭击，其中一匹还沾染了恶魔的气息，后来应该是被路过的超凡者解决了问题。” “但是除此之外，那个苏格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我们都知道，恶魔一旦显露本体，那标志性的黑红色火焰是隐藏不住的。” 昂都点点头，“就是说，排除来历不明，这个苏格，其实只是个普通人，因为受不了寒冷和饥饿，所以用了个巧妙的办法骗过城门守卫，目的是想进城找点吃的？倒是十分聪明，被饥饿和寒冷束缚住的人有很多，可是像他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没有城门口的那件事，估计就会顺利进城吧。” “从逻辑上推断，是这样。”切茜娅总结，“如果不是那个奈亚，碰巧去城门口讲故事，又碰巧讲出来那样一个故事，谁都不会多想。在那种情况下，苏格就会顺利进城。” “最碰巧的是就是这些‘碰巧’都发生了，”昂都双手抱胸，“那个奈亚也没有问题是吗？” “是的，他的父母在十年之前来到这里，而她本身，就是在约克中心医院出生的。” “那问题就很简单了，一会儿分出几个人去找那个奈亚，问问她从哪里听到的那个故事。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不知道，城中的爆炸是否真的是配合这个苏格进城，如果是的话……” 昂都看了在座的几人一眼，“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四人都不说话，空气似乎开始凝固，一股莫名的压力施加在每个人的肩膀上。 塞林掏出一个烟斗，却并没有塞上烟草，直接放进嘴里。 这是塞林自己的习惯，有助于帮助他冷静地分析和思考。 “你经历过那场恶魔事件，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们分享情报吗？”塞林保持着动作不变，眼珠一转看向昂都。 昂都仰起脖子，看着头顶上粗壮的横梁，像背书一样说： “在很多诗歌或者小说里，恶魔早在第四纪就迁移到了西南大陆，可那是普通人的认知，我们都是一只脚跨入神秘世界的超凡者，知道即使是现在，仍旧有一些恶魔，残留在这片土地上。” “它们邪恶，反常，有着畸形而强壮的肉体，带有堕落的力量，标志性的山羊角和黑红色火焰是它们的象征，它们有着独特的语言，崇尚力量，但对于其他生物来讲，它们最大的威胁，却来自于它们的智慧。” “它们擅长读取和煽动内心，用很多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去达成交易，最后通过别人的行为，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 “能描述他们最直接的词语就是狡诈，阴险。” “以上都是来自天空教会，苍穹圣典中的恶魔篇。” 昂都背完了书，突然笑了下，说：“不过我之前经历的那场则简单很多，只是接到了教会的情报，在特定的地方埋伏，等待目标出现然后消灭罢了。” 他重新认真起来，“但是并没有任何迹象说明这两件事毫无关联，因为对方是恶魔，所以我认为，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谨慎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狗熊拿着书讲授算数一样令人难以想象。”切茜娅冷嘲热讽。 苏格看了看她，苦着脸说：“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你就饶了我吧。” “什么事情？”切茜娅反问。 “都行。” 就在切茜娅要爆发的时候，塞林突然说：“好了，惩罚等这件事结束后再说。” 塞林对身边的属下说：“你去找人，奈亚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记得留心苏格这个人。” 属下点点头，起身就走，效率很高。 塞林转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昂都一张跃跃欲试的脸，上面写满了“你给我也安排点什么吧”的意思。 塞林叹了口气，说：“你又想偷懒是吗，好吧，昂都跟我去爆炸发生地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切茜娅就留在协会协调，就这样。” “我可不是你们天空教会的人。”切茜娅没有起身。 塞林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直接走出去。 “借来的就是我们的了。”昂都笑着拍着切茜娅的肩膀，似乎不用担任组织者对他来说负担减轻了不少，他看着塞林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没引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你说的没错，”切茜娅一巴掌拍掉昂都的手，露出微笑，“你知道我最喜欢塞林大哥刚刚说的那句话吗？” “哪一句啊？” “惩罚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 看着昂都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切茜娅呵呵笑着，转身去工作了。 ?????? 离开了热闹而拥挤的绿曼箩街，苏格往南边走了一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自从刚刚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通缉单，苏格才后知后觉，本以为能在城里再游荡一点时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那些警察连通缉单都做好了。 在看到通缉单上的那张脸后，苏格忽然从心中生出一股绝望，但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持着他，让他继续在这座城里挣扎，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进城，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或许不动进城的那个小脑筋，直接绕过约克去往东部的码头，也能找到点事情干。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然后感受了一下肚子的饥饿程度。 昨晚在奈亚家吃的东西不少，此刻他还有一些体力，足够撑一阵子。 想到奈亚，他又有些矛盾。 那个小女孩在城门口阴差阳错拆穿了自己的计划，令自己陷入现在这种境地，按照常理说一切都是奈亚的错，可现实却是这一切都跟奈亚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讲了个故事而已。 脑海中也完全没有见过奈亚的记忆，而自己的名字和衣服一样，都是借来的，左边的袖子也是巧合。 “该不会我原来的名字真的是苏格吧？同名同姓的苏格？”苏格有些无奈。 “算了，她把我救回去，还做了饭给我吃，城门口的事……就当是我倒霉吧，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有可能是在这个城市中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想起自己临走时奈亚说的话，苏格又折返回去。 “躲在人少的地方等于自己送上门被抓，而人多的地方还有机会可以借着混乱躲一躲。” 他沿着房屋与房屋的间隙返回来，打算回到绿曼箩街，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步伐。 “快一点，再快一点，今天中午之前要把这条街给我搜一遍，每一间屋子都不能放过。” “可是长官，这里起码有几千间屋子。” “那就赶紧给我行动，混蛋。” “长官，我们的人手都被派到了这里，如果疑犯去了别区，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白忙一场也是你的工作，而且，你以为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会想不到吗？通往别区的路已经给封锁了，除非他能长出翅膀，否则逃不出去的，快点跑起来跑起来！” 嘈杂声过去，一栋房屋旁的垃圾桶盖在无声中被移开，苏格小心翼翼跳出来，顺手摘下头顶的鱼骨。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苏格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样，他没有多停留，重新往南边摸过去，直到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他才久违的露出一点笑容。 ?????? 昂都伸出手掌，感受了片刻，“是恶魔的气息。” 说完后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是一片被烧得漆黑的石壁，屋里只有一些灰烬残余。 “从墙上被冲刷的气痕和地面上放射状的痕迹来看，当时应该就是以这里为中心，”昂都指着地面上唯一一块还能看得出原样的石板，“是仪式没错，恶魔的仪式。” “恶魔的仪式？”塞林惊讶地问道。 “对，昨天的爆炸你看到了吗？只有爆炸声而后才是黑烟对吧，如果是物品发生的那种程度的爆炸，楼上应该没东西能剩下了。” 昂都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是仪式的问题发生的爆炸，然后火焰顺着这些缝隙往上去，才开始燃烧。” 塞林和昂都开始沉默。 本来以为这次的调查，只是查看爆炸地的状况，从而判断是否是因为巧合才在那个时间点爆炸，可昂都进来后直接走到了屋子最中央的地方，简单检查后断定了这件事是恶魔仪式的事实。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事情到了这里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在人口密集区偷偷进行的恶魔仪式，不管目的是什么，都可以被看做是异端进行的疯狂行为。 “能看出是什么仪式吗？”塞林问。 “完全不行。”昂都摊摊手，“毕竟我不是恶魔，再说能够使用的线索太少了。” “所以说，现在整件事情的中心，就在那个奈亚和苏格身上了？”塞林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昂都。 “那个，塞林大哥啊，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塞林瞥了眼昂都，神色黯然地说：“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而且已经过着这么久，不可能是他。” “如果这是你真正的想法的话。”昂都看着沉默的塞林，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走吧，去加里那儿看看有什么收获。” 塞林点点头，两人一起从昏暗的地下室走出来，昂都回头，看到这栋联排的公寓从地下室往上到三楼的位置被烧得一片焦黑，幸亏是个少见的石建筑，整体结构没有被破坏只是被炸飞一些家具。 低层的住户们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回来，高层的人则通过楼顶的平台去往别处逃离，但即使这样，也出现了十几例轻伤者。 “走吧。” 话音未落，昂都就看到一队身着警服的士兵站在自己面前，为首一个顶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带着一股怒气。 “昂都！你这个家伙，你给我站……” 第一卷 外乡人 活祭体 “什么东西？” 那人把贴在脸上的东西拿下来，看也没看随手又扔在风里，恶狠狠地看着昂都，一脸的气急败坏。 昂都对塞林比了个手势，“啊，这位是我的老熟人，塞林大哥你先走一步，我稍后就来。” 等到塞林走后，昂都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尼奥警察长，每一个不能相见的日子，我都想念着你。” 肚子圆滚滚的尼奥一腔怒火，也不说话，只背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昂都。 昂都依旧嬉皮笑脸，走近几步，一把抓住尼奥的胳膊就往旁边走。 “干什么？”尼奥没好气道。 “说说话，来这边。”昂都死死拽着尼奥的胳膊，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为什么生气。” 尼奥刚要张口，昂都就紧接着说：“我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尼奥眼中充满疑惑，“为了我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手下的警察派出去给你做事，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空气吗？” 昂都低头瞥了眼尼奥的圆圆的肚子，严肃道：“你知道这次爆炸其实是跟恶魔有关吗？” “恶、恶魔？”尼奥面露惊恐，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怎么会与恶魔扯上关系？” “如果只是为了骗你，你不觉得会有些荒谬吗，我刚刚查出来的，你思考一下，一周前在约克附近发生了恶魔事件，而这次的爆炸，很有可能就是那次的后续，多亏了‘你’在第一时间派出警察，才没有出现死亡的事件。” 说到这里昂都顿了顿，对着尼奥眨了眨眼，见尼奥心领神会之后才接着说：“而现在这片区域已经被封锁了，在地毯式搜查的情况下，很快就能找到相关者，到时候如果上面问起来，而你已经抓到了嫌犯，你说，上面的人会不会因为你办事得力而给你升职？” 尼奥一听反而有些慌张，“怎么还有相关者？还没抓到？” 昂都被噎了一下，安慰道：“快了快了，马上了。” “那你要赶快啊，”尼奥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尼奥简单地对在场的警察进行整顿，然后爬上马车转眼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思绪跟着马蹄声一并飞走，昂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找到一个进行搜查的警察，“还没找到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早晚会找到的，”警察满头大汗，但十分乐观，“街道已经全部封闭，除非那人真的长翅膀，不然肯定无法逃离搜捕。” 昂都觉得挺有趣，“必须要长翅膀才能离开吗？” “会游水也可以，不过城墙边有栅栏和过滤杂物的处理系统，人是过不去的，如果不是人，那凭我们的力量，也无法找到。” 昂都远望着城墙边那个高大的建筑，忽然扭头看向上游的方向，抬腿就跑，可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站在道路中间思考，然后调转方向，往利姆斯桥的方向跑过去。 ?????? 走出绿曼箩街，格拉奇带着马丁往东北处的港口走去。 “格拉奇大哥，我可以不去吗？” “那你自己留下，然后担负起找地址和找材料的全部事情？” “那也行啊，”马丁咬咬牙，“我不是怕出力气，我是真无法忍受港口边的那个鱼腥味，相比较起来，我宁愿跟我的袜子待在一起。” 说着说着突然吹起一阵风，一张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拍到他脸上。 “让你多嘴。”格拉奇说。 马丁皱着眉头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发现手感奇特，惊疑一声，“这是什么？一张羊皮纸？” 他把羊皮纸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露出不解的表情。 格拉奇瞥了一眼，无意间发现羊皮纸上记载的复杂而神秘的图文，心中惊奇，一把夺过来。 一旁的马丁仔细观察着，发现格拉奇的脸色急剧变化，从震惊变得狂喜，而后又因为竭力忍耐而微微颤抖。 “格拉奇大哥……” 话音未落，格拉奇把羊皮纸往衣服中一塞，将他一把拖到街边人少的地方，竖起手指在嘴唇边，比划着一个噤声的手势。 马丁领会，跟着格拉奇在街巷游走，走到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格拉奇在反复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重新将羊皮纸拿出来。 马丁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首先看到了两个盘旋扭曲的山羊角，再往下是眼眶处一片漆黑，空洞无物的骷髅头，虽然是一副图，却给人一种正在桀桀阴笑的错觉。 马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半步，向格拉奇投去疑问的目光。 “使者给予我们的正确的指引。”格拉奇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是完整的仪式图纸。” “是吗？那我们就不用去码头了对不对？使者的传递信息的方式真是奇特啊。”马丁也开心起来。 “是的，虽然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仪式，但没有残缺，”格拉奇四周张望着，似乎在找寻羊皮卷的来历，“可是我们现在却有了一个新的难题。” 在马丁好奇的目光下，格拉奇喉咙一动，缓缓地说：“一个活祭体。” “活祭体？活鱼可以吗？我这就去下街区买一条。” “我说的活祭体……是人类。” “最好是那种，没什么身份，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也不会被周围注意到的类型。” 似乎有阵阴风吹过，马丁背后冷汗涔涔而下，接着汗毛根根立起。 “格拉奇大哥，你是想？”马丁试着揣摩格拉奇的想法，“可城里的居民每个人都在警局那里做了身份信息的备份，连那些进城的外来者也有，我们去哪儿找一个来历不明、即使消失也不会被周围人注意到的目标啊？”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新的问题，不行的话，只能离开约克去别的地方了。” 格拉奇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忽然看到前方贴在墙边的通缉单，上面画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叫作苏格?艾欧西格的年轻人。 ?????? 听着窗外来自利姆斯河哗哗的水流声，切茜娅把摸向玻璃瓶的手又缩回来。 工作期间不能喝酒。 这是塞林给她的规定。 切茜娅知道塞林表面上看着很好说话，但身为天空教会在约克的外围领队，也是协会的会长，塞林其实有着极大的权力，与之相对责任也重大。 若是平时还好，现在有一个可能与恶魔搭上关联的危险存在，如果不谨慎对待，下场多半不怎么好看。 切茜娅不由得想起昂都，猜想着那个轻浮的家伙跟着严肃的塞林一同行动，估计没多久就会被狠狠地训斥一顿。 想到这里她开心起来，一开心就想喝点什么，她舔舔嘴唇，手又不由自主伸出去摸瓶子。 忽然一连串的喷嚏声从楼梯的方向传过来，昂都摸着鼻子哒哒哒上楼，自己摸了把椅子，坐下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定是谁在背后骂我。”昂都总结。 切茜娅忍住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跟着塞林大哥去爆炸的地方检查吗？” “那边结束了，事情与恶魔的仪式有关。” 切茜娅一下子愣住了，她其实有想过，爆炸那边有极小的概率与苏格有关，就算万分之一的概率，是苏格进城的掩护，但却没想到真的是恶魔仪式。 “所以说……” “所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我特地绕回来，就是想让你帮着做一次预言。” “不做。” “为什么啊，”昂都急了，“你不是命运教会的吗？而且现在事情变得这样严重，就只是做一次关于危险的预言就可以，即便是你的能力低也没什么。” 切茜娅斜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预言未来是智者的悲哀。” “你看起来也不像智者啊。” “对啊，所以我不悲哀，也不预言。”切茜娅下意识伸出手去摸玻璃瓶。 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在切茜娅的手指离着玻璃瓶还有十几厘米距离的时候，玻璃瓶忽然裂开了。 昂都与切茜娅都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他们知道，这在神秘学当中，代表着不幸的厄运。 下一瞬间昂都衣角翻飞，随着楼下砰的一声，奔跑声远去，留下切茜娅独自一人，看着瓶中的酒液从裂缝中缓缓流出来。 ?????? 塞林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间高的奈亚，目光往下移，最后落在一本故事书上。 “就是这本书？” “对，之前爸爸出去的时候给我买的，好久了。” “能借我看看吗？我不带走，就在这里看。” “当然可以。” 奈亚招呼塞林进屋，去到客厅，然后像个称职的小主人一样，去厨房泡了一杯喷香浓郁的伯爵红茶。 “请喝茶。” “多谢。” 在奈亚去厨房的空当，塞林其实已经将故事书翻过一遍了，也找到了奈亚在城门口讲的那个故事，内容与奈亚讲的完全一样，甚至名字都一字不差。 故事讲了一个人类依靠智慧打败恶魔的故事，虽说“恶魔”在一个故事中出现多少有些生硬，但也说得过去。 真的只是巧合吗……塞林合上故事书，目光移到对面那个，坐到沙发上双脚就够不到地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得不说小姑娘长得很好看，还有股故作成熟的可爱。 “最近不要随便出门，尤其是晚上，还有最好事联系一下你的爸爸妈妈，让他们赶快回来。”塞林起身离开。 奈亚点点头，也起身将塞林送到门口，“是有什么危险吗？” “没什么，记得晚上关好门。”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奈亚背靠着大门，眼睛在自家的屋子里扫了一圈，眼睛露出笑意，“出来吧，大哥哥。” ?????? 走下台阶，塞林边思考边穿过屋前的小草坪，离开大门后拐向了侧边的小路，就看到昂都迎面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塞林问，但随即他就看到了一滩水渍，穿过了小路，在奈亚家的草坪前消失了踪迹。 第一卷 外乡人 你是恶魔吗？ 叮铃铃，叮铃铃。 门前的黄铜铃再次被摇响。 “家里没有人。”稚嫩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塞林看着昂都，苦笑了一下，拍了拍门板，“是我，刚刚来的塞林叔叔。” 随着吧嗒一声，门板移动，悄无声息的露出一条缝，奈亚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只大眼睛，确认来人真的是塞林后，才把门打开。 “忘记东西了吗？” 塞林嘴上应和着，但眼睛却扫视着屋里。 “这个哥哥是跟你一起的吗？”奈亚看着昂都，像个热情的主人邀朋友聚餐一样把门口让开，请两个人进来。 “真乖，谢谢你没把我也叫作叔叔。”昂都眼睛一转，就站在门口，“防范坏人的意识足够，但也不能随便开门哦。” “我知道，我能听出声音的不一样。不是我认识的人的话，我不会开门的。”奈亚点点头道。 昂都继续哄着她，看到屋里面的塞林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昂都心领神会，蹲下对奈亚说：“记好了，不能随便把不认识的人请进家里，如果有什么人威胁你，或者用谎话骗你，想进来，一定不能相信，知道吗？” 他看着奈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塞林补充说：“记住，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寻求帮助，哪怕留下一点点线索，我们也会循着线索来救你的。” 嘱咐完昂都和塞林就离开了，再次回到了旁边的小路，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原先残留的水渍早已被晒干，完全看不出痕迹。 塞林简单看了看，示意先不要说话，与昂都一起远远离开奈亚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交换情报，我先说。” 塞林原地站住，开始回忆，“那个奈亚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故事书我检查过，确实只是巧合，所有事情也符合常理，只是有一点，就是我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在路边见到那一排水渍，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水渍的行进方向很明确，看印迹吸水量也很大，是标准全身湿透的人会留下的痕迹，但痕迹在进了草地之后就不见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追踪的难度变大。” 昂都问道：“你是怀疑留下那片水渍的主人的身份？” 塞林回道：“对，如果是屋子的主人，会特意跨过围栏走草地吗？她都没有围栏高，很明显根本不是她，但痕迹也确实是在她家的草地上消失的。而且，虽然现在不冷，但谁会在这个季节把自己全身弄湿？” “你是怕有什么人闯入她家里？” 塞林点点头，“如果真的是有恶魔仪式的话，那制造爆炸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城里，十分危险。考虑到恶魔的预感能力，能知道奈亚把苏格的计划拆穿也不是难事，所以可能是来报复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身上会有水渍。” 昂都说：“那我这边的情报正好能互补，早上见尼奥之后，下街区展开全面搜索，但在搜索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个搜索盲点，就是河流。” “你是说他们避开了各个路口的封锁，从河流中逃了出来？”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水渍。” 塞林习惯性把烟斗塞进嘴里，“所以说，我们现在的对手，是一个信仰恶魔的、有组织的危险团体了，但主要线索，还在奈亚和苏格身上，嗯，奈亚现在没多少问题了，现在开始全力搜索苏格。已经向警局的人传达了要封锁河流的消息吗？” 昂都点点头，说：“那奈亚这边？” “不像是被威胁的样子，我看过，屋子里也没有水渍，应该没问题，也不用加派人盯梢，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警察只要把各个路口把住，剩下的问题就需要我们解决了，走，先回协会。” ?????? “大哥哥？” “大哥哥？” 奈亚在屋子里四处转着，但完全没见到苏格的身影，她把二楼转遍了，甚至连三层的平台都去看了一眼，重新回到一楼的时候，她才听到细微的敲击声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 奈亚开心起来，跑过去打开水槽边的长窗，看到苏格赤裸着上身，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微微发着抖。 “进来吧。” 奈亚重新泡了茶，用早餐剩下的东西简单煮了下，一锅香喷喷的牛奶燕麦片和煎蛋没几下就被苏格送进了肚子里。 奈亚看着苏格吃完，“我说过，会再见的，对吗？” 苏格擦擦嘴，裹紧了奈亚给的棕色羊毛毯，“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苏格看着奈亚。 “你刚刚是怎么办到的，连他们都没发现？而且从你早上离开之后有好几波人来我家问过，如果你藏在周围，肯定会被发现的，你是怎么做的？” 此刻的奈亚与方才在塞林二人面前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虽然一样的天真可爱，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说话的语气，从容的自信，都给人感觉像是变了个人。 苏格对此并没有在意，想了想，说：“我在人还不多的时候去了下街区，盘桓了一些时间，在发现道路都被封锁之后，从河里游过来的。” “那刚才呢，我怎么感觉到你了，可你又没进屋子？” “我从河里出来，才发现身上的水会留下痕迹，所以在经过草地的时候把衣服扔了，然后走回去绕到另一边过来的。你感觉到我的时候，应该是我正好在侧门口，我发现有人在你屋子里，就没有进来。” “我还听到他们说‘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寻求帮助，哪怕留下一点点线索，也会循着线索来救你的。’” “之后呢？”奈亚认真地听着。 “之后就去到屋子后面的杂物堆中间躺下，躲着。” “你胆子还真够大的，如果随便有个人路过，就会发现你的。” “是啊，那个时候我紧张极了，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过还好，我运气不错。” “大哥哥，你可真有意思，”奈亚笑了起来，“好啦该你问我了，你想问什么？” 苏格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奈亚的眼睛。 “我们以前认识吗？” ?????? “长官好，约克市监狱，预备役看守，司佩鲁，向您报到。” 尼奥看着眼前的人，身材健硕，点点头表示满意，“如果不是现在人手不够，我也不会找你来，反正你还是个预备役，少你一个不少，要知道，跟我走，就是做大事的。” “明白。”司佩鲁很激动，下意识地把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很好，”尼奥歪头跟身边的一个人小声问道：“你刚才说从汤姆那里听到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上街区，金加仑街道七号的小奈亚，长官。” “嗯，好。”尼奥转过来，看着司佩鲁，“额，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你加入这个小队，现在出发去金加仑街。” 队伍整备，尼奥来到马车旁，低声自言自语，“如果能抓到那个苏格，说不定有机会调任去费伦，哪怕是同级调职，薪水也会翻倍，啊，我仿佛已经看到金镑的迷人光芒在对我招手。” 尼奥做着美好的白日梦，上了马车，带着一队东拼西凑组成的队伍往金加仑街出发。 在马车和队伍完全离开绿曼箩街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低声对旁边的人说：“格拉奇大哥，听到没，在金加仑街。” “听到了，你能不能自然一点，是害怕别人不会发现你吗？” ?????? 屋子中一片安静。 “我今年六岁了。” “什么意思？”苏格没弄明白。 “意思就是我才没来到这个世界多长时间，根本不认识你啊，大哥哥，”奈亚做了个鬼脸，“你好奇怪啊，先不说我认不认识你，认不认识你自己不清楚吗？是你自己的记忆啊。” 听到奈亚这样说，苏格缓缓地说：“其实我失忆了。” 原本猜测到奈亚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就有些激动，加上下街区的地毯式搜索，无奈之下他只能铤而走险，摸着河边游过来，期待着奈亚能给他什么惊喜。 但此时听到奈亚的话，他还是很失望，这不但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还是孤身一人，而且接下来必须面对警察的重重搜索。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支持的流浪者，他能避开警察成功逃出去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哦，原来是这样，”奈亚点点头，转而摇摇头，“不对啊，你失忆了还知道这么多事情，还知道怎么避过危险不被人抓到？” “额，常识之类的大概记得，就是具体的东西记不得了。” “常识？” “就是食物，衣服这些要用金钱换取，时间的变化，位置的转移，下雨知道找地方避雨，不随便在地上捡东西吃这些。”苏格说完了忽然脸红，心说这些常识自己其实好像全都犯了一遍。 奈亚听着，忽然跑到苏格身边，用力在苏格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跑回去。 苏格有些茫然，但想想对方的年龄，也没放在心上。 奈亚笑着，想了想，恍然大悟，“所以说，是因为当时我在城门口讲的那个故事的原因啊？大哥哥你的名字就叫苏格？你不是忘了吗？” 苏格也懒得解释了，其中有太多的误会和巧合，而如今把事情梳理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接下来的问题…… “谢谢你给我做的两顿饭，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你知道怎么出城吗？” “你要出城啊？”奈亚有点失落，“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 “我没猜错的话，之前来你家的那些人都是抓我的。” “可是他们自己说的，如果遇到了困难，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过来救你的。” “他们是对你说的，并不是对我说的。” “这样啊，”奈亚突然一笑，“可是大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抓你的人，并不会伤害你，反而是那些既给你饭吃，又给你衣服的人，才会伤害你呢？” 奈亚的话让苏格瞬间毛骨悚然，围着一条暖和和的毯子，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他最害怕奈亚的地方，这个小姑娘经常会说出一些不符合年纪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但越想就越让人感到一种不知缘由的恐惧。 奈亚看着他，依旧微笑着，“大哥哥，你觉得呢？” 苏格盯着她的眼睛，联想到那个故事，低声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愿红衣女神祝福你 奈亚坐在苏格对面，轻轻笑着。 “大哥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恶魔啊，你见过六岁就能自己看故事的恶魔吗？” 苏格想了想，没说话，依旧盯着奈亚。 “如果你是因为一些说法和巧合，就认为我是恶魔，这样的逻辑可不能解决问题。你不如反过来想一想，我对你做过什么危险的事吗？明明外面有人在抓你，而我偷偷救你和给你吃的，对你来说这就是危险？” 苏格想了想，确实如同奈亚所说，从整个事情的开始到现在，奈亚除了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奈亚完全没做出一点对自己来说不利的事情。 可他就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且从奈亚的身上，他感觉到一种危险，是那种悄无声息的危险，会在关键的时刻，露出锋利的爪牙，将自己吞噬。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僵持的局面。 悬在廊下的黄铜铃并没有被晃动，来人似乎非常急切，直接越过门铃敲起门，这对于居住在上街区的人来说，是一个很没有礼貌有失身份的举动。 但现在苏格根本管不了这些，在大门被第二次敲响的时候，他就噌的一下站起来，用极快的速度环顾四周，准备找逃离的路。 太大意了……苏格心中一阵焦急。 本以为警察的全部人手如今都集中在下街区，上街区也经过了几番查验，现在正是一个搜查的盲点，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返回来的原因，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来搜查。 砰砰砰。 又是一阵敲门声，来人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十分急躁。 “开门开门，约克警察。” 苏格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外面脚步声凌乱，似乎还有不少人。 这样的话利用正门和侧门的时间差离开也做不到了……他在心中盘算着，一边疯狂地思考着离开的办法 正在他焦急不安的时候，奈亚对着门口大声喊了一句，“家里没有人。” 然后奈亚悄悄来到苏格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去二楼左手边，最尽头的房间，你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叫没有人？我都听见你的声音了，赶快开门。”外面的人大喊。 苏格还是不动，他知道他该按照奈亚说的去做，而且奈亚也是他现在唯一的救星，但是他总是能从奈亚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就是这股恐惧，让他始终对奈亚留有一丝戒备。 这时他看到奈亚忽然拉住自己的手，走到楼梯口指指上面，接着径直走到大门前，一手扶住门把手，转过来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意。 如果不想被抓，就乖乖按我说的做……苏格看明白了奈亚的意思，一咬牙，轻快迅速地上了二楼，按照奈亚的说法立刻往左边走，去到尽头的房间，躲身进去后轻轻关上门。 随着关门的一瞬间，房间中忽然暗了下来，唯一的窗户似乎被什么东西封上，仅仅能从门缝出投出一丝光亮。 苏格的喉咙缓缓蠕动，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眯起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模糊，忽然发现自己周围围满了人。 瞳孔缩小，心脏开始急跳，片刻的功夫，他的背后就满是冷汗。 ?????? 门一开，尼奥昂首阔步地走进来，环顾一圈，低头看向奈亚，“你是奈亚吗？” “你是谁啊？这样闯进别人家里，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件事。”奈亚皱着小脸，并没有跟尼奥搭腔。 尼奥撇撇嘴，不屑跟小姑娘一般见识，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奈亚，“是你昨晚出现在城门口吗，你见过那个叫苏格的？跟我说出他的下落。” 奈亚把尼奥的证件拿在手里反复看着，确认是真的之后，还给尼奥，生气道：“你没有之前来的人有礼貌，我不跟你说话。” 尼奥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就被身旁的司佩鲁拦住。 “你拦我干什么？” “长官，我们没有搜查令，如果没有对方允许的话，我们现在进去搜查就是我们擅闯，到时候……如果对方去告我们，就会查到我们头上。” 尼奥一听就愣了，“怎么会没有搜查令？下街区那边不是人手一份吗？” “可我们这个队伍是临时凑起来的……” “那不是……”尼奥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气势弱了一半，“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是来查人的，怎么反倒要查到自己头上？” “属下可以想想办法。” 尼奥疑惑地看着这个从别处借调来的士兵，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那个，那个谁，就试试吧，只要成功找出人，少不了你的奖赏。” 司佩鲁眼中闪着光，来到正坐在沙发上嘟着嘴生气的奈亚身旁。 “你好，我叫司佩鲁，请问你知不知道，昨晚在城门口的那个苏格的下落？” 奈亚抬起头看看，忽然笑了，“你很有礼貌，很适合作为材料。” 说着奈亚从沙发上蹦下来，拍拍手，“我不知道诶，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面，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但是只能你们两个人。” 司佩鲁还没明白这个小姑娘说的“很适合作为材料”究竟是什么意思，后面的尼奥直接走过来，哼了一声，“现在算得到允许了，对吗？” 说罢也不管奈亚，直接开始在屋子里搜起来。 屋子很大，可是能藏下一个年轻人的地方并不多，很快一楼就被搜查完毕，紧接着尼奥就把目光投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上。 “可以上去吧？”司佩鲁觉得有必要问一句。 “当然，只是在上面存放有实验的材料，它们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乱动，。” 尼奥和司佩鲁没有仔细听后半句，直接上到二楼，奈亚就跟在后面。 “这是那本故事书，之前来的叔叔和哥哥已经检查过了，你们要不要再检查一遍？”奈亚指着放在桌上的书说道。 司佩鲁上前几步，在得到尼奥的默许之后，快速地翻动书本。 “所以就是这个苏格的名字吗？”司佩鲁问。 他没有经历在城门口的事情，在被调过来之后，只是从尼奥口中得知整个事情的碎片，但遍布城中的通缉单还是见过的。 “应该是吧，”奈亚随口应和着，“不过叔叔你们一开始只是问我知不知道他的下落，现在却在我的家里搜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跟那个人是一起的？” “额，这个，怎么会呢，”尼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我们只是再检查一遍，毕竟你在城门口拆穿了那个苏格的计划，我们怕你被报复，所以是来保护你的。” “原来是这样。”奈亚露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说话间司佩鲁已经检查完了二层的屋子，一间起居室，一间洗手间，一间书房和备用的卧室，都没有异样。 “那一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尼奥指着走廊尽头问。 “那就是实验的地方，你们随时可以进去，”奈亚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你做好准备的话。” “搞得神神秘秘的。” 尼奥嘟囔一声，伸手握住门把手，忽然感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冷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不要打开窗帘哦，不然它们该不高兴了。”奈亚嘱咐道。 尼奥哼了一声，猛地推开门，发现房间中一片昏暗，隐约能看到很多悬挂起来的东西。 借着从门口进去的光，尼奥在看清房间中的东西之后，被吓得退后了半步，握着门把手的左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不要大声说话，会把他们吓到的。”奈亚小声说。 司佩鲁看到尼奥堵在门口，死死握着门框和把手，就是不肯往房间中走，于是越过尼奥的肩膀往房间中看去。 一排排和成年人一样高的人偶，有的贴着墙摆放，有的悬挂在屋顶，还有的以残肢，头颅，或者内脏的方式随意地摆在地上。 司佩鲁弯腰从尼奥胳膊底下钻过去，站在房间中间，窗户的位置被封死，晦暗的光线让这些玩偶看上去有些模糊，因为看不清楚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恐怖。 他后背发毛，隐约看到人偶们空洞的目光，感觉那些人偶似乎随时会张开口说些什么。 “很不错的人偶，如果不是没有呼吸声，我几乎都要以为是真正的人了。”司佩鲁记得奈亚的嘱咐，轻声地说，“你爸爸妈妈给你做的？” 奈亚摇摇头，“不是，这就是爸爸妈妈。” 她走到房间里，从地上捡起一只胳膊，走到一个没有左胳膊的人偶旁边，“爸爸的胳膊不好，所以拿下来修一下。” 司佩鲁愣了一瞬间，勉强笑着说：“过家家啊，挺好的。” 房间中极度的压抑和不知来由的恐惧感让他想要赶紧离开，于是随便扫了一眼，就从房间中出去。 完全不敢进去的尼奥依旧站在门口，看到司佩鲁出来，连话也没说直接就回到一楼，在被透过长窗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小孩子没事少玩那些东西。” “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失望的尼奥直接推开门，扬长而去。 司佩鲁对奈亚反复嘱咐了要管好门窗，才跟着嘟嘟囔囔的尼奥离开。 踏出门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不知道刚刚那间晦暗的屋子里是真实的，还是现在被夕阳照射的世界是真实的。 他很想回头看一眼，但他有种预感，一旦他回过头，就会被那个房间吸进去。 最后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他忍住了好奇心，连忙赶上尼奥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加仑街七号。 ?????? 夜幕再度降临，距离城门口的巧合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晚上十一点整，金加仑街七号。 屋里并没有打开煤气灯，月光透过长窗洒满了一角，却也并不黑暗。 “大哥哥，你要走吗？” “对，趁着晚上，出去试一试。”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大概不会回来了。”苏格回答，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不是这个，”奈亚说，“之前在那个屋子里藏着的时候，你不觉得害怕吗？” 苏格回忆着那间房屋中的阴暗和压抑，还有那些逼真的人偶和零件，不知不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更恐怖的，是他总感觉那些人偶似乎是活的，是伪装成人偶的样子，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偷偷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装作毫不在意地回答说：“刚开始的时候有一带你，但知道是人偶之后，那种异样感就消失了，虽然很逼真，可说到底也只是些虚假的物品。” 奈亚没有多说，将苏格送到了侧门口，“愿红衣女神祝福你。” “红衣女神？不应该是空之女神吗？” 他很奇怪，之前听到别人祈祷的时候，嘴中所说的都是空之女神，这个红衣女神是他第一次听到。 奈亚没有回答他，只是嘿嘿嘿笑着，学着那个房间中的人偶，做出一个木讷而生硬的笑容。 ?????? 一栋栋双层或多层的房屋中间的空隙，在被昏暗的煤气街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苏格躲在一个破木箱后面，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昏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苏格专心地观察着街道情况，忽然眼前一黑，从头到脚底，全身一下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罩住，紧接着身上各处传来紧固的压迫，让他动弹不得。 在他奋力挣扎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他的脖子上。 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很快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奈亚家外面偷听到的对话。 真的会来救我吗…… 第一卷 外乡人 受困 塞林坐在长桌的尽头，一手扶着没有点燃的烟斗，低头沉思。 切茜娅坐在他左手边，手中拿着一本牛皮封面的古书，认真查着什么，时不时瞪一下无所事事的昂都，但对方并没有搭理她。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一楼传来，塞林先前派出去的属下加里，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快步上楼，在桌边坐下后，咕咚咕咚各自灌了一大杯水。 “有什么进展吗？”塞林问。 “没有，那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警察局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人，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那家伙的踪迹，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家伙，最起码也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训练。”加里大声喘着气，“而且我认为，他之所以能到现在都没被抓住，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城里的同伙帮助隐藏身份，或者帮忙干扰我们的搜捕。” “如果有同伙帮助的话，搜捕的难度就会直线上升，而且，在绿曼箩街进行恶魔仪式的那些人也没有线索，已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贝特罗那边呢？”塞林看向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没有，而且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昂都一听坐直了身体，问道。 “傍晚的时候，下街区的绝大部分人手被尼奥收回，只留下了与平常差不多数量的警备员，在值守各个主要路口。” 切茜娅直接皱起眉头，似乎是对尼奥这个警察长的做法十分不解。 “其实是合理的部署。散出去的人手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进行指挥，而一整个白天的搜查都没有结果，晚上的效率会更低，几乎没有用，还不如回去休息，这个方式看上去蠢笨，其实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严格来说，不算坏消息。”昂都解释道。 昂都转头问道：“只是这个想法不像是尼奥的风格，是他身边的人给的建议？” “不知道，我只打听到他从金加仑街回来之后，就立刻把人手都召集回去，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贝特罗嗓音低沉，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摇头的幅度都很轻微。 “这样啊……”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 “等一下！”昂都突然站起来，“你说他从哪儿回来？” “金加仑街。” “他为什么突然去金加仑街？” 贝特罗摇摇头，“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什么反应？” “具体的也不知道，但似乎被吓着了，下面的人说尼奥回来的时候，嘴里小声叨念着什么，听不清楚，看上去一副很冷的样子。”贝特罗老老实实回道。 昂都跟塞林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走，”塞林对其他几个人说，“昂都和贝特罗跟着我，加里去列伊努教堂看能不能找到增援，切茜娅就……” “我也跟着你，命运教会在约克这边的教堂中，还没有能充当战斗力的角色。” 塞林点了点头，环视一圈，“记好了，我们是教会的肃清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普通人受到伤害。” ?????? 苏格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他下意识想睁开眼，但忍住了，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手腕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什么地方？ 苏格闭着眼睛，用身体的其他器官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首先是耳朵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和木头挤压的咯吱咯吱声，带着一定的节奏，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然后他微微用力抽动鼻子，闻到一股混杂泥土味道的植物香气。 味道很熟悉……苏格发现自己对这股味道并不陌生。 思前想后，他还是睁开了眼睛，但仅眯着一条缝，这样的话，不仔细看的人会认为他仍旧在昏迷。 一个三四人高的水车在黑暗中转动着，青白色的月光照亮了水车的下半部分，从利姆斯河上取来的水被截成一段一段，然后送到水槽上。 这是在……水车坊，下街区东街市场旁边，用来清洗蔬菜的水车坊？ 花费了几乎半天时间在城中跟士兵周旋，现在的他对下街区的格局分布十分熟悉，综合一下环境因素，很简单就能分析出现在的位置。 可是我是怎么过来的呢？我晕倒的时候明明还在上街区……不对，我是被人勒晕的，就在离奈亚家不远的金加仑街上…… 有人要抓我？ 不过现在应该还有很多士兵把守着各个重要的道路口才对，我虽然不算强壮，但要带一个人经过层层的检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是什么人……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既然已经醒过来，就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伪装。” 苏格想想，坦然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他看见一个带着半张山羊面具的人慢慢走过来，从面具下面，露出没有明显特征的半张脸。 苏格闭上眼睛思考了几秒钟，再次睁开，“你不是警察的人？” 那个人并没有搭话，反问道：“自己把手臂咬成这个样子的？” 苏格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口，简单的思绪飞转后，面无表情地说：“是你抓的我吗？如果是，那本来应该是咬在你身上的。” “你不是警察的人，为什么要抓我？是想换取赏金？”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随你怎么想，但应该也没多少时间留下给你想了，只是这个伤口是个问题，希望那位大人不要介意。” 隐藏着黑暗里的人刚要离开，忽然从旁边又出来一个带着相同面具的人，“格…大哥，要不然我去给他上点药？”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那人头上，“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对外人说出我的名字。赶紧去拿药。” 马丁走后，格拉奇来到苏格身边转了一圈，沉默着。 不一会儿马丁再次回来，看着格拉奇的表情，再三确认之后，去给苏格的伤口涂上气味刺鼻的药膏。。 一番操作下来，反而让苏格更加弄不明白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警察的人，那为了赏金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是警察的人，那自己现在应该在约克的监狱里，而且为什么都戴一个山羊面具，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你们到底是谁？”苏格想起刚才面前这人说的话，“那位大人又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很快就会回到那位大人的怀抱中，并献上虔诚的侍奉。”格拉奇深呼吸一口气，从屋顶的裂缝看出去，月亮似乎还没有到最高的地方，“真是……终于来到这一步了。” “其实也不算辛苦，我们回来的时候值守的士兵都少了很多，我们坐着马车一路上都很顺利，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愿意花一些时间，来检查车上的东西。”一边的马丁似乎是个欢快的性格，一直忍不住说话。 值守的人少了？为什么？听起来他们似乎跟警察也不是同属一个势力，可我在约克几乎不认识什么人，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抓我呢？ 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苏格心里想，知道的越多，他就能找到逃脱的方法。 “你们抓我，知道我是谁吗？” “苏格?艾欧西格，是这么名字吧？”马丁说，“再说不管你是谁，都一样要祭献给恶魔大人。” 格拉奇又给了马丁一巴掌，却没多说什么，因为马丁说得对，苏格是谁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消失也不会被周围发现的人。 格拉奇二人的打算很好，但苏格却抓到了一个细节。 恶魔？他们要把我祭献给恶魔，既然称呼为恶魔大人，那应该就是恶魔的信徒，这样的话…… 随着信息的增多，一个不成熟的计划在苏格脑海中渐渐成型，他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为了活下去，值得试一试。 “你们听过城门口的传闻吗？” 格拉奇和马丁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知道苏格说的传闻是什么。 苏格看到两人的表情，刚刚想好的计划崩盘了一半。 这……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的话我要怎么把话题扯到恶魔上？自己说出来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脑筋一转，苏格又想了一个方法。 “那你们知道昨天晚上，在绿曼箩街上发生的爆炸吗？就在下街区。” 马丁刚要张嘴，结果被格拉奇一把捂住，只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接着说下去。”格拉奇说道。 苏格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反应，知道自己想的没错，昨晚的那场爆炸整个城的人都能看得到，而且城门开始严查，出入都很困难，这两个人只有很小的可能是今天才进来约克，所以大概率是知道昨天那场爆炸的。 想到这里，苏格想到了那场巧合，决定冒一下险，于是斟酌了一下，编造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谎话。 “所以你们是知道的，对吧？那我继续问一下，昨天的那个爆炸是有关于恶魔的，你们知道吗？” 说完之后苏格紧盯着格拉奇和马丁两个人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些可以反应情绪的表情变化。 如他所料，两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里面还掺杂了一些苏格看不懂的东西。 “接着说下去。” 苏格见两人已经开始相信自己说的话，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自信。 “你们不觉得我跟你们口中说的那位大人，可能有些关系吗？” 格拉奇抢先捂住马丁的嘴，对苏格微笑着说： “我很好奇。” ?????? 约克城上街区，金加仑街七号。 昂都嘱咐好了奈亚，刚刚从大门走出来，看到等待在一旁的塞林，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尼奥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应该是从哪里听到了奈亚的名字才过来的。” “所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对不对？” 昂都点点头，跟塞林等人一起往回走。 街道两边的煤气灯微微亮着，间或有几盏不亮的穿插在里面，顺着道路延伸出去。 昂都低着头，数着石板走，忽然发现几滴红褐色的印记，他一愣，往前快速走几步，又发现了新的血迹。。 “时间不长。” 昂都转过身看向塞林，塞林点点头。 “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 金加仑街一片宁静。 七号的那栋房屋是个少见的平顶，此时连接屋顶平台的玻璃门忽然被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双手合十，低头念着什么。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染上一层微红，接着逐渐浓郁，最后竟是鲜血一般的深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好了，开始吧。” 第一卷 外乡人 试探 苏格回想着自己已知的情报，组织语言，问道： “你们知道一周前的恶魔事件吗？” “你们一定是知道的，”苏格回想着守卫的话，“因为这是数十年来唯一一起恶魔事件，所以约克市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 苏格话只说了一半，然后看着格拉奇和马丁。 格拉奇一脸平静，而马丁时不时瞅一眼身边的格拉奇，几次张开嘴又闭上了。 很好，一点一点，慢慢来…… 苏格想思考一番，说道：“一个是一周前的恶魔事件，一个是昨晚的爆炸跟恶魔有关，如果我现在对你们说，一周前的恶魔事件和昨晚的爆炸有关系，你们会怎么想？” 这番话完全是他瞎编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更多的逃脱机会，他将几个完全没关系的线索强行联系到一起，赌的就是面前的两个人对此一无所知。 这样就更利于他寻找机会。 既然你们是信仰恶魔的信徒，那我就用恶魔来吓唬你们…… 马丁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有什么关系？” 苏格看到马丁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 他们完全不是知道真相时发自内心的惊讶，而是拙劣的表演…… ……他们知道？知道具体的情况而不仅仅是传闻？那他们知道的到底是昨晚的爆炸，还是一周前的恶魔事件？ 糟糕，差点因为故弄玄虚反而起了反效果……苏格十分后悔，后悔刚刚不该提起昨晚的爆炸或许与恶魔有关。 略微的慌乱被他很好地掩饰住，然后迅速开始分析，他知道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创造本来不可能出现的机会。 如果他们知道的是昨晚的爆炸……不对，不是知道，而是爆炸本身就与他们有关系，如果仅仅是旁观，不会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这完全就是知道内情的表现，所以爆炸一定与他们有关系，或许就是有关恶魔的祭献实验准备。 但又是为什么呢？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我才对，关于仪式的重要祭献，总不可能是从路上随便挑一个人吧？ 又或者他们知道的是一周前的爆炸？按守卫的话是重大无比的事件，但没听到过有什么损失，所以应该是顺利解决了才对，那他们是同伙？这样的话，他们说要祭献恶魔也可以说得通。 再或者，是两个都知道？ 既然知道实情，也就知道我现在是在说谎，目的是什么？我在等逃脱的时机，他们在等什么？ 苏格故作镇定微微一笑，眼睛在水车坊中四下扫视一番，问道：“其他人呢？” 格拉奇和马丁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切都被苏格看在眼里。 他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几分， “仅凭你们两个人，怎么完成准备？”苏格问。 他期待这面前的两个人给出更多的信息，这样他可以掌握更多的情报，也可以拖延时间让自己活下去。 “足够狡诈，”格拉奇放松下来问道，“是想拖延时间？你是教会的人？” 教会？ 被看穿意图的苏格并没有惊慌，反而注意到从格拉奇嘴里不经意间吐露出来的一个词。 教会？不是警察？他最害怕的不是警察，而是这个所谓的教会的人？ 看来是这些信仰恶魔的人所畏惧的存在……想到这里，苏格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你觉得可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被全城搜捕？” “或许你是教会的卧底，用这种方式来引出我们，最后……”马丁说到一半，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合理，就闭上了嘴。 格拉奇看了看马丁，目光又移回到被死死绑住的苏格身上。 “通缉单或许是掩饰，但你一定不是一般的居民。” “醒来后发现被绑着，第一时间没有求救，而是悄悄观察环境，普通的市民可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你从清醒后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一点信息是在祈求我们放了你，你的话很多，但有用的却一句都没有，你一直在误导，让我们以为，你与我们即将要祭献的那位有所关联，所以会心生忌惮。” 格拉奇看着苏格，“但是你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身份，所以你也在一直试探，你很聪明，或者说，你很想活下去。” 格拉奇忽然仰起头，眼睛在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苏格顺着看过去，忽然发现原本浅白的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血红。 朦胧的月光透过破碎的屋顶洒下来，像起了一层猩红的血雾，然后水车坊中开始变得潮湿，粘稠。 一股腥甜的味道若有若无，在那看不清楚的黑暗中，似乎潜藏着什么，随时会冲出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 “拖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没想到真的会有绯红之月。”格拉奇望着填满屋顶缝隙的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神情虔诚。 然后他转过来看着苏格，面具之下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疯狂的表情，笑容极度扭曲，慢慢变得畸形。 “我在等血月，你在等什么？” 格拉奇开始狂笑，放肆的声音在空旷的水车坊产生回音，将苏格逼到崩溃的边缘。 而他身边的马丁也跟着激动起来，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拿到了错误的仪式图纸，根本不会拖延这么久的时间。”马丁激动地说。 格拉奇忽然甩了一个巴掌在马丁脸上，语气冰冷，“你是在质疑那位伟大的使者？” 马丁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巴掌力度不小，几乎把他的面具打掉，他知道格拉奇是认真的，但也不愿意认错，就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 “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然后离开这里。” 马丁梗着脖子点头，然后一言不发，飞快地跑走了，接着窸窸窣窣拖拽木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口中的使者，或许已经舍弃了你们？”苏格挣扎着说。 已经疯狂的格拉奇不屑于继续伪装，对着苏格笑着说：“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哪怕你是教会的肃清者我也不怕，伟大的恶魔即将转生，噩梦般的低语，是祂们对于人类的嘲笑，祂们站在篝火之外的黑暗中，观看着整个世界的悲喜剧。” “生命在我们的眼中并不算什么，我之所以配合你是因为我也在等时机，而现在时间到了。” 格拉奇笑道：“尽力挣扎吧，反正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拖动脚下的木板，将苏格缓缓移到倾泻的月光下面。 苏格抬头，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身体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无比，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萦绕的血雾仿佛诡异的生命体，将苏格环在中心，呈现出一种邪恶的美感。 而后格拉奇从身上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石像。 纹路细密，却古朴苍老。盘旋的山羊角被巨大的蝠翼遮住，箭镞般的尾巴绕回胸前，一个令人只简单看一眼就会感到精神不安的生物盘坐在底座的石头上，空荡荡的眼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外窥探。 “伟大的地狱主宰，喧闹而智慧的恶魔君王，在此以崇高的歌格之名，开启献祭仪式。” 话音刚落，浓郁的血雾仿佛活了过来，一瞬间汇聚到苏格身上。 ?????? 切茜娅跟在昂都身后，看着昂都好似晚餐后散步的轻松步伐，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找线索啊，”昂都头也不回，“血迹到下街区就消失了，总不能就直接回协会吧，而且人手也不够，不然我也不会跟塞林大哥分开调查，话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彼此可以互相照应。”切茜娅耸耸肩，“这么说你应该不会相信吧，我也不信，其实我只想想看看，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昂都是怎样解决问题的。” “说无所不能还是夸张了，比如我对酒精的抵抗力，就远不如你。”昂都难得回头看了一眼切茜娅。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那个圣十字骑士团中的一员？” “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你为什么要，我是说，为什么要让塞林大哥来领导这次任务，换成是更加有经验，更加有实力的你来领导不是更好吗？”切茜娅不理解。 “干嘛？看不上塞林大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切茜娅认真地说，“换成是你，或许可以用更加有效的方式去完成这次的任务。” 昂都听到后站住脚跟，返回来走到切茜娅身边，竖起两个手指。 “第一，因为我曾经是圣十字骑士团的一员而认为我能简单处理这次的任务，是一件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任何地方都有废物，其中就包括，嗯；第二，有很多事情，在重要程度上要排在解决这次的问题之前，比如说解开某个心结。” “第三，我不喜欢管太多，那会让我压力很大。” 切茜娅看看昂都的脸，又看看他伸出来的两根手指，“所以你是为了塞林大哥？” “你认为是就是吧。” 切茜娅没说什么。 从她认识昂都以来，对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副对所有事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所有重要的任务落在他头上，他都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圆满完成。 切茜娅也承认昂都的实力，但也喜欢和昂都拌嘴，主要是因为昂都那张嘴太烦了。 “你大概没有女朋友吧？” “那是什么东西？” 昂都说完，猛然抬起头，天上的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血红，在漆黑的夜幕中，洒下艳丽而诡异的光。 来自神秘的灵感，让他和切茜娅同时转向了一个方向，那边有在夜晚也不停转动的水车，以及令人心底产生的、神秘而未知的厌恶和畏惧。 下一瞬间两个人飞快地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注意到那边异象的塞林。 “怎么回事？” 第一卷 外乡人 恶魔仪式 昏暗而潮湿的水车坊中，巨大的转轮发出缓慢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绯红色的月亮照亮了一片不大的区域，在正中间，苏格被牢牢地束缚在一根结实的木桩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嘶吼着。 以他为中心，从屋顶倾泻而下的红色月光如同实质一般，围绕着他，逐渐积攒，变得越来越浓郁，最后竟变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 细小的红丝慢慢在空中汇聚出现，随着氤氲的红色缓缓旋转，仿佛无形的舞者在月光下起舞。 忽然一条红丝脱离旋转，贴上了苏格的手臂，然后一条，又一条。 无数的红丝一点一点将苏格整个人贴满，仿佛厚重的泥土，也像半融化的树胶，厚厚一层，最后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接着浓郁褪去，月光重新变回淡红色的朦胧。 仪式的第一段结束，而作为主持者的格拉奇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他拿出手中的羊皮纸，翻看接下来的步骤，虽然这些东西已经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但他仍然十分紧张。 “这算是，成功了吗？” 虽说恶魔的气息不会有假，但羊皮纸的来历仍让格拉奇心存疑惑。 使者即便是知道现在约克市的状况，但是给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太过匪夷所思。 格拉奇闭上眼睛调整状态，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完成使者的任务，成功进行仪式才是首要的事情。 他将目光对准那个被浓厚粘稠、类似血浆的物质覆盖的人形，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进行下面的步骤。 ?????? “这是……什么？”昂都小声惊叹着。 在他的身旁，切茜娅和塞林找到各自隐蔽的地点藏住身体，眼睛都盯着水车坊里的异象。 “很难想象，在约克这种大城市中，竟然有人在隐秘地进行着这样的仪式，而且还没有人发现。”塞林转去看向切茜娅，“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吗？条件似乎并不复杂，一个人就能完成，但效果竟然，竟然能生出这样的怪物。” “昂都不是说感应到了恶魔的气息么，那这应该就是恶魔，但仪式的内容匪夷所思，竟然还利用了绯红之月的力量。”切茜娅回答道。 “谁知道绯红之月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有规律吗？”昂都问。 “没有规律，费伦的主教们连续记录了十几年都没摸索出规律……”切茜娅略带疑问地看向昂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这种初入神秘领域的常识都不知道。 “所以说，他们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血月出现的？” 切茜娅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想错了，而旁边的塞林则从昂都的话中听出了巨大的压力。 在正统的六大教会之中，都没有人有绝对的信心可推测出下一次绯红之月的出现时间，可偏偏水车坊中的人可以在绯红之月出现的时候进行仪式，并且完美地借用了其中的力量。 如果说对方不知道绯红之月的出现时间，只是恰好碰上了这样一个时间点，最后将一切归为运气，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只有一个人，进行这样复杂的仪式……”塞林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在他们来到水车坊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形在血色的月光下不断变大，仿佛蚕茧。 而里面除了那个主持仪式的人，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还有一个问题？”昂都再次小声地说。 “那个血迹，那个引导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血迹，是谁留下的？如果我们不是因为那个血迹来到这里，虽然也会发现这次的异象，但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及时，到时候赶过来，也许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着昂都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望向水车坊的目光开始坚定。 “我进入状态后，很难顾忌到周围的事情，塞林大哥你是知道的。” 塞林缓缓点点头。 “等等昂都，你要干什么，我们行动前要先计划……” 切茜娅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 无尽的黑暗之中，苏格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不止是物理上的捆绑，那些红色的血丝一样的物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是一种来自于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 这些东西像冰一样，最初的时候会感到冰凉，但过一会儿，接触的地方就会变得麻木，最后丧失所有知觉。 但奇怪的是，这些血丝在覆盖住自己的身体后，会呈现一种融化的蜡一般的状态，当累积到厚厚一层的时候，会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滴落在地上。 这是一种侵蚀。 苏格自己十分了解，在这些血丝完全将自己笼罩的时候，就是自己丧失自己的时候。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被侵蚀。 在这样的绝望中，对于死亡的恐惧将他击溃了。 他逃了整整一周，再寒冷再饥饿的情况他也艰难地扛过去了，甚至冒着绝大的风险进了城，但最后仍是摆脱不了死亡的追逐。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子的方式死去，会去见到那位所谓的恶魔吗？如果与恶魔做交易，那自己还是自己吗？可以复活吗？ 复活之后，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会有恶魔出现与他进行交易，在死亡的恐惧下，他是否会做出肯定的回答。 就在这时，覆盖住他整个身体的那些红色血丝再次蠕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是往他的身体里。 仿佛无数根极细的钢针在他全身的毛孔中疯狂地钻入，原本麻木的身体重新获得知觉，但随即而来的痛苦深入骨髓，让他恨不能将自己的手指全部咬断，再将所有的脏器掏出来，可他偏偏又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忽然之间，一股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闯入到他脑海中，开始撕裂，吞噬。 很快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越来越虚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蚕食着，在意识开始消散的同时，他感受到了那股外来的东西。 极致的邪恶，极致的冰冷，仿佛一只滑腻的手从嘴中伸进去捏住心脏。 但最恐怖的是，苏格对它一无所知。 ?????? 格拉奇在那个血红的人形周围转了几圈，无声地赞叹。 他能感受到来自祭品上的那股黑暗而扭曲的气息，是纯粹的恶魔的气息，会让注视的人逐渐疯狂。 格拉奇连忙收回目光，开始围绕着在周围绘制繁琐神秘的花纹，并将提前收集好的紫面山羊的血液分一半倒在地上，然后将那个古朴的雕像郑重地放在苏格头顶，最后将剩下一半的紫面山羊血液淋到雕像上。 黑红中带着一点紫色的血液淋漓而下。 “复苏的载体已经准备好，接下来……” 话音未落，那些血液像海绵吸收水分一样被雕像吸收进去，紧接着一股波状的冲击从雕像上散播出来，受到这个奇异波动的影响被覆盖了厚厚一层血色的苏格逐渐开始变化。 半凝固状态的血色开始融化，却一滴没有滑落，反而丝毫不受重力的影响一样在头部上方汇聚，然后开始盘旋，凝聚成一个长角的样子。 背后的血色大片汇聚，猛地展开，刷的一声，两只蝠翼的血膜成型，上面淋漓的血丝缓缓滴落。 最后在背部靠下一点的位置，一条长鞭一样的影子忽然抽动出来，凌空挥舞，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转眼间一个放大了数十倍的，和雕像样子一模一样的形象出现，暗淡黑红色的火焰从虚空中出现，粘在翅膀上，尾巴上。 细小的碎裂声响起，空气中布满了硫磺的味道。 格拉奇看着眼前逐渐变化成型的生物，激动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姿势虔诚，久久不起。 血色的月亮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洁白的月亮重新洒下明亮的光，照在刚刚获得新生的生物身上，在它周围，柔和的静谧中火焰无声燃烧。 格拉奇抬起头，看着那个血色生物身上的粘稠的残余一点一点落下，露出真正的样子。 他忽然看到那个生物动了动嘴，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 苏格意识越来越朦胧。 仿佛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光线。 最后的一瞬间，苏格忽然又感受到那股心脏被灼烧的炽热，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光。 ?????? 毫无征兆，进行着恶魔仪式的水车坊中，圣洁的光芒突然降临。 耀眼的光芒之中，出现一道充满神圣气息的身影。 那道身影背生半透明的光翼，手中握着金色的长枪，飘浮在空中，全身散发着夺目的金色光芒，看不清楚容貌。 金色的长枪横扫，充满光明气息的波动如同海浪一样席卷了整个空间，将那些被邪恶气息缠绕的物品净化殆尽。 整个过程突然而且迅速，在格拉奇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不仅仅是仪式的效果被清扫一空，连那个新生恶魔身上的恶魔气息都被全部净化。 新生的恶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仰天无声咆哮。 而飘浮在空中的那个金色身影，忽然冲天而起，打破了水车坊的顶棚，来到洁净的月光下。 片刻之后，那个金色身影陡然调转方向冲下来，长枪反手握住，举过头顶，在蓄力至最大的一刻，猛然投掷而下。 “不！”格拉奇发出绝望的嘶吼。 长枪如同一道流星一样一闪而过，穿过那个新生恶魔的胸膛，刺入地面。 第一卷 外乡人 交锋 当水车坊中的光芒完全消散的时候，格拉奇发现自己周围出现了三个从未见过的面孔，而自己正被团团围住。 格拉奇扫了一眼三人身上的制式服装，“教会的鹰犬？” 他不知道为什么教会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这次的仪式不需要多人进行操作，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从水车坊外面看不会引起任何人察觉，而仅有的灵性波动，也会随着距离变远而渐渐消失。 除非在仪式进行产生灵性波动的时候，这些人恰好就在附近。 为什么……格拉奇看到因为仪式被打断而融化成一堆红色蜡质的生物。 不，已经不是生物了…… 格拉奇胸中含着一股怒气，但对方刚才攻击的威力之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错，能告诉我们，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先生是在这里做什么吗？”塞林说道。 格拉奇没有正面回答，目光依次在三个人身份短暂停留，“天空教会和命运教会？刚刚那个强行打断仪式的天使降临，不知道是哪一位的能力？” 塞林对对方避重就轻的回答方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果我们没看错，先生刚刚进行的是关于恶魔的降生仪式？这可是比召唤天使灵短暂附身更加高深的神秘学层次。” “能告诉我们，先生是要做什么吗？”塞林再次问道。 格拉奇转头，看向旁边一堆血红色的，如同凝固的蜡一般的东西，用手捂住腹部说道：“只是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没有危害到任何人，不知道这样回答可不可以？” “应该是不可以的，”塞林依旧面无表情，“一周前刚刚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恶魔事件，虽说已经顺利解决，但没人敢保证没有残余的信徒留下。” “而且昨晚在距离这里两条街道外的绿曼箩街上，也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经过搜索和检查，我们也发现了有恶魔仪式的残留，不知道这两件事和先生有什么关系？” 格拉奇捂住腹部，呼吸开始急促，刚才的仪式被突然打断，给他带来的反噬已经渐渐开始发生作用。 “如果我说没有关系，能不能就这样让我离开？” 塞林摇了摇头，“从立场上来讲，我不能答应。” 格拉奇轻轻说道：“我想也是这样。” 然后他突然发力，一把扯开自己的长风衣，在不知名的力量影响下，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胸前光滑的皮肤开始发起红疹，接着很快便鼓起脓包，破裂后流出腥臭污浊的脓液。 其余的地方也纷纷开始发生变化，有的肌肉组织开始溃烂，血肉在极短的时间内变黑发臭，而有的地方则长出畸形的增生，柔嫩的肉芽突破皮肤，开始不规则地生长。 一个健康的活人在眨眼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仿佛从墓地中拖出来的已经沉眠了数月的死者。 塞林三人看这眼前的人发生的变化，感受到了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气息，震惊不已。 “衰败的气息？怎么会是衰败领域的？”切茜娅喃喃道。 不光是她，塞林和昂都也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 正常来说，每一个踏入神秘领域的人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许多事情。 信仰，领域，能力。 而跨领域的能力和不同的信仰是初学者都明白的禁忌。 但面前的人，分明是崇拜恶魔的信徒，但从身上散发的力量来看，居然是衰败领域的？ “仔细看他的眼睛，他已经开始失控了。”昂都有些虚弱地说道。 “小心，过来了！” 随着塞林的惊呼，一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从格拉奇身上缓缓散发出来，而被这道波纹触碰到的地方，开始发生变化。 坚实的橡木板开始变得陈旧，仿佛已经用过了数年，散落在地上的新鲜蔬菜，开始慢慢腐烂，不能再被食用。 切茜娅离得最近，并不擅长近身战斗的她撤离得稍慢了一步，沾染了一丝，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开始出现异常的瘙痒，忍不住咳嗽几声，发现唾液中竟然夹带着几丝鲜红的血丝。 这些都被离着不远的塞林看在眼里，下一瞬间，从塞林身上忽然发出一股晨曦似的光芒，细微，虽然并不明亮，但在如此的黑夜中却带来一丝温暖。 这些细微的光芒围绕在塞林身边，然后一左一右各自分出去，分别汇聚在昂都和切茜娅身上，抵挡住了那股邪恶的衰败力量的侵蚀。 神圣空远的咏唱声响起，一连串具有天空气息的纯净祝福被施加在三人身上，原本细微的晨曦光芒旁边，又添加上另一种颜色的光芒。 切茜娅感觉自己的嗓子瞬间就被治愈了，对着塞林微微一点头，开始掏出一些瓶罐，迅速在水车坊中绕了一圈，并将这些瓶罐中的液体洒在各处。 “这样可以暂时压制住，但撑不了多长时间。”切茜娅说。 格拉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精神冲击，浑浊的眼中看不到焦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持续着诡异而疯狂的变化。 塞林眼中全是那个浑身散发衰败气息的人形，扭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昂都，“还能再来一次吗？趁现在那个东西还没什么行动。” 在他的眼里，这种东西就是一个尚未行动的危险源，接下来会做出什么行动根本无法预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还没行动的时候解决。 昂都丢回给塞林一个白眼，从长风衣的内兜中摸出一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试剂瓶，拔出塞子仰头灌进喉咙里。 “接下来几天给我找个拐杖，不然你就扶着我走。” 空灵悠远的咏唱声开始回荡，与昂都日常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而在这充满神圣意味的咏唱声中，似乎有一个若有似无的灵从天而降，附在昂都的身上。 下一刻昂都浑身一震，凝聚的一点光芒再次绽开，重现全身金光闪闪的样貌，只是光芒比前一次稍微暗淡了几分。 手中的金色长枪横扫，带有圣洁力量的光芒净化了水车坊中所有的污秽，片刻之后，金光消失，昂都蹲在地上气喘吁吁，苍白的面容看着似乎随时会倒下。 “降临失败了，”昂都说，“净化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 塞林点点头，转过去看格拉奇那副已经开始恢复正常的身体，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神开始变得澄澈。 “你刚刚失控了，考虑到你是衰败领域的能力者，而且具有污染环境的潜在威胁，现在以肃清者的名义将你定为异教徒，并加以抓捕。”塞林说。 “准确说，是位阶八的污染者，”格拉奇指着跪在地上的昂都说道，“一对一的话，除了他你们都不是对手，本以为远离费伦的约克不会有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 格拉奇虚弱地说道：“不过想要抓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嘿嘿一笑，嘴中吐出一段古奥神秘的咒语。 空气微微震动，从旁边那堆融化的红蜡一样的东西中忽然飞出一个漆黑的物品，来到他的头顶，凌空飘浮着。 “果然是恶魔。” 塞林看着那个充满着堕落气息的骇人形象，心中一震惊愕。 下一瞬间，黑红色的火焰从空气中毫无征兆的出现，盘旋在格拉奇周围，一点火花飘离出来，落在那大一堆蜡样的东西上面。 红色的物质立刻被点燃，伴随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令人疯狂的尖叫声，原本暗淡的黑红色火焰再度暗淡下去，竟呈现出一股令人畏惧的黑色。 “诅咒物！”塞林惊呼一声。 其实原本在昂都投出那决定性的一枪的时候，塞林就有了必胜的把握，不光是人数上，就是位阶上和领域上的克制也是己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和对方从容对话的原因。 但没想到的是，在即将抓捕得手的最后关头，会出现一个神秘而力量强大的诅咒物。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格拉奇，发现对方正被一圈暗淡的黑红色火焰围绕着，正带着微微的笑容看着自己。 随后火焰轰的一声覆盖了格拉奇的身影，在火焰熄灭的时候，格拉奇和那个诡异的雕像一同消失了。 “先解决诅咒物。” 塞林当机立断，与昂都和切茜娅分别开始净化仪式的布置。 那一堆厚厚的蜡一样的东西在黑色火焰的灼烧下开始渐渐融化，但融化的血色液体并没有消失，反而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缓缓地开始移动。 金色的屏障很快就在三人手中成型，切茜娅从旁辅助，塞林则站在屏障之外，看向中央那些污秽而堕落的物质。 净化的咒语从塞林嘴中缓缓念出，金色屏障的光芒再度增强一分，形成一个倒扣的半球状，将那些邪恶的物质困在其中，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会蠕动的血色物质被金色屏障束缚其中，随着屏障的收缩，不断有血色物质会接触屏障。 而在接触的瞬间，仿佛湿滑的蠕虫被放在火红的铁板上炙烤一样，那些血色物质一丝一丝消失，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 仿佛地狱中的恶魔被扔进滚烫的硫磺池。 随着这些血色的诅咒物不断减少，那些令人疯狂的尖叫声也渐渐消失，塞林终于能松一口气。 “那是什么？” 坐在后面的昂都忽然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处理 切茜娅围着那个年轻人转了几圈，抬头看看同样满脸疑惑的塞林和昂都。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苏格?艾欧西格，没有错吧？”切茜娅对接连的震惊已经麻木，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塞林摇摇头，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此时所有人心中的疑问都像夜幕上的星星一样多。 比如苏格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身为衰败领域却信仰恶魔？他在这里进行恶魔的降生仪式目的是什么？苏格又为什么被当作了仪式的祭体？ 昂都看着在月光下安然入睡的苏格，发现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别样的恬静。 “或许是贯穿胸膛的那一击，历史上和平天使米克埃尔的净化之枪，能够净化所有的污秽和不洁，是所有恶魔和死灵的克星，但对于干净的东西或者生物，则没有丝毫的作用。” “你是说，这个孩子不是恶魔的同伙更不是恶魔本身，不对，甚至与恶魔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切茜娅充满疑惑，“会不会是净化之枪搞错了？” “那你就要去问米克埃尔本人了，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天使在第三纪之前就已经几乎灭亡，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当然，米克埃尔也不例外。” 昂都偷偷看向塞林，“话说回来，或许我们认为他是恶魔，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罢了，毕竟除了那几次巧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孩子与恶魔有关。” “恶魔降生必须有祭体，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是恶魔的话，刚刚那个人会把他当做祭体来使用吗？连逃走的时候都不管？” 说完他想了想，表情一变，与切茜娅异口同声地说：“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好了，”塞林似乎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切茜娅在这里先照看着，昂都跟我出去找支援。” 说着塞林看了一眼那个熟睡的年轻人，将身上的肃清者队服脱下来，轻轻盖在年轻人身上，转身走出水车坊。 昂都看着塞林离去的背影，挠挠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巧的棕色布袋，扔给切茜娅，“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做一次净化，不过省着点用，这是最后一点天空晶石粉末了。” 切茜娅打开布袋，一股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再搭理昂都，直接走到苏格身边，开始净化。 昂都撑着虚弱的身体赶上塞林的脚步，“塞林大哥你没搞错吧，让切茜娅一个人看着，那可是个孩子啊，而且什么都没穿。” 塞林斜了昂都一眼，“有力气开玩笑，说明还没事。” 说完他就站在水车坊的门口，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久久不说话。 昂都见状，也跟着塞林抬头，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夜风中。 “不说话我就回去了，这里也没观众。”昂都作势要回去，忽然听到塞林小声说了一句。 “他果然已经死了。” 昂都听到塞林的话，顿了一步，依旧没有回头，留塞林一个人单独和回忆在一起。 “你怎么回来了？”切茜娅做完净化，终于松了口气，已经筋疲力尽的她刚刚找了一个木箱坐下休息，就看到昂都又悄悄回到水车坊里。 “我来警告你，现在这孩子可是我们最重要的线索来源，不要随意下手。” 切茜娅随手抄起一个白萝卜就扔到昂都脸上，“塞林大哥呢？” “他去叫支援了，”昂都反手接住白萝卜，用袖子简单擦了擦就啃了一口，“这孩子怎么样？” “生命特征正常，但是毕竟是被作为祭体，我担心他的精神会受到污染，到时候可能无法正常交流。” “那就只能祈祷空之女神的庇佑了。”昂都随口道。 切茜娅忍无可忍，怒道：“我真是不明白，你这样没有一点虔诚之心的人，天空教会怎么还不把你踢出去。” “已经踢出去了，现在是作为教会外围的互助者协会的一员，权力半点没有，责任堆积如山，说实话我都不想干了。”说着昂都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听上去无比惆怅。 说完昂都朝切茜娅伸出手，“还给我吧。” “什么？”切茜娅一愣。 “什么什么？给你的、不，借你的天空晶石粉末，用完了总该还给我吧。” 切茜娅“哦”了一声，扔还给昂都一个轻飘飘的布袋，昂都反手接住，轻轻一掂量，眉头一皱，连忙打开看。 布袋中已经空空如也。 看到昂都生气的样子，切茜娅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带着些得意，似乎能让昂都吃瘪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气急败坏的昂都不屑地把脸扭向另一边，忽然发现那个沉睡的年轻人嘴唇翕动，连忙凑上去。 仔细倾听了片刻之后，昂都重新坐回去，脸上一副不解的样子。 “他说了什么吗？” “嗯。” “说的什么？”切茜娅也有些好奇。 “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一副困扰的模样。” “就是因为听不懂，所以才困扰。”昂都忽然又来到苏格旁边，伸手刚要掀开塞林留下的衣服，又转头看向切茜娅。 切茜娅举起双手，主动转过身去，“好吧，我不看，我不看。” 昂都在苏格身上仔细寻找着，最后目光落在手腕处，一道极深的弧形伤口贴近内侧，看上去竟像是年轻人自己咬的。 昂都重新将苏格盖好，自己也坐回去，低垂双目，开始沉思。 切茜娅不了解昂都的习惯，但也知道现在不方便打断，于是就坐在原地，一双深紫色的眼睛一会儿看向昂都，一会儿又看向那个苏格。 忽然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此时甚至不算清晨，月亮依旧悬在天上，东边连一丝白色都未出现，这种时候本不该有这样的嘈杂声。 还没等切茜娅站起身，一个肚子圆滚滚的身穿警服的人就冲了进来，紧接着塞林和加里等人也跟进来。 尼奥一进来就闻到了水车坊中那股河水、泥土、蔬菜交杂的味道，一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四处寻找。 略过那些破碎的木板，正躺在屋子正中央的苏格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 “快点，就是这个，给我带回警察局好好关起来，严加看守。”尼奥指着苏格，对身边的司佩鲁发布命令。 切茜娅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想想也对。 被尼奥的警察局带走，并不意味着以后协会的人就不能接触，而且在警察局中也有秩序教会的执事，也无须害怕会发生什么危险。 但这时昂都忽然走到苏格前面，面对着尼奥和他收下的士兵们稳稳地站着。 尼奥一愣，正在行动的那些士兵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尼奥，等待着新的命令。 “昂都，让开！”尼奥大声道。 昂都没去管他，伸长脖子问向站在尼奥后面的塞林，“怎么回事？” 似乎是考虑到塞林的身份，尼奥快步走过来，将昂都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不是说抓到人就是功劳吗？” “可是这跟你没关系啊，我们找到的，”昂都反问，“话说你怎么过来了，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你不应该还在床上睡觉吗？在那个你刚刚从费伦订做送来的新桃木床上面。” “可这次我认真了，我不管，你必须把人交给我。” 昂都想了想，忽然一胳膊搭在尼奥的肩上，低声说：“现在还不行，你知道吗，刚刚这里有过恶魔的降生仪式，是真的，你没看见这里的样子吗？” “恶魔降生？”尼奥瞪大了眼睛，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你说真的？” “骗你能让我获得成就感吗？这样，因为这个人是被当作祭体的，所以可能会有一些恶魔的残留影响，等我们净化完全了，再给你送过去，功劳还算你的，怎么样？” “祭体？还有残留？是随时可能变成恶魔吗？” 昂都没有回答，只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尼奥抹了一把冷汗，点点头，直接下了命令收队，然后迅速从水车坊中逃离出去，似乎对这个地方颇为忌惮。 司佩鲁快步跟上来，低声问道：“长官，怎么不把那个人抓回去？” 自从被尼奥从监狱调入这个暂时的队伍之后，他知道期待已久的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来了，整整一天他都充满了干劲，他感觉心中有熊熊燃烧的一股火焰支撑着他，给他力量。 所以即便是尼奥下了命令让所有人夜间收队，他也独自出来，继续进行搜索。 也许是空之女神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让他发现了在街道上飞奔的塞林等人，他一路远远地跟上去，在确定了塞林的目标是水车坊后，才立刻回到警察局通知尼奥出队，为此还承受了一次尼奥的怒火。 可他并不在意，与出人头地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但此时尼奥莫名其妙地收队，仿佛在他胸中的那团火焰上浇了一盆冷水。 尼奥冷冷地看着他，“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对了，现在人已经抓住，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尼奥丝毫没有注意到司佩鲁的表情，坐在马车上打着呵欠，一心想着那个刚从费伦运来的崭新的床。 ?????? 水车坊中的几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昂都一定要留下这个年轻人，但他们也知道苏格的重要性，而且确实有几个关键的问题，苏格就是唯一的线索。 塞林远远的靠在一根柱子上，加里则在收集一些破碎的木板，似乎是想做个简易的担架把年轻人弄回去。 “人手不够啊，塞林大哥，”加里笑着抱怨，“或许我们可以向他们警察学习，再多添加一些人手，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一个小分队就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还不算昂都。” “为什么不算我，我就不配算作人了吗？”昂都跟加里吵起来。 身材魁梧的贝特罗直接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苏格围了几圈，一把抱起来走了，留下昂都二人面面相觑。 于是几人纷纷离去，切茜娅在经过昂都身边的时候，被昂都一把拉住。 “松手。” “可以，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切茜娅想想，“不会让我帮你铺床吧，你多大了？” “不是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昂都有些无奈，然后凑到切茜娅耳边，低声说： 第一卷 外乡人 所有线索的关键 切茜娅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微微侧头用耳朵对准昂都。 “你再说一遍？” “帮我一个忙，去你们教堂地下，弄个禁器出来。” “你脑子坏掉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切茜娅满脸的不可思议，“那可是禁器啊，你让我偷偷带出来？” “我诚恳地请求你小点声，你是怕大家都听见吗？”昂都差点上去捂住切茜娅的嘴，“而且不是偷偷，我什么时候说偷偷了？” 切茜娅仔细观察着昂都的表情，说道：“你是认真的？” “这么晚了我给你讲笑话呢？”昂都反怒道。 “那我也认真地告诉你，根本不可能，你知道禁器的使用规则和危险性，单凭我一个人根本连申请使用的资格都不能满足，更不用说带出来了。” “你肯定能带出来，”昂都笑笑，“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命运的幸运石教堂在前不久刚刚收入了一件新的禁器，是一件至今还没有人可以使用甚至激活的禁器。” 切茜娅狐疑地看着昂都，想听听昂都到底在打得什么主意。 “你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完完全全地转述给卡尔莫斯门的守门人，他一定会让你带出来的。” 切茜娅看着昂都脸上的那股迷之自信，忽然有一种想扇一巴掌的冲动。 ?????? 孤单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上，司佩鲁在凌晨之前回到自己原本工作的监狱。 他习惯性在入睡前检查一遍，于是打开隔离的铁门，看了一眼充满呼噜声的走廊，那里的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仿佛蜜蜂居住的蜂巢，局促而紧密，给人一种快要喘不上气的压抑。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锁上铁门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灰黑色的长廊在黑暗中似乎没有终点，司佩鲁在走廊的尽头停下，从衣服内衬里拿出自己的长柄黄铜钥匙，打开属于自己和另一位监狱看守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就住在这里。 给他们休息的房间并不比那些关押犯人的牢房好多少，盥洗室和厕所是一层共用的，屋里除了两张床和两个柜子，就没什么多余的家具了。 仅有的一扇长窗是横向的，仅有胳膊前臂那么高，贴紧天花板高高的镶嵌在墙壁上方。 司佩鲁安静地坐在床的边缘，面对着距离眼睛一米不到的灰色的水泥墙，感受着胸口的一股快要抑制不住的躁动。 明明就差一点了……他这样想着。 一个原本极好的机会，一个建立功绩，让他可以脱离这个地方的机会，但又从他面前消失了。 “是命运吗？我会在这个漆黑冰冷的监狱中，度过我全部的生命？”司佩鲁苦涩地笑着，一种无力感慢慢爬遍全身。 他抬起头，通过狭长的窗户，凝望着夜幕中那一轮明亮的月亮。 过了很久，他慢慢俯下身体，将头埋进两个膝盖之间。 宁静洁白的月光中，他的身体以极小的幅度无声地抽动着，似乎有什么液体落在了地上。 ?????? 上湾区，白柑橘街道三十三号。 愁眉苦脸的潘德利?卢瑟在自己家屋前的河边来回踱着步，看着哗哗流淌的河水，不时发出一声来自心底的真挚的叹息。 白天的时候他计划去医院，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拿回退款，但又无功而返。 据说是因为那位财务的奥特?克拉尔先生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上班，医院攒下了一大堆待办的工作，为此关于潘德利的退款只能延期拖后，按重要程度，应该是排在了较后面的位置。 接待他的护士恰好是前一天晚上送他出院的那位，惊讶之余也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虽然医院离他的住所并不远，往北走只需要穿过利姆斯河，就能从位于上湾区的白柑橘街到达上街区的紫丁香街，来回一次花费不到一个小时，但这件事似乎带给他沉重的打击，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厄运诅咒了。 “或许明天去一趟列伊努教堂比较好？”潘德利这样想着，然后掏出钱包看看有多少零钱可以捐赠，忽然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嗖嗖嗖跑进了自己家隔壁的屋子。 “在这样宁静的夜晚竟然还有人像我一样无法入眠？”潘德利自言自语，“也许也是一位没有追回退款的可怜人？唔，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隔壁的三十二号。 昂都进门，绕过那些发布委托的看板，直接大步踏上楼梯，咚咚咚地来到二楼。 “你能安静一些吗昂都先生，哪怕只是将脚步放轻一点点？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邻居投诉的，我可不想再搬家了。”加里坐在桌前抱怨。 昂都没有理会加里，径直来到塞林面前，张开双臂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结果塞林灵巧地矮身躲过，迅速后撤一步，远远地看着昂都，眼神冰冷。 “刚刚解决一起重大事件，不应该来一个欢快的庆祝拥抱吗？为什么要躲开？” “躲开男人的拥抱，这是基本的礼仪。”塞林似乎看出了昂都的意图，“说吧，又闯了什么祸？” “塞林大哥你为什么总用带有偏见的眼光看我？你对其他人的友善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我一点，而且，我就一定要闯了什么祸才会来找你吗？” “不然？我想不到除了给你解决麻烦之外，我还有什么作用。” 说完塞林又往楼梯的地方看了看，好奇道：“切茜娅没一起过来？” “她回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来。”昂都四处看看，“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塞林听后转身领着昂都去了旁边的一间屋子，坐在桌边的加里和贝特罗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临近黎明，月亮藏在了云层里，外面一片昏暗。 年轻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悠长而平稳，一盏橘黄的煤气灯照亮了他的侧脸，将影子投在一旁的墙壁上。 “看着就是个大男孩儿的样子，比我要稍微小一点。”加里平静地说着，向众人暗示自己也是个青春的年轻人。 “不，按照心理年龄来看，你似乎比他还小一点。”贝特罗接上一句。 加里装作没有听到贝特罗的讽刺，话题一转，说道：“谁能想到呢，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像闪鳞鱼一样难抓，而且身上还充满了谜团。” 昂都点点头，感慨道：“对啊，谁知道他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目前我们手里仅有的关键线索。” 屋子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刚刚过去的一天实在是漫长的一天。 在这一天当中发生了许多事，让他们筋疲力尽，但最后坐下来总结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这些事情似乎都跟眼前的年轻人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可偏偏这个家伙现在在睡觉，而且看上去睡眠质量非常好。 “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他睡觉。”贝特罗压低了声音提议，看苏格的睡脸，十分安静，他不想去打扰。 “不，我建议就在这里说，”昂都转头看向加里，“跟他周旋了半天的时间，你知道这家伙其实有多厉害，对吗？” 加里开始回忆，然后露出一个苦笑，点点头。 “所以就在这里看着他，轮班也不能间断，每六小时换一个人，保持精力，不然说不准就会被他逃跑。” 屋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沉睡中的年轻人，然后展开各自不同的思绪。 “不过话说回来，昂都先生你们这次可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连那样隐秘的仪式都会被你们发现，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圣十字骑士团。” “你在说什么？”昂都问。 “就是这次的恶魔仪式，你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解决，跟我听到的传闻完全不同。”加里的话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不是我发现的。” “嗯？” “什么意思？”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塞林也睁开眼睛，低声问道。 昂都给三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凑过来，然后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把年轻人的一条手臂拿到被子外面。 不用他继续指引，三个人马上就看到了苏格手腕处的那个伤口。 加里抬起自己的胳膊，将手腕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惊奇道：“这是他自己咬的？真够狠的，对自己也下得去口啊？” “没错，”昂都点点头，目光移到塞林身上，“还记得我们在金加仑街上发现的血迹吗？” 塞林点点头，这个他肯定不会忘记，正是那个血迹一路指引着他们，才能让他们恰好在那个时间去到下街区的市场附近，所以才能发现隐秘的恶魔仪式。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血迹的引导，不能及时发现的话，也许在昨夜，就会有真正的恶魔降生。 那个时候，也许整个约克市被毁灭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他在引导我们？”塞林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引导我们？还有，他是怎么突破层层搜查去到上街区的？” 塞林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似乎是问昂都，又似乎是问自己，最后他将目光重新移到那个熟睡的年轻人身上，目光中流露出更多的疑惑。 “这个，恐怕要问他本人才能知道了。”昂都转头问向加里，“这件事上报给教会了吗？” “报告过了，奥格海马大主教说让你负责，如果你需要，他可以去警察局那边交涉。” “尼奥应该没那个胆量，毕竟他已经用尽全力长了个大肚子。”昂都说完，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开门的吱呀声，转头一看，发现塞林一个人走了出去。 “你们帮忙看一下。”昂都对加里二人说完，也起身走了出去，在充当会议室的长桌旁边找到塞林的身影。 塞林没有打开煤气灯，独自坐在黑暗中，仿佛一座苍老的雕塑。 第一卷 外乡人 苏醒 一片黑暗之中，昂都只是安静地坐着，很久之后，听到塞林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看到这个年轻人之前，我一直幻想着，可能还有机会，即使是被人掌控为死灵，或是被制作成了没有感情的傀儡，但在我心里某个地方，还是有一份期待，期待能再看一次那张脸。” “所以在苏格这个名字出现之后，我有一种感觉，他回来了，不管是变成恶魔，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改了姓氏，只要能让我再看一眼，我就别无所求。” 塞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低声笑笑，“身为空之女神的信徒，竟然还说出变成恶魔也无所谓这种话，真是一种亵渎啊。” 塞林笑着，脸上却是一副悲伤的样子。 昂都动作极轻地从椅子上起身，轻手轻脚地去到另一个房间里，将对于超凡者来说极为珍贵的思念时间，留给塞林一人。 而在苏格沉睡的房间中，加里和贝特罗互相对视了一眼，加里轻轻吐了吐舌头，各自沉默。 黎明即将到来，白柑橘街三十二号像其余的房屋一样，在安静地沉睡着，只有苏格床头边的煤气灯偶尔灯光摇曳，发出咝咝的声响。 ?????? 上街区，蓝海葵街三号，石莲公寓。 虽说是上街区，但蓝海葵街远离城中的主要设施场所，所以租金并不昂贵，考虑到因为偏僻而环境幽静的附加条件，许多高收入的职业人士反而喜欢在这个地方居住，即使是租一间略显狭小的公寓。 在公寓中的某一个房间中，一位不速之客正抱着双臂，驻足在收藏室欣赏着一幅画作。 “真是令人失望，”这位不速之客的眉头紧皱，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这些用劣质染料胡乱涂抹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被称之为艺术品。” 说完他转身就走，在经过餐桌的时候跟房间主人打了声招呼，轻轻掩上门离开。 “这才是会唤起人类本能欲望的杰作啊。”他想了想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抽动鼻子，“应该是第十五个，男的还少一个。” “还要再找一个才行，还要再找一个才行。” 他反复念着一句话，迅速下楼，离开了石莲公寓，走上还空无一人的蓝海葵街道。 忽然间他的视线被路边的一张通缉单给吸引，上面一个年轻人的样貌被绘制地栩栩如生。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位男性……吧？”他自顾自地说。 这时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在他脸颊处裂开，血肉蠕动，发出让人毛骨悚人的声音，慢慢变化成一张小型的嘴巴。 “应该是一位男性吧？” “应该是一位男性吧？” 从他脸颊处的小嘴巴发出细小而尖锐的声音，仿佛女巫豢养的蟾蜍尖叫，让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拍向小嘴巴的位置，然后用力反复揉搓。 等他将手放下来的时候，脸颊处已经完好如初，只是因为揉搓而泛着微红。 “嗯，苏格?艾欧西格，是个好名字呢。” ?????? 迷糊中，苏格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最近真的是太和平了，处理掉这个恶魔事件之后，估计可以向塞林大哥申请一下休假。”一个轻快的声音说道。 “也可以，不过要先找到那个主持仪式的人，然后将他抓捕，再问出他背后的组织和目的，最后将他们整个消灭。”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休假。” “我觉得这些反而挺重要的。而且说要休假，可能昂都先生会比你更早申请。” “唉，今天该你去做早餐了吧？” “不，昨天是我，今天该你了。” “唉……”那个轻快的声音失望地叹了口气，忽然惊叫道，“醒了？你醒了？” 苏格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脸探到自己面前，因为太惊讶而忘记了喊叫，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 这人是谁？我又是在哪儿啊？坏了，最近昏倒的次数太多，都有点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了…… 我记得昨天刚刚加班来着……不对，我是穿越了，然后，被人抓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低下头掀开被子，想确认一下到底现在是在哪一个世界，直到看见手腕处的伤口，他才慢慢地回想起来。 还活着，还活着……他搞清了来龙去脉，看着自己的手腕，目光有些呆滞。 “该不会真的是精神出问题了吧？”加里一手摸着下巴思考，忽然就冲出门去，“你看着他，我去找塞林大哥和昂都先生，还有，记得做早餐……” 熊一样高大魁梧的贝特罗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对苏格说：“你没事吧？” 苏格点点头，一手撑着床板坐起来，四下打量着房间，“我在哪里？” 贝特罗没有回答他，反而退后了几步，将双手举在头顶，“你先不要激动，我不会伤害你。” 苏格盯着贝特罗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保持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和谐。 直到加里一把推门而入，这才打破了这份平衡。 突然间的冲击让苏格吓了一跳，整个人忽的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紧贴着墙壁站立，手中下意识地乱摸想找东西防身，却什么都没摸到。 塞林和昂都也跟着进到屋子里，原本就不大屋子一下子变得十分局促和拥挤。 塞林看着所在墙角仿佛受惊的野猫一样的苏格，感觉这年轻人随时会炸毛，僵持了几秒钟，最后叹了口气，转身退出房间。 虽然少了一人，但房间中的气氛依然没有半点缓和，苏格一双眼睛不断在昂都三人身上移动，神情极度紧张。 他总来没见过这些人的样子，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敢随便相信别人。 这时一声咕咕的声音从他肚子里传出来，场面一下子变得微妙。 昂都笑了笑，对着墙角的苏格提提手里的东西，“饿了吧，要不要来吃点东西？” ?????? 上街区，金加仑街的边缘。 这里是约克少有的没有具体地址的地方，但城里人都会称呼这个地方为“金加仑的屁股”，因为这里是金加仑街的边缘而又离绿曼箩街很远，更重要的是，警察局的尼奥的住所就在这里。 尼奥上任后，在当时还没有建设和规划的地方建设了这样一栋精致体面的住所，从大门进去即使做马车也要整整五分钟，里面的植物景观每天都有专门的人仔细修剪，但似乎尼奥也从来没正眼看过。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尼奥的美梦。 传达紧急情报过来的士兵被家中的女仆领到专门的房间等待，很久之后尼奥才顶着歪斜的睡帽下来，随眼惺忪，但嘴里却骂骂咧咧的。 “什么事情？”尼奥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呵欠。 “紧急情况，昨晚，不，今天凌晨在蓝海葵街发生了一起命案。” “命案？”尼奥浑浊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焦点，“怎么回事？” 士兵看尼奥被女仆引领着坐到了餐桌前，已经在脖子上围好餐巾，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建议长官还是不要在听情报的时候吃饭。” “那你不就要耽误我美好的早餐时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一咬牙，低头说道：“在蓝海葵街三号的石莲公寓，今早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就这？”尼奥很不屑，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舌，“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你们去查不就好了？不然我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吃光我的面包吗？” “那具尸体很特别。”士兵喉咙上下蠕动。 “怎么特别？” “据邻居的话说，是闻到了非常刺鼻的血腥味才发觉到不对劲的，沿着味道来到死者家中的时候，发现尸体正坐在餐桌前，刀叉都握在手里。” “死因呢？”尼奥问，顺便将切好的牛舌送进嘴里。 “死因……死因是舌头被拔了出来……” 咣当一声，尼奥手中的刀叉掉在餐盘上，而他本人则被吓得猛吞口水。 士兵见尼奥虽然脸色惨白，但仍旧能坚持住的样子，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据说从死者口中流出的鲜血流满了整个餐桌，而死者面前的餐盘中，就是自己的舌头，在死者脸上，还留着生前的表情，嘴角流着鲜血，似乎……” “似乎对餐盘中的东西，具有相当好的胃口。” 呜哇一声，尼奥将刚刚咽下的牛舌全部吐了出来，混杂着黄绿色的胃液，仿佛刚刚吃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 ?????? 苏格在飞快打扫干净一份茄汁焗豆，一块熏猪肉，一碗麦片粥，两块涂了黄油的起司和一个煎蛋之后，缓缓打了个嗝。 “谢谢你们，嗯，和早餐。” 昂都嘴里叼着一片起司，心里在为苏格吃饭的速度默默鼓掌，然后问道：“所以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失忆了然后想进城找点东西吃，就这么简单？” 苏格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昂都左手边的麦片粥。 我并不是个用一顿饭就可以收买的人，但是，这顿饭实在是太香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食物竟然还不错……苏格心想。 在经历过一阵思想斗争后，他发现面前这几个人说的都是真的，说吃饭真就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而且并不像要伤害自己的样子。 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对方是打算来软的让他屈服，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根本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昂都看看苏格再看看麦片粥，默默推了过去。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饿极的情况下，一下子吃很多反而对身体不好。”苏格有些赧然。 昂都抽了口气，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到这个年轻人了，“你不是失忆了吗，那怎么还知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苏格一愣，“这不是常识吗？” 看到这一幕加里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被昂都反手一块起司拍在脸上。 如果不考虑身份和来历，确实是一个其乐融融的普通家庭的早餐时间。 这时候塞林忽然用烟斗敲了敲桌子，围坐的人各自严肃起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跟我们说说吗？从你有记忆以来的所有事情？” 苏格看了看面容更和善一点的贝特罗和加里，再看看一脸好奇的昂都，最后再看向一脸严肃认真的塞林。 第一卷 外乡人 考虑 清晨的微风从窗口吹过，苏格将自己从进城开始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从进入约克之后，虽然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但在这一天中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紧绷着神经，所以觉得格外的漫长，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像是一场梦。 “再之前，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所以出来沿着大路，走了近一周的时间，之后的事情，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 苏格说完，微微含着胸，一双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其实他还是十分害怕的，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混入者”，他不知道面前这些人的身份，而对方随时可以把他交给警察，之后等待他的应该就是不见天日的监狱生活。 “所以说，你之前也完全不认识奈亚？在城门口的只是一个巧合？” “是的，从来没有见过。” “你的名字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嗯，一个人，”苏格伸出手在脸上比划着，“大概长这个样子，在马车队的时候，他把我误认成了苏格，就是苏格?艾欧西格这个人，在城门口的时候我没办法，就用这个名字了。” 听到苏格这么说，昂都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塞林一眼，发现那张故作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悲伤。 “再之后你就在下街区里躲藏，在发现警察的搜查漏洞之后，就从河里游到了上街区？”昂都问。 苏格想了想，没有主动提起自己和奈亚的两次接触，顺着昂都的话点了点头。 加里看了看贝特罗，无声地点了点头，表达出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敬佩。 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还能在每一次的危险到来之前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的表现。 “还有一个问题，关于血迹，”昂都眼睛一直盯着苏格的手腕处，“为什么咬自己？” 被昂都这么一提，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塞林也眼睛一亮，有好几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引领他们找到恶魔仪式的血迹。 “额，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咬了。” “下意识？那可以跟我说说吗？当时你在想什么？”昂都反问。 下意识这种说法在很多情况下可以理解为本能，而本能则跟一个人的经历有关，昂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经历，会让苏格出于本能去伤害自己。 苏格思考了很长的时间，带着些疑问的语气说道：“害怕？” “害怕？”在座的人都不理解。 苏格点点头。 其实他在奈亚家外面的时候，偷听过对方跟奈亚的说话内容。 “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寻求帮助，哪怕留下一点点线索，我们也会循着线索来救你的。” 这句话一直烙印在他内心深处，所以在被人抓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起了这句话，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咬破自己的手留下线索，期待着有什么人能够发现来拯救自己。 可是这些他没有办法说出口，毕竟还牵扯到奈亚那个让他感到恐怖的小姑娘。 “怎么说这种感觉，就像是……”苏格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准确表达自己想法的词语。 “对活下去的渴望。”塞林说道。 苏格听后先是一愣，看到说话的人是那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大叔，然后点点头。 塞林接着问道：“你那一个星期，就是在进城前的一个星期，都住在哪里，吃的什么？” 苏格听到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下头，用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膝盖。 “好了，暂时到此为止，”昂都打断，“你先……你相信我们吗？” 苏格下意识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然后点点头。 “那你就不要考虑逃跑的事情，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是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忙还原过程，我猜，你也有想知道的事情吧？” 苏格看着昂都的眼睛，有一种被看穿了的窘迫，继续点点头。 说实话，在进入约克市之后，他经历了太多的危险，他现在急需一个稳定和安全的地方，让他整理一下所有的线索，并且捋顺脉络。 而现在的地方，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 “那就先在这里，我们去处理一些事情。” 加里和贝特罗被留在房间里，二人给苏格介绍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设备。 而昂都和塞林沿着楼梯来到一层，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委托栏板前，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互助者协会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切茜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昂都疑惑地看着切茜娅，切茜娅给瞪回去。 “你怎么来了？”昂都问道。 切茜娅被昂都这么一激差点儿就要爆发，可是接连一晚上的行动和灵性的损耗，她实在也是没有力气了。 “东西拿到了。” 昂都听后思考了三秒钟，眼睛忽的一亮，“那可太棒了。” 塞林看着面前的二人说着谜语一般的对话，好奇道：“什么东西？” ?????? 尼奥脸色苍白地坐在自己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冷汗一直不断。 他刚刚去过蓝海葵街的案发现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即使提前通风半个小时也没有完全消除，一个控制不住的本能反应，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事情从发现开始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旁等待指令的士兵心中着急，但也只能时不时给尼奥递过去一条湿毛巾，让尼奥擦去满头的汗水。 “这样，先把资料和信息给协会那边递过去，可能是有关昨晚涉及到神秘领域的事情，让昂都他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我们发现不到的线索。” “还有，现在开始实施宵禁，用公共马车在城中不停播报，让居民加强防范意识。” “这样可能会引起居民的恐慌，长官。” “那也比出现更多的牺牲者要好，”尼奥一把将脸上的毛巾扔出去，大声吼道，“还不快去！” ?????? 苏格一边在二楼瞎转，一边在心中赞叹有屋子住的生活简直太好了。 果然啊，长大了之后还是会想有个自己的房子。 在路过一面全身镜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着镜子中那个干净利索的人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现在这副身体的样子。 眼睛比原来大，鼻子也更挺拔，虽然整体上算不得多帅，但是有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笑起来带着阳光的味道，尤其是不近视了，唉，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体会到这样的感受……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加……加里，先、先生，谢谢你给我的衣服。” 加里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笑着说：“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都是我穿不下的衣服。” 看到加里微笑的样子，苏格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就是很佩服你，你多大了啊，看起来也就是上午日教堂的年纪，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 苏格微微一愣，露出一个笑容，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看见昂都和塞林从楼梯慢慢上来，听声音后面还有一个人的脚步。 没见过的人，还是个女的……他看到切茜娅跟着上来，下意识躬身，喊了声：“你好。” 切茜娅是第一次与清醒时候的苏格接触，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个从恶魔诅咒物里扒出来的年轻人竟然有些好看，有种青春的感觉。 “你就是苏格?艾欧西格？” 苏格挠挠头，也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切茜娅也不在意，招招手，把苏格带到了一开始休息的那间屋子。 接着切茜娅从宽大的长风衣下面摸出一个小布袋，围着苏格撒了一圈，接着又摸出一个棕色的小瓶，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在苏格额头。 苏格闭着眼睛感受，一股清凉似乎沿着脊椎一直贯通到了尾椎骨。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昂都等人排成一排坐在自己面前，表情严肃。 “现在以天空的名义向你提出问题，只是个过程，但你也要认真回答，”昂都似乎是怕苏格紧张，露出一个微笑，“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想要知道的，但也有你想要知道的，明白吗？” 帮我们解答了疑问，我们也可以解答你的疑问……苏格很清楚昂都的意思，也知道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刻，点点头说：“明白。” “很好。” “关于是谁把你抓走的，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苏格仔细想了想，“不知道，从来不认识，但我跟他们说过话，他们信仰的是恶魔，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称呼另一个为大哥，名字是格什么。” 两个人？昂都等人互相交换眼神，他们已经推测出那个恶魔崇拜的组织肯定不止一人，但没想到苏格连对方的名字都知道，虽然仅有一个字。 “他们把你抓走是为了恶魔降生，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但为什么要选择你？”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说并不在乎我是谁，甚至连教会的肃清者也不怕，我感觉，并不是有意识地选择我，而是恰好抓到我，而且我可以被他们使用……大概是这样。”苏格回忆道，“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听出他们还有一个使者，感觉是传递指令的，但是听上去应该是失去联络了。” 苏格很想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所谓的教会的肃清者，但他知道，只有等自己解答了昂都等人的问题，才轮到自己。 塞林沉思一会儿，低声道：“看来对方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拥有领导位置的使者，和执行行动的成员，而且连肃清者也不害怕，虽然是嘴上说说，但也不能忽视。” “还有什么你能想到的吗？”昂都问，“任何细节都行。” “他们说，在等绯红之月，然后我就被一些东西蒙上了，感觉脑袋里有个可怕的东西，感觉要死了……” 说到这里，苏格忽然站起来，对面前的人鞠了一躬，诚恳地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各自露出不同程度的赞许。 “不用谢我们，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昂都指指苏格手腕上的伤口，然后转向切茜娅，“没问题吧？” 切茜娅点点头，回道：“没有问题，没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波动，所说的一切应该是真实的，除非是高位阶的暗示，才有可能遮蔽和掩饰真正的意图。” “高位阶？那要有起码位阶四的水准了吧？那可是各大教会中足以掌握一个教堂的主教层级了。” 昂都想想，然后对苏格伸出手，“好了，谢谢你的情报提供，对我们也很有帮助。” 经过一场变相的审问后，苏格有些开心，他知道自己摆脱了嫌疑，可以不用进监狱，一阵激动后他下意识地要握住昂都的手，忽然又听见昂都接下来的话。 第一卷 外乡人 恶魔之语 加入？这是什么意思，是邀请吗？可为什么是我？ 苏格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昂都，疑惑地眨着眼睛。 昂都看到苏格一脸惊愕的表情，点点头微笑道：“你没听错，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苏格还是一脸的错愕，似乎完全搞不懂昂都嘴里说的是什么，不光是他，连加里和贝特罗等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等一下昂都，”切茜娅连忙打断，“虽然证明了他没有说谎话，但你突然邀请他加入，是不是有些冒失？” 切茜娅看了一眼苏格，反复斟酌语言，说道：“我不是说他本身有什么问题，但毕竟是被作为恶魔的降生祭体，可能有很多潜藏的危险，到时候这些危险爆发，我们又该怎么办？” “先别管这些，你相信他说的吗？”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万一真的是高位阶的暗示，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吗？”切茜娅激动地大喊，“还是说，你只是相信你的直觉？” “我相信和平天使米克埃尔的长枪。”昂都道。 名为和平天使，但实际上是司掌战争的天使族最高战力之一，《苍穹圣典》之中对米克埃尔的净化之枪的描写，在座几位都心知肚明。 切茜娅凶巴巴地等着昂都，最后“切”了一声，坐回到座位上不再说话。 “或者我们之后可以带他去一趟列伊努教堂，让奥格海马大主教帮忙看一下他是否真的被高位阶种下了深层的暗示，这样可以吗？”昂都看着切茜娅说。 昂都说完转去看向加里和贝特罗二人，想听一下他们的对此事的态度。 加里很光棍气地耸耸肩，“我没有什么问题。” 贝特罗沉声道：“如果奥格海马大主教没有检查出潜在危害的话……” “那好，就这么定了，”昂都重新面向苏格，伸出手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苏格还是一脸茫然。 他其实只是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其余的虽然也有自己的猜测，但毕竟没有得到证实，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马上给出答案。 昂都眨眨眼睛，后知后觉道：“对不起，忘了向你做自我介绍了。” “格里芬王国，天空教会，约克郡下属列伊努教堂，互助者协会的临时专员，昂都?佩尔格德。你好啊，苏格。”昂都笑着自我介绍道。 “加里?克。”加里笑着说，“我可是正式专员。” “贝特罗?西福斯。见到你很荣幸。”贝特罗说。 昂都指着一身命运教会长袍的切茜娅，介绍道：“这位是命运教会，约克郡下属的幸运石教堂的执事，切茜娅?务奇，算是借调过来的吧，你别看她很凶，但其实人很好。” “‘你别看她很凶’那句是多余的，”切茜娅瞥了昂都一眼，并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然后向苏格伸出手，“你好，苏格?艾欧西格，这下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昂都见苏格还是一脸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是肃清者？” 心中的想法被昂都猜出来，苏格没有任何的意外，从在水车坊跟那个恶魔崇拜的人对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好奇了，所谓的肃清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存在？是不是跟弗斯曼口中的超凡者有关系？ 于是他缓缓地点头。 昂都接着说：“昨晚的恶魔你已经经历过了，类似于恶魔还有很多邪恶的存在，死灵，冤魂，堕落的魔女，嗜血的狼人，甚至失控的超凡者……将清除、消灭这些存在、保护普通人安全作为目标的超凡者，成立了一个组织，就是所谓的肃清者。” 苏格听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昂都接着介绍起塞林，“这位可不得了，是这个互助者协会的老大，也是列伊努教堂中一位厉害的执事，名字叫作……” “我不同意。”塞林说。 “对，名字叫作我不同意。”昂都笑着介绍完塞林，静止了十秒，然后猛地扭过头，盯着塞林问，“什么叫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他加入。” 塞林说完，就转身离开房间下到一楼去了。 房间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连切茜娅都是一脸的不解，虽然并不一定要让苏格加入，但这种独断专行的话更符合昂都的性格，从塞林嘴里说出来显然十分异常。 加里和贝特罗一筹莫展，他们两个是跟随塞林的老成员了，也很少看到塞林这个样子，作为专员的他们，在塞林面前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只能旁观做一个看客。 “其实我……”苏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昂都打断。 “你等一会儿啊，我去看看情况。”昂都说完，一阵风似的溜出门，很快就传来了他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 “或许楼梯需要整修一番了。” 贝特罗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但没有人回应。 ?????? “塞林大哥，你什么意思？”昂都不解，“只是增加一个新成员，为什么不同意？” 塞林看着昂都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时忽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敲门进来，看到屋内诡异的气氛，不禁吞了口唾沫，然后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来自警察局尼奥长官的……” “委托就钉在委托栏上。”昂都头也不回。 士兵见状，连忙将手里的文件钉在面前的委托栏上，然后以风一样的速度离开并顺手把门关上。 久久的沉默。 “苏格……我是说楼上那个，”昂都说，“会让你想起他是吗？” 塞林依旧沉默。 “或许我没资格说，但是身为一个天空的信徒，你还记得天空教义吗？第一条是什么？” 塞林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昂都，双手握拳，微微地颤抖。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对着昂都说：“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就在上面。”昂都伸出手指往头顶指了指。 ?????? 两人再次回到二楼，塞林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昂都看看苏格，说“我想请你帮忙做个测试，你同意吗？” 苏格点点头。 昂都得到苏格的答复，转而看向切茜娅，“拿出来吧？” 切茜娅反问，“你确定？” “这里一共五个超凡者，你在害怕什么？” 切茜娅将信将疑，缓缓从长袍底下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漆黑木盒，上面流淌着一股微不可见的荧光，递给昂都。 加里和贝特罗看到后不禁发出一声低呼，“禁器？” “昂都先生，你这是？”加里看看昂都，又看看切茜娅，而切茜娅回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别来问我”的表情。 “能看见吗？”昂都将黑色的木盒托在手掌中，放在苏格面前。 苏格缓缓摇头。 “不是超凡者。”昂都做出判断，然后说，“这上面有一层灵性的封印，如果不是和我们一样的踏入神秘领域的超凡者的话，是看不到的。” 接着他手掌一挥，包裹的灵性封印星光般破碎，然后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多功能刀具。 这种多功能刀具几乎是每一个家庭的常备品，用来打开红酒的软木塞，或者使用上面各种功能的小刀，只是在这种场合出现，有些突兀。 没等周围的人发出疑问，昂都主动解释道：“这是命运教会前一段时间得到的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据说是某个修道院中突然发生大火，大火灭掉之后无人生还，而整个修道院也坍塌下来，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墙壁，但唯独这个东西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灰烬。” “之后经过的一位主教感受到这件东西上面的邪恶气息，将其进行了封印，然后带回教堂研究，但奇怪的是，整个教堂没有一个人可以使用。” “什么叫，没有人可以使用？”加里问。 “自带高位阶的封印，使用者灵性不足，条件不足，或者，在它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就不是作为被人类使用的物品而存在的。”塞林在一旁解释。 “没错，”昂都将那个随处可见的多功能刀具放在苏格手中，指着其中一面问道，“认识这是什么吗？” 昂都忽然又用右手遮住刀具，用左手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枚硬币，低声道：“你不会有事的，放心。” 接着他用拇指将硬币弹在空中，反手接住直接放回口袋里，这才收回右手。 苏格没有在意昂都的小插曲，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吸进去了。 四周似乎黑了下来，而无尽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轮黑红色的火焰，一个神秘模糊的影子站在其中，露出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下一瞬间，那个影子猛地向苏格冲过来，黑暗中火焰忽然腾起，周围传来了重物坠地的沉闷声。 在被黑影碰到的前一瞬间，苏格醒了过来。 黑暗与火焰消失不见，而那个红眼睛的黑影也似乎从未出现过，周围还是昂都几个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刚的……是什么，怎么跟在商队中遇到的那种感觉那么相像？ 苏格大喘着气，浑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低下头，意外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多功能刀具被打开了。 站在附近的昂都等人依旧看着他，但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怎么回事？”切茜娅惊讶地张开了嘴。 苏格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多功能刀具，递还给昂都，“昂都先生，这，怎么打开了？” “你不知道？”昂都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 “你认识上面写的什么吗？”昂都指着一行模糊的文字问道。 “这……”苏格看着，“开启？是开启的意思。” “嗯？”苏格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昂都拿着多功能刀具，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把黄铜锁，然后从多功能刀具中调出一个挖耳勺样子的一柄，小心翼翼地从黄铜锁的锁眼伸了进去，轻轻拧转。 咔嚓一声，黄铜锁应声而开。 昂都没有理会苏格吃惊的表情，将多功能刀具举起来拿到苏格眼前。 “这是来自于恶魔领域，位阶十的一件禁器，你可以理解为自带神秘力量的武器，它的名字，那位主教称它为‘狂信徒的多功能武器’。” “我不知道你刚刚经历过什么，但在我们眼里，确实是看到你说了什么之后，它才发生了变化。” “我可以告诉你，在你之前，连列伊努教堂的执事们都对它束手无策。” 苏格一点点消化着昂都所说的话，开始思考。 “是这个，”苏格指着刀具侧面的那一行模糊的文字，“这应该就是开启的语言。” 苏格忽然发现房间里的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突然就有些胆怯。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不过验证了我的猜测。”所有人中，唯有昂都目光闪闪发亮，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段文字我们都看不懂，但我们有九分的把握，这是恶魔之语。” “恶魔之语？”苏格失神地念着，忽然反应过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可以理解并使用……”昂都缓缓地说出那四个危险而充满神秘的字。 第一卷 外乡人 理由 看到苏格仿佛石化一样呆在那里，昂都也没有做一些多余的事情，继续说着自己心中的猜测。 “之前你作为祭体，被那些具有恶魔崇拜的人利用，所以恶魔降生的变化就是在你身上发生的。” “恶魔的降生过程也叫作恶魔的同化过程，可能就是在这个同化的过程中，被降生下来的恶魔，因为本能，带着恶魔之语的知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本该变成纯粹恶魔的你，活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净化之枪打断了仪式的进程，虽然清除了恶魔的气息，可恶魔之语不属于这个范畴，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总而言之，能听懂恶魔之语这个能力，也被留了下来。” 他这番话既是给苏格说的，也是给塞林等人说的。 昂都继续盯着苏格，认真地说：“我可以这样跟你说，在现在我知道的所有人中，没有任何人懂得恶魔之语，你是唯一一个，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看苏格不解的表情，昂都没有继续说下去，伸手在苏格肩膀拍了几下，“不明白也不要紧，其实我还要向你道歉，因为刚刚我也是赌了一把，赌你在接触恶魔之语的时候，不会失控再次变回恶魔。” 说着昂都弹起之前的那枚硬币，笑道：“幸亏我运气一直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切茜娅问。 “不知道啊，我都已经解释过了，这是运气问题。” “我是说，”切茜娅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怎么知道他会恶魔之语的？” 昂都看着切茜娅的眼睛，恍然大悟道： “还记得在水车坊里的事情吗？那个时候他沉睡中的呓语，让我感觉到在什么地方听过，后来我发现，正是和一周前的恶魔事件中交手的恶魔所说的语言很像。” 说着昂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其实我也不能理解恶魔之语，但我能感觉到，这不像我们人类的语言，它没有记载，只是一种感觉，像是……复制一段经历储存起来，让接触的人再度体验，用这种方式来传达信息。” 房间中的人各有所思，虽然苏格是一个来历不明，或许还隐藏着再次变回恶魔危险的人，但这些都是可以通过仪式的净化或者大主教们的祝福规避的。 第一个能听懂恶魔之语的人类，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价值。 意味着在对付恶魔的战场上，人类将不再处于永远的被动。 在看到苏格平静下来之后，昂都转头去问塞林，“怎么样？” 塞林面无表情，最后叹了口气道：“但是之后要再去一次列伊努教堂，请求奥格海马大主教亲自帮忙主持一次净化仪式，以免有高位阶的恶魔痕迹残留影响。” “没问题。”昂都也点点头，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好了，现在我们这边没有问题，你想好了吗，考虑是不是要加入我们？” 苏格久久的沉默。 “如果我加入……”苏格很小声地说，“如果我加入的话，还会发生昨天晚上那种事情吗？就是像你们一样，去正面对抗那些危险的恶魔？” 昂都眨眨眼，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苏格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不敢保证，毕竟我不能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做出承诺。” “但是如果有了跟恶魔有关的事情，会恶魔之语的我一定会参与到行动中，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我想你们也不会多分出一个人手来护卫我的安全，对吗？” 昂都逐渐弄明白了苏格的真实想法，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了，如果你不想去参加实战，可以先从文职做起，就是做一些针对恶魔领域物品的解读和能力研究。” “但如果那样的话，随着探索和发展，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会恶魔之语对吗？”苏格摇摇头，将话题一转，“请问，我能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一位把我救出来的吗？” 昂都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很有些得意地说：“应该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 苏格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激动道：“是那个光芒吗？我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个温暖的光芒，那就是你们所说的超凡者吗？” “这个……这个属于对于普通人而言禁止谈论的绝密，”昂都打量着苏格的表情，试探地说，“但如果你加入我们，就有机会知道。” “这样啊，”苏格喃喃道，“对不起，我拒绝。” “为什么啊？”屋子里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问，连塞林都忍不住被吊起了胃口。 明明前面商谈地很和谐啊，按照逻辑，苏格应该是不会拒绝才对。 昂都做着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苏格抬头看看昂都，又低下了头，再抬头看看，极其小声地说：“我挺害怕的。” 他说的是实话，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没有接受自己穿越了的这个事实，他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只是把到目前为止经历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境，并用此来说服自己。 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跟他说他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性，并且以后也要仰仗着他与恶魔作战，他考虑再三，觉得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我其实就想过那种简单的日子，没有纷争的简单日子……苏格心想。 房间中的所有人再次愣在原地，这一次的冲击比上一次更加强烈。 切茜娅久久没有回过神，而加里则是一副大脑空白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突然而来的爆笑声打断了其余几个人的思绪。 切茜娅被吓了一跳，有些恼怒地看着大笑中的昂都，又看看苏格，很郁闷地发现自己搞不明白的人似乎多了一个。 “很有意思，苏格你很有意思，”昂都笑着说，“也对，我忘记了，对于一个过着普通生活的年轻人，任谁在突然经历了昨天那种事情后，都不敢说完全没有害怕和恐惧的心理。” “但是你是少有的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昂都点点头，表达出自己对苏格的欣赏，“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活下去，尤其是面对着神秘的未知。而能直面自己的弱小，是一种坚强的表现。”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切茜娅看着二人进行着已经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悄悄叹了口气，谁知道同样的叹息声也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她一转头，看到塞林脸上一副同样的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突然感到些许安慰。 “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多了不起的想法，”苏格的声音慢慢的，“我就是想活下去，有吃的，有穿的，有个地方可以让我睡觉，过着简单的生活，没有生命危险，就可以了。” 苏格轻声说着，脸上流露出一种向往，他回想起独自一人在异乡闯荡的那些日子，也想起回家后老妈做的熟悉的饭菜香。 切茜娅几人看在眼里，跟随着苏格的声音，各自在心中想起一些，曾经也经历过，但已忘记很久的记忆。 虽然自己踏入了神秘，但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像苏格一样，是个普通人，而他们想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吃饱穿暖，再加上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而已。 “所以，我没有那么厉害，不像昂都先生你这样连恶魔都可以打败，我就想活下去，”苏格说，“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昂都摆摆手，“你先休息休息吧，也可以再好好想一想，我们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昂都接着说：“就是说今天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中午和晚上也会有食物提供，这间屋子随便你用，想睡一整天也可以。” “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感觉到歉意，就当做是我们的回报吧，毕竟你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稍作整顿后，切茜娅等人接连起身往外走，昂都和塞林落在最后面。 就在昂都马上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苏格突然把昂都叫住了。 “昂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昂都转过身，看着同样停下脚步的切茜娅等人，丝毫没有在意，“说吧。” “知道我……我能听懂恶魔之语的人，是不是只有您？嗯，现在再加上这几位。” “是啊，怎么了？” “也就是说，如果您不说，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对。”昂都将双手抱在胸前，“你想问什么啊？” “您为什么邀请我啊？” “你会恶魔之语啊，不是很简单就可以理解的事情吗？” 苏格摇摇头，“既然您说我是第一个，那就是之前也没有人能听懂恶魔之语，但世界也没有毁灭，说明有没有我，对你们来说，有没有一个能听懂恶魔之语的人，并不是那么重要，对吗？” 昂都惊讶于苏格的思维逻辑，但仍旧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而且您刚刚也说了，只有您知道这件事，所以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隐瞒下，也就变成了秘密，根本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到时候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类能听懂恶魔之语，不是吗？” 昂都点点头，“完全正确，很了不起。” “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说出来，就是为了邀请我加入你们？” “是的，你猜测的都是正确的，但我邀请你加入我们也是真心的，无论你相不相信。” 昂都放下双臂，再次走到门口，回头说：“我为什么要邀请你加入，我有我的理由，至于原因嘛，现在不想告诉你，但我可以跟你说，因为你刚才这番话，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说完昂都就走了出去，“好好休息啊，不过只有一天，明天起就不是免费的了。” 第一卷 外乡人 昂都的把握 昂都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外，苏格出了会儿神，看到塞林还站在门边没有离开。 “那个，”苏格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话题，“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 塞林始终看着苏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苏格跟自己搭话，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门边已经站了很久。 “塞林?克劳德。”塞林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苏格一眼，“好好休息。” 说完后塞林没有停留，离开后从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中只剩下苏格还在对着大门发呆，昂都最后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 只有一天，也就是说，这一天过后，我就要重新回到流浪的状态……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思绪杂乱。 我竟然会使用恶魔之语？是因为什么？是昨晚的仪式，还是更之前被火焰燃烧心脏的那次体验？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两者感觉那么相似？ 还有那个恶魔的物品，为什么没有黑红色的火焰出现呢？ 他坐回到床上，伸手抚摸着柔软舒适的被褥，看看身上这件来自于加里的馈赠，还有桌子上贝特罗悄无声息带来的苹果。 红彤彤的果皮充满光泽，看着让人充满食欲。 他伸手拿过来，一点一点咬下去，感受着酸甜饱满的果汁一下子在嘴里炸开的快感。 房间里轻轻回荡着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个苹果很快就吃光了，苏格拿着一个小小的果核，看了很久，然后放进嘴里用力咀嚼。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后仰着躺下，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 昂都在厨房中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忽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在他视野当中，按住了他本想打开的柜子。 “你找什么？”切茜娅问道。 “当然是找吃的了，”昂都说，“我打算给那家伙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用美食诱惑？”切茜娅不理解，“你会不会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就是那么简单。”昂都看见切茜娅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转头问，“你有事？” “当然了，虽然我不是天空教会的，但最起码还是一位肃清者吧？” 昂都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没人说不是啊，你到底想问什么？” 切茜娅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昂都说话总有种让她想打人的冲动。 “我想问你那个理由，要他加入我们的理由。” “这样啊，”昂都抬头想想，“你帮我找点食材，我就告诉你。” 切茜娅在昂都脸上反复确认，发现对方确实是认真的，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在厨房里搜索起来。 “不用找了，帮忙送补给的希拉克今天还没来。”塞林的声音忽然从厨房门口传来。 “这样啊，那等一会儿在说。”昂都作势要走，结果被塞林挡住去路。 “我也想知道你的理由？”塞林说。 “可以，但你不觉得三个人挤在厨房里很拥挤吗？”昂都有些无奈。 “那我们出去说。”切茜娅一把抓住昂都的衣袖，给昂都递过去一个笑脸。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很难说，万一被你跑了呢？” 昂都跟着塞林从厨房里出来，伸长脖子在屋子里来回地看。 “加里和贝特罗都在做别的事，不会下楼，你就放心好了。”塞林道。 最后昂都长叹一声，来到委托栏侧后方的桌子前坐好。 塞林和切茜娅跟着来到桌边，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塞林先开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确认了他可以理解恶魔之语，但他毕竟还是个普通人……” “我们一开始不也是个普通人吗？”昂都反问道，“会有天生的超凡生物，但是没有天生的超凡者。我们又不是第二纪第三纪的那些历史上的特殊种族，就只是普通的人类，都是因为各自的理由才成为的超凡者，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他还是个孩子。”塞林说道。 “可他不是苏格?克劳德。”昂都回道。 桌前再次回到久久的沉默之中。 就在切茜娅思考着苏格?克劳德这个名字的时候，昂都突然吸了口气，满脸不解地问道：“塞林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刚刚他可是拒绝了，可是你现在的说法，好像是我强拉着他加入一样？” 塞林瞥了昂都一眼，说道：“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既然那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你心里已经认为他会加入，所以我相信他会加入，但我也想知道你一定要让他加入的理由。” 昂都听后哈哈哈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塞林大哥了解我。” 在一边的切茜娅又听不懂了，问道：“他不是拒绝了吗？” “是啊，他拒绝了，不过也只是在刚才……”昂都说，“你听到他后来的分析没有？” 切茜娅点点头。 “那在他那样说之前，你想过没有？” 切茜娅想了想，摇摇头。 昂都忽然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天花板去往苏格所在的二楼。 “他一定会加入的，虽然他跟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自己真正的想法也没有说给我们听。”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我们的动作和态度，就得出了我们不会伤害他的结论，这很厉害，而且他相信我们，与隐藏他的真实目的，并不矛盾。” 切茜娅被昂都说得有些迷糊，“确实，他很聪明。” “对，所以我才多给了他一天时间，”昂都接着说，“这种聪明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但并不是他全部的想法，明天你就知道了。” “任何普通人经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都会吓到。包括我们这些被眷顾的，超凡者。他一个普通人更是这样，虽然他害怕了，可是不蠢。” 切茜娅疑惑地看着昂都，发现自己可能永远搞不懂面前的这个家伙了。 塞林突然说道：“你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昂都点点头。 切茜娅问道：“什么意思？” “我在等他表达真正的想法，像苏格这种聪明的人，如果你不弄清楚他真正想法的话，是不敢邀请过来作为伙伴的。” “听上去你似乎已经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切茜娅问。 “八九分的把握。” “看你兴奋的样子，”塞林说道，“他真的就值得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连手段都用上了只是为了将他拉过来做同伴？” 昂都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对他有多高的评价，聪明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值得我拉来做伙伴。” “让我看中的，其实是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和坦诚，与这两个相比，一点简单的小聪明，或者是说更强一些的非凡智力都不算什么。” 说着说着，昂都的眼中开始闪动着一股激动的光芒。 “他有着超越普通人的求生欲，你能从他说话里面知道，包括如何进城，如何在满城搜捕的警察手下发现盲点然后脱离，还有他在被抓之前自己咬破手留下的血迹。” “说明他在未知的情况下，仍然会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方式保护自己，也会用一个势力去制衡另一个势力，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手段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如果说这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不妨想想他是在一种怎样的身体条件下做出这一切的。” “你忍受过饥饿吗，人在极端情况下几乎无法正常思考，但他可以，他可以忍受满街的食物诱惑，为的只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安全。” 昂都一口气说出许多理由，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用一种敬佩的语气说道。 “但我最佩服的还是他的坦诚，他还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软弱和来自内心的恐惧，这种品质在我看来，像星辰一样璀璨。” 昂都说完，脸上带着一种尊敬的神情。 “说得挺好，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切茜娅总结，“他是你失散在外流浪多年的私生子吗？” 昂都一个没站稳，苦笑着说：“用不着这么挖苦我吧……” “算了，你想怎样我都不管，只要他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就可以。”切茜娅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着已经有些发酸的肩膀，“那就看他能不能通过你的考验吧，但还是要去让大主教帮忙主持一次净化仪式，这是我的底线。” “没问题。”昂都欢快地说，“塞林大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昂都看人的眼光和昂都本身的能力来看，塞林找不出任何问题，甚至昂都也同意了之后的净化仪式，来避免潜在的危险，一切都是如此周全，以至于塞林本身也无话可说。 “那就看看他会如何选择吧？” “那我去多做点东西，对付这种经常饿肚子的来说，这种办法再好不过了。”说着昂都就起身往外走，看样子是准备出去采购。 “听上去你似乎很有经验？” “嗯，下街区那边的很多猫猫狗狗都是这么被我抓回来的。” 切茜娅一阵无语。 经过委托栏的时候，昂都忽然咦了一声，接着去而复返，拿着一份情报来到塞林面前。 片刻之后，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是昨晚的那个恶魔崇拜的‘污染者’？”塞林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张扬的凶手？ 上街区，蓝海葵街三号，石莲公寓。 昂都和塞林在所有守卫的士兵从房间中离开后，才开始仔细地检查起事件现场。 起居室，盥洗室，卧房……完全就是普通的生活痕迹，除了餐厅区域外，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异常。 塞林靠在一边的墙上，手中翻动着情报信息，“死者名叫奥特?克拉尔，三十五岁，单身，就职在约克中心医院，是一名财务工作者。” “因为无故缺勤一天，而正好这段时间医院业务繁忙，所以身边的同事对奥特?克拉尔的消失印象深刻，他们本打算在今天下班后来探望奥特?克拉尔，但没想到，就在今天早晨，他死在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塞林合上手中的文件，总结道：“从个人经历和警察局那边的身份验证上来看，找不到异常，但很明显，这是一场人为的谋杀。” 昂都来到餐桌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餐桌上摸了下，然后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嗅嗅，“十分浓郁的血腥味。” “听说当时死者的血流满了整个餐桌，弄的整个屋子里都满是血腥味，仿佛宰杀牲畜的屠宰场。”塞林补充道，“十分残忍的手法。” 昂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餐桌，根据当时在现场的士兵的描绘语录，在脑海中还原出死者被发现时的动作。 手中握着刀叉，面前的餐盘中是死者自己的舌头，而死者脸上还残留着一种对于食物的变态般的渴望，从张开的口中，鲜血汩汩流出，流满了整个餐桌。 “残忍的手法，”昂都给了个与塞林完全相同的结论，“但是稍微有些违和。” “什么违和？” 昂都转过身，拉着塞林一起来到房间的另一侧，在起居室左侧的窗户旁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我们来之前，以为这里的事情跟昨天晚上的恶魔事件有关，就是那个恶魔崇拜的‘污染者’对不对？” 塞林点点头。 “先不说这个诡异的案发现场，说回那个‘污染者’，明显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成员，可在我们发现绿曼箩街的爆炸和昨晚水车坊中的仪式之外，有没有发现其他的行动痕迹？” 塞林默默地点头，明白了昂都的意思。 “不管是爆炸还是恶魔仪式，都是在苏格引导的巧合之下才被我们发现的，所以说，他们在行动完成之前，都处于一种不想被我们发现的、十分隐蔽的行动状态，而这次的事件，似乎很……张扬？” 塞林思考了许久，最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昂都点点头，说道：“对，就是这股违和感，先不考虑别的事情，单说行动方式就有着巨大的不同。” “在我们的认知里有一个共同的标准，但凡走过的路，必然会留下痕迹，无论你怎样隐藏，灵性痕迹不会说谎。可这次的凶手不但没有尽可能掩饰自己，还留下这么张扬的现场，似乎是……” “似乎是害怕这次的事件无法被发现一样。”塞林补充道。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得出了同样一个结论。 这可能是一个不属于恶魔崇拜的新的势力。 塞林心中波澜四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原本安静祥和的约克市，竟然在这一两天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似乎像一潭看似清澈平静的湖水，在被一个名叫苏格的小鱼轻轻甩动尾巴后，牵连而出的东西，将整个湖水都搅拌起来，变得浑浊无比。 他整理思绪，再次开口问向昂都，“你刚刚说不考虑别的事情，别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就是关于恶魔崇拜的习惯和行为方式，这个塞林大哥可能不太了解，”昂都解释说，“恶魔习惯于使用残忍的手段，蛊惑人心，煽动，而且十分狡猾。” “虽然他们同样渴望鲜血，但并不会以虐杀和残害猎物为乐趣。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思想上的蛊惑，和崇拜上的亵渎。” “所以这次的事件应该不是昨晚的相关者，这些行为除了不符合恶魔之外，也不符合衰败领域的习惯。而且那个‘污染者’应该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和时间。” 塞林深深吸了口气，“新的敌人？” “或许正是让苏格加入的好时机也说不定。以他的思维方式，可以弥补我们很多的思维盲区。” 昂都看看塞林，“你不会还不同意他加入吧？刚刚可是说好了的。” 塞林没有看昂都，抬头越过窗户看向湛蓝的天空。 “我只是希望他能有再多一个选择，比如做一个简单的普通人。” ?????? 上湾区，白柑橘街三十二号，互助者协会。 苏格与加里和贝特罗二人坐在餐桌前，学着二人的样子做着餐前祷告。 “……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赐予我们食物，安定，以及和平。” “开动吧。”加里笑着招呼苏格开动刀叉。 之前苏格并没有什么信仰，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他从许多人的嘴中都听到过空之女神的尊名，因此多少有些在意，不知道这位“空之女神”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食物的香气带走。 在他面前，摆着一份加入了紫甘蓝和胡椒粒的蔬菜沙拉，一整块煎得油脂满溢的猪排，一份烤土豆，和一份番茄汁。 “如果你觉得它们不足以填饱你的肚子，这里还有早餐剩下的黄油起司。”加里补充道。 苏格直愣愣地点头，鼻尖萦绕着蔬菜沙拉的清香和猪排恰到好处的焦香，不知不觉嘴中已经满是口水。 “多吃一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贝特罗说道。 苏格咽下一块儿猪排，眼睛在加里二人身上转了几圈，犹豫道：“我有个问题。” “问吧，”加里笑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就像昂都先生说的那样，在你加入之前，有些不能对你说的东西我们是不会说的。” 苏格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加里先生和贝特罗先生也是那个所谓的超凡者吗？” “嗯，”加里扭头看了看贝特罗，眼神交流之后，接着说，“是的，我们都是信仰天空的超凡者。” 苏格知道不能问相关的细节，因为昂都说过即使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略微思考后，说道：“能告诉我你们是因为什么才加入这里的吗？” 加里听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来你要问的是这个啊，我还怕你要问我关于超凡者的事情呢，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从小在约克长大的，后来爸爸和妈妈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之后就在列伊努教堂帮忙做一些杂货，后来偶然间被塞林大哥发现，才加入的。” 加里耸耸肩，一摊手，“没什么特别不同的。” 苏格点点头，转而看向贝特罗。 “我是跟着马车出生的，就是驾驶着马车四处贩卖和运输物品的商队。在一次旅途中，商队遇到了强盗，其中还有超凡者，死了很多人。” 贝特罗用专属的低沉声音接着说：“后来是塞林大哥带着人突然出现，把我们救下，再之后我就缠着他，他忍受不住我的吵闹，最后就把我带来约克，我就在列伊努教堂成为了一名超凡者。” “怎么样，没想到这个闷闷的家伙竟然胆子那么大对吧，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加里笑着说道。 似乎是被加里的情绪感染，苏格也跟着笑了起来，三人继续享用丰盛的午餐。 午餐时间很快结束，加里刚刚准备收拾餐盘，就听见低着头的苏格小声地说：“你们不再多问我什么？” “无论你怎样选择，都是你自己的权力，”加里指指自己和贝特罗，“我们也都是在自己的意愿下在加入的。而且我们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也没有资格评判你的选择。” “来自于天空的教义第三十一条，并不是我自己说的，我没有多少文化，午日教堂的课程都被我忘光了。”加里嘿嘿笑道。 苏格点点头，也起身帮忙收拾餐具。 “但是……” 贝特罗突然说道：“但是如果你感到迷茫的话，如果感到没有出来，就像身处无尽的黑暗，不知该去向何方，天空或许可以成为指引你的一道明亮。” “这也是教义里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加里吐吐舌头，转身跟贝特罗一起进了厨房。 留下苏格一个人坐在桌前，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 上湾区，利姆斯河的上游。 一栋普通的独栋公寓的起居室中，坐着三个神色焦急的人。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格拉奇大哥还没有出现？”其中一人着急地说道。 另外一人点点头，附和着说，“马丁，当时跟在格拉奇大哥身边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异常？” “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许多遍了，最后的仪式是格拉奇大哥一个人完成的，我在做完准备工作之后就离开了，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毫无头绪。”马丁哭丧着脸解释。 “可我今天早晨装扮成搬运工人，往你说的那个水车坊搬运蔬菜的时候，却发现那里被警察的人给封锁了，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格拉奇大哥的联系，可以的话，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你出卖了格拉奇大哥？你是肃清者的卧底？” 马丁一脸无辜，面对二人的咄咄逼问，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冤屈。 可是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格拉奇让他离开之后，他就来到了这个安全屋，一步未曾离开。 天亮后这两个人也来了，并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三人讨论一番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直到约定的时间到来，也没有发现格拉奇的身影。 就在二人逐渐逼近马丁的时候，楼梯下一个阴暗狭小的空间中忽然腾起一股暗淡的火焰，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人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格拉奇大哥！” 马丁热泪盈眶，说着就往格拉奇的方向飞奔过去。 就在这时，格拉奇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行动，用嘶哑而颤抖的声音说： 第一卷 外乡人 异种出现 说话间，格拉奇身上弥漫出一股淡黄色的、仿佛烟雾一样的物质，马丁等人惊疑了片刻之后，纷纷从身上掏出用于恢复灵性的治疗药剂。 格拉奇竭力控制着淡黄色烟雾聚拢在自己周围，用力摆手，“不是这些，拿出那个来。” “那个？”马丁反应过来，“格拉奇大哥！那可是，有一半几率会失败的！” “没关系，快点给我。” 马丁从口袋的最深处摸出一瓶不断变换色彩的药剂，迟疑了片刻，看到格拉奇狰狞的表情之后，一咬牙，将药剂放在地上，滑到了格拉奇脚下。 格拉奇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在维持着自己的清醒，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那支药剂，连软木塞都没有拔开，直接放进嘴里，用力咬下去。 咔嚓一声。 碎裂的玻璃混合着颜色不断变换的药剂流进格拉奇嘴里，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药剂的作用慢慢发挥。 很快那些飘浮在空气中的淡黄色物质就消失了，格拉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他再度睁开眼睛，看目光似乎是已经恢复清醒。 “‘狂想家的秘制药剂’，效果还真不错，早知道效果这么显著，当时就应该在黑市多购入一瓶的。”格拉奇喃喃道。 马丁等人在看到格拉奇平安无事后，都松了口气，纷纷来到格拉奇身边，表达着自己的关切。 格拉奇点点头，谨慎地查看了四周的情况后，带着众人来到地下的储藏室，点上一个蜡烛，示意可以开始交流。 “格拉奇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原本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可在仪式进行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几个肃清者，把我的计划给搅乱了。” “失败了？那个祭体呢？”马丁问道。 “不知道，但仪式进行到中途，应该也沾染了恶魔的力量，在那种情况下，大概会被那些肃清者给进行净化，毕竟这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格拉奇回道。 “那这些伤势就是跟他们战斗留下的吗？” 格拉奇点点头，缓缓道： “其中有一个肃清者很强，可以用天使降临的力量，我不清楚天空领域的能力，但最起码也是一个中位阶的强者，你们以后要特别小心。” 格拉奇回想起来，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样做？”马丁问道。 “先观察一段时间，一定要找好地方隐蔽，仪式的地点和祭体都要重新寻找，我和马丁都与那个祭体直接接触过，虽然他不一定能活下来，但肃清者的手段很多，万一被他们抓到蛛丝马迹就糟糕了。” 格拉奇转向另外两人，说道：“最近的情报搜集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渔夫，呐喊，记好，最首要的任务就是确保不要被发现。” “明白。”二人同时点头，进行了简单的情报交流之后就离开了。 地下室中只剩下格拉奇和马丁二人。 格拉奇凝视着橘黄色的灯火，脑海中反复思考着那场战斗的细节，还有之后的计划安排。 “格拉奇大哥，我们还要继续吗？” “你想退出了？” “不是，”马丁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其他都还可以解决，可是祭体的寻找太困难了，之前是运气好，现在我们去哪儿能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祭体啊。” 格拉奇暗暗点头。 马丁的思维方式虽然有些简单，但有一件事情说得完全没错，就是关于祭体的质量。 格拉奇从怀里掏出那张风中吹来的羊皮纸，手掌轻轻摩挲。 绯红之月。 之前的那具祭体经受过绯红之月的洗礼。 虽然格拉奇自己也不明白经过绯红之月洗礼的祭体到底有何独特，但仪式中很明确地标注了，如果经受了绯红之月洗礼的祭坛，可以令仪式进行的质量整体提高一大截。 如果之前的那个祭体没有被净化的话，或许还可以再次利用……格拉奇心想，绯红之月的出现毫无征兆，即便是所有的条件都准备充分，再进行一次仪式，效果也不见得会比这次更好。 “格拉奇大哥。” “又有什么事？” “我们，我们要不要去询问使者？” “嗯？”格拉奇下意识地发出疑问。 “你想啊，既然使者能用特殊的方法给我这个羊皮纸，说不定昨天发生的事情使者也已经知道了。”马丁看看格拉奇，小声道，“现在有肃清者在行动，我们的任务难度直线上升，我觉得，是不是问一下使者，或许能得到帮助也说不定。” “你到底什么意思？”格拉奇没听明白。 马丁挠挠头，“我就是觉得昨晚的行动有肃清者盯上，这件事使者根本都没告诉我们，这是使者的错吧，或许他会产生自责而给予我们一些帮助呢。” “格拉奇大哥你别生气啊，我胡乱说的。” 格拉奇露出一个严肃而冰冷的眼神，马丁自知说错了话，默默离开地下室，开始着手新的准备。 开门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气流，烛火闪过一阵剧烈的摇动。 一片寂静之中，格拉奇起身，首先拿出一块漆黑的绒布在面前铺开，接着从身边的箱子中翻出许多仪式用品。 他在漆黑的布面上以星莹草的汁液绘制了繁杂的纹路，接着以四种来历不同的陨水晶分部压住四角。 一张简略的星图完成。 最后格拉奇点燃了少许星光石的粉末，虔诚地念诵起密语。 “……夜幕中隐匿的星之眷属，在此以忠诚的手下格拉奇的名义，恳求您的回应。” “希密斯大人……” 余音仍旧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中，面前的星领域仪式没有任何反应。 “是我的仪式，弄错了？” 格拉奇看着面前并不算复杂的仪式，露出疑惑的表情。 ?????? 上街区，金加仑街，临近利姆斯河的地方。 这里有上街区最出名的花蜜面包房，临近利姆斯河的位置让它有着独特的优势，无论是奶油还是小麦粉，只要利用自家的水车都可以随时得到最新鲜的食材，所以也可以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如何烤制出更加美味的面包”这件事上。 虽然说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但上街区中很多的高档餐厅会选择这里的面包和点心作为下午茶的搭配，所以此时的店员们依旧忙碌。 叮铃铃的一阵轻响。 一个红色的小身影轻轻走进来。 “下午好，丽嘉女士。”奈亚礼貌地打着招呼。 “下午好啊，小奈亚，下午的阳光总是让人昏昏欲睡，要不要来一个用新鲜奶油作为夹心的甜甜圈呢？” 名叫丽嘉的女士一头花白的头发，笑起来眼角会出现明显的皱纹，但丝毫不影响她年轻的心态和爽朗的笑容，而这也正是花蜜面包房的招牌特色。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奈亚强调，“我更喜欢巧克力涂层的甜甜圈。” 丽嘉奶奶笑着从橱窗里夹了一个巧克力甜甜圈，用漂亮的白瓷盘盛装后放在奈亚面前，然后指了指摆在外面的露天座椅。 “自己去哦，那里还有刚刚冲好的伯爵红茶。” 奈亚点点头，垫脚从柜台上拿起白瓷盘，转身去了外面的露天座椅，很熟练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红茶之后，开心地吃了起来。 在一个甜甜圈全部进到肚子里的时候，丽嘉过来了，带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吗？” “已经回来了，只是爸爸手臂不舒服，正在修理。”奈亚舔着嘴角的巧克力回答道。 “那叫作休养，不叫修理。”丽嘉摸摸奈亚的头，返身回去，正好看到一个衣装笔挺的男士走了过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丽嘉微微欠身道。 那个男士有一双薄而红润的嘴唇，棕色的头发经过精心的打理一丝不苟，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脸颊线条，下颌骨上自带着一抹惊人的弧度。 “您好女士，我有些困惑，仿佛被一股乌云笼罩着，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男人挥舞着手中的纸张，“我想知道，您见没见过上面的这个人？” “这不是警察局张贴的通缉单吗？”丽嘉上前看清楚后退回来，“苏格?艾欧西格？这不是昨天警察过来调查的人吗？” 丽嘉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开始出现戒备。 “很抱歉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只是一个私家侦探，现在正在帮警察局做事，只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赏金而已。” “难怪，他们匆匆赶来却又匆匆离开，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做个样子就收队了，原来是用这种不声张的方式啊。”丽嘉笑着说。 男人露出苦笑，“是这样的，所以您见过吗？” 话音未落，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忽然在他脸颊下方裂开，血肉蠕动，变成一个狭长的嘴巴。 “您见过吗？” “您见过吗？” 一阵阵细小而尖锐的声音从他脸颊处的小嘴巴中传出来，男人连忙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下方，使劲揉搓。 “什么声音？”丽嘉突然愣住了。 刚刚她突然听到了一股带着邪恶的尖叫，让她几乎要发狂，但是当她仔细去听的时候，那股声音又不见了。 “是我产生幻听了吗？”丽嘉摇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十分失礼，连忙欠身道，“对不起，我应该是没见过的。”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点点头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但是捂住脖颈处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丽嘉若有所思，摸了摸奈亚的头发，就回到店里重新帮忙去了。 红衣服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很久之后，嘴角突然向上一弯。 第一卷 外乡人 救赎者 第二天清晨。 苏格坐在床沿上，正放空脑袋休息，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他回应道。 大门轻轻打开，昂都先伸进来一颗头，四下看了看，面露惊讶道：“你……该不会是不答应吧？” 苏格轻轻摇摇头，问道：“我还有几个问题。” 昂都走进来做好，点点头，“说吧。” “我有机会成为你们口中所说的超凡者吗？” 昂都盯着苏格的眼睛，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完全看清楚这个年轻人。 他本以为食物和住处才是现在对苏格来讲最重要的东西，但没想到苏格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关于超凡者。 这是被前天的恶魔事件吓到了啊，不过也可以理解……想到这里，昂都点点头，诚实地回答道： “协会之中，有普通成员和特别专员的区分，就是普通人和超凡者，普通人想成为超凡者会有相对应的测试，同时也需要一定的贡献，虽然有相当的难度，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苏格低着头思考，然后点点头，轻声说：“那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试图通过深呼吸来平稳自己的心情，看到昂都虽然竭力隐藏，但也和自己一样十分紧张。 仿佛两个骑士即将展开最后的对决。 “这里可以帮我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吗？”苏格脸红着问道。 昂都先是一愣，然后憋住笑，点点头说：“有的，如果你没有住的地方也可以在协会二楼暂时住下，除此之外，根据你的工作内容和质量，还会有相应的酬劳。” “酬劳？” “就是金镑，”昂都摸出一枚金闪闪的硬币，“格里芬发行的通用货币，即使在相邻的凯莫斯帝国和莫格里恩联合众国也同样适用。” 苏格连忙摇摇头，解释道：“我知道这个，只是没想到还会有酬劳。” “有的，虽然不多，像加里这样的正式专员，也作为一个超凡者，每周的薪水大概五磅左右，在约克城中，起码能算得上一个中层的收入了。” 昂都耐心地解释着，忽然间严肃起来，“虽然福利待遇还可以，但是作为协会的一员，一旦有突发的事情出现，或者是神秘领域的危险，都是要冲在最前面的。你明白吗？” “明白，你获得了什么，相对应也要付出什么。”苏格淡淡道。 昂都感慨一声，“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很方便啊，所以说，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愿意。”苏格看着昂都的眼睛，目光坚定。 “理由？” “为了可以活下去，有吃的，有穿的，也为了有一天能成为像你们一样的超凡者，可以有力量保护自己。”苏格坦诚地说。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思考，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既然暂时还无法回去，那就要找一个安全和稳定的地方先活下去，慢慢研究回去的方法，而这个协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还有机会成为超凡者，最起码也有实力强劲的队友，可以不用害怕那些恐怖的怪物……苏格心想。 听到苏格亲口说出心里话，昂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着昂都转头看向身后的切茜娅，加里和贝特罗，发现三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微笑，只有塞林一人紧绷着一张脸。 昂都没有去管塞林，伸出一只手，“那欢迎你的加入，苏格?艾欧西格。” 苏格上去握住那只手，谁知道握手之后昂都反手握紧，接着用力一拽，将自己从床上提了起来。 “可以行动吗？要不要再休息半天？”昂都问。 苏格摇摇头。 “那太好了，现在事情不少呢，赶紧行动起来吧，”昂都拉着苏格来到门口，看着扒在门框边的切茜娅等人，“我现在就带他去列伊努教堂做净化仪式，其他的就先麻烦你们了。” 在苏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空当，昂都就抓着他飞快地跑远了。 切茜娅等人互相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昂都突然间哪里来的这样的积极性。 “开始工作吧，还有许多事情呢。”塞林说道。 忽然间门铃声响，塞林看了看时间，走下楼梯来到互助者协会的大门前，看到一个农夫装扮的人早已等在那里，此刻正伸长了脖子向门外看着，脸上挂满了疑惑。 那人看到塞林下楼，连忙走过来，焦急地问道：“塞林大哥，刚刚那个，是不是？” “打过招呼了？” “嗯，但他不是被警察局通缉的疑犯吗？怎么会在这里？” 塞林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来这边我跟你慢慢说……” ?????? 其实白柑橘街三十二号隔着利姆斯河的对面，就是天空教会的列伊努教堂，一个位于上街区，一个位于上湾区，最大程度地监控着周围的环境。 但要从协会去往教堂，必须先向东南方走，穿过碧蓝广场后，再从北侧的桥上过河，才能到达。 此时已经过了清晨，明亮的太阳挂在天上散发着温暖的阳光，照在那些外出工作的人们身上，给予他们信心与力量。 “怎么了，你看上去一副冻极了的样子？” 耳边传来昂都的声音，苏格哆嗦着点了点头。 此刻晒着温暖的阳光，但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虽然穿得不少，但仍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有点冷。” “那回去多给你找点衣服，可能是以前被冻得厉害了，一时间身体没有适应。” “昂都先生……”苏格低声说。 昂都好奇地看看苏格，然后在苏格的示意下环视四周的人。 此时他们已经经过了碧蓝广场，来到人口往来频繁的中心区域，虽然两人从穿着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时不时会有路过的人回头，用一副充满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昂都觉得奇怪，走着走着，忽然加快一步，再加快一步，在拉开苏格四五米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行人的目光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都落在了苏格身上。 而苏格此时正闷头看着脚下的路往前走，完全不敢抬起头跟那些行人对视。 “昂都先生，通缉单……”苏格蚊子哼哼似的声音传到昂都耳朵里。 昂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两天前因为苏格闯进城中而发布的通缉单，此刻仍然贴在约克的大街小巷之中，那些行人可能一时记不起苏格的脸，但通缉单上的深刻印象依然让他们察觉出异常。 “一会儿回去找人说明，你放心吧，”昂都回来拍拍苏格的肩膀，“我们这会儿正要去列伊努教堂，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会解除他们的误会。” 苏格点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不多久，一座纯白色的高耸建筑就出现在苏格的视野当中，在约克城多用蓝色海石搭建的众多房屋中十分显眼，如同一只利箭一样直入天空。 两人缓缓来到教堂门口，苏格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那林立的高耸尖塔，顺着往下，是正面的多重装饰拱门和修长的束柱，更下面则是几人高的大窗户和绘有人物故事的花窗玻璃。 整个教堂呈现出一种直升的线条，外观雄伟而圣洁，带有一种浓厚的神秘氛围，让人不自觉产生出强烈的信仰冲动。 进入到挑高极高的教厅后，昂都留下苏格一人欣赏，独自离开，很快又带着一张失望的表情回来。 “好像奥格海马大主教去了卡尔莫斯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我们现在……” “这样吧，”昂都带着苏格来到教厅左侧，通过一条长长的连廊后进入一间祈祷室，“这里有绝对安全的看守，而且不用担心谈话内容会被听到，趁这个机会，我跟你说明一下，然后再回去。” “你知道格里芬王国，不，现在北大陆上的正统教会吗？” 苏格摇摇头。 在他脑海中的信息，只有最简单的常识，比如文字，数字等生活基本应用，但涉及到关于神秘领域中的知识，则一点都没有。 “算了，我从头开始介绍好了。”昂都说道。 “在北大陆有几个国家，其中之一就是我们格里芬王国，另外的国家中，值得一提的是西边的莫格里恩联合国，和东北处的凯莫斯帝国。” “在这片大陆上，不，就以我们格里芬为例，公认的正统教会有六个，分别是天空，月亮，祭祀，知识，秩序以及黑夜教会。” “这六个教会互相认同，并和谐发展，教徒众多，组成了一种所谓的教会联盟，在关键时候会互相帮助并合力对抗一些邪恶的信仰崇拜和组织。” “我们就属于其中的天空教会，而所谓的肃清者，其实就是天空教会对本属信仰的超凡者的一个称呼，在其他的教会也有别的名字，但本质是一样的。你以后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可能会遇到其他教会的人，记住了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这很重要。” 苏格点点头。 昂都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而我们的互助者协会，属于天空教会在民间建立的一个外围组织，目前规模还很小，你也看到了，整个约克一共才几个人。”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处理一些教会不方便出面解决的问题，但主要涉及神秘领域的事件，因为毕竟王国还属于皇室的统治，必要的管理问题底线，我们不能逾越。” 苏格点点头，“听上去不错，似乎是介于皇室和教会博弈中间的缓冲地带。” 昂都对苏格清晰的逻辑感到十分满意，“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受到一定的制约，就是如果在行动中，我们和一部分属于皇室的势力起了冲突，教会不会给予我们帮助。” “有这样一个描述你可以听一下，”昂都回忆着说。 第一卷 外乡人 世界之初的遗留 空荡的祈祷室中两人互相沉默着。 “现在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也没有理解。”昂都打断了苏格的沉思，“现在知道这个互助者协会的主要作用了吗？” “需要有人冲上去的时候，我们是第一个，而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时候，我们也是第一个。” 昂都点点头，“很好，然后，根据我的猜测，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样一个地方还会有人待得下去？或者已经开始后悔了？” 苏格沉默了一阵，承认了昂都的猜测。 说实话他本以为协会是个简单的地方，而且他现在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地方，但没想到在协会教会与皇室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看着昂都的脸，等待着昂都接下来的话。 “其实很简单，这个地方会给我们最大程度的自由。” “教会不比别的地方，需要遵循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教条，即使作为一个超凡者，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但也必须在教会的命令下才能展开行动；普通人更不用说了，在特殊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甚至没有办法很好地保护自己。” “所以我们来做这些事情，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行动，去保护那些普通人，而承担的也不过是自己行动之后的结果罢了，这样说可以明白了吗？” “明白了。”苏格点点头，“我有个问题，现在协会当中都有哪些人？还有，切茜娅女士又是怎么回事？” 昂都抱着双臂，面露苦色。 “怎么说好呢，协会刚刚发展，虽然在各地都有分部，但人数都不多，在约克的只有那些，你也见过了。” “对了，我们从协会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你还记得吧，那是唯一一个普通成员希拉克，帮助我们做后勤补给和情报收集，不参与其他任务行动。” 苏格回想着那个农夫样子的人，点点头，示意昂都可以接着往下讲。 “说到切茜娅嘛，她是命运教会的。” 苏格突然咦了一声，他记得在刚刚昂都的说明中，格里芬王国的几个正统教会之中，并没有命运教会才对。 昂都似乎是看穿了苏格的想法，解释道： “命运其实是莫格里恩联合国的正统教会，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因为尊崇‘合理自然’和‘不干扰外界发展’的教义，才被格里芬的正统教会接纳，并让其在王国内传播和建立教堂。怎么说，牵扯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以后再给你补充。” 苏格若有所思地点头。 昂都接着说道：“其实在约克就有命运的教堂，不过很偏僻，从我们刚刚经过的碧蓝广场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了，命运的幸运石教堂。” “但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不是这些。”昂都调整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些，“从你进城开始，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比如前天晚上的那个恶魔仪式，还有你不知道的石莲公寓事件，而这些事情现在都还没有解决，所以现在也需要你来帮助调查，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苏格回答道。 “石莲公寓那边暂时交给别人，因为你可以使用恶魔之语，所以现在想让你尽量帮助去解决恶魔仪式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昂都说着说着，忽心中忽然有个地方软了下来，想着刚刚过去不久的恶魔仪式，下意识伸手按到苏格肩膀上。 “昂都先生，有些话我可以跟你说吗？”苏格小声问道。 “说吧，以后有任何疑问、或者碰到任何麻烦也都可以来找我。” “那个塞林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苏格犹豫着，“是不是我的加入让大家感到不适了？” 他能感受到塞林对自己的看法与众不同，但是考虑到以后要在协会中待下去，他不打算跟塞林正面起冲突，所以只能从昂都这边入手，免得再因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激怒塞林。 昂都惊讶于苏格的敏感，心中叹息一声，微笑道：“他有些难为情的事情不好开口，你也知道他都是一个大叔了，难免有些别扭的地方，但你放心，他不是个坏人，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去信任他。” 苏格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祈祷室再次安静了下去。 昂都盯着低下头去的苏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去烛台前添满了祷告用的天空精油，再次回到苏格面前坐好。 “昂都先生，我还是想知道关于超凡者的事情，你能跟我说一些吗？一些无关紧要的就好。” 昂都愣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着苏格，苏格也看着他，最后还是昂都先移开了目光，长叹一声。 “总有种你一定会成为超凡者的预感，”昂都说无力地说，“那就跟你说说吧。” 苏格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认真坐好。 “既然有各大教会，你应该也能明白，它们就是分别对应着自己的领域，譬如天空教会就对应天空领域，很好理解吧，而这个领域的来源，就要回到很多年前的历史。” “在我们这个世界成型之初，曾有神灵创造世界，而后陨落。在陨落之后，神灵留给后世一种灵性的结晶体，我们现在称呼其为灵质，它拥有超凡的力量，所以你也可以知道超凡者这个名字的来由，灵质赋予超凡能力的人，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们至今无法理解所谓的创世的神灵的力量，但通过一代又一代的摸索，到现在，我们大致可以将创世神所留下的灵质分门别类，归纳为二十一个领域。它们是这个世界上二十一个独特的象征，也是所谓的超凡者能力的二十一种不同类别。” “天空，黑夜，海洋，星辰，月亮，秩序，命运，生命，恶魔，风暴，死亡，祭祀，厄运，知识，异种，混乱，太阳，堕落，衰败，大地，皇帝。一共二十一个象征，也是二十一个领域，其中就有我刚刚给你介绍过的，而这些构成了神秘学的基础。” 苏格瞪大了双眼，感受着昂都话中所描绘的世界的浩大。 仿佛置身空中的飞鸟，低头是无边无际的大地，抬头是没有尽头的天空，而自己被包裹在其中，无比的渺小。 昂都听到苏格因为震撼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直等到苏格缓和下来之后，才继续说。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只要找到那个灵质，就可以变成超凡者吗？”苏格问。 昂都摇摇头，“并不是，灵质是一种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存在，我们可以使用，但无法解析原理。而使用的方式则是通过调配出一种和灵质领域相同的药剂，和特殊的行为，来辅助我们融合灵质的力量。” “那种药剂我们成为灵药，而辅助的行为，我们则称之为仪式。” “但只是满足这些，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你可以成为一个超凡者，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你成为一个超凡者，最终看的还是运气，也就是几率，而这个几率，在你位阶越高的时候，会变得越来越小。” “位阶？那是什么东西？”苏格对昂都话中的一个词语表示好奇。 “就像一个放在地上的三角形，越往下的位置，就是低位阶的灵质，中间则是中位阶，上面是高位阶，由低到高，分别对应着位阶十到位阶一。” “位阶的高低，表示这晋升的难易程度，同样也表示了灵质的数量，很好理解吧，位阶低的灵质数量众多，而越往上的位阶灵质越少，也更珍贵。”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未曾被人类研究透彻的知识，而神秘领域的世界中，也还有很多未知的存在，只不过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这些。” “没关系，早知道早做准备。”苏格回道。 “对于这一点，你似乎拥有着我难以理解的乐观。”昂都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于是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昂都在旁边看着苏格认真地思考，感觉苏格思考起来就像蒸汽列车一样，脑袋中会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禁笑出声来。 而苏格完全没有注意到昂都的笑声，问道：“所以昂都先生是天空领域的超凡者，塞林先生他们也都一样是天空领域的，而切茜娅女士则是命运领域的，是这样对吗？” 昂都点点头，“很不错，看上去已经理解了领域的意义。” “但是还有一点我要嘱咐你，信仰的领域和自身的领域并没有绝对的统一，比如你见到的那个恶魔崇拜的信仰者，他其实是衰败领域的，位阶八的‘污染者’。” “怎么还会有不同的领域？” “其实信仰是可以改变的，不能改变的只是超凡者本身，在你选择一个领域的时候，你除了在这条路上走到尽头，就别无选择了，但在路程行进的过程中，你可能遇到很多事情，从而改变你的信仰，这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昂都抬起头，看向头顶那张巨大斑斓的玻璃窗，“可能那个‘污染者’原本是衰败的信徒，而后发生了什么，转去信仰恶魔……” “好了，”昂都拍拍手，拽回苏格的注意力，“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有关信仰的问题，现在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该去进行净化仪式？”苏格试探着问道。 昂都略微尴尬道，“今天应该是办不到了，去卡尔莫斯门并不像去河边巡查，能够做到立刻返回。” “我们现在回去，开始分配一下任务，毕竟尽快积累贡献，就有可能多一分成为超凡者的可能不是吗？”昂都说完冲苏格挤眉弄眼。 苏格开心地点点头，跟着昂都离开祈祷室。 在跨出列伊努教堂那座巨大的教厅的时候，苏格抬头看着蓝天，忽然感觉天空是那样开阔。 第一卷 外乡人 潘德利的委托 潘德利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中的委托书，急地团团转。 昨天他已经被律所警告过第二次了，再加上那笔还没有追回来的医院补偿费用，他越发相信自己最近可能是遭到了厄运的诅咒。 如果这一单再完不成，可能就要被律所除名，然后进入行业黑名单，我的下半生就要这样……潘德利站在办公桌前唉声叹气。 正在他感慨自己命运凄惨的时候，一阵嘈杂声从窗外传来，让原本心情就不明亮的他思绪更加混乱，他猛地把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下楼。 “这帮家伙，简直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潘德利穿着睡袍，一双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呱嗒呱嗒的声音，一把推开门，想给那些没有素质的人一些教训。 咣当一声响。 门被推开，潘德利一身睡袍，风姿卓越，搭配着脸上的怒气，全身散发出一股别样的威严。 而他的面前，四五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循着声音看过来。 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都长着浓密的胡须，目光不善，结实的腰背和粗壮的手臂很好地表现出他们常年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与他们相比，穿着睡衣的潘德利就像瘦弱的小鸡仔，看上去弱不禁风。 尴尬而又沉默的对视。 “天、天气真不错啊……”潘德利干巴巴地说道。 在瞥了一眼潘德利之后，这些人丝毫没有停留，彼此推搡着进了隔壁那栋房屋，接着又一阵吵人的喧闹声传了出来。 潘德利心中的怒意早已泄了大半，看上去垂头丧气的，正准备回家接着思考手上那份麻烦的委托，关门的时候，恰好瞥到了隔壁的招牌。 “互助者协会？” 潘德利对隔壁的屋子有点印象，再三思考之后，他准备妥协。 “或许可以试一试也说不定，总不会运气一直那么差吧。” 接着他很快地回去洗漱打扮，再次推开门的时候，他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职业律师的风采和自信。 “第一次拜访，还是邻居，该带点礼物的。”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棘手的委托书，喃喃自语。 刚刚敲完门的潘德利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冒失。 “都怪那群没有礼貌的家伙，把我一天的节奏都打乱了。” 正在他低头小声抱怨的时候，门开了，接着探出一张没有什么特点的脸。 加里上下打量了一下潘德利，最后目光定在潘德利手中的文件上，摇摇头道：“不好意思，已经解释过他不是通缉犯，您要是还有什么问题，请去警察局询问。” 潘德利一头雾水，见加里作势要关门，连忙阻拦，“我是有委托要拜托你们。” “是这样啊，”加里挠挠头，笑道，“抱歉抱歉，请进吧，我还以为你是来提供线索的呢？” 潘德利跟着加里进到屋子里面，看到委托栏旁边的桌子上摞了厚厚一叠的纸张。 “什么线索？”潘德利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只是一个并不美丽的误会而已。” 加里摇了摇铃，很快塞林和贝特罗就从楼上下来。 塞林看看西装笔挺的潘德利，再看看加里，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新委托，不是来提供线索的。”加里解释道。 塞林点点头，邀请潘德利去一旁的沙发坐下，“您好，互助者协会约克市会长，塞林?克劳德。” “潘德利?卢瑟。”潘德利伸出手跟塞林握了一下，“我有个委托想拜托你们。”潘德利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为情地说，“有些特别。” “请详细说一下。” “我……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我的客户，本来我们约好在律所见面，可过了约定的时间，还见不到他的身影，我就想去他家里拜访。” “他的家在城外西南方的一处庄园，距离并不远，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无法自由活动的状态了，身上打满了绷带，在他妻子的诉说下，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德利顿了片刻，“据说他们的庄园被野兽袭击了。” “野兽？”塞林好奇地问了一句，“约克附近还有能够伤人的大型野兽存在吗？” “他的妻子还带我去他们庄园看过，大量的果树破坏得惨不忍睹，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潘德利感觉自己现在对金钱的数字特别敏感。 “所以你的委托是，让我们去帮忙退治野兽？这种事可以去寻求警察的帮助，本来退治野兽就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我已经去问过了，但……”潘德利面露难色，犹豫地说，“我的朋友在受伤后，就马上派仆人去警察局说明了情况，当晚就有警察出动。” “但是据说晚上有幽灵出现，那些警察的火枪完全不是对手。” “该死的，这件事原本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我完不成这次的业务，我可能就会被律所给踢出去，我还背负着房屋贷款，一旦没有了收入，我真是不知道……” 潘德利真情流露，说着说着眼泪和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幽灵？”塞林问。 潘德利抽抽鼻子，掏出手帕清理后缓缓点头，“是的。” “可以，预付金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五磅，等完成后补足剩下的……”塞林说到一半，看见潘德利窘迫的表情，叹了口气，“预付金暂时不需要了，请去那边，我们一起完善合同。” 潘德利激动地连连点头，顺着塞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旁边一个房间里，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坐在窄小的办公桌边，正忙碌着什么。 “这样的人竟然可以胜任文职。”潘德利受到了冲击，他感觉签署文件的印章可能都不如那个男人的拇指大。 “毕竟人手不够，不然也不会让贝特罗去做这种事，”塞林叹了口气，“我们需要编排一下人手，能给我们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 潘德利将目光从高大的贝特罗身上移回来，摆摆手，“我看应该不需要，我就在隔壁的三十三号，我们是邻居，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们。” 说完后双方很快过了几遍合同，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潘德利愉快地盖上印章，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打成协议后，他准备告辞，刚刚打开门，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冲了进来，紧接着后面又跟上一个略微瘦削的身影，连着两道冲击将他撞得眼前一片晕眩。 “昂都，在客人面前请你适当约束自己的行为。”塞林低声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昂都连忙道歉，“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恐怖。” 加里在塞林的示意下将被撞懵了的潘德利送回家，虽然只有几十步远，但看到潘德利的样子，塞林有些担心他不能顺利地走过这几十步的距离。 直到在自己家中的沙发上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潘德利才回过神。 “刚刚那个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所以说，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让你们这样慌张，”塞林忽然一凛，紧张地问道，“是净化仪式不顺利吗？” “额，这么说倒也对，但是不完全对。”昂都从柜子里找出几件旧外套扔给苏格，“奥格海马大主教有事情不在，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那是怎么回事？” 昂都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我们让警察局张贴的通缉单的事情呗，现在满城的人都还认为苏格是疑犯，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好几拨想带我们去警察局的热心市民，纠缠着我们不放，最后还是特意从北边绕了一大圈回来的。” 塞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加里跟着笑笑，然后去委托栏旁的桌子上搬来一摞通缉单，放在昂都和苏格面前。 “这……”苏格被惊呆了。 “都是来提供线索的，”加里笑着说，“看上去你们很受欢迎啊。” 这时候塞林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简单地说明了潘德利的委托之后，开始商量起任务分配。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分个人去警察局那边说明情况，让他们帮忙把苏格的通缉单撤下来。” 塞林在说到“苏格”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有不一样的停顿，但大家都装作没有意识到。 “两个人跟着潘德利去完成委托，其余的人散在城里，继续搜集关于恶魔崇拜和石莲公寓事件的线索。” 说完塞林环视一圈，等着有提议的声音出现。 “没问题，只要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我都可以接受。”加里笑着说。 “那你跟我去完成委托吧。” 塞林见大家都没有意义，正想宣布开始行动，这时苏格忽然吞了口唾沫，声音格外的响亮。 苏格坐在一边，正紧张地手足无措，看到大家忽然间扭头看着自己，尴尬得大脑中一片空白。 虽然没有经过大主教的净化仪式，但他也算是协会中的一员，任务分配本该有他一份。 可是他从来没参与过，也没观摩过协会的行动，有不好意思开口提问，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等待被分配。 塞林看着尴尬到手指互相打架的苏格，开始沉思。 本来应该由老队员带新队员，可考虑到带新人会浪费掉一个行动力，而且现在街上的通缉单都没有撤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街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或许可以找切茜娅先帮忙照看着，讲解一些基本的常识？ 正当塞林这样想的时候，昂都突然举起了手。 “不如就带着苏格一起去完成委托怎么样？”昂都提议。 “不行，”塞林摇摇头，“虽然新人可以直接参加委托，但必须加派一个不参与任务的看护人从头到尾带领，本来就是两名成员去完成委托，这样一增一减，任务还怎么进行？” “所以说，你们四个人都去。” “我们四个人？”塞林惊讶道，然后眼睛在苏格、加里和贝特罗身上转了一圈，“四个人就完成一个小委托？” 昂都点点头，“其余的调查也不是说马上就有结果的，我可以去找切茜娅帮忙，而且这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带着他去看看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最近的事情不少，他早一些了解，也可以早一点成为可以使用的行动力，怎么样？” 塞林沉默下去，不知是在思考昂都的话还是其他的什么。 “新生的鸟儿总归要自己飞向天空。”昂都不知道对谁说了句。 塞林抬起头，看看昂都，在分别看看加里和贝特罗，所有人都对他轻轻点头。 “我没什么意见，”加里说，“哪怕当保姆。” 在众人的默认下，塞林最后叹了口气。 第一卷 外乡人 黑夜即将降临 一辆双驾四轮的包厢马车刚刚经过城西门的安检，正慢悠悠地行驶在城外的土路上。 像这样的马车出租服务，约克市中还有很多，因为并不是每一户家庭都有足够的资产可以买下一辆自家使用，而需要用到马车的地方多不胜数，约克市的公共马车业务也才刚刚起步，所以这样的业务也就应运而生。 相比较而言，约克算是一个乡村城镇，虽然靠近着优秀的海港，海上运输发达，但陆上交通发展地相当缓慢，只有一条轨道列车连接首都费伦。 平日里大家除了步行，就只能选择乘坐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中，潘德利一边大谈费伦的交通如何便利，一边向车厢中的其他人大倒苦水。 他略带哭腔的声音极具感染力，先是诉说自己因为一场意外导致住院，然后又因为伤员过多而被迫提前出院，自己应该得到的补偿款迟迟不来，最后说到这次的委托，一波三折。 潘德利声泪俱下，说自己最近仿佛受到厄运诅咒了，诸事不顺，只能祈求这次的委托顺利一些，不至于让他因为失业而背上债务。 苏格全程沉默着，但两只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几个人的动作，以此来推断和整理塞林等人的行动方式。 希望这次的行动可以是一个好的开端……苏格在心中做出美好的祈祷。 在哭诉声中，几人很快就来到了潘德利朋友家位于郊外的种植园，是一个位于佛埃尔墓园更西边的位置，算上去并不是太远。 塞林从车厢后面钻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时间，“按照每个小时一个比恩的费用来看，花费的金额不会太多。” 潘德利点点头，就看到塞林带着几个队员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留下他一人愣在原地。 最后在马车夫的再三催促下，潘德利只能从口袋里摸出瘪瘪的钱包，抽出价值一个比恩的纸币，交给车夫。 看到等在大门前的几个人，潘德利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过来，带着几人进入这家私有庄园。 庄园很大，各种果树正抽着嫩绿的枝丫，一行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在一片绿色的树叶中发现一幢深红色的别墅。 苏格在加里的提醒下，开始注意周边的环境，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在这个初春的季节，本应该有许多打理的农夫在果园中忙碌，但此时果园中却空无一人，看上去有些冷清。 不但如此，很多果树上都有着斑驳的痕迹，像是被斧子或者镰刀之类的武器劈砍过一样。 从劈砍处暴露的颜色推断，这些伤口还很新，是最近才出现的。 真的是有野兽袭击吗，那可能就是野兽利爪造成的……苏格根据已知的情报推测，但是看那裂口的大小，只有住在森林里的狗熊才会造成那样巨大而且深入的伤痕。 思考之中，苏格跟着众人经过女仆的引导，来到接待室，看到了庄园的女主人里斯本夫人。 里斯本夫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形容憔悴，双眼通红，应该是从丈夫受伤后一直劳心劳力，加上因为担心而流泪过度的缘故。 简单的交涉后，里斯本夫人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并同意在事情解决后支付相应的报酬，这让潘德利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这几天来唯一一件好消息。 “所以说，具体是什么时间，而您的丈夫又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呢？”塞林问道。 “是前天的午夜时刻，我和丈夫本来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恐怖的声音，”里斯本夫人开始回忆，“现在是初春，果树都还没有成熟，并不像秋季收获时会有强盗来掠夺，所以他也没带上武器，只是点燃火把，带着几个仆人就出门去检查。” 说到这里，里斯本夫人突然攥紧了手中的手帕，双手不住地颤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接着就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在我和仆人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几个速度飞快的影子，然后就发现了他，倒在血泊里……” 里斯本夫人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多亏我们的管家懂得一些紧急救援的知识，才使得我的丈夫保住了性命，天亮之后我们就派人去请来了专业的医生治疗，同时也通知了约克的警方……” “而下午警方也确实来了人，我们就再次等到黑夜来临，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一次也是一样。” “那些警察手里拿着枪支，我们一开始很有信心，因为害怕打扰到他们，就一直在房间里等待着，但一阵枪响之后，他们就回来了。” “他们很没有礼貌，说那根本不是野兽而是幽灵，连夜收队回去，而我和家里的仆人在后半夜，依旧能听到那股恐怖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说到这里里斯本夫人抬起头看向塞林，“您相信我说的话吗？” “很有参考价值。前后两次，目击者所看到的东西并不相同，而持有热武器的警察也没有解决，再加上事情发生的时间……” 塞林闭上眼睛计算，发现两天前的夜里，正好是他们开展行动找到水车坊的时候，要说那个时候有什么不同的…… 绯红之月……塞林猛然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直到现在，绯红之月出现的规律和具体的作用，依然没有被人们确定，但它也被证实会给很多领域的生物和灵，带来某种程度的影响。 “那就可以解释出为什么了。”塞林对里斯本夫人说，“请给我们一间休息室，另外在入夜之后，一定要确保所有人都待在这栋屋子里，不要外出，其他的交给我们。” 里斯本夫人诧异地点头，对于连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个名叫塞林的人却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还是让她安心不少。 很快一间临时的作战室就被准备好，加里将好奇的潘德利推出去，几人开始为夜晚的来临做准备。 “害怕吗？”加里笑着问苏格。 “当然了。” “害怕还来？”加里好奇道。 “嗯，”苏格点点头，“现在来，是为了以后的不害怕。” 他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但身边的这些超凡者连恶魔都能应付，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贝特罗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无声地笑着。 塞林眨眨眼，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空。 “黑夜即将降临。” ?????? 约克城，上街区，花蜜面包房。 忙碌了近一天的丽嘉女士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抓住空当给自己沏了一杯香浓的伯爵红茶。 她可以休息一小会儿，但很快就会迎来下班的高峰期，那时候她的店里将再次迎来一拨热情的客人。 红茶清甜而又馥郁的醇香弥漫在口腔中，丽嘉女士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幸福，忽然一阵整齐的跑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皱着眉头，但也有些好奇地走到店门口，发现很多士兵样子的人聚集在街道口，然后忽然散开，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上忙碌着什么。 叮铃铃一阵门铃响动，丽嘉女士推开大门，来到一个士兵的身边，问道：“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忙碌的士兵似乎认识丽嘉女士，冲她点点头，开始抱怨，“没办法，上面的命令，需要我们把前天张贴的通缉单进行回收，丽嘉女士，你说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是你们的工作啊。” “虽说如此，但全城的通缉单一共也只有两个小队负责回收，唉，恐怕我要错过今天的晚餐时间了。” 丽嘉想了想，回到店里用纸巾取了一个鲜奶甜甜圈，拿到士兵面前，笑着说：“给，早上剩下的，不要介意。” 那个士兵一阵惊喜，连忙接过来，两口吞进肚子里，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谢谢丽嘉女士，我现在充满了力气，感觉全城的通缉单都交给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哈哈哈，”丽嘉被他逗笑，发出开心的笑声，“不过为什么又要收回呢？对了，我记得早上的时候有很多人手里握着通缉单跑过，是抓住这个疑犯了吗？” “不是不是，据说这个疑犯其实是上面安排的一个卧底，潜伏进一个邪恶的组织后搅乱了他们的计划，而贴上通缉单正是为了麻痹那些坏人。” “这样啊，”丽嘉恍然大悟，“那还真是了不起，感谢你们的勇敢和奉献，让我们可以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中。” “不过看看这张脸，也就是个去午日教堂上课的大孩子嘛，确实不像坏人。前一阵子还有私家侦探来问过我关于他的消息呢，看样子会失望了。” “看脸？”士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丽嘉女士产生争执，“不过他确实不是坏人，不但如此，据说还是一名重要的人士，现在被调去了互助者协会做相关的工作。” “那还不错，有了工作，人就会踏实很多，生活也会慢慢变好。” 丽嘉和士兵在店门口聊着，丝毫没注意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 夜幕很快降临，街上人来人往，不管是上街区还是下街区都开始热闹起来。 马丁送走出去打探情报的同伴，来到地下室。 “格拉奇大哥，刚刚得到的情报，我们之前用作祭体的那个人还活着，而且据回收通缉单的士兵说，他还是一个卧底，现在在什么协会工作。” 格拉奇背对着他，低声回道：“知道了。” 马丁看看格拉奇的背影，没有多说话，转身离开了地下室，去摆弄自己的小东西。 黑暗中只有一支蜡烛带来了些许光亮，格拉奇皱着眉头，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误，联系希密斯大人的仪式一直没能完成。 “难不成真像他说的，我们被舍弃了？” 格拉奇一愣，连忙为自己心中产生的一瞬间的亵渎而忏悔。 一段沉静之后，他再一次开始了联系的仪式准备。 ?????? 一个人影行走在热闹的绿曼箩街。 男人身穿笔挺的西服，光鲜亮丽，看上去与下街区格格不入。 但他并不在乎周围的眼光，自顾自选了街边的一家咖啡馆。 “剑鱼咖啡馆，听上去不错。” 他进去选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点了一份烤鳕鱼，搭配着芝士洋葱，又加了一杯劣质的白葡萄酒。 他一边享受这些还算美味的食物，一边看着各色灯光在约克这座城市中逐渐亮起。 “现在在互助者协会是吗？”一个微笑挂在他薄薄的唇边。 忽然间他捂住自己的脸颊，使劲揉搓，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第一卷 外乡人 死亡生物 黑夜降临。 苏格与塞林等人离开房间，按照里斯本夫人的指引，去往前天夜里的事发地点。 夜晚的果园中格外静谧，在路边不时会传来蟋蟀的清鸣，但有人经过的时候又会重新变得安静，微风吹过，树叶和树叶彼此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动。 他们并没有点燃火把，这是塞林的意思。 即将面对的不管是野兽还是幽灵，都有着畏惧火焰的本能，如果贸然点着火把，很可能会惊动它们而影响到计划的实施。 但好在此时圆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视野中的一切都还算清晰，加上果园中的果树都按照一定的间隔种植，并不会有密集的阴影区，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果然，不用戴眼镜是真爽啊，下辈子，不，如果我有孩子，一定要让他好好保护视力……苏格看着月光中清晰的视野，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发现自己有些走神后，他连忙调整状态，重新开始认真戒备。 队伍继续无声地前进着。 四人都没有说话，彼此用眼神进行交流。 忽然一朵云缓缓飘来，遮蔽了圆月。 在四周变得阴暗的瞬间，一股阴嗖嗖的风从前方吹过来，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微弱但清晰的声响。 苏格一愣，瞬间开始戒备，但他仔细倾听，凝神环顾，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判断声音的源头。 那道声音前一刻十分清晰，仿佛直接出现在他耳边，下一刻又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在四周不断移动。 很快，一道道幽绿的磷火从空中悄悄浮现，上下飘动，似乎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远远地观察着什么。 很快越来越多的磷火出现，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 “呵呵，被包围了。”加里笑着说。 “不要贸然行动，按照计划行动。”塞林低声说。 接着塞林瞥见了紧张无比的苏格，看到这个第一次跟着出任务的年轻人手脚微微颤抖，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磷火。 一片碧绿的幽光闪烁，果树的枝丫被映出枯瘦的影子，仿佛腐朽的白骨，在这样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嗷呜~” 忽然一声长啸，塞林面前那个最大的磷火落地。 在火焰消失的瞬间，一只全身各处都开始腐烂的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怪物用挂在眼眶外的眼珠扫视着，浑身猛地一震，几朵幽绿的火焰就附着在了身上。 “这是一只……猫？”加里打量着不远处的怪物，“不过这副模样，应该没人愿意收养吧？” “死亡领域的生物，初步预测是原本死去的动物，在受到绯红之月的影响后，苏醒而来。”塞林道。 死亡领域？是说骷髅那种吗？所以里斯本先生和警察们所描述的不同也可以解释得通了……苏格看着那只呈现半腐烂状态的生物身上的磷火和利爪，心想里斯本先生和警察其实看到是同一个生物，但各自只看到了一部分而已。 塞林深深吸气，低声道：“不要慌张，这生物不是超凡生物，没有特殊的力量……” 话音未落，在他们周围的那些幽绿色的磷火纷纷落在地上，显出了真实的样貌。 各种半腐烂状态的小动物尸体此刻像活的生物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残破的肢体和皮毛上沾染着幽绿的火焰，因为腐烂而裸露的肌肉和器官之中掺杂着白色的骨茬，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即使是身为肃清者的加里和贝特罗，看到这一幕后也感觉到头皮发麻。 虽然只是些普通的小动物，但数量众多，加上那股幽绿色的火焰，也是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苏格从起初的反胃恶心，变成了此时的害怕，他感觉此刻的身份仿佛颠倒了过来，他们不再是设下陷阱的猎人，而是被围困的猎物。 此刻众多的死亡生物和四个人类对抗着，场面僵持，任何一点额外的动作或者声音都会打破这个平衡，而到时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根本无法预测。 苏格感受到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的寒冷将他包裹住，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遵循着塞林的命令，没有擅自做出多余的动作。 他悄悄动了动喉咙，抬起眼睛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为首的那个猫型死亡生物。 漆黑的眼眶中一团幽幽的碧绿色火焰在安静的燃烧，但苏格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仿佛都被冰冻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却打破了僵持已久的平衡，猫型死亡生物“嗷呜”一声扑了上来，锋利的爪子被磷火染上一层碧绿的光。 “跑！” 塞林低喝一声，转身就跑，贝特罗将愣在原地的苏格一把扛上肩膀，也跟着飞速跑远。 “刺激吧？”跑在贝特罗身边的加里看看苏格，发现苏格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被吓坏了。 加里没有多说什么，脚下发力，一下子冲了出去。 三人都是超凡者，奔跑起来速度非同一般，而那些死亡生物却并没有多快的速度，甚至会被腐朽的残肢影响，所以也只有一些四肢健全的，能勉强跟在几人后面不被落下。 神秘的力量赐予了它们第二次的机会，但已经开始腐烂和断裂的身体，却仍旧会延缓它们的行动。 塞林心中计算着距离，在奔跑中突然转身，两只脚在地下划出长长的痕迹，稳稳站住。 “数量太多，贝特罗来一起布置仪式。”说完塞林看了一眼恢复过来的苏格，叹了口气，接着圣洁的咏唱声起。 一道朦胧的荧光从苏格身上出现，苏格发现自己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感受，但能感受出这道荧光隔绝了死亡的气息，让他身体暖洋洋的。 “灵性守护，如果你不主动攻击，那些仅仅沾染了些许死亡气息的东西，是不会攻击你的，”塞林背对着苏格说，“快点往回跑，数量太多，没有多余的人手照顾你。” 苏格愣了一下，就看到贝特罗往自己手中塞了个药剂瓶，他疑惑地抬头，表达出自己的不解。 “纯净的祝福药剂，如果灵性守护的作用失效的话，用这个可以勉强伤害到那些东西，但是记得要准确地洒在它们身上。” 苏格直愣愣地点头，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塞林等人来说是一种麻烦，连忙扭头飞奔，但刚刚跑出几步，又停下来。 “你们不需要这个吗？”苏格指指自己身上那层淡淡的荧光。 “我们的任务是解决这次的事件，而不是简单的击退他们。”塞林背对着说道。 苏格虽然不懂，但是也点点头，看到远处那片莹绿色的火焰渐渐逼近，连忙转身迅速地跑开。 转眼间幽绿的火焰仿佛海潮一样迎面而来，三个人各自取出一个棕色小瓶，点了几滴凝神的精油在额头中央。 “准备好了吗？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配合了。”塞林问道。 加里和贝特罗各自点点头，一左一右迅速躲进了果园中，只剩下塞林一人面对着整个死亡生物的海潮。 塞林的目光落在了海潮的尾巴上，在最后一个死亡生物进入范围后，他突然大喝一声，片刻之后也有两个同样的声音从左右的果园中传来，回应着他的信号。 漆黑的夜幕下，三道咏唱声响起，伴随着这些充满圣洁意味的声音，三道明亮的光芒分别从塞林三人身上涌现，彼此呼应。 三个人正好围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将所有的死亡生物都困在当中。 塞林擦出一朵灵性的火焰，扔在事先布置好的天空精油上，精油被瞬间点燃，像一条纯白的火蛇一样蜿蜒而去，在绕完一个圆周之后，再次回到塞林面前。 “净化的仪式，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但还是请你们回去那个世界。” 塞林看着被纯白火焰围困住的死亡生物们，低声念诵着什么，然后开始最后的净化。 隐藏在果园中的加里和贝特罗感受到了塞林的动作，也开始自己份内的仪式辅助。 纯白的火焰中，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向上蔓延，最后连接在一起，像一个倒扣的碗一样，封住了死亡生物们最后的退路。 不断的有死亡生物想要逃离，可在它们残破的身体触碰到屏障的时候，会发出咝咝的声音，而后纯白的火焰沾染而上，仿佛带有附着性，直到将它们烧得只剩下一副白骨，才会渐渐消失。 而在它们开始向中间收缩的时候，屏障也开始收缩了。 它们早已失去了生命，只是借着神秘的力量才能让身躯再度活动起来，在一片圣洁的净化之力面前，只能做出无力的挣扎。 仪式进行当中三人都必须尽力维持，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但加里不忍看向仪式中间惨烈的景象，只能闭上眼睛尽全力不去想。 塞林却丝毫不受影响，双眼紧紧地盯着仪式中数量越来越少的死亡生物，来自灵性的直觉让他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无力分神。 仪式中的死亡生物越来越少，那幽绿的磷火也被纯白的火焰压制下去，就在塞林看着地上一堆白骨的时候，不远处的果树上忽然闪起一道幽绿的闪光。 塞林定睛一看，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是那只第一个出现的猫型死亡生物。 猫型死亡生物用挂在眼眶外的眼珠看着塞林，眼神如同看到同类。 “嗷呜~” 塞林看着那个浑身缠满幽绿磷火的生物，低声道：“还拥有声带的功能，你是最特殊的那个对吧，在所有同类被净化的时候，你始终在忍耐，就是为了在这个关键的时间发出进攻?”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猜测一般，猫型死亡生物浑身的磷火忽然膨胀，幽绿的火苗摇摆不定，然后猛地跃起。 一轮明亮的圆月之中，跳出一个漆黑的影子，身上缠绕着幽绿磷火，亮出利爪，从半空一扑而下。 “糟糕，来不及解除仪式！” 塞林心中无比焦急，他此刻的对手仿佛拥有智慧，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候亮出爪牙，锁定胜局。 第一卷 外乡人 最新情报 锋锐的爪子轻易地割开皮肤，像加热的餐刀切过黄油那般顺滑。 滚烫的鲜血洒在月光下，苏格咬紧牙关，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摸出一个药剂瓶，趁着黑影还停留在空中的时候全力泼上去。 祝福药剂在接触到死亡生物的瞬间，其中带有的圣洁力量立刻开始发挥作用，很快那只猫型死亡生物身上就泛起阵阵白烟，伴随而来的是尖锐刺耳的叫声。 净化仪式中所有的磷火慢慢消失，塞林马上结束了仪式的维持来到苏格身边，简单的检查后，咏唱声起。 苏格看见一道淡黄色的光芒从塞林手掌中出现，仿佛柔和的烛光，而后光芒轻轻拂过他受伤的手臂，被撕裂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治疗的过程中，塞林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格，苏格不敢跟他对视，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自己擅自回来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毫无疑问，他没有按照塞林的命令行动，作为一个新人的他，一时间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在协会中待下去。 很快就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苏格抬头，正好看到加里和贝特罗一左一右飞奔过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人也露出惊疑的神情。 刚刚在磷火被消灭的同时仪式的维持就消失了，那道拥有净化力量的纯白火焰也随之一闪而逝，他们知道这并不符合塞林的行为方式，于是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连忙赶来。 “去看一下有没有没被净化完全的，自己处理，还有，在检查完成后通知里斯本夫人，让他们过来帮忙收拾现场。”塞林转头对二人说道。 虽然还心存疑问，但加里和贝特罗毕竟是职业的肃清者，接到命令后迅速地展开行动，在确定没有遗留后，加里回去通知了里斯本夫人。 里斯本夫人带着仆人飞快地赶来，瞬间就被眼前堆积如山的小动物骨头给震惊到，在塞林的建议下，她将仆人分成几个队伍，马上展开了对现场的清理。 “呼。” 随着一声长长的低息，塞林终于松了口气，灵性治疗结束，苏格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也已经治愈完全，此时仅仅能看到原本伤口的位置有一丝微红。 而苏格因为过度的精神紧绷，早在塞林给他治疗的途中就昏睡过去，此刻正靠在树干上，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塞林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毕竟灵性治疗会消耗大量的灵性。”加里走过来说。 剩下的清理工作都由里斯本夫人的仆人进行，他们只需要在旁监控就可以。 塞林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支药剂瓶，拔开软木塞，仰头灌进喉咙里，很快脸上就恢复了红润。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加里问道。 塞林正思考着措辞，就看到里斯本夫人带着仆人走过来，于是跟加里比了个“稍后再说”的手势。 里斯本夫人欠身行礼之后，脸上依旧是一副害怕的神情，“塞林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幽灵吗？” 考虑到有关神秘领域的事情不能向这些普通的居民透露，塞林思前想后，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都是一些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只不过因为环境的因素，可能会让人产生某些错觉，”塞林也不去解释那些被破坏的果树上的伤痕，“过几天我们会再安排人过来做一次除灵，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情，请您放心。” “过几天？”里斯本夫人焦急地问。 “明天，不，该说今天了。”塞林望向东边天际出现的一线白色，“但是也要等我们回去稍作修整。” 里斯本夫人点点头，让仆人准备好一间休息室，塞林等人在趁着天亮之前的一小段时间，抓紧睡了一会儿。 天亮之后，简单地用过了早餐，里斯本夫人将自家的马车和马车夫也贡献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塞林等人能赶紧完成后续的除灵。 马车在清晨的道路上一路飞驰。 “那个里斯本夫人似乎并不在乎钱的样子，”加里打量着这架装饰华丽的马车，“连扶手都是镀银的，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 “他们能拥有一个庄园就说明很多问题了。”潘德利躲在一个角落里，说着毫不关心的话，但脸上全是羡慕。 “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不坐马车的话，我需要花费几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才能走回去，”潘德利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几位帮忙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以后如果有在法律上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潘德利拍着胸脯，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我是你们的邻居。” 加里笑了两声，没有搭理他，其余人也各自闭目养神，车厢里一时进入尴尬。 临近约克的时候，塞林请求马车夫等待一些时间，跟加里等人分成两路展开行动。 一队去列伊努教堂说明昨晚的情况，并请求出动以为资深的执事前去进行除灵，另一队则去到警察局那边，告诉合作的警察注意最近的类似事件，一旦有发现要立刻去列伊努教堂请求支援。 完成这些繁琐的后续，四人再度回到协会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 昂都不知去了哪里，一楼和二楼也看不到切茜娅的身影，幸亏负责后勤的希拉克已经将今日份的食物补充完毕，贝特罗拉着加里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出了浓郁的香味。 餐桌上，塞林咽下一口牛肉，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当时为什么又跑回来？” 加里和贝特罗事后听塞林说过事情的经过，但因为事务繁忙，始终没有个合适的机会问，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此时听到塞林主动问出这件事，也纷纷好奇地看向苏格。 苏格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违背命令的行为在协会中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处罚，但是只要还能让他继续待在协会，他都可以接受。 唉……苏格放下手中的汤匙，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实话。 “就是为了这些。” “这些？这些是什么？” 苏格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还有头顶的横梁，“就是这些，吃的，住的。” “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本该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能有现在的条件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容易，我不想再回到那种需要忍受饥饿和寒冷的日子了，所以为了这些，我会努力不拖你们的后腿。” 其余三人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苏格要说的理由竟然是这些简单的东西。 塞林沉默了很久，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直接去了二楼。 一片安静之中，苏格小声问道：“所以我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不知道，”加里摇摇头，“但是应该不会给你处罚，你要理解他，毕竟从年纪来算，他也是个大叔了。” “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那我哪里知道啊，我还是个青年呢，”加里对着苏格一笑，“不过你这次干得不错，如果不是你当时站出来，塞林大哥多半会受伤，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地结束，所以应该也不会有处罚。” “初次的任务就完成得很不错，虽然理由很奇怪，但那不重要，如果你要成为超凡者的话，我会投你一票的。” 苏格听后一喜，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还要投票的？” 旁边的贝特罗也跟着点点头，“我也投你一票。” 得到二人的认同，苏格高兴起来，再次拿起餐具开始认真地对付眼前的食物，感觉自己的胃口似乎也好了很多。 ?????? 昂都从列伊努教堂门口出来，四下观望着，在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把手里的包裹往腋下一夹，抬起脚就开始飞奔。 但没跑两步他就被一个肚子圆滚滚的人给迎面拦下。 昂都看看来人，笑嘻嘻道：“尼奥，好久不见，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呢。” “你给我站住。”尼奥眉宇间带着一股怒火，死死握着昂都的胳膊将他拖到一边人少的地方，“你不是说那个疑犯会交给我吗？” 昂都装作愣住的样子，然后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昨天还有人来警察局说通知我们撤下通缉单？” “为什么啊？” 尼奥一本正经地开始回想，“据那个人说，那个名叫苏格的疑犯其实是个卧底，现在完成了任务，所以要将通缉单撤下来。” “原来是这样。”昂都跟着一本正经地点头，“这不就没事了？” “可是你答应我的呢？我本来还打算靠着这次的行动升职呢！” “那我为你感到遗憾。” 尼奥怒火攻心，一把揪住昂都的领子，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苏格现在就在你们的协会工作，你信不信我……” 尼奥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一个身着天空教会教袍的人从远处走近，于是只能放下昂都，点头行礼。 那个教士模样的人对尼奥简单回礼后，转身对昂都说：“昂都先生，从费伦来的最新的情报，请您跟我回去一趟。” “哦哦哦，好啊，”昂都一手搭在尼奥的肩膀上，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你也看到了，是教会的意思，这样吧，如果下次还有什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会先通知你的，怎么样？” “你是认真的？”尼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给予你的好朋友昂都一点真诚的信任，”昂都顺势拍拍尼奥的后背，“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情，记好了，一旦有机会我会先通知你的，随时做好准备。” 说完昂都就跟教士回到了列伊努教堂中，留下尼奥一人站在原地，在他眼中，再度燃烧起充满斗志的火焰。 ?????? “就是这份，昂都先生。”教士引领昂都来到专门的情报室，亲手交给昂都一份资料之后就离开了。 昂都随手翻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最新情报，活动于伊格恩的连环杀手最近在城中消失踪迹，据猜测很可能通过海上途径隐秘前往其他城市，但也不排除陆路的可能，请各大教会注意，并严加防范。” “连环杀手为疑似超凡者，能力不祥，性别不明，有关身份一切未知??????” “??????但拥有着独特的癖好。” “??????比如喜欢将杀害的对象以诡异的表现方式保留，似乎拥有着变态的审美和扭曲的艺术感??????” 第一卷 外乡人 初见灵质 临近黄昏，苏格跟着加里终于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回到协会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 “伟大的空之女神，感谢您赐予我们沙发这种美好的东西。”加里整个人摔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赞美。 苏格不敢像加里那样放肆，只是趴在委托栏旁边的长桌上，开始闭目养神。 “加里先生，协会的工作一直都是这么多吗？”苏格闭着眼睛问。 “我们人手不够，而且最近几件麻烦的事情总是集中出现，所以情况特殊。说实话，现在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还好你来了。”加里闭着眼睛答非所问。 苏格也懒得继续追问，裹紧身上的衣服，坚硬的木头桌面并不能阻拦汹涌而来的困倦，他感觉自己马上就会睡着。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两个人疲惫到了极点，都没有起身开门，而外面的人似乎有着无尽的耐心，敲门声一直连续不断。 最后还是加里忍受不住吵人的敲门声，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半梦半醒地来到门前，推门一看，轻声道：“这不是我们被厄运困扰的倒霉邻居，潘德利先生吗？” 潘德利似乎被击中了痛处，脸色并不好看，自顾自进门来，发现协会中只有加里和苏格二人之后，冷冰冰地说：“我是来付款的。” 加里点点头，梦游一般去到旁边的房间里找出合同，一边跟潘德利确认一边问，“里斯本夫妇将报酬全款支付了？请允许我我收回刚刚的调侃，你还是很幸运的，工作请继续加油。” 本来没事的潘德利听加里这么一说，慢慢垮下一张脸，哭丧地说道：“并不是这样，虽然里斯本同意付款，但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后续的合作最后还是选择了解除。” 潘德利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今天下午我被通知离开事务所了。” 一股沉重的氛围弥漫开，苏格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没事，你可以休息两天，等养好精神后再出去试一试，毕竟律师是个高端职业，在这个城市中总会有人需要你。”加里强打着精神安慰潘德利。 “可是我的房屋贷款也需要我。” 加里听后也开始沉默。 “或许我真的该去一趟列伊努教堂了，总感觉最近特别倒霉，”潘德利付款后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你会不会那个净化，能不能帮我来一次，祛除我身上的厄运？” “那还是请您去列伊努教堂吧。” 送走潘德利之后，加里疲惫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跟苏格说道：“运气不错，除去上交教堂的和充作公用的部分，我们一人大概能分到一二磅左右。” “什么一二磅？”苏格挣扎着撑开眼皮。 “就是做委托的酬劳啊，”加里向苏格解释，“一般来说委托的酬劳有百分之四十要交给教堂，百分之四十留在协会做备用资金，剩下的会按人头和任务程度，分给参与到任务中的每个人。”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大家得到的报酬都差不多。” “我也可以有吗？”苏格突然感觉不到疲惫了。 一笔1至2磅的收入，在约克虽然算不上一笔可观的资金，但也完全可以满足一次稍微高档的餐厅享受，而且这不算在他的周薪里面。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的收获，对他来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虽然经历了一晚的战斗，面对了恐怖的死亡生物，还有一白天后续处理，但苏格觉得完全值得起这些付出。 正当他想拜托加里再多说一些细节的时候，协会的大门再次打开，在橘黄色的阳光下，昂都笑嘻嘻地走进来。 昂都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苏格身上。 “很不错啊，据说第一次出任务的表现就让人感到惊讶，伤口没有问题吧？” “已经没事了，”苏格抬起手臂给昂都看，“多亏了塞林先生帮忙治疗。” 昂都点点头，对苏格的表现十分满意，“跟我来一趟，给你看个好东西。” 加里见跟自己没关系，就重新躺回沙发上，双臂交叠枕在头下，嘴角含笑地考虑着怎样使用这笔即将到来的报酬。 “对了，我有重要的情报要交流，如果其他成员到协会的话，让他们别急着回家。”昂都交代一句，在身后关上了门。 “昂都先生我们去哪里？”苏格跟在后面问。 “列伊努教堂，剩下的事情之后我会告诉你。” 此时临近一天的工作结束，昏黄的光线将街上的建筑物拉出长长的影子，街上的人形色各异，一片身影交错之中，热闹声渐渐升起。 二人选择的路线和上一次完全相同，都是先经过碧蓝广场再过桥，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向苏格投来异常的目光。 苏格放下心来，坦然地走在约克的街道上，第一次有了被这座城市接受的感觉。 黄昏中的教堂被镀上了一层金黄，顶部高耸的尖塔在夕阳中有了别样的味道。 再次站在列伊努教堂面前的时候，苏格还是会被那股恢弘的气势震撼到，他看着那些充满力量感的拱柱和玻璃彩窗上繁复的花纹，不知不觉就跟随昂都来到上次的那个祈祷室中。 昂都先是仔细检查了祈祷室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整个人贴到木门上竖着耳朵倾听，在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拉着苏格来到最角落的座位。 在苏格充满好奇的目光中，昂都摸出一个古朴的木盒，低声道：“现在上面有着一层细微的灵性封印，但属于不涉及到任何一个领域的纯粹灵性，所以你暂时还看不到。” 接着昂都在嘴中默念着什么，双指并拢在木盒上一划，才将木盒打开。 一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鹅卵石状半透明物质出现在苏格眼前。 它像是自然成型的剔透水晶，也像是澄澈的冰蓝宝石，但当苏格仔细看的时候，发现其中有点点的光芒在微微闪动，仿佛夜幕中的星辰闪耀。 苏格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开口问道：“昂都先生，这是什么？” “这就是灵质。” “这就是灵质？”苏格不自觉提高了声音，“那个可以赋予力量的灵质？” “小点儿声，”昂都将手指竖在嘴唇边上，“没错，这就是那个灵质，是星领域的。” “是跟这个光芒有关吗？”苏格凝视着灵质中那几点微微闪动的光芒，感觉就像是与真正的星辰对视。 “对，灵质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但不同领域会有不同的特点，比如这个星领域的，里面就是星光。” 苏格点点头，目光再次被眼前的灵质吸引回去。 “在这次的委托之后，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积累到足够的贡献而成为超凡者，所以带你过来感受一下近距离的接触。” 昂都说完，将那个星领域的灵质收回去，扣紧木盒之后，再次进行了复杂的灵性封印。 “虽然你现在还不需要这样的知识，但是告诉你也没什么，灵质如果暴露在外界，会被超凡生物感觉到，尤其是同领域的存在，所有用这样一个灵性封印来隔绝它们的感知。” “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木盒。” “为什么是保护木盒？”苏格好奇，听昂都的话，似乎灵质还会木盒产生一定的影响。 “那就等你真正成为超凡者之后，再慢慢告诉你。”昂都收起木盒，带着苏格慢慢走出了列伊努教堂。 在回去的路上，苏格还在不停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灵质，直到重新站在互助者协会门口的时候，他才发觉昂都这一次的目的，竟然只是给自己展示灵质这么简单。 就只是看一个灵质，就要特地回到列伊努教堂，是只有在那里才是绝对的安全？ 昂都的行为让苏格感觉到了一种谨慎和严肃，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昂都察觉到苏格的异样，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指竖在嘴唇边，又用手指了指协会里面。 苏格明白昂都这是要让自己保密的意思，于是点点头，调整一下情绪，才推门进屋。 一进门苏格就闻到了一股牛肉的浓郁香气，他抽抽鼻子，肚子忽然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声响。 “时间正好。”贝特罗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对二人说道。 晚餐是贝特罗主厨的招牌——红酒炖牛肉，搭配从花蜜面包房买来的白面包，苏格将盘子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剩下。 “有过进厨房的经验吗？”正当苏格收拾餐盘的时候，贝特罗突然问道。 苏格摇摇头。 在他这个世界的记忆里，凡是碰到能食用的东西，都是第一时间吞进肚子里的，而且也没有那个空闲和条件，让他可以慢下来全身心投入地去料理一道菜。 “或许该考虑慢慢交给你一些生活上的任务，也该轮到你做值日了。” 苏格用力地点了点头，拿着餐盘去厨房开始洗刷，而坐在贝特罗对面的加里则一脸坏笑的样子。 晚餐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几个人挺着肚子坐在餐桌前面消化食物，一向沉默的塞林开口提醒昂都。 昂都这才想起还有情报没有交流，于是把在列伊努教堂看到的关于连环杀人犯的情报进行分享。 第一卷 外乡人 夜晚的来客 一片沉默之中，昂都干巴巴笑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 “那就先从坏消息开始说起吧。” “从伊格恩有情报过来，据说那边有一个跟踪很久的连环杀手在前一段时间失去了行踪，猜测可能是去到了其他城市。而关于这个人的情报一切未知，但是有几个很明显的特点。” “第一，这个人有着变态的癖好和极其强烈的杀人欲望，而且会在现场留下诡异的痕迹，从这一点推断，这个人并不害怕自己被发现，相反的带有一种炫耀欲望。” “第二，这个人有疑似强迫症的症状，在所杀的人中，男性和女性的数量完全一致，而且被害的顺序也是交替进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很有可能为超凡者。” 昂都与塞林曾经一起去过石莲公寓，那个诡异的现场，很符合刚刚昂都所说的三个特点里面的第一条。 所以按照昂都手中的情报来看，这个连环杀手有很大的概率就是从伊格恩逃离，然后悄无声息得进入了约克市，在石莲公寓的那一次案件，则是来到约克市后的第一个“作品”。 昂都看看众人的脸色，接着说道：“好消息嘛，就是目前为止警察的工作略有成效，虽然宵禁没有被实行下去，但城里的居民防范意识也得到了加强，目前为止还没有新的遇害者出现。”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闷的寂静当中。 对他们来说，目前有两个事件是急需解决的重大案件。 一个就是石莲公寓的恶性谋杀，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刚刚提到的这个变态连环杀手所为，而另一个，就是之前在水车坊中的恶魔崇拜事件。 这两个事件，从目前来看，都毫无进展。 仿佛像是一滴水进入大海一样，那个恶魔的信徒从水车坊中逃走之后，在约克市中完全消失了踪迹。 如果不是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同时也不能排除对方已经离开约克市的可能。 “石莲公寓那边我会拜托警察再进行搜索，不能给对方时间，我们必须要先出手，”塞林低声说，“另外一边，那个恶魔信徒所做的事十分隐蔽，上次如果不是巧合，我们根本无法发现。” “明天开始先去下街区探索，任何隐蔽的地方都要查看，除了恶魔的痕迹之外，也要关注衰败领域的气息。” 塞林接着安排了其他的事情，在宣布会议结束后，却没有一个人起身。 此刻看似平安热闹的约克市中，潜伏着巨大的危险，而他们这些超凡者，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漫长的沉默之后，加里对苏格说：“你觉得他们可能再盯上你吗？” 苏格想了想，摇摇头说： “他们不一定知道我还活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被那个恶魔崇拜的人抓住这件事，本身就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而在与对方的谈话中，也没有得到决定性的证据，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想法，那就只能是对于整件事情的后怕。 可是他现在的感受略微有些不同，他加入了协会，虽然没有经过正式的审核，但身边也有数位超凡者，只要自己在任务的过程中不贸然独自深入，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这种事情可不能抱侥幸心理，”加里嘱咐道，“明天去下街区的时候，注意一定不要离同伴太远。” 昂都看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临走的时候，来到苏格身边，拍着苏格的肩膀说道：“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苏格正要点头，就听见加里跟着接了一句，“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昂都对加里翻了个白眼，接着跟苏格说：“我就住在列伊努教堂，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说完昂都又检查了一遍，感觉实在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事情后，第一个离开协会。 很快塞林也收拾好东西离开，再来便是加里和贝特罗。 看到加里和贝特罗也起身之后，苏格问道：“加里先生你们也要离开吗？” “对啊，”加里指指贝特罗，“我的爸爸妈妈给我留下一栋屋子，这家伙就住在我那儿，不过我有收他房租。” 加里来到协会门口，转身说：“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所有东西都可以使用，过一段时间我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不过我家除了两个男人之外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贝特罗冲苏格点点头，轻声说了句明天见，就跟着加里一起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互助者协会转眼间就只剩下苏格一人。 此刻他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梳理情况。 他回想了一遍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所有事情，最后总结出几个小目标。 第一，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目前他对于回去的方法还一无所知，这需要长时间的探索，而他也已经做好了长时间待在这里的打算。 第二，这个世界中有一种名为“超凡”的存在，虽然他目前还算不上跨入门槛，但也算初步窥见了超凡的世界。 因为有过被恶魔作为祭体的经历，知道自身的强大才能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他进一步的打算，就是成为超凡者，在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实力后，才好进行后续的探索。 第三，则是令他感到莫名害怕的恶魔。 无论是进城之前遇到狼人的那次，还是在水车坊中被当作祭体的那次，从近距离感受过恶魔气息的经历让他记忆犹新，仅仅是回想起就会让他浑身颤抖。 “而且还有那股黑红色的火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格闭上眼睛，感受到隐藏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团灼热的力量，仿佛一片无尽黑暗中的一团火红。 而随着自己的意念，那股力量也仿佛回应自己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睛，缓缓站起来。 从背后吹过的微风带走了身体的温度，他站在屋子中间，只觉得安静，空荡，似乎方才的喧闹都是一场梦境。 他走过去关上窗户，又拧上煤气灯的开关，整个屋子瞬间暗下来，在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的上湾区格外显眼。 接着他走过协会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来到沙发旁边，学着加里的样子慢慢躺下，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面，听见窗外的世界传来喧闹，离他是那样的遥远。 苏格望着天花板发呆，渐渐闭上眼睛。 已经很好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 ?????? 约克市唯一的轨道列车站台。 伴随着“呜呜呜”的蒸汽声，一条灰黑色的钢铁怪物从黑暗中行驶而来，慢慢停靠在月台边上。 昏黄的煤气灯下，原本安静的月台忽然间热闹起来，人们纷纷从车厢中走出，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来摆脱一路上颠簸的颓闷。 “米斯，米斯顿葛，这边。” 一个领队的教师模样的人呼喊着。 在煤气灯下面，一个瘦弱的大男孩儿正好奇地东张西望，他手里拖拽着远比自己重许多的包裹，被来往的人冲撞了几下，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 “注意安全啊。” “我会注意的，库特教授。”名叫米斯顿葛的男生连忙站起来道。 “可是你已经摔倒了，”库特摇摇头，“就像你对待患者，不能在手术失败之后对他们说‘我会注意的’，而是要在开始之前就做好充分的准备，明白吗？” “我会注意的，教授。” 库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抬头数了数人数，将参与此次实践的四个学生带到一旁人少的空地上，严肃地说： “这次的实践活动我们选在了约克市的中心医院，不要用费伦的眼光去看待这里，你们要记住，在一个合格的医生眼中，患者就只是患者，他的社会身份与你无关，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个学生一起回答。 “希望通过这次的实践，你们会真正有所收获，”库特点点头，“现在说明一些注意事项。” “第一，服从指挥。第二，合理作息。第三，认真对待你们接待的每一个患者。” “这和我们原本的守则没什么不同啊？”一个活泼的女生笑着说。 “因为即使换了地方，你们也是医学生啊，”库特笑笑，“好了，现在我们准备出发了，记得随时看好自己的东西。” 这时库特看到米斯顿葛犹豫地举了下手，问道：“米斯有什么事情？” “我，我想去幸运石教堂，”米斯顿葛拍着身边的一个大包裹，“别人托我送的东西，我想尽快给人家送过去。” 库特回忆着脑海中的那份时间表，点点头，“明天开始你们就没什么自由时间了，现在送过去也好，你认识路吗？” “认识，去过好多次了。”米斯顿葛乖乖地回答道。 虽然是两年前的事情，嗯，应该没有问题……他在心中嘀咕。 “记得门禁的时间是十点。” 库特最后嘱咐自己的学生注意安全，便带着其他的人先行离开。 米斯顿葛目送教授和同学离去，借着煤气灯的光线，从背包中翻出一个略显破旧的笔记本，仔细翻阅着。 “从月台离开，先往西边走，在紫丁香街道的交叉口转向南方，然后再从约克中心医院旁边的上利姆斯桥过河，嗯？糟糕，忘记了这条路线也要经过医院。” 米斯顿葛连忙抬头，看到眼前早已空无一人，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该跟着库特教授一起先去医院报道才对。 他甩甩头，打起精神重新翻看笔记。 “接着沿白柑橘街道一路向南，在可以看到南边的城墙后，再转往西边……” 米斯顿葛抬起头，目光凝视着黑夜中灯火璀璨的约克市。 “希望这里的变化不算太大，否则会耽误许多时间，如果赶不上门禁，一定会被库特教授教训的。” 第一卷 外乡人 不速之客 睡梦中的苏格突然惊醒，感觉到胸口一片灼热。 这是……什么情况？ 苏格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手掌下面心脏有力的搏动，他闭上眼睛仔细寻找身体中的异常，发现心脏中那团火焰变得异常活跃，而这也正是他胸口灼热的源头。 火焰熊熊的燃烧，仿佛胸口中塞着一个越来越大的气球，急速的心跳和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这种情况，和之前遇到狼人的时候很像，但是没有幻觉出现……是恶魔？ 想到这里，苏格感觉胸口处的憋闷突然缓和了许多，他试着回想与恶魔面对面时的感受，发现和现在的状态十分相像，但又有些细微处的不同。 “怎么回事？是感受到有恶魔气息的存在吗？” 一片黑暗中，苏格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想起会议结束时众人提醒自己的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半夜醒来。 是心脏中恶魔的火焰，因为同类的接近而产生了变化？ 虽然我不是恶魔，但是在心脏里的恶魔火焰却因为外界因素而活跃，也间接提醒了我，附近有恶魔的存在？ 是谁？！ 苏格坐在床上，原本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变得格外清醒。 此时薄纱一般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将面前的一块区域照得清晰无比，靠着出众的视力，苏格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屋子中，除了嘣嘣跳动的心脏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他屏气凝神，将听力和视力用到了极限，发现房间中连空气都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异常。 不在这个房间里？难道是，在外面？ 是那个在水车坊中遇到的恶魔崇拜信徒？他主动找上门来了？目的就是为了找我？ 一时间数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成型，而孤身一人的无力感让他重新感受到了被恐惧追赶的绝望。 不能坐以待毙…… 苏格冷静下来之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垫着脚尖来到房间门前，突然开始紧张。 或许一扇门的外面，正有一个恶魔在拿着镰刀等待着，在自己出门的一刹那就会人头落地。 又或者，那个恶魔也在探寻自己的位置，届时会有一柄火焰的长枪刺穿墙壁，将自己当胸贯穿。 仅仅是随意的想象，苏格就已经浑身冷汗，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从房间出去，但更害怕如果自己不出去的话，会被堵在这个房间中做困兽之斗。 这里是二层，窗口外面就是街道，坚硬的石板地面起不到任何的缓冲作用，此刻他唯一的出路，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出去，下到一楼从大门离开。 算了，拼一把…… 苏格咬着牙，轻声穿好衣服，来到门前轻轻地扭动门锁。 一丝机械摩擦的声音出现，微不可闻，但在苏格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天霹雳。 门锁被扭转到极限，房间门早就可以打开，但苏格依然没有动。 考虑再三，他整个人移到旁边，背靠在墙壁上，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动房门，慢慢打开。 这样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趁我出门的瞬间偷袭，也毫无办法……苏格心想。 看着无声中滑开的房间门，苏格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闯进来，时间慢慢流逝，他的耐心也慢慢到了极限。 真的是错觉？ 苏格不太相信，对于心脏处的异常他还没有任何研究，仅凭一点点躁动就认为恶魔侵入确实有点武断，但经历过几场生死后，他宁愿武断一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断送性命。 他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一点一点将头探出去。 仅有一侧的地面上覆盖住月光，整个二层在一片黑暗之中，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慌。 苏格看着那片无法被月光照到的黑暗，总感觉那里会突然冲出什么可怕的怪物，他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打算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厨房在一楼…… 苏格在心中预估着跑到厨房的路线，发现这一路上有太多的伏击地点，一旦自己主动暴露出位置，就会陷入被动。 所以还是要注意隐藏自己…… 苏格慢慢从房间中走出，反手在背后关上门，并将门锁轻轻留了一道缝隙。 这样从外表看上去仍旧是关着门，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用力量强行撞开，房门不会有任何的阻挡。 苏格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口，汗毛根根立起，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动。 没有动静，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苏格感受到黑暗中传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但他仍然强迫自己去感受四周的环境，这样他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 没有人。 苏格排查了整个二层后，通过楼梯口看向漆黑一片的一楼。 他点着脚尖轻轻下楼，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他的手臂上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凝神观望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异常的响动后，慢慢来到窗边关上窗户。 之后他悄悄地来到厨房，在摸到菜刀的一瞬间，紧绷的神经突然产生些许的颤抖，几次呼吸之间，他就满身冷汗。 他记得十分清楚，在上楼睡觉之前，他是关好了窗户的！ 屋里有人！ 苏格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呼吸而发出太大的声音，一边握紧菜刀，一边展开思考。 是谁？ 真的是那个水车坊中的恶魔崇拜者？他在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来这里找我？ 考虑到对方是超凡者的事实，苏格觉得在巨大的战力差之下，他没有半分的胜算。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然在隐藏自己，是个狠角色……苏格在心中做出评价，眼睛四处扫荡，根本没有发现半个人的踪迹。 他瞟了一眼窗外，此时也不知道是几点，外面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经进入梦乡，想要寻求帮助几乎比登天还难。 苏格想了想，来到了煤气灯前面，将灯罩取下后，他轻轻地打开煤气灯的阀门，接着在上面搭上一条干燥的餐巾。 确认听不到任何声音之后，他从厨房中摸了一个小盒子放在口袋里，紧握着藏在衣袖的菜刀，来到大门前。 足足站了有几分钟的时间，他终于伸出手，握住大门的把手。 入手冰凉粘滑的触感让他一阵发愣，在他的印象中，把手上应该没有这种物质才对。 但下一刻恐惧就侵占了他的理智。 那些粘滑的液体将把手完全包裹住，无论他如何用力，最后手掌都会脱离下来，力量根本传达不到把手上。 他一次一次握紧，又一次一次滑落。 焦躁和恐惧压迫着他，急切之下，他的一张脸慢慢的变得通红。 “可以安静一点吗？你吵到我了。” 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苏格整个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恐惧就顺着他的脊柱爬了上来。 他一点一点转过头来，借着月光，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坐在委托栏旁边的桌前，手中拿着一张纸，正仔细地欣赏着。 而那个人的面前也放着一摞类似的纸张，上面都描绘着同一个人的画像。 “苏格?艾欧西格，是吗？真是一个好名字。”月光下的男人说道。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这让苏格有了缓冲的时间，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逼着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感觉与印象中的声音对不上，但因为他并没有见到那个恶魔崇拜者的全部容貌，所以他也不敢随意判断眼前的人和当时那个是同一人。 苏格仔细地看着对方的容貌，心中猜测为什么这次对方没有带着面具。 精致的发型，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嘴唇，明显的下颌骨曲线，还有一张嘴…… 还有一张嘴！ 在看到对方脖颈处的时候，苏格忽然看到了一张嘴，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过去，却又只看到一片白皙。 怎么回事？是我出现幻觉了？ 苏格有些失神地眨着眼睛，不知道刚刚出现的一幕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对面的男人说道，“这样十分没有礼貌，你知道吗？” “那你在夜晚擅自闯入别人的家里，就是所谓的有礼貌吗？”苏格反问道。 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面容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初步可以确认坐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是在水车坊中见到的人，但胸口处的灼热也告诉他，那股恶魔气息的来源就在自己眼前。 是谁？那个恶魔崇拜信徒的同伴？ 苏格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几率猜中，但也并不能给他目前的处境带来些许好转，想要活下去，还要靠自己才行。 忽然一阵大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坐在桌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来看着他说：“你对所谓的艺术，有什么看法吗？” 艺术？ 我上一辈子高考差点选了艺术，但因为五音不全所以被刷下来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有看法…… 极度的紧张之中，苏格突然有些走神，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谈起这样一个话题，但只有慢慢拖时间，才能让他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生的希望。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他怀疑如果自己给出这样的回答，只能激怒对方然后让自己死的快一点。 看着他木愣愣的样子，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接着说道：“那你对于平衡有什么见解吗？” 平衡？ “什么平衡？”苏格下意识问出了声。 “就是所有的平衡，”男人依旧坐着，“比如左手和右手，如果某一只突然肿了你就会觉得别扭，甚至想把它切下来，又比如说走路，一定要左脚迈出再迈右脚，否则就会把那只多迈出一步的脚给砸烂，再比如……” “男人和女人，你在杀了一个男人之后，就一定要再杀一个女人……” 第一卷 外乡人 邪恶之心 面前的男人微笑着表达病态的认知和看法，让苏格遍体生寒，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中。 男人的话让他回想起昂都在会议上的交流，那是一个他还未曾接触过的案件，但仅从昂都的描绘中，他就感受到了一股让人从本能上产生畏惧的恐怖。 这就是昂都先生说的那个，连环杀手？他知道我的名字，是来找我的？那他与恶魔崇拜的那些有关系吗……苏格思绪飞转，在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后，他开始考虑并计划着逃跑。 根据昂都的情报，这个变态的连环杀手有很大概率是个超凡者，在这种情况下，苏格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但好在对方并不急于动手，这就给了苏格计划的时间。 他思考着自己在房间中布置的陷阱，计算去列伊努教堂的最佳路线，说道： “你认为你说的是平衡？” “嗯？”男人疑惑地看着苏格，“为什么不能说是平衡？” 苏格谨慎地控制说话的速度，“抱歉，或许我的表达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在我来看，你刚刚说的，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一种平衡……” “而是一种连你本人都没有发现的强迫症。” 话音落下，他清楚的看到坐在对面的男人眯起眼睛，一瞬间，屋里的温度仿佛都变得冰冷起来。 苏格强撑着，将脑海中的计划一点一点进行下去，接着说道：“平衡是一种现象，而不是一种追求，如果你一味地追求平衡，那就是说明你在内心深处，有种对于某个特定状态的渴望，如果不能达到那种特定状态，你就会变得狂躁，是这样吗？” 孤零零的掌声回荡在房间中。 “很精彩，”男人鼓着掌说道，“没想到我会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遇到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确定了你是下一个目标，我甚至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苏格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 男人停下鼓掌，目光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开始轻声诉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异常的，但就是突然一天，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打碎了身边所有的东西，你懂那种感觉吗？你会在突然之间变得亢奋，不会有疲劳感，永远精力旺盛，如果不加以节制，就会无休止地消耗生命，所有我选择听医生的话，开始吃药。” “但是吃药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相反的，我从极度的亢奋状态中，一下子跌落谷底，我开始变得自闭，不喜欢与外界接触，最坏的一段时间，我甚至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擅自停下了药物，我本以为会重新变回那种亢奋的状态，但我没想到，我达到了另一种极端，那就是狂躁。” “我不停地杀人，鲜血流过我手掌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温热，令我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慰，可是同时，在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别扭的感觉。”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一个男人？应该是个女人才对，所以我就这样不停地杀，多杀了一个女人，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推动着我，要再杀一个男人使数量保持平衡。” “可是无端的狂躁会让我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所以我就这样，一直杀，一直找，只是为了达到那种平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追求那种平衡，但那种平衡真的给我带来了安慰，那是一种满足我原始欲望和冲动的快感。” 男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脸上竟带着一种陶醉的沉迷，仿佛这一刻又重回到愉悦的巅峰。 苏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有些疯狂的男人，心中无比震惊。 只是因为狂躁和异常的强迫症，就不停地杀人？因为多杀了一个男人所以要再杀一个女人达到平衡？ 苏格不理解。 他只能从男人的叙述中，感受到一股毫无节制的穷凶极恶，甚至是有些偏离了杀戮的邪恶之心。 “你没救了。” 正在疯狂中的男人听到苏格的话，忽然愣住了，问道：“你说什么？” 在男人话音未落的时候，他白皙的脖颈处突然血肉蠕动，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出现，带着透明的黏液，发出令人绝望的声音。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苏格心中微微一惊，但很快就被一种更沉重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看着月光下目光已经开始变得疯狂的男人，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是说，你没有值得拯救的价值。” 苏格说完，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他从厨房中带出来的火柴。 他轻轻的擦燃一支，火光照亮了他毫无怜悯的脸庞，下一刻他将燃烧的火柴全力扔向厨房的位置，自己则迅速藏身在委托栏结实的木板后面。 短暂的安静之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响起。 苏格躲在角落，用后背支撑着委托栏，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他竭力抵挡，但最终与门板一起被爆炸的冲击推飞出来。 烟尘四布，无数的碎片从空中落下，砸在石板路上发出杂乱的响声。 苏格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忽然感觉到左臂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顺着看过去，才发现一根断裂的木片正插在自己的手臂中，应该是被爆风的力量波及导致。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怕，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过冒失，因为一时间的愤怒而选择了炸屋子。 多亏他选择藏身的木板结实，能在爆炸中抵挡四散飞舞的木屑和玻璃碎片，不然即使他能活着出来，身上也多半会被打成筛子。 但是他不后悔，那个男人所说的话，确实激起了他很少会表露的愤怒，如果他拥有超凡能力，他相信他一定会上去与那个男人正面交锋。 那股扭曲而邪恶的杀戮之心，实在是不应该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苏格咬着牙把木片拔出来，转去看向爆炸中心的位置。 白柑橘街三十二号的房屋此时只剩下了残垣，煤气爆炸所产生的爆风将大半个屋子吹飞，无数的木屑和玻璃碎片落在地上，在房屋中间，还冒着一阵一阵浓浓的黑烟。 应该活不了了吧，哪怕是个超凡者，总不能违背物理规则吧……苏格在心里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在一片燃烧着的木头中间，他一时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身体，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在浓烟被吹散的空当，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 那个东西在月光下显出一种瘆人的浓绿色，表面粘滑，沾染了浓烟与灰烬之后，露出一种别样的质感。 正在苏格仔细打量的时候，那个东西忽然动了动，就像是卵生动物从壳中出生时身上沾染的黏液，浓绿中带着一股透明的粘稠。 苏格看着黏液中间慢慢站起的人形，心中的震撼和恐惧一点点加深。 这样都死不了？所谓的超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黏液一点点被撑大，仿佛一层薄膜，挂着一道道浓绿的瘤状凸起，最终刺啦一声，一个熟悉的人形撕裂薄膜，再一次出现在苏格面前。 苏格心中咯噔一声，大脑产生片刻的空白。 在他的面前，那个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同。 首先是男人的脖颈处出现了第二张嘴，接着额头上歪斜的眼睛无声转动，皮肉翻涌，似乎在柔嫩的皮肤下面有着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 一阵生理上的不适让苏格的食道中产生一股冲动，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见过恶心的东西，甚至是模糊的血肉，但眼前这种无序的五官排列和诡异的血肉视觉冲击已经不能算是恶心了，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咝哈……咝哈……” 一道清晰的喘息声进入苏格的耳朵，他看到面前的男人正在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是猎兽看待猎物的眼神。 一股本能的害怕涌上心头，苏格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男人每说一句，脖颈上的第二张嘴巴就跟着说一句，两道不同声色不同音调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苏格感到头皮发麻。 在看到那个男人朝自己迈出一步之后，苏格转头就跑。 方才煤气爆炸的声音已经把夜晚的宁静给打破，摇曳的火光将漆黑的夜色添上一道明亮的橙黄。 苏格隐约听到守夜人彼此的呼喊声，接着就听到远处传来警示之钟的声音。 很好，只要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就是一种对于对方的制衡，苏格不太相信对方会因为想杀了自己而赔上性命，只要他能在人群汇集之前保证不被抓住，那么有很大的几率会活下来。 他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连忙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拐角处闪出来，他一个避之不及，狠狠地撞了上去。 “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个还很青涩的声音传来，苏格定睛一看，跟自己相撞的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大男孩儿。 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挑战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苏格咬咬牙，一把拉起身边男孩儿的胳膊。 第一卷 外乡人 午夜逃亡 苏格沿着白柑橘街一路飞奔，考虑到对方很可能是一个超凡者，而且能力未知，他不敢进入小巷中躲避，只能在宽阔的大道上疯狂迈动双腿。 “你受伤了？” 苏格身旁的男孩儿看到苏格手臂上汩汩流血的窟窿，惊叫一声，竟然就在街道中间停下了脚步，开始在背包中翻找些什么。 苏格一愣，连忙用力拉扯，结果从对方瘦弱的身体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短暂的拉扯后，苏格发现自己竟然丝毫占据不到上风。 “后面有怪物！”苏格大声吼叫着，“没有时间了，快跑！” “我很快我很快，等一下，纱布放到哪里去了……”男孩儿嘴上说着，动作却迅速，很快就找到了纱布，手脚麻利地给苏格清理好伤口的木刺后包扎起来。 “好了。” 看到伤口包扎完毕，苏格立刻拉住对方再次奔跑起来，同时思考着摆脱目前处境的办法。 如果他是一个人，反而还好说，只要全力朝着列伊努教堂的方向飞奔就可以，但是如今他身边还有个被意外地卷进来的普通人，若是他放弃这人独自离开，那这个给他包扎伤口的男孩儿很有可能会被追上。 苏格看着身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的男孩，知道对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如果再跑下去，对方是一定跟不上自己的。 怎么办？在这里把他丢下吗？ 苏格心中开始焦躁，他瞟了一眼手臂上被包扎的地方，在心中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你，你会游泳吗？”苏格停下脚步问道。 “会、会的。”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我们后面，有个残忍的杀手，我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这期间，你去那边的列伊努教堂，找一个叫昂都的人，就说协会被炸，人在广场，明白了吗？” 圆脸的男孩看着苏格，虽然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但依然坚定地点点头。 苏格心中一定，往前推了对方一把，“就是那个建筑，你游过河就可以看到了，记住要快一点。” “昂都，和广场，对吗？” 苏格用力地点头，然后将对方推进一旁的小巷，自己则顺着街道再度奔跑起来。 苏格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四周一片昏暗，连煤气灯都全部熄灭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利用周围的事物制造出巨大的声音，想以此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回头，知道在面前的黑暗中正有一个残忍的杀手一步一步走来，对方并没有急切地想要杀了自己，而是有种猫捉老鼠的戏弄，似乎是打算在逗弄着自己耗尽体力后，再对绝望的自己做出最后的攻击。 那样最好，那样他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拖延，等待救援到来。 苏格看着在黑暗中逐渐清晰的身影，转头再度奔跑起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因为突然间的遭遇，他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不应该往碧蓝广场的方向跑的，而是应该在周围的街区做一个简单的迂回返回协会，等待救火的人们赶到协会后，他自然会摆脱危险。 可是他刚刚在慌乱之中，跟那个男孩说自己会去碧蓝广场等待，如果此时自己贸然去了别的地方，到时候昂都在广场上扑了个空，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竟然会将性命托付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真的十分荒唐，但是在潜意识中他却并不后悔。 或许是死亡的威胁逼近，也或许是苏格完全激发出自己的潜力，此刻他只觉得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从心脏缓缓涌出，流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眼前的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苏格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来到了碧蓝广场。 白天充满喧闹和欢乐的广场上，此时安静的可怕，更重要的是，在那些被摩擦得光亮的石板和石栏周围，正弥漫着一股白蒙蒙的雾气。 “起雾了？” 苏格在心中大叫一声糟糕。 本来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对战超凡者就已经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现在再加上对自己更加不利的雾气因素，或许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脑袋就已经被对方切割下来了。 经过简单的思考，他决定正面出击。 “你在那里，对吗？”苏格冲着雾气大喊。 但是没有人回应。 “你在那里，对不对？”苏格再次喊了一句。 这是他的计划之一，通过在协会中与对方简单的对话，他可以初步断定对方的性格，就是那种疯狂中又夹带着一部分病态。 这样的人对待死人的态度，完全不像普通人一样会感觉到害怕和畏惧，而且从那个杀手的话中，他也知道，对方有一种扭曲的艺术追求。 无论是周围安静的环境，还是他此刻表现出的害怕与惶恐，正好可以满足对方的心理，还是会让对方产生一种“控制了一切”的掌握感，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第一个选择一定不是杀死自己，而是玩弄。 就像猫会将老鼠玩弄一番，最后再吃掉一样。 伴随着两种不同的笑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气中慢慢走出来，。 苏格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是隐约中他看见了对方的面容，震惊之下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道尖锐的笑声逐渐消失，对方好像恢复了正常， 开口说道：“我很想知道你脑袋中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样子的问题，能让我打开看一看吗？” 苏格忍着别扭，但也故意露出害怕的样子，说道：“如果我手上的情报没有错误，那你应该是从伊格恩过来的。” “没有错，在那里我厌倦了海民们粗糙的皮肤和廉价的鲜血，哦，真是糟糕，他们的血液中仿佛都带着海盐的味道，仅仅是回想起就让我感到恶心。” “所以你就来到了这里，能在悄无声息之中潜入约克市，你是一名超凡者。” 对方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回答，戏谑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这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你跟之前的恶魔崇拜的信徒应该不是一伙人，”苏格一点一点将自己所知的情报说出来，“但是为什么你身上有恶魔的气息呢？杀手先生？” 说完这句话，苏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变了。 变得有些惊喜又有些期待。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对方回道。 所以说，到底是不是呢？苏格也不敢下定结论，如果是毫无关系的两件事，相继在约克市中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完全排除可能性。 或许是恶魔信徒找来的帮手？ 想到这里，苏格觉得很有可能，但又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些违和感，明明在水车坊中的恶魔信徒是那样小心，可为什么偏偏找了个如此高调的杀手？ 不对，不可能是与恶魔信徒有关的人，恶魔信徒的目的是进行一次恶魔降生的仪式，虽然目的不明，但重要的一点就是祭体必须是活的。 而面前的人则是想要杀了自己，如果一具尸体也可以利用，那当初自己就不会被打晕带到水车坊中了。 想到这里，苏格精神微微一振，但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 如果不是恶魔信徒一伙的，那恶魔的气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格一边考虑，一边祈祷着时间过得快一点。 如果你不出手，那就换我来……苏格回想着自己亲身经历过事情，决定拼一把试试看。 被浓雾填满的碧蓝广场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苏格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说了一句什么，他只能描绘出一种感受，就像是当时昂都将那个恶魔的禁器递给他时，他所经历的那种感受。 而现在，他再次表达出那种感受，只不过用的是恶魔之语，而他表达的内容正是…… 开启。 苏格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真的拥有恶魔气息的东西，哪怕像那件禁器一样没有恶魔的火焰，也一定会因为恶魔之语而做出反应，区别只在于沾染恶魔气息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忽然间，雾气开始诡异地飘动，四散无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胡乱地搅动。 在苏格和杀手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道黑红色的波纹隐约从广场的地面上浮现，很快又消失，接着无数繁复的花纹和铭刻的印记发出生命般的胎动。 苏格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杀手身上。 没有发出任何变化，不是恶魔，也没有黑红色的火焰，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苏格心中开始慌乱，他本以为对方即便不是恶魔，但也会有某一部分沾染了恶魔的气息。 经历过好几次恶魔事件后，苏格渐渐知道，只有活着的东西，而且要在沾染了恶魔气息后，才会让自己心脏中的火焰产生反应，否则仅仅是有关恶魔的物品，他也只有在接触的时候才会发现。 必须要是活物才行。 苏格谨慎地看遍了杀手身上的每一次地方，但都没有出现预料中的黑红色火焰。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杀手的眼神变了。 变得充满好奇，又有一丝冲动和忌惮。 “你刚刚说了什么？” 杀手说完这句话，慢慢摸出一柄黑红色的长剑。 第一卷 外乡人 活着的武器 苏格没有回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柄正在扭动的长剑上面。 一柄好似礼仪专用的饰品佩剑，剑身狭窄细长，仿佛一根钢针，橙黄色的护手处篆刻着象征某种崇拜意义的花纹，带着一种古朴的味道。 但此刻苏格注意的并不是长剑的样子，而是长剑的动作。 在他吃惊的目光中，长剑开始凭空扭动翻转，仿佛一条长鱼一样，做着各种复杂而又意义不明的动作。 忽然间长剑一抖，发出阵阵的蜂鸣，剑身上缓缓的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是谁在呼唤……” 它说话了？！ 苏格看着那柄长剑，目瞪口呆，脑海中只是重复着同一个念头。 它说话了……那把剑说话了…… 苏格看看长剑，再看看杀手，发现对方的脸上也挂着一种疑惑的神情。 一阵沉默后，那把剑在杀手手中舞了一个剑花，拖动着杀手的手臂直直立起，面对着苏格，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这次的祭献？” 杀手依然沉默着，一段时间后，开口向苏格问道：“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苏格分析着杀手和长剑的话，再结合二者的表情，在心中快速地展开分析。 他刚才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感觉念诵了一句恶魔之语，也正是昂都曾经在检验他时，用过的那柄多功能刀具上所铭刻的词汇…… 开启。 在当时他念诵出这句恶魔之语后，那柄多功能刀具被激活，而现在他做了同样的事情，眼前的长剑也诡异地活动起来，难不成这柄长剑也是被激活了？ 这柄长剑也是恶魔领域的禁器？ 但是他有一个地方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柄长剑会像生物一样自己舞动呢，而且还会吐露人类的话语。 “恶魔领域的禁器？” 苏格试探着问道。 “你似乎知道不少关于超凡领域的知识。”杀手没有正面回答。 苏格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虽然不是超凡者，也没有特殊的能力，但此刻的对峙却是自己掌握了主动，他看到了杀手脸上的表情，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摸不清自己的底细。 虽然对方依旧想要杀了自己，但起码也会多问几个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做了什么？”杀手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只能让我的好朋友亲自来问你了，哦，对了，我的好朋友就是这柄长剑。” “我将它称为，‘恶魔管家’。” 恶魔管家？也就是承认了是恶魔领域的禁器？ 正当苏格想进一步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杀手朝自己迈出了一步。 虽然是一小步的距离，但苏格瞬间感到头皮发紧，周围似乎有无形的压力慢慢施加在自己身上。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等待昂都的到来，为此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下去。 希望那个陌生人能顺利找到昂都先生……苏格突然伸出一只手，露出惊慌的表情说道：“不要过来！我说。” “我曾经在一个地方看到过一句神秘的语言，触碰后我发现这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恶魔之语，所以就学会了，这句话的意义是，‘开启’。” “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杀手看着他，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细长的缝，嘴角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笑道：“恶魔之语可不是你想学就可以学会的，据我所知，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人类学成恶魔之语的先例。” “不然还是让我的朋友亲自来问你吧，刚刚苏醒，也渴望着新鲜的血液。” 眼看杀手一步一步逼上来，苏格连忙后退，伸出一只手做出抵挡的姿势，说道： “可能是这样，我之前曾被一群恶魔崇拜的信徒给抓去，当作祭体经历了恶魔的降生仪式，虽然后来得救了，但也学会了恶魔之语，可能是这样，我只是说可能。” 苏格并不害怕将事实说出来，因为除了自己和昂都等人，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在关于恶魔之语的研究上，他具有着绝对的信息差优势，这让他可以从容地胡编乱造，反正对方也没有办法验证。 而他说得越离谱，反而会越令对方感到信服。 苏格看着对方的脚步停下来，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安静地等待，此时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杀手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到疑惑，再从疑惑变到冷静。 苏格不知道对方现在思考些什么，只能焦急而又紧张地等待。 “所以说，你因为通晓恶魔之语，所以随时可以将沉睡的恶魔领域的禁器唤醒？”杀手问道。 “我不确定，但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是这样的，我也很讶异。” “那很有利用价值，”杀手一只手摸着下巴，沉思道，“怎么办，越有价值的人我就越想杀杀看，可是……” “你所谓的唤醒，是针对哪一种情况，恶魔领域的所有禁器？低位阶的所有禁器？还是拥有‘活着’特性的所有禁器？” 苏格一愣，喃喃道：“‘活着’特性的？” 他不知道“活着”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一个禁器，虽然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物品，但归根结底也是一件物品，物品怎么可能“活着”？ 不对，那柄长剑就像是“活着”的！ 苏格仔细观察着那柄黑红色的长剑，看到薄而锋利的剑刃上淬着惊心动魄的寒芒，而剑身上那道隐约的缝隙，则在缓缓蠕动，仿佛一张嘴。 所以说，“活着”是一种特性，拥有这种特性的禁器就会像真正的生物一样，具有活动，语言，和意识的交流？ “你不是超凡者。” 正在苏格全神贯注地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把他打断了。 杀手站在他的对面，一双眼睛眯成长长的缝，笑着说：“从最开始我就感到好奇，从我们接触的时候起，你从未表现出任何超凡能力的技巧，可是一些仅有超凡者才会知道的事情却从你嘴里被说了出来，这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我调查过所谓‘互助者协会’的情报，虽然表面上是一个类似于委托中心的地方，但本身却是隶属于教会的民间组织，成员也大多是超凡者。” “可是刚刚对于禁器的理解让我发现，你并不是，对于‘活着’这一特性的认知和对应方法，是每一个教会超凡者必须谨记的东西，可你却不知道。” “请原谅我的无礼，是主观的臆断让我误认为你是超凡者。” 杀手说完，提着长剑慢慢走过来。 冰凉的杀意仿佛凝结为实质，苏格惊恐之下有些理解不了，为什么对方突然就下定决心要杀了自己呢？ “不是超凡者，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说明你对教会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可以毫无忌惮的，哦，不，是让我的朋友来与你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 “希望你的血液足够鲜美，能够取悦，并且满足它的渴望……” 苏格看着高举在自己头顶的长剑，发现剑身上凝结出一阵若有似无的黑红色光芒。 一阵桀桀的阴笑从剑身上传来，让他感觉连尾椎骨都变得冰冷。 苏格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那柄拥有“活着”特性的恶魔领域禁器。 没有预料中灼烧般的疼痛，也没有血腥味。 苏格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那柄邪恶的长剑竟然真的被自己的手掌所抵挡，而长剑上闪烁的黑红色光芒，也因为接触到自己的手掌而渐渐变得黯淡，最终完全消失。 在他与杀手同样的惊讶目光中，名为“恶魔管家”的长剑失去了所有的异常，重新变回一柄朴实无华的礼仪用佩刀。 原本寒光闪烁的刀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腐朽，片刻之后就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锈迹。 与此同时，苏格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通过手臂进入到自己的胸膛中，原本躁动不安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一点，随即归入沉寂。 这是苏格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与杀手对峙。 他看到对方此时惊讶的脸上，排列着无序的四只眼睛和两个鼻子，紧绷的皮肤好像在脸上覆盖了一层胶质的面皮，而脖颈处的另一张小嘴中，细密的牙齿不停的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苏格看了一眼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对方那张已经不能用“普通人”来形容的面容依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下一刻苏格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步。 杀手在他之前从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将已经锈迹斑斑的长剑收回，并伸出一只手悬在苏格头顶，紧接着浓稠冰凉的液体落下，将苏格整个人包在里面。 苏格感到一阵恶心，那些滑腻的黏液具有强大的粘着性，而且一股劲地往他的鼻孔和嘴巴里钻，仿佛一条刚刚蜕皮的蛇钻进食道一样。 他无声地嘶吼，但是因为嘴鼻被堵住而造成的窒息让他慢慢失去了力量，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 杀手看着面前被一团黄绿色黏液整个包住的苏格，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刚刚往前迈出一步，忽然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转头。 第一卷 外乡人 获救 昏迷中的苏格忽然感觉到一股纯净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仿佛炎热夏日中的一丝清凉。 他慢慢睁开眼，感觉到食道中一阵不适，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不断地有零星的黏液团从他的鼻子和喉咙中喷出来，落在地上后会发出颤巍巍的抖动，质感仿佛某种果冻，但黄绿的色泽和拉丝的黏性让人从本能上觉得恶心。 “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 昂都见到苏格醒来松了口气，不停地拍打着苏格的后背，看着苏格吐在地上的一滩黄绿色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能告诉我吗？你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 苏格一个劲地咳嗽，直到把鼻腔和食道里的黏液残余全部清理出来，才缓过一口气。 “昂都先生？”苏格一愣，接着痛哭流涕，“你终于来了。” “当然，我说过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只是你怎么会让人通知我来这里？” 昂都指着地上残留的黏液，还有些许挂在苏格衣服上的残留，最后手指落在苏格被包扎好的手臂上，目光疑惑。 “还有这些都是怎么回事？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苏格一时间思绪混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看着残留一地的污秽黏液，心中闪过一阵后怕，连忙问道： “人抓住了吗？” “人？什么人？” “就是……”苏格抬头四顾，发现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在偌大的碧蓝广场上，除了他和昂都，再也见不到第三个人影。 那个手持长刀的充满危险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会……我记得最后应该是看见一团黏液，被包裹住之后，很快就……苏格回想着昏迷之前的事情，说道： “昂都先生，我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你情报中所说的那个连环杀手。” 昂都瞳孔收缩了一瞬，看着苏格认真的表情，确认他不是做梦之后，说道：“详细说。” ?????? 约克市下街区，黑墨鱼酒吧后巷。 凌乱摆放的木箱和杂货中间，一团黄绿色的黏液缓缓流下。 一个嘴唇薄而鲜红的男人从外棚的房梁上翻身而下，四下观察着环境状况，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缓步加入了早起出门的工人大潮。 此刻他身上的西装因为剧烈的活动而布满皱褶，加上手中一条充当拐杖的生锈礼仪用长刀，看上去难免有些不伦不类，就像一位家族中曾经有过辉煌的时刻，但此时已经开始衰落的老贵族，强撑着满足所谓的“体面”。 但男人并不在意，他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 这是一柄跟随他时间已久的武器，久到他已经记不住具体的时间，但他可以明确地回忆起，从入手了这件武器后，他原本晦暗的世界开始充满光明，甚至可以说，是这柄武器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但此刻这柄拥有“活着”特性的武器罕见的沉睡着，原本锋利的剑锋也变得钝拙，铁红色的锈斑遍布剑身每一处。 他很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柄“恶魔管家”虽然会给他带来嗜血的副作用，会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用温热的鲜血安慰身体，但是随着每一次切割皮肤，长刀也会在浸沐鲜血之后变得更加锋利，更加活跃。 但现在出现的这种反常的变化，都是在触碰到那个叫苏格的年轻人后才发生的，答案很显然，就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其实男人原本是打算杀了苏格的，但在用黏液困住对方之后，他始终忌惮的超凡能力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出现，这更坚定了他的猜测，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并非超凡者。 可是就在最后时刻，那团充满圣洁气息的光芒逼近时，他才意识到那个苏格并非是在诓骗自己，眼前的年轻人真的是那个协会中的一员，而且也真的有超凡者会在深夜赶来救援。 “幸亏我提早察觉。” 男人无声地笑着，脖颈处不经意间裂开一条缝隙，一簇细密的牙齿从裂缝处凸出来。 “先生需要帮助吗？您看上去似乎脸色不太好。”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男人转头，打量着眼前一副朴素打扮的中年女人。 脸上饱经风霜的痕迹被劣质的脂粉覆盖，手掌因为长时间从事浆洗工作而遍布冻疮，裙裾虽然被洗得干净，但依然有一股油腥的味道。 这样的女人在下街区中并不特殊，或者说，下街区就是由这样贫穷但平凡的人所组成的。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男人的衣着打扮，让女人产生了某些想法而上前搭话，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在家里遭到了暴力的虐待，而让女人想在外面寻找一点安慰。 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嘴角微微抽搐，但仍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表情，说道：“感谢您的热情，这位尊贵的女士，但我现在只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 委婉地表示拒绝后，男人接着向前走去。 “我的朋友，请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那种肮脏的血液的。”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自言自语道，“所谓的正统教会果然目光长远，如果是真的话，那名叫苏格的年轻人，应该真的掌握了恶魔之语，所以即便他不是一名超凡，也会有人来救援，因为他有价值。” “一个在几千年来的历史上，第一个懂得恶魔之语的人类的价值。” 男人嘿嘿嘿笑着，目光中充满热切，他期待着某一天会和那个苏格再次相见，然后亲手将苏格的皮肤划开，感受温热的鲜血流过自己手掌的触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小幅度地扭动身体，嘴中发出微微的呻吟。 “但是经过这一次，他一定会被保护得更加严密，”男人开始思考，“怎么办呢？对了……” “在这个城市中，还有着恶魔崇拜的信徒？如果有必要，可以去见上一面，而且……” 男人看着手中生锈的长剑，喃喃道：“需要先帮助你恢复活力才行，我的朋友。” ?????? 上湾区，白柑橘街道三十二号。 约克市直属的消防队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救火任务。 原本约克市就是一个临海的城市，采用蓝色海石当做主要建筑材料的房屋建筑很少发生火灾，而且从城市中央斜穿而过的利姆斯河资源充沛，可以很快地进行就地取水，所以这群消防队成员平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办公室中打牌。 好在每日必须的体力锻炼没有减少，这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们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手提十斤的大桶，在河边和三十二号之间不断往返。 隔壁三十三号房屋的二层开着一闪窗户，一脸惊呆了的潘德利盯着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隔壁，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从梦中清醒。 昨晚他又失眠了。 因为考虑必须要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从而尽快地还上房屋贷款，他整天都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度过，在夜晚躺在床上，即便大脑已经产生了浓重的困意，他也睁着两只眼睛无法入睡。 直到一声粗雷一样的爆炸响起。 他只感觉到嗡的一声，已经开始混乱的头脑和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一眨眼，他就昏了过去。 直到起床，听到外面的呼喊声，他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窗户，结果发现自己的邻居竟然被炸飞了一半。 好在消防队的动作迅速，及时将大火扑灭，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让人闻到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负责掌管秩序的警察将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们轰走，看着焦黑一片的废墟，解释说是因为使用煤气灯的操作不当才引发了爆炸，并警告附近的每一家住户一定要严加防范，不然就提高煤气使用的费用。 结果引来了一片哄闹。 精神恍惚的潘德利默默关上窗户，转身坐在床的边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因为与我的接触，他们也沾染了厄运？” 潘德利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眼睛却透过窗户看向利姆斯河的另一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洁白的鸽子，正围绕着一座高耸的教堂来回飞舞。 ?????? “所以事情的经过，嗯，我所经历的就是这样。” 苏格说完，看看周围几人的表情，闭上嘴等待着询问。 因为协会被炸毁，互助者协会的成员此时都聚集在列伊努教堂的一间祈祷室中，还加上一个从幸运石教堂赶来的切茜娅。 “这样看来，几乎可以肯定昨晚那个杀手就是从伊格恩消失的那位，而且超凡者的身份也可以证实，”塞林一手托着烟斗，“一会儿切茜娅帮助苏格回忆肖像，然后交给警察局，其他人各自展开行动，暂时就以这间祈祷室作为交流情报的会议室，我会去跟奥格海马大主教申请。” 眼看诸位成员开始行动，始终沉默但却没被提问的苏格突然举起手，问道： “那个，抱歉我把协会给炸毁了，如果需要赔偿……”说到这里苏格露出一丝羞赧，“我也没有钱，就从我的薪水中扣除好了。” 额，虽然我也还没有领过薪水……苏格心中想着。 昂都听后笑了笑，用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说道：“只要能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好，赔偿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薪水也不会给你扣除，你放心好了。”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苏格发现确实没有戏弄自己的意思，于是松了口气，提出了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第一卷 外乡人 “活着”的特性 “‘活着’的特性？” 昂都犹豫着该不该对苏格解释这个问题，最后无奈地看向塞林求助。 “可以，况且我们也需要仔细分析一下那个连环杀手的领域和能力，这会帮助我们，为将来的战斗做好准备。”塞林点点头道。 昂都整理一下思绪，郑重其事道： “之前我给你讲过灵质的问题对吧，还记得吗？” 苏格点点头，无论是有关超凡者的知识，还是那一次昂都带着他偷偷见识过星领域灵质的事情，都令他印象深刻。 “成为超凡者的途径，就是通过灵药和仪式的辅助，来融合灵质，但这只是作为人类而言……” “在第四纪之前，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种族，比如巨龙，死灵，恶魔，天使，巨人，等等，他们天生带有对于灵质的适应性，所以比起人类，他们可以更好地融合灵质。” “以死灵为例，它们天生具有死亡领域的躯体，因此在最适性的排位上，死亡领域的灵质是他们的第一选择；再以天使为例，他们纯净又充满圣洁力量的躯体，与天空领域的‘纯净’概念完全吻合，所以即使没有灵药和仪式的帮助，他们也可以很好地融合天空领域灵质……” 昂都正打算继续往下说，但看到苏格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停了下来，问道：“怎么，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提出来？” 苏格沉默着组织语言，试探着问道：“什么是第四纪？” 说完后他看到昂都的嘴角有点抽搐，于是干脆闭上嘴。 原本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存在的时候，他就十分惊讶了，可刚刚昂都跟他介绍的时候，说了什么第四纪和许多听都没听过的种族名字，一时间他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 昂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看向切茜娅，说道：“关于历史知识这方面，看起来，需要你出场的时刻终于到了。” 切茜娅挑挑眉，嘴角一翘表示了同意。 昂都转过头来看着苏格，发现很多需要神秘学领域知识铺垫的东西，即使讲出来，以现在的苏格也无法理解，于是叹了口气道： “大概可以用物种来区分，比如食草类动物，因为身体结构的不同，可以完全靠植物为食。但食肉动物就做不到，它们必须摄取肉类，才可以活下去，这样能理解吗？” 苏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样解释就很容易理解，但他转念一想，却又发现这跟“活着”的特性毫无关系，想到或许是昂都为了照顾他懂得少，这才用一些基础的知识做铺垫。 昂都点点头，接着讲，“以我们人类而言，没有任何的适应性，所以需要灵药和仪式的辅助，作为物品也没有。” “但很奇怪的一点就是，一个灵质在接触到周围的无生命体时，会发生一种‘侵蚀’行为，就是慢慢占据物品并加以融合，最后生成的就是我们所说的禁器。” 苏格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禁器具有超凡的力量，原来就是灵质融合物品而产生的。 他又想起昂都将自己偷偷带到列伊努教堂展示灵质时的情景。 在盛放灵质的盒子上，昂都曾说过有灵性的封印，不单单是为了保护灵质不被同领域的生物发现，也有保护盒子的作用。 所以说那层灵性封印，也是为了保护盒子不被灵质“侵蚀”而变成禁器？ 苏格觉得自己慢慢开始弄明白所谓的灵质的本质了。 昂都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刚刚那只是第一种禁器产生的方式，因为世界上散布着无数的灵质，其中难免会有一部分没有被教会掌握而落在普通人手里，在没有充足神秘学领域知识的积累下，他们不会正确地使用和保存，所以就会产生这种禁器。” “这种禁器有着强大的副作用，甚至副作用的效果比原本灵质所能达到的效果更加强大，让这种禁器流落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们的工作之一，也就是回收这些副作用强大的禁器，交给教会封印和保管。” “而禁器的另一种产生方式，是人为作用，知识领域位阶八，手工匠，可以利用独特的超凡能力将灵质进行加工和融合，而生出特定能力的禁器，这种禁器的副作用很小，有的近乎没有，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超凡武器，只要掌握正确的使用方式，可以在战斗中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 “而禁器的本质就是超凡武器，只不过某些超凡武器因为副作用的危害太大，所以教会才将这一部分称为‘禁器’。” 苏格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自己僵化的思维被打开，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充满神秘的世界。 知识领域？位阶八的手工匠？ 这还是苏格第一次听到有关超凡者的情报，哪怕只是一点点大概性质的描述，都让他充满了兴趣。 每一个领域都有不同的特点和能力，而且随着位阶的不同也会产生新的变化，这让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所有领域的特点，来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想到这里，苏格一愣，问道：“那‘活着’的特性呢？” 昂都脸上凝重，说道：“接下来就要给你讲，虽然超凡世界很神奇，但是也有很多危险，现在跟你说明第一个守则，就是，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要试图去探寻迷雾中的神秘。” 看到苏格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的神态，昂都接着讲道：“还记得刚刚讲过的禁器的第一种产生方式吗？在普通情况下，灵质与物品融合并不会产生‘活着’的特性，除非是条件极其苛刻的极端情况，或者是由……” “或者是由超凡者赋予。” “由超凡者赋予？”苏格没有控制住抬高声音问道，“我没有听错吧，昂都先生？” 昂都点点头，“你没有听错，禁器唯二的两种拥有‘活着’特性的方式，一是极端环境下的巧合，二是由超凡者赋予，你想的也没错，这里的赋予，指的就是赋予生命。” “生命领域位阶四，赋予者，可以将生命赋予无生命体，当然相关的细节在教会这边还没有具体的记载，但是能够赋予生命的能力不会有错。” 天呐…… 苏格心中感到无比的震惊，原本他以为所谓的超凡，就是一些像小说里面描述的那种奇怪能力，但没想到真正的超凡，竟然连生命都可以赋予。 这完全就是窃取了造物主的权能，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会被定义为异端的亵渎行为。 想到这里，他有些好奇那个生命领域的能力，但是想到所谓的六大教会中并没有生命教会存在，况且昂都也说没有相关的细节，只好放弃。 在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中，他渐渐有些明白昂都口中的第一个守则的意义，在这样一个充满神秘未知又遍布危险的世界上，只有谨慎再谨慎，才能活下去。 糟糕，这属于刚被叮嘱就犯错误，幸亏没有因为一时冲动问出来……苏格在心中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让剧烈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要小心你见到的任何具有‘活着’特性的禁器，它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对待，在你任何不注意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受到它们的影响而变得疯狂。”昂都说道。 “疯狂？” “对，就是一种失控。”切茜娅补充，“灵质产生的超凡者并不是一种绝对安全的方式，如果没有经过灵药和仪式的配合，或者在灵性衰竭的时候，灵质都会让人体产生失控的反应。” “具体体现在精神方面的失控，和肉体上面的力量溢出。” “比如你可能会在失控者脸上看到撕裂的血肉和诡异舞动的肉芽，可能在手臂上看到根本不该存在的眼睛和牙齿，甚至可能会看到原本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器官，具体的要看领域灵质的种类而定。” “但这种失控几乎是不可逆的，一旦有超凡者失控，我们就会将其判定为异类加以肃清，所以你也可以知道肃清者这个名号的由来。” 苏格感受着切茜娅话中的严重性，对于“肃清者”这个称呼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他们并不是一群单单只会抵挡邪恶的人，他们中间，也会出现失控者，他们与危险并排而行，在刀尖舞蹈，带着随时会失控的风险去对抗邪恶。 而在他们中间出现失控者，无论是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伙伴，还是相濡以沫的爱人 ，都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来阻止。 原来是这样一群人啊…… 所谓的勇者也不过如此了…… “等一下，”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切茜娅，说道，“可能会在失控者脸上看到撕裂的血肉？” 切茜娅点点头，“那只是一种失控的表现。” 苏格回想起面对那个杀手时的经历，在其中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他曾与杀手近距离对峙，而那时，在杀手身上表现出来的令人望之生畏的特征，与刚才切茜娅所说的十分相似。 切茜娅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问道：“是想到了什么吗？” 苏格愣愣地看着切茜娅的脸，喃喃道： 第一卷 外乡人 针对能力的猜测 “你确定吗？”切茜娅问道。 苏格犹豫着，最后还是点点头，回道：“应该不会错，除非是错觉。” “不会是错觉，”切茜娅很笃定地道，“错觉只是一个人的下意识，就像如果你听见房屋里出现声音，会认为可能有人或者是风吹动发出的声音，而不会认为是一个长着八只手的章鱼在跳舞，因为你的下意识还是基于你认知中的常识。” “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在惊讶之中认为那个人长得丑陋，但不会看到他长了三只眼睛两个鼻子。” 苏格点点头，认可了切茜娅的说法。 他忽然觉得切茜娅十分有智慧，在许多事情上都可以用最理智的方式解读和分析，而切茜娅这个人也给他一种知性和博学的感觉。 “所以说，那个杀手是一个已经失控的超凡者？”苏格问道，“可是我在协会中看到的时候，他并没有失控啊？” 祈祷室暂时的安静下来，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严肃的表情。 如果真的像苏格所说的那样，此刻在约克市中，正有一个随时可能会失控的超凡者潜伏着。 “不不不，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昂都直接否定了苏格的想法，“第一，超凡者的失控是不可逆的，如果那个杀手在见到你之前就失控了，那你根本活不到现在，如果是在见到你之后失控的，那在我到达之前，为什么他又离开了呢？” 苏格想想，也有道理，如果那个杀手真的失控了，根本不会在昂都到来之前离开，既然离开，就说明了还有基本的清醒意识存在。 昂都看见时机成熟，从身后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罐，放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玻璃罐中是一滩黄绿色的黏液，正挂在瓶壁上，拉出长长的黏丝。 苏格看到那滩像鼻涕又像浓痰，又像伤口感染产生的脓液一样的东西，忽然觉得喉咙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昂都没去管他，跟众人解释道：“这是我在现场取的一部分物质，你们看看像什么？” 平常一贯嘻嘻哈哈的加里也改了面色，苦笑着说：“昂都先生你就快说吧，我怕我再多看几眼午饭就吃不下了。” 昂都转而看向塞林和切茜娅，相比于有些反胃的切茜娅，塞林脸上丝毫看不出异常。 “黏液。” 昂都说。 “我知道了，我也看得到，”加里有些受不了，侧着头说道，“昂都先生你就快说吧。” “不，我说的是，异种领域，位阶九的黏液。” 苏格猛然将视线从那滩黏液转移到昂都脸上，吃惊地问道：“异种领域，位阶九的黏液？” 昂都点头道：“对，我们已经确定了那个杀手是一名超凡者，但是在已有的线索中，却没发现能力的残余。可能是伊格恩那边靠海，这种黏液在海上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罕见，尤其是我实验过，这种黏液在盐分过多的水环境中会很快分解……” “所以，这也正是那个杀手在伊格恩没有留下线索的原因之一？”塞林插入一句问道。 “正是这样，这在稍微靠近内陆的约克市就没有用了，虽然我并不认为那个很有表现欲的杀手，会做额外的清理工作，嗯，好吧，我放弃了，用我们正常人的思维是无法推断对方的行动的。” 昂都放弃了推理，接着说道：“异种领域位阶九的黏液，再往下一个位阶，也就是位阶十的名字，叫作畸形者。” “位阶十作为异种领域的最初的位阶，它并不会赋予超凡者神奇的能力，但却会给超凡者带来容貌上的改变并加强本身的灵性。” “因为融合灵质，而导致身体的某一部分与常人不同，因为这些异常在众人看来是丑陋的，畸形者们也因此受到了诸多的嘲笑和欺凌，所以心理扭曲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说那个杀手脸上的不符合常理的变化，是因为成为超凡者而带来的副作用？ 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苏格心中接连震惊，对于超凡者的理解慢慢增多的同时，新的思考和认知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看法。 “等一下，”苏格突然说道，“那个杀手不是位阶九的黏液吗？为什么位阶十的影响还存留在他身上？” 切茜娅看看他，细声解释道：“超凡者的能力并不会因为晋升后失去，反而在晋升后获得新能力的同时，原本的能力也会得到加强，但是也会因为领域的不同而有细微的差别。” 所以那些畸形的症状，是因为保留着原本位阶十的特征？ 苏格有些懂了，但又感觉不太对，在那个时候，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感到惊吓而满足变态的欲望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苏格突然打了个寒颤，决定不再多想这个问题，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你用疯子的思维去理解疯子，那就离疯子不远了。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昂都突然说道。 “那个杀手已经进阶成为位阶八，变形者，依照变形者能够自由变化样貌的能力来看，即使让面容看上去畸形也是可以办到的，不，他甚至可以在畸形与正常之间反复变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想要在这座约克市中找到他，就更难了。”昂都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祈祷室中的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都明白，想要从这个十几万人口的城市中找出一个可以自由变化容貌的人，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好啦好啦，”昂都拍拍手，试图扫除大家低落的士气，“这也只是一种可能，目前还在调查当中，大家要注意防范。” 加里伸了个懒腰，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贝特罗则一如既往地沉默。 众人各自收拾好物品，准备展开行动，这时苏格再一次举起手来。 “昂都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 “很好，这位充满好奇心的新人，但是要记住，你的好奇心不能用在所有地方。”昂都一脸兴奋地看着苏格，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会议，脸上依然看不到丝毫疲惫的神态。 “我想知道大家都是是什么领域的。”苏格说。 关于超凡者的事情，就像花朵吸引蜜蜂一样让他深深陷入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成为一名超凡者，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另一部分原因，就像昂都说的那样，他确实对此充满了好奇。 说实话，现在的苏格，恨不得马上问清楚所有领域所有位阶的能力和特征。 昂都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猜到了，其实很简单，我和塞林，加里贝特罗都是天空教会的，虽然教会中也有小部分其他领域的超凡者，但最多的还是天空领域。” “塞林大哥是位阶八的守护教士，加里和贝特罗还都是位阶九的咏唱者，在第四纪之前的称呼，应该是诗人，对吧？”昂都看着加里问道。 “没错。”加里笑着。 贝特罗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是命运领域位阶八的木偶人，”切茜娅主动说，似乎并不想让昂都说出自己的位阶，“虽然刚刚晋升。” 苏格听着每一个充满神秘意味的称呼，在心中想象着它们各自代表的意义和拥有的能力。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忘记了。” 昂都拍拍苏格的肩膀，让他从出神的状态中恢复，“那个杀手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呢？” 苏格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明明自己还在睡觉，突然就感觉到胸口的异常然后清醒，他发现其实自己应该感谢心脏中那股来历不明的火焰，正是那团火焰，才让他在数次的危难中得救。 想到这里，他打算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向昂都询问一些有关恶魔领域的知识和超凡能力，毕竟有过近距离和恶魔接触的经历，他估计昂都应该不会有多余的猜测。 “这是一个问题，目前我们已经对那个杀手了解和分析了很多，但关于对方的目的，我们却毫无头绪，如果真的是碰巧找到你的，在没有得手的情况下，对方下一次找上你的可能性很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一段时间不要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必须确保周围有至少一名同伴。” 苏格一愣，发现最后这句话并不是昂都所说，他跟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塞林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自己。 “好、好的，多谢您的关心，塞林先生。”苏格连忙说道。 塞林刚要说什么，但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开始沉默。 祈祷室中忽然弥漫出一股微妙的气氛。 塞林不停变换着站姿，但是无论怎样都感到别扭，最后只能离开，去找奥格海马大主教。 “我做错什么了吗？”苏格扭头问向昂都。 “没有，是他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昂都说，“但是塞林大哥说的也没错，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行动就跟着别人一起。” “对了，说起行动，你昨晚拜托送口信的那个孩子还记得吗？”昂都突然说道。 “记得，他现在在哪里？” 苏格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男孩让他印象深刻，不但帮他处理了伤口，还帮他找来了昂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能活下来也确实要感谢那个男孩的帮助。 第一卷 外乡人 画像 苏格看到胳膊不可思议地自己动起来，心中充满了惊讶。 很快，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就出现在他面前，画像上杀手的眼神冰冷，凶狠中又带着一丝疯狂，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 “这、这就是超凡吗？” “准确地说是命运的力量，这只是‘木偶人’的能力之一，”切茜娅笑着说，“怎么样，看上去如何？” “简直像见到真人一样。”苏格赞叹道。 经过了有关杀手的能力和目的分析，会议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苏格正在切茜娅的帮助下，开始回想杀手的样貌并画出画像，按照昂都的意思，这张画像之后会交到警察的手上，并帮助展开搜索。 其余的人各自整理着材料，而苏格仍然沉浸在被超凡能力惊讶到的状态中。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除了五音不全之外，在绘画上他也毫无天分，据说人的手即使被砍掉，手的记忆也会留下，而在他有限的记忆中，根本没有画画的经历，所以眼前这幅画像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超凡。 果然厉害，而且切茜娅女士还说这只是木偶人其中的一个能力，不知道其他的能力是怎样的……苏格充满好奇，忽然看到身边昂都也凑过来看，连忙问道： “昂都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只是有些感慨。” “什么感慨？”切茜娅问道，“如果你是震惊于木偶人的能力而想让我帮你做某些龌龊的事情，我会告诉你我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拒绝。” 昂都摇摇头，苦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有情趣的人吗？” “你很有情趣？”切茜娅斜眼道。 “算了，我只是感慨，从伊格恩传来情报后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可我们不但掌握了有关杀手的能力情报，甚至连长相都弄清楚了，你要知道在这之前，伊格恩那边的同伴可是连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不得不说，我们的办事效率真的令人感到惊讶。” 昂都说完，笑着拍了拍苏格的肩膀，表示认同和肯定，道：“这都多亏了你啊。” 苏格跟着笑笑，对于昂都的夸奖他感到有些受之有愧，其实他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就被杀手找上了，具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也不想拥有这样的经历。 现在杀手的目的还不明朗，就像昂都等人所说的，他很有可能会被杀手再次盯上，考虑到自己还是个普通人，他打算这几天与协会的成员寸步不离。 昂都拿起杀手的画像，啧啧道：“这下好了，原本就欠尼奥一个解释，这下给他送过去就两清了，而且我们后续的行动也可以得到保障，至于能搜查到什么程度，就全看他自己的本领。” 说着昂都就离开祈祷室，很快加里和贝特罗也开始了各自的行动，只剩下苏格和切茜娅面面相觑。 直到两人独处，苏格才感受到切茜娅身上那股别样的气质和味道，虽然看上去友善温柔，但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他不敢主动搭话，一时间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情，就只能坐在那里出神，脑海中胡乱想着一些超凡世界的东西。 “被吓到了吗？” 苏格一惊，见切茜娅正笑嘻嘻地打量着自己，立刻坐得笔直，就像一个等待接受教训的学生一样，说道： “您是说哪件事情？切茜娅女士？” “当然是那个杀手的事情啊，我猜你一定被吓坏了。” 苏格松了口气，心说我当然被吓坏了，我差点儿都被吓死了，但是他没敢直接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个愿意与人交心的孩子，可能是你经历过什么事情，又或许是在下意识防备，但是不要紧，昂都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切茜娅道。 苏格盯着切茜娅的脸，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些。 果然还是女人的直觉厉害啊……苏格瞬间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能惹切茜娅生气，不然自己应该会死的很难看。 虽然我不想撒谎，可是即便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苏格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对切茜娅露出一个笑容。 切茜娅也上来学着昂都的样子拍拍苏格的肩膀，眼睛一瞥，看向桌子上那些整理好的情报资料，说道：“有关这个杀手的事情，拖了很久，而你才加入没几天，就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看来你很适合这个地方。” 切茜娅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情十分舒畅，笑着对苏格说：“你要不要去找那个帮你传达信息的人？我知道约克市中心医院在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苏格看着切茜娅的笑脸，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说道：“好的，那拜托您了，切茜娅女士。” ?????? 约克市下湾区，碧蓝广场。 太阳高照，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从利姆斯河上弥漫过来的水雾很快就被驱散，碧蓝的苍穹之下，宽阔的广场上运动着三三两两的人，显得悠闲自在。 这里占地面积极大，不管是防护的围栏还是铺地的石板，都是采用了约克市郊外出产的特色蓝色海石，加上广场中心那一块四五米高的巨大蓝色海石碑，整体的深蓝色与天空遥相呼应，给人一种静谧安宁的感觉。 此时广场上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群白色的海鸟正在阳光下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在它们的不远处，有一个脚下堆满瓶瓶罐罐的年轻女孩，正对着一张画板涂涂画画。 扑簌扑簌。 一阵抖动翅膀的声音后，大片的白色腾空而起，在广场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后，飞向大海的方向。 女孩放下画笔，扶着草帽对远去的海鸟眯起眼睛，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么，明天再见，伊丽莎白一号二号……一直到三十七号。” 女孩心情很好，坐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拿起画笔。 “那是它们的名字吗？真是有趣的名字。” 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过来，“哦，请原谅我的冒失，女士，我只顾着欣赏你们之间的美好而忘记了应有的礼仪，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女孩放下画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男人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嘴唇薄而红润，脸颊线条锋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手中还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被当作拐棍用的长剑。 “你好先生，你就叫我，叫我，叫我画家吧，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画家。”女孩回道。 “简单却美好的愿望，”男人笑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青春的活力，它是那样干净纯粹，让人忍不住赞叹。” 自称画家的女孩年轻的脸庞被羞得一片潮红，犹豫着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画一幅画像，虽然我对于人体面部的构造还很生疏。” “那是我的荣幸，画家女士。” 男人四下环顾，发现也没有可以拿来当作座椅的东西，于是就干脆站着，找了一个很好的背景和角度后，对女孩比了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 女孩红着脸，仔细地观察着男人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接近，青春期少女的心思在她红润的脸上表露无遗，但仍然压着萌动的心情，一笔一笔将男人的样子画下来。 阳光打得正好，在一片光影交错中，身材修长的男人望着蓝色海石碑，留下一个挺拔的身影。 “呼，完成了。” 男人听到女孩的声音，走过来看，赞叹道：“简直太棒了，我从来没有发现，我竟然有这样英俊的一面。” 女孩听着，害羞地低下头。 “请允许我表示我的感谢。”男人说完，从口袋中摸出一枚黄橙橙的硬币，放在女孩手里。 女孩看着手里的金币，从沉重的手感，和那专属于格里芬的荆棘条纹上可以辨别出，那是一枚真正的金币。 这在市面上与同等重量的黄金等值，有着足足一磅的价值。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女孩连忙拒绝，“我只是做了一幅画而已，而且也并不专业。” “那就当作消耗的油彩和画布的补充，”男人弯腰行了一礼，“真是一场美妙的相遇，画家女士。” 男人转身就走，女孩稍微慢了一步，在后面大喊道：“你忘了画像，先生。” “就留在您这里吧，当作这次相遇的纪念。”男人回头道。 “那，那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想了想，转身走回到女孩身边，接过画笔后在右下角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将画笔递还回去。 “葛……葛比翁，葛比翁？”女孩试着分辨字体，转头问道，“葛比翁先生，这是你的名字……” 她抬起头，忽然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迹，男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又好像从未来过。 “葛比翁……” 女孩紧紧握住那枚金币，回味着这次意外的邂逅。 当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画布上的时候，却发现一处在作画时未曾注意的细节。 “脖颈这里……怎么看上去好像一张嘴呢，是我处理得不好吗？” 第一卷 外乡人 转变 约克市中心医院。 虽然这里距离列伊努教堂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中间的路线十分简单，从列伊努教堂出发，只需要沿着利姆斯河向上游的方向一路走去，在接近上利姆斯桥的北侧，就可以看见这里连片的白色建筑。 考虑到交通和环境的双重问题，医院最后选择建立在接近上街区的边缘处，这样既可以满足伤患者的交通运输问题，也可以满足住院者所需的幽静。 苏格一只脚踏入医院大厅，扑面而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让他感觉无比的熟悉。 “如果是轮休的日子，本来还可以带你去塞林大哥的住所看一看的，可惜现在他应该正在什么地方忙碌，再找合适的机会吧。”切茜娅说道。 “切茜娅女士，您是说塞林先生的住所？在这附近？”苏格问道。 “是的，就在这条紫丁香街道的尽头，”切茜娅忽然凑近他，低声说道，“我们现在是同伴，也是同事，你可以不需要对我使用敬语，而且‘女士’这个称呼不太适合我。” 苏格揣摩着切茜娅脸上的表情，试探着问：“那，切茜娅小姐？” “听上去比‘女士’好了很多，之前的称呼，总让我感觉自己像是某个贵族家中的独生子。”切茜娅点点头，很满意苏格对自己的新称呼。 苏格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应对切茜娅的时候总是很紧张，感觉切茜娅总是在压抑着愤怒，却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被昂都先生给招惹的？谁知道呢……苏格一边跟着切茜娅往目的地走去，一边问道： “切茜娅……小姐，你是家里的独生子吗？” “并不是，刚刚我是随口说的，我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应在费伦的命运教会时钟教堂。” “费伦的时钟教堂？他也是超凡者吗？”苏格惊讶道。 切茜娅点点头，“是的。” 正当苏格想再接着问一些问题的时候，切茜娅示意他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仓库？”苏格有些疑问，“这是我们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吗？而且昂都先生不是说，那个人是个医学生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刚才的护士小姐搞错了？”切茜娅也有些疑问，“但根据昂都给的信息说就是这里没错啊，难不成是那个混蛋在耍我？” 转眼之间切茜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满溢着怒意，握拳的右手青筋暴起。 苏格远远地后退几步，免得被切茜娅的怒意波及，正在这时候，他们面前的门被一下子撞开，一个瘦弱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苏格面前。 苏格与面前的圆脸男孩四目相对，愣了片刻，同时大喊一声：“啊！” “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人，对吧？” “对，我就是那个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切茜娅看着眼前的二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心中对于昂都的怒气瞬间少了一半。 苏格对切茜娅点点头，示意没认错人，然后对圆脸男孩主动伸出手，说道： “你好，我叫苏格，苏格?艾欧西格，今天是专门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帮我包扎，还帮我传递信息，不然我很可能活不到今天。” “没、没关系，不对，不客气，这是我们医学生该做的，”男孩放下手中两个大箱子，握住苏格的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是米斯顿葛?亚奇，你可以叫我米斯，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还是一名见习的医学生。” 还真是个医学生……苏格心中嘀咕，他看着对方有些瘦小甚至弱不禁风的身板，又看看地上的两个分量十足的箱子，主动上去搬起一个。 米斯顿葛本来想要阻止苏格，但反应没有苏格那么快，最后只能挠挠头，略微有些害羞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带着苏格二人向一个方向走去。 “你不是约克人？”切茜娅跟在二人后面问道。 “是的，我是费伦皇家医学院的一名学生，这次是跟着教授一起来这里见习的，昨晚刚刚抵达。”米斯顿葛老实地回道。 “昨晚才抵达？”切茜娅带着些疑问，“如果我没记错，昨天爆炸的时候是深夜了吧，至少已经过了十一点，怎么那个时候你还在外面呢？” 苏格没有说话，他听出了切茜娅的意思，虽然面对救命恩人他不该有怀疑，但是切茜娅也没错，在这个时候，多一分小心就意味着多一分安全。 “是这样的，我昨天先去把包裹送给幸运石教堂的沃斯先生，因为沃斯先生一直在礼拜，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出来的时候街上的煤气灯都熄灭了，我一时间找不到路，才一直拖延到了那么晚。” 切茜娅听后松了口气，幸运石教堂的沃斯昨天的工作正是她安排的，时间，地点，所有的细节都对得上，除了找不到路这一个不受控的因素外，其他都没什么疑点。 更重要的是幸运石教堂对于在教堂的工作人员都经过了严谨的身份调查，包括直系和旁系所有亲属，这样看来，眼前这个医学生的身份应该不是问题。 苏格看到切茜娅给自己递过来的眼神，也松了口气。 身边这个叫米斯顿葛的年轻人给他一种还在上学时的亲切感，再加上对方还救了他的性命，年纪也相仿，与昂都等人的老道成熟不同，他从米斯身上能找到一种莫名的亲近。 “好了，就在这间，”米斯顿葛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谢谢你帮我，最近我们会在约克停留一段时间，不过这里是医院，我也不会希望在这里见到你。” 苏格点点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没听过有祝医院恭喜发财的说法。 “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如果我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玩的。”说着米斯顿葛将夹在口袋中的纸笔递了过来。 苏格接过后，刚刚准备写上协会的地址，突然想起协会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于是捏住笔的手就停在空中，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写上列伊努教堂好了，”切茜娅解围道，“我们最近都会在那里。” 苏格点点头，刷刷刷写上列伊努教堂的地址，递给米斯顿葛。 “列伊努教堂？这么年轻就在教堂工作？”米斯顿葛收好纸条，表达自己的惊讶。 苏格刚刚想要解释，忽然就听见房间中传出一声嘹亮的声音： “是米斯在外面吗？是不是又在偷懒，搬一箱医用酒精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如果这是在急诊部门……算了快点进来。” 米斯顿葛回应一声，就匆匆与苏格二人道别，一人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房间当中。 “动作快一点，刚刚来了新的病例，左小腿肌肉局部坏死，这次你来负责……” 开门的一瞬间，从房间中传来诸多声音，听上去相当忙碌，苏格和切茜娅二人趁机看了一眼。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关紧，苏格与切茜娅惊讶于房间内情形，久久没有缓过来，就那么盯着一扇门，仿佛两个因为过错而受到处罚的学生。 长久的沉默后，切茜娅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局部坏死吗？” 苏格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它的反义词。” “那是什么？”切茜娅好奇道。 整个好活……苏格在心中念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 约克市，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 被当作临时会议室的祈祷室中，昂都，塞林，加里和贝特罗此时正围坐在桌子周围，一个个沉默不语。 昂都的心情十分晴朗，上午的时候他去了一趟警察局，依靠那份连环杀手的画像，他终于摆平了尼奥那个缠人的家伙。 而尼奥也一反常态，动作十分迅速地将画像交给下面的负责人，在昂都从警察局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厚厚一摞的新通缉单摆放在桌子上了。 昂都一路吹着口哨回来，看到只有塞林三人在祈祷室中，并没有发现切茜娅和苏格的身影，看过桌子上留下的纸条后，昂都决定留在教堂等二人回来，于是先跟塞林等人分享了那个好消息。 然后祈祷室中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同意。”塞林说道。 话音未落，加里和贝特罗同时叹了一口气。 加里朝昂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塞林大哥，这件事也是奥格海马大主教决定的事情，所有的步骤和规范也都符合标准，并不是我擅自决定的。” 昂都看向加里，问道，“你决定成为超凡者的时候，接受过什么考验？” “好像……并没有，不过那个时候，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这个算不算？”加里一脸迷茫地问道。 “算吧……”昂都也有些犹豫，“但不完全算。” 加里松了口气，有些想感谢自己的父母，但又觉得好像不太合适。 “所以说，苏格他也经过了考验，甚至在这几次的事件中他都表现突出，刚刚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帮助画出了连环杀手的画像，按照规定，只需要经历一次完全的净化，只要确保他身上没有被恶魔侵蚀的痕迹，那么就完全符合标准。” “而且我认为他一定会同意的。”昂都肯定道。 二人的僵持中，最后还是塞林先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个普通的生活就足够了。” “那也要他认为才可以，我们无法替他做决定。” “那在你看来，所谓的超凡者是什么，难道不是一条从踏上的那一刻起，就是注定随时与危险相伴的道路吗？” “即便你知道最后的结果，你也要推着他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吗？” 昂都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否认，但有一点我保留自己的观点。” “在我看来，普通人与超凡者，就像小孩子与大人，一个人要长大，总要经历一次……” 第一卷 外乡人 昂都的身份 约克市，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 昂都穿过高耸的中厅，慢慢走向后方的环殿。 环殿是整个教堂中最高的地方，站在地面上抬头看去，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回环着向上，仿佛永无止境一样盘旋着去往天空。 这里不再有楼层的分别，整个环殿中除了无数的阶梯，只有最上方的尖顶阁楼处有唯一的一间房屋，而那里正是昂都此行的目的地。 古老的墙壁上有着极其丰富的艺术雕刻，每隔二十阶阶梯就会出现一个插放火把的石台，透过细高的长窗，可以看到整个约克市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昂都终于来到了环殿的最高处，甚至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空间极小的阁楼，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只是简单的用白漆粉刷了一遍，大片的阳光从头顶的玻璃窗上洒落，给房间中增添了一丝纯净而神圣的味道。 在整个锥形空间的中央，正有一个身穿天空教会制式白色长袍的人在祈祷，闭着眼睛，神情肃穆。 昂都微微喘息着，靠在一边的石壁上，安静地等待。 “你每次来到这里，都忘记了敲门。” 祈祷的时间结束，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慢慢站起身，回过头看向昂都，笑着说。 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那蓄了很久的大胡子，蓬蓬松松的一丛，几乎快要到了胸口，他眉眼含笑，精神矍铄，虽然花白的头发给他增添了些许沧桑感，但不可否认，他正在壮年。 “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祈祷都来到这个地方？你不知道我一路走上来浪费多少时间，就在下面随便找一间祈祷室，或者直接在中厅祈祷不可以吗？那里有那么多的座位。” 昂都有些郁闷，一路上来让他丧失了不少耐心，偏偏这个地方又有着特殊的意义，这让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个地方，会让我感觉距离天空更近一些。” 昂都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只能干笑一声，夸道：“真不愧是奥格海马大主教。” 奥格海马没有理会昂都言语中的调侃，单刀直入地问道：“所以塞林是同意了吗？” “默认了，但还是保留意见。” “你不要怪他，毕竟他死去的儿子也叫苏格，在这个年轻人出现之后，难免会让他回想起曾经的事情。”奥格海马道。 昂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个临时专员呢。” 奥格海马笑道：“临时专员可没有你这样的眼光，竟然能发现一个懂得恶魔之语的人类，你要知道这件事情代表的意义。” “我知道我知道，反反复复说，你不会觉得腻吗？”昂都开始有些烦躁，“但我可不认为苏格是一件武器，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我也没说他是一件武器，只是他的意义，与一件武器很像而已。” 昂都沉默着。 他知道奥格海马说的很对，武器的意义就在于，即便你不懂得如何操控，也要紧紧地握在手里，而不是将它交给你的敌人。 但他心里总有一道障碍，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苏格。 所以在知道苏格想要成为超凡者的强烈愿望后，他才会多次利用自己的途径，满足苏格那小小的愿望。 昂都忽然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问道：“你最近不需要去卡尔莫斯门后面，对吗？那找时间来主持一次净化吧。” “可以，”奥格海马笑道，“等那个孩子回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知道你的想法，由我这个列伊努教堂的大主教进行的净化仪式，会堵住许多人的嘴。” “而只要净化仪式过后，那个孩子被确认没有问题，你就可以慢慢将他引入超凡者的道路上，所有的问题都由你来负责，不会有任何人给你麻烦，如果有，你来找我，我给你解决，如何？” 昂都听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从进门以来的第一次笑脸，说道：“那多谢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奥格海马露出苦笑的样子，连连摆手，道：“你别这样，我都有些不习惯了，我还是喜欢你刚刚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飞扬跋扈了？”昂都挑眉道。 奥格海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但是我刚刚的话，并不是给你开了特殊通道，按照教会的规定，所有的规范都要执行，我也会向专门的负责人解释，不能由你的贡献代替，那个孩子想要什么，必须通过他自己。” “可以可以，我保证没有问题。”昂都笑着说，心情十分愉快。 奥格海马深深看了昂都一眼，皱皱眉，移开目光，再移回来，又深深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为那个孩子想这么多，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奥格海马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他是你在什么地方留下的私生子？” 昂都被噎住，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怎么跟切茜娅一样，都是令人捉摸不清的思维方式。” 说完昂都摆摆手，转身就走，但是刚刚走到门前，又被奥格海马叫住。 “怎么了？该不会到现在了，你还要劝我回圣十字骑士团？” “不不不，”奥格海马微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好。” “愿空之女神庇佑你，我的朋友。” 昂都听后，对奥格海马轻轻点头，转身在背后关上了门。 ?????? “原来是这样，昂都先生原来出身这么厉害啊……”苏格表示由衷的感叹。 “不是出身问题，”切茜娅想了想，发现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圣十字骑士团，是六大正统教会中公认的十位最强超凡者才有资格加入，不过这里的最强并不一定是指实力，也有影响力，号召力等因素。” “但是不管怎样，在所有超凡者当中，也只有十位对吧，那说明昂都先生还是很厉害的。” 苏格心说怪不得他一直都觉得昂都很厉害，虽然协会大多时候是塞林在负责所有问题，但塞林每次也会参考昂的的意见，原来昂都竟然是有这样显赫的背景的。 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超凡者……苏格心中得出结论，问道：“那具体昂都先生是因为什么才加入的圣十字骑士团，是因为他作为一名超凡者的实力很强吗？” 切茜娅摇摇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知道，昂都加入和离开圣十字骑士团的理由没有人知道，我也只是知道昂都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具体的也不清楚。” 苏格点点头，开始回想心中昂都的样子，发现昂都的性格其实有点出溜，如果是靠号召力进的圣十字骑士团，应该是不太可能，所以大概率还是靠实力。 不知道圣十字骑士团中其他人都是谁，那些人的实力又是怎样的…… 二人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回到了列伊努教堂。 切茜娅看见苏格在一只脚踏入教堂大门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偷偷地笑了一声，回想苏格一路上跟自己形影不离的样子，突然发现苏格是真害怕了，在胆怯中还有一种真实的可爱。 苏格没有发现切茜娅的异常，自顾自推门进入祈祷室，一进门就看见塞林三人在桌前端坐的样子，和他们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紧张。 “有、有什么事吗？”苏格有些结巴地问道，然后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昂都的身影。 屋子里的三人还是沉默着，但各自的表情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加里目光含笑，只是盯着苏格一个劲地点头。 旁边的贝特罗也微笑着，但露出令人心安的表情。 只有独自坐在一侧的塞林一脸凝重，不时发出粗重的叹息声。 眼前的情形让切茜娅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出去一圈后，大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当苏格感觉一阵紧张尴尬，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昂都吹着口哨走了进来。 “嗯？回来啦，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坐下来听听。” 切茜娅见状，转身想要离开，结果一把被昂都抓住，于是回头低声道：“我不是天空教会的，听你们的事情，不太合适吧。” “哦，幸运石教堂那边传来消息说不要你了，你就在这里听听也没关系。” 切茜娅狐疑道：“真的？” “骗你的。” 切茜娅抬手就要打，结果被昂都一脸正经的表情给糊弄住，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能撇撇嘴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格没有在意昂都二人的打闹，一心想着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这样严肃，印象里有过这样严肃的场合，应该是上一次在协会商量有关连环杀手应对方案的时候。 昂都随便找了一个位子，想了想，先把塞林拉起来，拖到桌子尽头的主位上，然后自己才坐在旁边，轻声道： “嗯，现在宣布一件事情，有关苏格?艾欧西格加入超凡者的申请，教会已经批准了。” 苏格一愣，下意识跟着问了一遍，“什么批准了？” 第一卷 外乡人 所谓信仰 “真的吗？昂都先生，我可以成为超凡者了？”苏格激动地问。 “没错，如果你自己是这样希望的话。” “那当然，我选择成为超凡者。”苏格点头道。 直到此刻，他心中悬着的几块大石头其中之一，终于落了下来。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有着几个长期目标和几个短期目标，长期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但是这个目前毫无头绪。 而短期目标的其中一个，就是成为超凡者。 自从经过了了对抗狼人和恶魔信徒的事情后，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凡的力量，如今食物和住所的问题解决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增强自己的实力，而成为超凡者就是最好的途径。 “很好，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再一次欢迎你加入我们。”昂都说着对苏格伸出手。 “欢迎加入。” “欢迎。” “虽然我不是天空教会的人，但我也是一名肃清者，欢迎你的加入，苏格。” 加里贝特罗和切茜娅分别对苏格点头致意，让他有些害羞，在跟几人分别握手之后，他看向了塞林的方向，却发现塞林并没有对他伸出手，反而走到了门边。 “下午还有任务，我先离开。” 塞林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祈祷室，留下苏格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加里见势头不对，连忙站出来救场，说道：“那我们也去执行任务了，况且下面的过程也不需要我们。” 一边说着，加里催促着一旁的贝特罗，连忙赶了出去，而坐在对面的切茜娅也有些摸不清头绪，但也跟着出去了。 一时间祈祷室中只剩下了苏格与昂都两个人，气氛沉闷。 “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塞林先生好像对我的加入很有意见？”苏格问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其实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塞林对自己的特殊对待，不，不能说特殊对待，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一种近乎于无视的不作为。 苏格初入协会，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每次遇到塞林的这种对待，都会有一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但他向昂都等人询问，对方也只会跟他说不关他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情。”昂都说道，“不过下面的内容他们也确实没有必要参与。” 昂都忽然正色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成为一名超凡者，那我就必须要对你说明信仰的事情。” “信仰？”苏格问道。 他之前从很多人嘴中都听过空之女神的名讳，想必这应该就是一个信仰的对象。 可是在他之前的人生中，根本没有过信仰，也不对，他只是因为周围的人而跟随，仿佛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并没有从内心深处真正研究，学习和贯彻一种信仰。 “是的，信仰，现在我会慢慢给你解释许多有关超凡的事情，你要牢牢记住。”昂都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在格里芬的六大正统教会吗？” “记得，分别是天空，黑夜，祭祀，月亮，知识和秩序教会。”苏格回道。 这些问题难不倒他，从昂都跟他说完之后，只要没有重要的事情，他都会在脑海中反复思考和揣摩所有有关超凡的知识，以便尽快掌握。 “很好，之前我也说过，这些是不同的领域，也是不同的教会，更是不同的信仰，如果你要成为超凡者，那在格里芬的土地上，你最好从这六个当中选择一个，不然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异教徒而被抓起来。” “选择一个？现在吗？” 事情发生的突然，苏格有些懵，他还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信仰问题，不单是这样，他连这些教会的主张和教义都不清楚，如果像抓阄一样随便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对信仰本身的一种亵渎。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昂都接着解释说：“我现在来给你大概说明一下，你可以作为参考。” “秩序与祭祀，就放在一起说明好了，这两个教会的信徒，大部分是格里芬皇室与官员军队的信仰，格里芬皇室的帕莱斯家族，奉祭祀为主信仰，而祭祀也算是少有的参与到政治中的教会。” “如果是普通人，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选择这两个比较好，因为如果没有贵族的背景衬托的话，你大概率就要去参军了。” “月亮与黑夜也可以放在一起。黑夜的教义，致力于大自然的保护事业，对教会中的人管束严格，尤其是对于自然一方面；而月亮与黑夜相同，对于保护环境十分重视，但因为多年前的费伦吸血鬼事件，月亮教会受到民间的舆论排斥，信徒也远比其余五大教会要少。” “它们的信徒大多都分布在各个环境严苛的地方，从事着改善环境的相关事业和对污染的治理。” “这么先进的理念？还有保护环境？”苏格惊讶之下一不留神直接问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捂住嘴，一副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 这个世界现在连电都没有，就已经有教会开始注意保护环境了，真是了不起的超前理念……苏格不禁这样想着。 昂都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没听错，确实是保护环境，你只在约克生活过，没见过别的地方，例如格里芬北部的赛齐瓦，是个由岩石构成的城市，在那里几乎看不到绿色，当然，这个环境保护的教义与这两个教会的发展历史也有关，如果你选择这个，我会专门找人过来给你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苏格听后连连摆手，其实他心里早就决定好信仰的教会，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想要听昂都多说一些。 “再然后就是知识教会了，这个很好理解，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崇拜知识，学习知识，创造知识，进入知识教会需要一些门槛，你要先阅读大概五十本左右的书籍，然后参加午日教堂的学习和考试，然后……”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苏格连忙打断昂都的讲话，“我选择天空教会。” 看到他选择了天空教会，昂都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只是觉得并没有把握能将五十本书全部看一遍而已……苏格默默嘀咕，心说怎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还是逃不过念书的命运。 “选择教会和信仰，后面的就很容易了，你只要记住，要对空之女神保持虔诚的姿态的忠诚的信念，其他都不是什么问题。” 苏格点点头，“我知道，即便是一种象征，也要保持敬畏。” 其实他对这个倒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说白了，信仰也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良知，他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不为非作歹，不伤害他人…… 其实让他去做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他原本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那些坏事对他来说无比遥远。 “并不是象征。” “什么？”苏格的思绪被打断，转头问道。 “所谓的空之女神，并不是象征，而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真神。”昂都一字一顿道。 真神？真正的神？神灵？不是象征，而是真正的神灵？！ 苏格心中忽然掀起惊天的波浪，一下子冲垮了他原本的认知和观念。 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真神存在！ 苏格瞪大了眼睛，呼吸慢慢加重，他反复看着昂都的脸，确认刚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但昂都那张少见的认真表情，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是的，你没有想错，这个世界上，是有真神存在的。”昂都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他调整呼吸，接着说道，“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灵质的由来吗？” “创世神陨落后留下的……”苏格回想着昂都的话，瞳孔猛地收缩，“所以创世神也不是传说，而是真正存在过的神灵？” 一股无力感很快地蔓延到他的全身，身上开始变得虚弱，苏格撑着不让自己瘫倒在椅子上，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惊人的事实。 居然真的有神灵存在…… 苏格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重新坐直身体，刚刚要问，却被昂都打断道：“别问我，我也没见过，虽然没有人见过，但是却有许多历史可以证实，这个后续你也可以学到。” “所以要记住，信仰空之女神，要真诚地诵其神名，也有有虔诚的心。” 苏格点点头，整理一下情绪，问道：“所以其余那五个教会，信奉的也是真神对吗？还有切茜娅小姐的命运教会。” “没错，各自领域有各自的真神，我们通过献上虔诚的信仰，来获得庇佑与祝福。” 昂都说完，看看苏格，道，“所以现在没有问题了吧，没有问题我就问一个多余的问题。” “你想加入的是天空教会，还是互助者协会？” 苏格看到昂都对自己眨眨眼，心中明白对方的意思，关于这两者的差别和性质，在之前的谈话中已经解释过了，所以苏格很爽快地点点头，说道：“我要加入互助者协会。” 第一卷 外乡人 领域的选择 苏格看着昂都的脸，不解道：“什么叫挑选我心仪的领域？不是天空领域吗？” 昂都解释说：“不，不是这样的，虽然你是在天空教会，但因为六大正统教会联合的原因，你也可以选择其他领域的灵药，领域选择并不是强制的，可也仅限于低位阶，因为低位阶的灵药相对来说不算珍贵，在很多地下黑市中也有流通，所以在六大正统教会之间，低位阶的灵药配方是互通的。” 苏格眼中一亮，问道：“就是说我可以在六个领域中选择？而且保留我协会成员的身份？” “是这样的。”昂都点头道。 苏格高兴地点点头。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意外之喜，他本以为选择了天空教会就只能选择天空领域，虽然他对天空领域很有好感，但能多一些选择的话，对他来说正是一个可以多多理解超凡者的好机会。 “等一下，”苏格突然说道，“昂都先生你刚刚说低位阶？这个低位阶具体指的是什么？” “就是指的位阶所代表的超凡力量的高低。位阶十到位阶八，是低位阶，虽然也是超凡，但其实并不会让你直接拥有超强的力量，它仅仅是让你走上超凡者这条路，开始帮你改变你的身体。” “尤其是位阶十，它的作用几乎与一个资深职业者的普通人相同，有的领域甚至只会帮你增强灵性，而没有多余的效果。” “接着往上，位阶七到位阶五，是中位阶，这个阶段的超凡者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超凡者，他们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超凡力量，也可以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有的中位阶强者可以独自匹敌一个小规模的军队。” “然后位阶四到位阶二，就是真正迈入超凡领域的强者，在这个阶段的超凡者会被灵质改造，仅用语言无法描述他们的神奇，只有抵达了那个层次，才会切身感受到所谓的超凡到底是什么意义。” 昂都说到这里清清嗓子，接着说：“至于位阶一，就放在幻想中好了，据说能抵达这个位阶的，都是神灵身边的使者。” 苏格反复咀嚼着这些新的知识，问道：“所以如果我选择其他领域，只能获得位阶十到位阶八的灵药？那之后如果我想要再往上晋升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各领域的灵药配方，从中位阶开始就被各教会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很容易理解对吧，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想要将自己教会发展的命脉与他人分享。” 看到苏格点点头，昂都接着说：“教会以赐予灵药或者配方及仪式的方式，来奖励那些对教会有着卓越贡献的超凡者，所以如果想要晋升，除了必须要是本教会的信徒之外，还要有相应的贡献。” “至于你说的这种情况，除了转换信仰应该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但依照我的看法，如果你因为想要晋升而转换信仰，非但不会在对方的教会得到认同，连本教会的人都会排斥你，所以现在虽然是低位阶灵药互通，可大多都还是选择本教会领域的灵药。” 苏格点点头，认同昂都所说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忠诚与纯粹的信仰，都是一种让人认可的表现。 果然还是选择天空最好……苏格基本上打定了注意，但又想要多了解一点有关超凡的知识，于是问道： “那有没有本教会的人却选择了其他领域？他们怎么晋升到中位阶呢？” 昂都对于苏格的提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听到苏格这样问，伸出两根手指解释道：“第一，不是每一个超凡者都想要晋升的，在协会中，有位阶九的能力就足够胜任绝大部分的委托了。” “第二，也不是每一个超凡者都可以那么容易晋升，如果你没有将当前位阶的灵质很好地消化完全，那么在晋升下一位阶的过程中，有极大的风险会失控，而且超凡者每次的晋升本来就有极高的失败风险。” “失败的结果是……” “失控，疯狂。”昂都看着苏格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这两个词的意义就不需要我跟你解释了吧？” 苏格点点头，在之前讨论有关连环杀手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一个超凡者失控和疯狂的结果。 在那种情况下，灵质会出现超强的灵性爆发，令人体产生诡异的突变，而精神也会受到污染或者崩溃，变成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最后的结局，只能作为一个异端被曾经的同伴制裁或净化。 而且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说，选择一个初始领域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至于如何融合灵质和解决晋升的问题，之后我会教给你合适的办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充分的思考过后，做一个不违背本心的选择。” 苏格点点头，思考一会儿，说道：“那昂都先生，你能跟我说说我都可以选择哪些领域，还有它们的特点分别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昂都笑道，“目前除了六大正统教会的领域外，还有星辰和风暴领域，但这两个领域后续的灵药配方并不完全，星辰仅有位阶十和位阶九，而风暴更是仅有位阶十的配方，所以我个人不建议你选择这两个。” 苏格认真地听着昂都的授课讲解，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天空，就是我们的领域，按照你的贡献，我现在只能给你透露位阶十的名称和基本能力，在后续的贡献足够的情况下，你可以自己去申请更高位阶的灵药配方。” “天空领域，位阶十，朝圣者。服食灵药之后，会让你的灵性开始向纯净的方向转变，这也正是天空的领域特征和权柄之一，纯净。” “黑夜领域，位阶十，巡夜人。在夜晚中灵性会有独特的变化，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月亮领域，位阶十，医师。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那种资深职业人的转变，多余的，如果你真的选择这个，可以自己体会。” “知识领域，位阶十，抄录者。” “秩序领域，位阶十，守卫。” “祭祀领域，位阶十，修士。” 昂都说完，让苏格自己体会了一段时间，接着说道：“这就是目前你可以选择的领域，它们有各自的名字，从名字中你可以体会它们可能会带来的超凡变化。” “当然，位阶十与位阶九并不存在绝对的递进或者补全关系，只有在你积累了足够的贡献，进行超凡者的晋升后，自己去感受。” 苏格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无语。 这不就是抽盲盒吗，还是不能上手掂量的那种……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一种无法破局的状态。 他要在仅仅知道一个名字的前提下，来决定后续所有可能的发展并接受，就像他当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报考大学和专业一样。 没想到来了这边，他依然要面对同样的遭遇，好在他现在要选择的是超凡的领域，本身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不然他真的无法接受。 他抬头看向昂都，正要开口，就听到昂都抢先道： “星辰领域，位阶十，盗窃者，第四纪以前称呼为小偷。风暴领域，位阶十，监测人。好了，我知道你还是会问的，对不对？” 苏格点点头，有一种被看穿了的窘迫。 小偷？这什么称呼，还是盗窃者好听一些，不对，不是这个问题，盗窃者这个名字，跟星辰有什么关系……苏格念叨着刚刚听来的名称，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超凡里面还有这么朴实和接地气的名字，真不知道第四纪以前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昂都看着苏格凝神思考的模样，等待着他再度提问问题。 “昂都先生，我可以问一下吗？你现在是位阶几的超凡者？”苏格问道。 这是他跟切茜娅在回来的路上讨论过的问题，但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既然能加入到圣十字骑士团中，昂都的能力一定非同寻常。 或许是中位阶，甚至是高位阶也说不定……苏格暗自想着，然后盯着昂都的脸，期待着昂都给他答案。 “不告诉你。” “什么？”苏格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告诉你。”昂都笑道，“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偏不想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猜。” 苏格怔怔地看着昂都，有些无语，没想到昂都还有这样的一面。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苏格表情慢慢地变化，认真地低声问道： “昂都先生，就是在你们救我的那个水车坊里面，在我被恶魔仪式侵染和同化的时候，我当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我，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昂都一愣，没想到苏格突然开始提起以前的事情，于是收敛了笑意，安静地听着。 “在那股黑暗之中，我隐约看到过一道温暖的光亮，”苏格问道，“那是你的力量吗？” “天空的力量，”昂都拍着苏格的肩膀，细声说道，“那是纯净的天空领域所带来的力量，对于恶魔来说，是天生的敌人，天空的纯净对它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威胁。” 昂都看着苏格格外明亮的眼睛，“所以说，你已经选择好了心仪的领域，对不对？” “是的。”苏格嘴角微微翘起，开心地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第一个配方 昂都微笑着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过纸笔，开始在上面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苏格好奇，但也忍住没有凑上去看。 “给，天空领域位阶十，朝圣者的灵药配方，将它在脑海中牢牢记住，然后销毁。”昂都将写好的东西递给苏格，说道。 苏格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连忙扫了一眼。 朝圣者： 主材料：100毫升纯水，清晨露水10滴，自由白鸽的翎羽3根，微香草1根。 辅助材料：净化火焰的灰烬10克或天空晶石的粉末10克。 苏格看完后向昂都递去询问的目光，等待着昂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怎么，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虽然我写字难看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到辨别不出的地步吧？”昂都有些无奈地问道。 “不，能认出来，虽然困难了一点，”苏格说道，“只是这个主材料还有辅助材料是怎么回事，还有，怎么没有仪式的内容？” 昂都明显松了口气，解释道：“主材料就是必须的，辅助材料是二选一，这样就可以理解了吧，然后仪式的问题，在中位阶以下不需要仪式。” “不过这份配方中还少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就是天空领域位阶十的灵质，这个在你准备好所有的条件后我会给你，毕竟涉及到超凡，不能让你一个普通人随身携带。” 苏格半懵半懂地点点头，然后开始盯着纸张发呆。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主材料和辅助材料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每一个字他都可以理解，但是放在一起却弄不清楚代表的含义，而且…… 看上去好像很贵的样子……苏格心中嘀咕，想想自己身无分文的窘迫现状，他感到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禁开始期待加里口中的报酬尽快分发下来。 想到这里，他原本有些期待的心情又低落下去，因为他想起了自己亲手炸掉的协会，恐怕那一栋房屋的价钱是个相当巨大的数字，就算是把他卖了也还不起。 空荡荡的祈祷室中，苏格重重地叹了口气，气氛十分沉闷。 昂都听到苏格沉重的叹息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格苦着脸说道：“有，金钱的问题，这些东西看起来好贵，可是我没有钱。” 偌大的祈祷室中回荡着苏格贫穷的声音，让他感到十分尴尬，双脚不停地抠着地面，很快全身就开始微微出汗。 昂都想了想，说道：“不会的，位阶十所需的这些材料并不罕见，自由白鸽很常见，你甚至可以在碧蓝广场上捡取它们的翎羽，至于清晨露水和微香草，前者你只需要早起一点就可以在有植物的地方收集，后者你或许可以去市场上碰碰运气。” “而净化火焰的灰烬和天空晶石的粉末，也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真的吗？不需要花钱？”苏格惊讶道，听到昂都说这些材料不需要花钱，一瞬间连心情都明朗了许多。 “当然，其实朝圣者所需要的材料还算比较正常的种类，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动手，可以申请用贡献换取。” 说到这里昂都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笑着说：“你知道星辰领域的‘盗窃者’所需要的材料是什么吗？我之前大概看了一眼，其中几样特殊的材料令我印象深刻。” “都有什么？”苏格联想到盗窃者这个名字，问道，“不会是真的钱币吧？” “被咬掉一口的苹果，过期的干酪，磨损的碎宝石，燃烧的羽毛灰烬，融化的钱币……”昂都说着说着就开始笑起来，“大概是这几样东西，哈哈哈，伟大的空之女神，我简直不能相信，真是难以想象会有人用这些制作灵药。” 苏格也跟着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久久不能平静。 他有些怀疑昂都看过的那份配方的真实性，怎么会有这么天马行空的配方内容呢，难道发明这个配方的人也是一个穷光蛋？所以才会使用类似于“被咬掉一口的苹果”和“过期的干酪”这些东西。 不过也好，确实用不着花钱，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的成功了……苏格忍俊不禁。 一阵嬉笑过后，两人脸上都残留着些笑意。 苏格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橙红的夕阳挂在西边的天空，温柔而略带倦意的阳光从侧窗照射进来，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对于生活在约克市的人们来说，一天中最适合放松的时刻马上就要开始，很快他们就要从繁忙的工作中离开，或者回到家里，又或者干脆选择路边的一处热闹酒吧，释放积攒一天的疲劳。 “糟糕，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昂都注意到外面夕阳的位置，对苏格低声说道，“本来还计划着带你去进行净化仪式，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净化仪式？”苏格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是之前说的……” 苏格想起之前讨论的净化仪式，是为了确保自己没有被恶魔侵染而进行的保险措施。 毕竟他是第一个经过恶魔的降临仪式而活下来的人类，不但如此还意外懂得了恶魔之语，很有可能在他本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已经遭到了恶魔领域的污染。 原本应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但苏格现在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原因就在于他心脏中的那道诡异的恶魔火焰。 那道来自于狼人袭击的恶魔火焰，曾经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他解决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而苏格也很清楚，他现在可以坐在这里和昂都愉快地聊天，甚至是对未来展开美好的憧憬，某种程度上来讲也都是因为那道火焰的功劳。 可他偏偏搞不清楚那道火焰的本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留在自己的心脏中，但是通过和连环杀手的那次对峙，在触碰到对方的长剑后，他明显地感觉到那团火焰变得更强大了。 这令他感到了莫名的紧张感。 “昂都先生，”苏格声音有些发抖，“我想，不，我想问一下，如果在我身上，真的有连我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恶魔的力量影响，在进行净化仪式的时候，我会，我会被净化吗？” 昂都看着苏格一副努力抑制恐惧的样子，明白这个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死亡的恐惧中逃离出来，轻声安慰道： “不会，你不会有任何事情，净化仪式本身就是帮助你祛除恶魔残留的过程，只要你身上没有……举个例子，只要你的胳膊，手脚不是恶魔的肢体，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假设真的有恶魔气息的污染，在净化的过程中也只会产生一些不适，忍耐过去就可以了。” 苏格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那里跳动着的异常的火焰，接着问道， “昂都先生，能多给我讲一些有关恶魔的事情吗？” 昂都沉默了片刻，说道：“很抱歉，对于恶魔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很有限，根据历史的记载，曾经活跃在这片大陆上的恶魔因为某些事情，销毁了所有的痕迹，在第四纪的末尾整体迁往到西南大陆，从那以后发生过仅有的几次恶魔事件，也无法当作共性来研究。” 看到苏格有些低落的样子，昂都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经过净化仪式，你也算正式加入了教会，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些作为超凡者必须学习的课程给你，你一边学习一边理解，哦，对了，你还没有领取装备，算了，等到明天一起吧。” 苏格听得云里雾里，最终也没搞清楚昂都在做什么打算，只能看见昂都嘴角带笑，对自己挤眉弄眼做着搞怪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祈祷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很快切茜娅、加里、贝特罗和塞林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在苏格看到最后进来的那个身影时，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向切茜娅投去疑问的目光。 “路上碰到的，”切茜娅拍着米斯顿葛的肩膀，笑着说，“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他从医院走出来，问过之后发现他是要来找你的，就顺路带过来了，没想到你交朋友的速度是这样迅速，真是令人感到惊讶。”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米斯顿葛?亚奇，是费伦皇家医学院的一名学生，临时的拜访十分冒昧，希望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米斯顿葛有些生涩地做着自我介绍。 “不麻烦不麻烦，作为苏格的朋友，我们随时欢迎你，反正现在也不是工作的时间。”加里表示了格外的热情。 切茜娅捏着下巴略微思考，恍然大悟道：“亚奇？医学生？你该不会是那个卡里特?亚奇的……” “那是我的爸爸，”米斯顿葛挠挠头，对苏格解释，“我爸爸是费伦中一位有名的医生，我也是因为爸爸的原因才开始研读医学。” 昂都看着刚刚成为朋友的两个年轻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拍拍手道：“好，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各自回家去了。” 接着昂都走到苏格身边，“你跟着我，带着你的新朋友，我们一起去晚餐。” 说完昂都故意把脖子伸向切茜娅的方向，装模作样说了一句，“要是你晚上没有什么安排，我们可以勉强带着你。” 切茜娅哼了一声，很不屑地把脸转向一边，嘴角却慢慢勾起来。 众人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再将祈祷室打扫干净，准备各自离去。 摆放好最后一张椅子的时候，苏格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昂都问。 “协会被炸了，我今天晚上……”苏格脸上有些尴尬，问道，“今天我能在教堂找个地方休息吗，中厅的椅子上就可以。” 昂都倒吸一口凉气，此刻才想起协会被炸掉的问题。 “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们出去的时候找今晚值守的执事问一下，看看能不能……” “不需要。” 昂都说道一半，突然被人打断，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塞林正在角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第一卷 外乡人 纯粹恶魔？ 晚餐过后，几人互相道别，米斯顿葛回到约克市中心医院，切茜娅回到命运的幸运石教堂，而苏格,则被昂都送到了位于紫丁香街道北侧尽头的塞林家。 苏格从昂都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出了很多的内容，但最后也只是听到昂都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苏格目送昂都的身影远去，回头打量着眼前的三层小楼，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整栋房屋构型瘦而高，看上去占地面积只有协会的一半，但好在比协会多了一层，也可以勉强弥补一点空间。 敲门之后，苏格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 说实话他对塞林有些发怵，但是回来的路上他问过昂都，知道列伊努教堂在夜晚会进行严格的巡视，不是直接就职于教会的人都必须离开，否则就要接受审问。 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协会成员，在经过明天的净化仪式后，他才算得上真正加入，无奈之下，他只能听从昂都的建议，来塞林这里借宿一晚。 焦急而紧张的等待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后面露出塞林的半张脸。 “打、打扰了，塞林先生。”苏格慌张地说道。 塞林没有说话，对他点点头，将门打开让出道路。 苏格低着头走进去，四下打量之后，发现屋内的摆设很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虽然狭窄但却不显得拥挤。 最显眼的是进门后位于左手边的壁炉，在壁炉的正前方还有一副摇椅，厚实的绒毯盖在上面，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温暖。 苏格看着壁炉和摇椅，思绪一下子飞走。 他幻想着有一天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条件。 某个大雪纷飞冬天，屋内被壁炉烧得温暖，自己面对着壁炉躺在摇椅上，围着厚实的羊绒毯，火光将他的脸庞照得发热发烫，然后在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麦茶…… 正在他流露出向往的神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塞林的声音传来。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 塞林指了指一旁的布艺沙发，说道，“盥洗室在那边，不要随意走动。” “好，好的。”苏格连忙点头应道，正要说什么，忽然就看到塞林转身去往了二层。 还是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了……苏格站在屋子中间挠挠头，来到沙发旁边，发现沙发上还放着一床叠放整齐的薄羊毛毯，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经过简单的洗漱和整理后，苏格躺在沙发上，抓紧盖在身上的薄羊毛毯，思绪凌乱。 昂都先生说的超凡世界，原来真的是充满了神秘啊，灵药，仪式，还有配方……苏格在脑海中复习着白天学到的知识，将它们重新巩固一遍以免忘记。 在梳理到有关真神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看过很多的书籍和小说，但那些书中描绘的神灵也只不过是某种概念或者一种精神的寄托，而并非真正的神灵。 所以说，昂都先生说的真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呢？说是有证据可以证实真神的存在，等到有机会的时候要问问，哦对了，昂都先生说之后会给我安排课程，没想到换了个地方还是要上课，唉…… 苏格想到这里，感到有些无奈，于是翻了个身，将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接着思考。 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担心的还是明天要面临的净化仪式。 他不知道经过恶魔降临仪式的自己是否真的被恶魔侵染而毫无察觉，他有些担心自己会挺不过净化仪式。 除此之外，他知道其实自己最担心的，是在心脏中隐藏着的一股恶魔火焰。 如果像昂都说的那样，在恶魔气息被净化的同时不会对自己产生危害，他还可以接受，如果万一心脏受到伤害，他不知道在心脏这样重要的器官受损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可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跟这个火焰长期共存吧……” 苏格抬头，看向窗户外面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扯动薄羊毛毯将全身盖住。 “已经很好啦……” ?????? 约克市郊外。 月光投下，但依旧无法穿透浓密的树影，一片漆黑与昏暗之中，这里就好像凌乱的迷宫，死寂的环境中没有一点点活动的声音。 在一个不显眼的树根处，有一道浅显的缝隙，顺着这道缝隙向下，原本狭窄的空间豁然开朗。 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洞窟之中，四处是犬牙般的乱石交互，崩塌而下的嶙峋之中，有一道窄窄的小路，一直通向更深处的地底。 黑暗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在黑暗之中，一个孤零零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漆黑的身影完全融合进四周的黑暗，就像一个孤独的鬼魂，所到之处毫无痕迹，却留下悚人的声音回荡。 经过仿佛无休无止的黑暗后，忽然间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就像漆黑夜幕上的一点闪烁星光，漆黑的影子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加快了脚步。 在临近微弱星光的时候，一股阴森可怖的低语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仿佛一个长指甲的女巫正撕扯着自己的头皮尖叫，淋漓而下的鲜血浸染了她墨绿的指甲。 在这股令人发狂的声音中，影子停下了脚步，不知何处的星光闪烁，照亮了他的样子。 一套宽大的黑色长袍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当中，看不出任何特征，而在他脖子往上的地方，则戴着一副森然恐怖的面具。 两个盘旋向内蜷曲的山羊角，再往下面，则是一对漆黑空洞的眼眶，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一对狞笑的眼睛，正在偷偷的窥探。 在他的面前，有一具半虚幻半实质的人体，散发着微亮的光芒，正在以缓慢而稳定的节奏，进行着膨胀与收缩的交互动作，仿佛呼吸。 神秘的身影来到人体面前，打量着那张已经几乎分辨不出样貌的脸，说道： “希密斯？” 低沉的声音在地穴中开始回荡，像是千万年前陨落的生物，发出古老而沧桑的呼唤。 “希密斯？” 神秘的身影再度说道。 在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呼唤后，那个半实质半虚幻的人体突然睁开了眼睛，在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脸庞上，两个没有焦点的眼睛来回转动，最后聚焦在不远处的未知访客身上。 “你被反噬了，先不要说话。” 神秘身影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歌格手下的希密斯，对吗？” 接着他举起被长袍覆盖住的手臂，凌空绘制着神秘的符号，一道透明的波动在空中鼓动，紧接着钻进了他面前的人体中。 那个半实质半虚幻的人体忽然一阵急促的震颤，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几乎只剩下眼白的眼珠疯狂转动，苍白的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口水四溅。 在这股波动下，半实质半虚幻的人体很快恢复了正常，那些诡异的虚幻渐渐消失，皮肤与肌肉重现变得紧绷，虽然仍旧赤身裸.体，但看上去总算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你认识我？”名叫希密斯的男人恢复之后，两只眼睛仔细盯着面前的神秘人，忽然咧嘴一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以为戴上一个恶魔图样的面具就是代表恶魔了吗？” 希密斯的发出一种桀桀的阴仄笑声，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人类，更像一种被困在古堡千年的鬼魂所发出的声音。 神秘人没有说话，但沉默之中反而给对方施加了一道致命的压迫。 希密斯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又呈现出一点虚幻化的迹象，有些吃惊地问道：“是你帮我稳定下来的？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歌格大人的事情？” “看来我想的没错了，”神秘人低笑一声，“你可以猜一猜。” “我知道你是希密斯，也知道你追随歌格那个恶魔，而且还知道，应该是十二天以前，对吗？十二天前的恶魔事件，正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神秘人每说一句，希密斯脸上的惊恐和惧怕就加深一份，与此同时，那种虚幻化的特征再次出现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不要担心，看到我脸上的面具，你就可以知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神秘人继续说道，“你在很久之前，接受了歌格的邀请和帮助，在作为他的手下帮助他做事的同时，你也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上背叛，可是你发现歌格并没有因此对你进行惩罚，所以你也就越发大胆，最后才……” 神秘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面对希密斯，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些事情歌格全部都知道，毕竟他是一只恶魔，一只纯粹的恶魔懂得人心，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那歌格大人……”希密斯喃喃道，“那他为什么？” “你还不懂吗？”神秘人叹气道，“因为你对他有用啊，十二天前的恶魔仪式，正是因为有你和你手下人的帮助，所以才能完成到那种地步。” “可是我们还是失败了，那场仪式被教会的肃清者打断，我们……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而歌格大人……对了歌格大人现在在哪里？”希密斯道。 “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希密斯微微眯起眼睛，恍然大悟道：“你是歌格大人口中的那个盟友？你，不，您也是纯粹恶魔？” 第一卷 外乡人 扫清 希密斯见对方沉默着，也没有追问下去。 他对自己的超凡能力很有信心，在所有领域的同位阶中，他的能力虽然在攻击和防御上不算有多么出色，但是在隐匿方面绝对没有对手。 这个地方是他精心挑选的藏身之地，是个甚至连教会的肃清者都无法找到的地方，而此时对方却站在自己的面前，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像他推测的那样，对方是那个恶魔歌格的同盟。 希密斯回想起之前的那场恶魔事件，他在执行恶魔仪式的时候被突然闯入的肃清者打断，后来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得以逃脱，但仪式被打断的反噬作用却在逃跑的过程中体现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之前准备好的隐秘的地方躲起来，而为了对抗体内灵质的失控，他选择了沉睡。 虽然是沉睡可以避免直接疯狂，却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再度苏醒，也不知道在沉睡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但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他没有别的选择。 总比直接失控疯狂而死去要好。 希密斯看着眼前头戴恶魔面具的人，咬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伟大的歌格大人的盟友啊，请您带领我们，指引我们，赐予我们新的光明。” 希密斯说完单膝跪下，低下自己的头表示自己的诚意。 他知道自己只能这样做，既然对方连自己的失控都可以暂时压制，那必然是比自己更高的位阶，况且对方很有可能是歌格的同盟，那作为歌格的手下，向对方俯首也符合情理。 位阶三，位阶二？或者是位阶一的神使？ 希密斯不知道。 他有着自己的目标，当初接受恶魔歌格的邀请，也是因为可以借用歌格的力量。 现在歌格下落不明，他也处在一种半失控的状态，唯一的办法就是对面前的神秘人表示臣服，等待时间恢复，再次崛起。 希密斯一直低着头，感觉似乎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头顶，让他觉得几乎要喘不动气。 “那是歌格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带着恶魔面具的神秘人道。 “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可以帮你，但是目前我面临着一个困境，也需要人帮助。” “是什么？”希密斯连忙抬起头，“或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微小的力量。” 神秘人点点头，说道：“很好，首先，我正在找一具躯体，是恶魔的躯体，是因为之前的恶魔事件，才出现的纯粹恶魔躯体，应该在这附近，你见过没有？” 希密斯摇了摇头。 神秘人没有追问下去，接着说：“其次，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歌格已经死了，正是因为十二天前的恶魔事件，而剩下的所有参与者，也在被六大正统教会的超凡者们进行扫清。” 希密斯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身上开始出现一阵一阵的虚幻，说道：“那我们该如何行动？” 神秘人点点头道：“很不错，其他的方面先不谈，起码判断力和执行力在我预料以上，怪不得歌格会找你。” “正统教会的超凡者们正在行动，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行动，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我们放松警戒，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参与过之前那场恶魔事件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希密斯点点头，跟着站起身。 他同意对方的做法。 作为仅次于歌格之下的首领，他曾掌管着数量众多的手下，也知道在必要的时期必须采用非常手段。 既然有教会的超凡者们在进行搜捕，就只能尽快断尾，否则一旦被教会找到了一点线索，就有可能顺着牵连而出整个计划的参与者。 希密斯面无表情地思考着计划。 他毫无办法，为了保全自己，只能将手底下的那些人进行铲除，即便是曾经一同战斗的人。 他开始在心中清算着残余下来的手下，准备着下一步的行动，让他头疼的是，关于那场恶魔事件，他也并不知晓全部的计划，歌格只是将仪式的一部分交给了他，而他又交给了自己的手下，除此之外的细节他也不清楚。 走出去两步，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猛地站住。 希密斯感觉自己的后背刷得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无形的压力像一只大手一样紧紧抓住了他。 在他的背后，神秘人伸出一只手抵在他的背心，笑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的聪明还是假的愚蠢，歌格的行事风格你还不懂吗？各自负责自己的部分，只有他自己才掌握着全局，这种情况下，即使手下执行的人被抓住了，又能怎样？” “所以你的目的其实是要杀了……我？只有我一个人？”希密斯没有回头，“只是因为我知道了部分的计划？” “你可以随意猜测，但是我只相信死人会将秘密永远地守护下去。” 希密斯慢慢转过头，一字一顿道： “你这个恶魔。” “谢谢你的祝福，”神秘人笑着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会儿我会将你之前受到的治疗进行反转，即使有人发现了你的尸体，也不会因此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你是被自己的疯狂所杀的。” “反转？”希密斯惊讶道，“你是混乱领域的？不是恶魔？对，你没有恶魔的火焰。” 神秘人看着一阵惊讶一阵恐惧的希密斯，还是给出同样的答案，“你可以随意猜测。”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希密斯沉默着，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恶魔面具，他的嘴角慢慢咧开，弯起，接着大笑，疯狂地大笑，仿佛要将自己这一辈子积攒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 地底空间回荡着他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被放入滚烫的硫磺池中浸泡，发出极致痛苦而欢乐的尖叫。 很久之后，笑声慢慢消失，完全的寂静之中，希密斯缓缓说道： “恶魔太可怕了。” “我以为只要我做好完全的准备，就可以在利用恶魔的同时保全自己，但是我还是没想到，我的每一步都在恶魔的计算之中，比起能力，更可怕的是恶魔的诡计，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接近恶魔，他们连同类都会欺骗。” 说完他想起来自己方才的计划，很无奈地笑了笑，“好像人类也是一样啊。” 神秘人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点波纹状的光芒放进希密斯的身体中。 下一刻希密斯胸腹处的皮肉撕裂，无数只充满血丝的眼睛从模糊的血肉中慢慢睁开，同时转动，而他身上的皮肤和肌肉开始扭动，生出十几条长长的触手，连挂着半透明的黏液，从半透明的皮中钻出来，张牙舞爪。 神秘人看着迅速变得疯狂而开始失控的希密斯，摇摇头，双手在胸前合十，在空气中拉开一道缝隙。 于是空间开始撕裂，裂缝中出现了一片星空，在黑暗的对比下显得格外耀眼。 神秘人将撕裂空间的星空推向已经失控的希密斯，那道充满扭曲的邪恶身躯很快就被星空吞噬，然后消失。 平静的空气中毫无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过了一段时间，神秘人再次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缝隙，只是这次出现的星空中并没有出现希密斯的身影，反而从裂缝中掉出了什么东西。 神秘人挥手将裂缝驱散，走上前去，拾起那个掉落在地上方形的物体。 一道隐约的星光闪烁，将黑暗驱散，照亮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神秘人看着倒映在灵质上的那张恶魔面具，低声道： “星辰领域位阶四？怪不得当时能从教会的眼皮底下逃走，已经拥有神性，有些可惜了。” “不过你要原谅我，我也有想要做的事情，我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物影响到我的计划，还有，多谢你的祝福。” “忘记告诉你了，歌格也是我杀的，你刚刚的话，其实非常正确。” 神秘人手握灵质，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刚刚好像掉出两件东西？是我的错觉吗？” 说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着周围的动静，道：“没有灵性的波动，真的是错觉吗？” 神秘人有些无奈，伸出手撕裂空间，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缝隙，然后整个人钻进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直到缝隙合并，空气中的震动慢慢停止，这个隐秘的地下洞穴才慢慢恢复沉寂，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过了很久的时间，直到外面的天空开始发出蒙蒙的亮光，这里才重新有了活动的痕迹。 一道星光闪烁，就在之前黑袍神秘人消失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金发人。 与之前的黑袍神秘人不同，金发人出现地悄无声息，上一刻还毫无动静，仅仅是眨眼的闪烁之间，金发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他揉揉眼睛，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于是打了个响指，接着一个圆圆的光球从他指尖缓缓升起，照亮了这片不大的地底空间。 金发人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满意，于是从一边的口袋中掏出一副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俯下身子，借着光球的明亮在地上一阵摸索，最后在两块石头的缝隙中，用手指头夹出了一枚小小的徽章样子的东西。 他看着那枚四角型底壳上隐隐反射光芒的六芒图案，嘴角微微翘起来。 下一刻一道微弱的光芒的闪烁，金发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第一卷 外乡人 净化仪式 蛋黄和蛋白渐渐成型，在平底锅中与油花相互碰撞，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苏格全神贯注地守在一旁，以免鸡蛋被煎糊，同时还兼顾着照看铁锅中逐渐煮沸的牛奶。 就在他集中精力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 苏格连忙转身，发现塞林正靠在墙壁上，眼睛盯着自己手中锅铲一动不动。 苏格一阵慌乱，赶紧解释道： “抱歉塞林先生，我看见早上有配送员专门送来的牛奶，于是就……” 塞林没有回应，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快速地在屋子里扫视，发现整个屋子都被打扫了一遍，看上去十分整洁。 塞林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苏格道：“你打扫的？” “是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感谢您收留我一晚，我认为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回报您的慷慨。”苏格道，“十分抱歉，我自作主张用了柜子里的食材。” 塞林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餐桌旁自顾自地出神。 苏格不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也不敢上去搭话，他知道塞林原本对自己的印象就不好，而且现在寄人篱下，他害怕因为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而招到塞林的反感。 清晨的屋子中格外安静，只有油煎鸡蛋的声音和牛奶煮沸的回响。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平衡，苏格看向大门的方向，很快就听到了昂都的声音。 “早上好，希望你们没有打起来，这样起码还会有人给我开门。” 苏格开始紧张，偷偷打量着塞林的表情，发现对方叹了口气，于是蹑手蹑脚地去给昂都开门。 大门打开，一道阳光斜斜的落下来，恰好打在苏格脸上，苏格眯着眼睛，在一片耀眼的金黄中，看到昂都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早上好，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你还活着。” 昂都笑着，给了苏格一个结实的拥抱。 苏格愣愣地点头，同时松了口气。 说实话，与昂都打交道比跟塞林在一起让他舒服很多，最起码他可以不必每时每刻地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可以放松地做一些看上去很幼稚的事情，问一些很幼稚的问题，而不会担心遭到昂都的嘲笑。 昂都放开苏格，越过苏格的肩头看向后面的塞林，问道：“塞林大哥今天有什么任务要交给苏格吗？如果没有，我就带他先去进行净化仪式了。” 塞林摇摇头，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着。 昂都见状，对苏格比了个鬼脸，转身先一步离开。 苏格也一头钻进厨房，收拾好工具，就在他准备跟着昂都离开的时候，听到塞林发出“喂”的一声。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塞林先生。”苏格擦擦手问道。 “你，只准备了一份早餐？”塞林指着餐桌上食物，疑惑地问。 “是，是的。希望味道不会让您失望，对了，早上好，塞林先生，祝您一天都有一个好心情。” 苏格说完欠欠身，转身去追赶早已等在外面的昂都。 二人走后，紧闭的大门隔绝了外面街道上的喧嚣，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 塞林独自来到餐桌前坐下，看着那杯冒着缕缕热气的牛奶和摆在餐盘中的煎鸡蛋，默默拿起一旁的刀叉，无声地开动起来。 苏格跟着昂都，一路沿着利姆斯河顺流而下。 清晨的利姆斯河两旁，仍有丝丝缕缕的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层轻透的金色薄纱一般，朦朦胧胧的，顺着河流的方向，缓缓飘动。 清新的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水汽味道，苏格大口呼吸着，将积郁在胸腔中的浊气一吐而尽。 “怎么会想起给塞林大哥做早餐的，你不是说感觉他对你没有好感吗？”昂都问道。 “不是这样吗？” “大概……是吧，我也不知道，”昂都挠挠头，有点郁闷，“但是刚刚那句话的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我是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早餐的？” 苏格回道：“之前在协会的时候没见到塞林先生一起吃早餐，况且，如果不是要自己做早餐，那为什么会订购送牛奶的服务目的呢，反正我想不出来。” “所以你就擅自给他做了早餐？” “塞林先生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再说我也没有钱，只能做些这样的事情，算是回报吧，希望他不要介意。” 苏格说的是真心话，他知道塞林留宿自己，完全是塞林的好意，如果自己睡到日上三竿而且还不主动分担家务，那可能今晚就只有露宿街头这一个选择。 就算塞林不赶自己，他也没有那个脸皮再住下去。 昂都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眼间二人就来到了列伊努教堂的门口。 进入教堂之后，昂都并没有去往之前去过的祈祷室，反而带着苏格左进右转，穿过后方的偏厅，最后来到一间很奇怪的房间。 苏格慢慢走进去，看着四周被涂得雪白一片的墙壁，还有脚下铺就的白色石板，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只有白色剩下的世界。 上方没有色彩的玻璃窗间隔着打开，洒下洁净的阳光，将房间里照得格外明亮。 开门声从后方传来，苏格转身，看到一个蓄着大胡子，有着灰白头发和大鼻子的人，正慢慢朝自己和昂都走过来。 对方身上穿着天空教会专属的白色教袍，在走路的过程中缓缓晃动，像一朵飘动的白云。 苏格看着领口和袖口那些繁复的花纹，大概可以推测出面前这个人在教会中的地位。 一定不是个一般的角色……他这样想着。 “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昂都站在二人中间，“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奥格海马大主教。” “然后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年轻人，苏格?艾欧西格。” 苏格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仔细地打量几遍，也只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种慈祥和和蔼的神情，就像一个明事理又疼爱孩子的家中长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股威严。 他微微欠身，主动说道：“您好，我叫苏格?艾欧西格，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 奥格海马点点头，笑道：“就像昂都一样就可以，直接称呼奥格海马大主教，除此之外，我也确实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身份。” “哦，对了，或许你可以叫我‘阿基尔罗的弟弟’大主教？”奥格海马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阿基尔罗是费伦无垠教堂的一位主教，也是奥格海马的双胞胎哥哥。”昂都解释道。 苏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见面的招呼就到此为止，我想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奥格海马拍拍手，“你先调整一下情绪，我要做一些净化仪式的准备。” 说完奥格海马就从苏格身边走过去，在洁白一片的空荡房间中，一圈又一圈地走动，沿途洒下细碎的粉末，并低声念诵着什么。 苏格独自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道：“现在吗？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昂都站在他身边，安慰道：“无所谓，哪儿有什么所谓的准备好，大家都是准备得差不多就开始的，反正到时候都会紧张。” 苏格听后一阵无语，心说你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的好。 但是很奇怪，在听完昂都的话后，他反而不像开始那样紧张了。 很快奥格海马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全部完成，转身走到苏格面前，带着苏格一路走到绘制完毕的仪式中心。 “只要保持放松的心态就可以。”奥格海马说道。 “你可以试着躺下睡一觉，完全不用客气。”昂都在一边补充道。 奥格海马瞥了昂都一眼，回头就看见已经躺在地上的苏格。 “是这样吗？”苏格问道 奥格海马苦笑着说：“是这样的。” “我可以闭上眼睛吗？”苏格再次问道。 “……可以。” 看到苏格挺尸一般躺下，奥格海马开始调动自己的灵性，很快原本洒落在地上的仪式材料就开始发生作用，一道正方形的亮白仪式阵在苏格周围缓缓出现。 奥格海马看着紧闭双眼眉头紧蹙的苏格，问道：“你现在很放松吗？” “是、是的。”苏格颤着声音回答。 奥格海马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昂都，发现昂都也摊摊手，一耸肩做了个“我也没有办法”的姿势。 奥格海马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之前说让昂都来负责苏格的这件事，感到有些后悔，然后双手合十，念诵出充满圣洁力量的咏唱。 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扩散，填满了整个房间。 苏格闭着眼睛，只感觉到遍体清凉，仿佛在炎热的夏日冲了一个凉水澡一样爽快。 “好了，可以睁开你的眼睛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格听到奥格海马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疑惑道：“这就结束了？” “或者你也可以接着睡一觉，因为你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明显。”奥格海马说道。 昂都走过来，对正在寻找镜子的苏格摆摆手，“那是奥格海马大主教特有的幽默感，但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理解，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像睡了一觉似的，精神十分清爽。” 苏格老老实实地回答。 其实他也有些意外，昨天晚上他因为这场净化仪式煎熬到了半夜才睡着，本以为会在仪式的过程中产生一些痛苦的感受，可谁知道完全没有。 不但如此……苏格捂着心脏，依旧能感受到隐藏在那里的火焰。 这次的所谓的净化仪式，连他心脏中的火焰都没有净化完全，这让他不禁有些郁闷，开始怀疑这次的仪式其实就是做做样子。 昂都看看苏格的样子，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向奥格海马投去疑问的目光。 第一卷 外乡人 几个问题 苏格听到奥格海马的后半句话，一颗心直接窜到了嗓子眼，几乎马上就要蹦出来。 “请问是什么问题，是我身上有着恶魔的残留，难以祛除吗？” 奥格海马摇摇头，微微皱眉道： “并不是，我所说的问题不是指的恶魔气息。事实上，你可以不用担心恶魔气息的问题了，刚刚的净化仪式虽然过程简单，却是根据传说中的净化天使——拉普海勒所遗留的仪式改良而来。” “即便是拥有神性的高位阶恶魔气息残留，只要没有达到位阶一的神力，都可以完全净化。况且我们都知道，在十几天前的恶魔事件中出现的恶魔，也远远没有达到位阶一的程度，而仅仅是经过了一个恶魔降生仪式的你更不需要担心什么。” 奥格海马认真地看着苏格，“我所说的问题，指的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苏格惊讶道，“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他本以为奥格海马会立刻把他抓起来，询问为什么心脏中会隐藏着恶魔的火焰，但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谈论这件事，就好像未曾察觉到他心脏中的火焰一样。 不，不是好像，是根本没有察觉。 在奥格海马的叙述中，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火焰的存在。 而且苏格注意到一个词，位阶一的神力，听上去像一个极难达到的境界，但似乎这种境界的力量，就可以瞒过刚才的仪式而继续存在。 此刻苏格心中十分慌乱，他怀疑那道火焰就是达到了位阶一的恶魔气息残留。 但是为什么呢？那道火焰是从哪儿来的呢？明明已经没有强大的恶魔活跃在北大陆，那这么高位阶的恶魔火焰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苏格决定先不去思考这件事，开始认真倾听奥格海马的讲话。 “你的身体很健康，这是从普通的医学方面的推断，但是在神秘学中，有一个很违和的现象发生在你身上，就是，你的身体很新。” “很新？”昂都在一边旁听，扭头问道，“早上起来洗过澡了？” “没、没啊。”苏格也很诧异，“奥格海马大主教，什么叫作‘很新’？” “就是字面意思，”奥格海马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二人，解释道，“人体就像物品一样，随着使用时间的增长，会发生各种老化反应，比如皱纹，比如器官的衰竭，比如头发的花白。” “但你身上的表现很奇怪，你看上去应该有十七岁？或者十八岁的年纪，但是在你身上的老化反应几乎没有，就想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这怎么可能？”苏格喃喃道。 “所以我说很奇怪，你的年龄和你的状态完全不符合，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解释不通，除了一种可能。”奥格海马看着苏格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就是你刚刚出生，还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那怎么可能？！”苏格下意识叫道，“我刚出生就是这样子的？什么样子的妈妈会生出我这样的孩子？” 苏格看看自己，这副身体起码有着一米八多的身高，如果这种身高都算是婴儿，那多高的标准才能是成人？ 十米？还是二十米？那还是人类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巨人，只有巨人才会有那么大的肚子，”昂都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扭头看向奥格海马，“你觉得呢？” 奥格海马盯着昂都，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苏格打断道。 关于他出身的问题，一直都是一个谜团，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总共才不过十多天的时间，而他对这十多天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能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来历，说不定很有可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他怀着期待等待昂都或者奥格海马给出答案，但最后奥格海马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不会有这个可能。首先，巨人族早在第三纪尾声的天灾中就已经灭亡了，许多年来，虽然有许多巨人出现和活动的传闻，但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巨人。” “然后呢？”苏格问道。 “然后呢？你觉得一个巨人在最近几天生产这么大的事情，教会难道不会发现吗？”昂都解释道，“而且很抱歉，刚刚确实是我在模仿奥格海马大主教的幽默，巨人的孩子也是巨人，根据历史记载，巨人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会达到四五米的高度，以你现在的样子，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胎儿，还是早产儿。” 昂都看到苏格脸上表现出的明显的失落神色，心中微微动了动，但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奥格海马从昂都那里得知过苏格的背景，知道这个年轻人曾经失去过记忆，急迫地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会抓住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奥格海马略微思考后，说道：“嗯，也许只是我的解读错误，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几个问题我必须要对你说一下。” 苏格听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奥格海马点点头。 “一个问题是，你的灵魂有点不稳固，当然，这可能跟你失忆有关，我们都知道，在神秘学当中，一个人的灵魂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可以说一个超凡者的所有都是基于灵魂而生，当然，普通人也是这样。” 苏格活动着肩膀，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问道：“我没有什么感觉。这个不稳固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知道，或许，嗯，有很多种可能，但是或许可以通过服食灵药来解决这些隐患。”奥格海马说道。 “服食灵药还能解决灵魂问题？”苏格惊讶道。 他有些吃惊。 其实他隐隐约约猜到为什么奥格海马推测自己的灵魂不稳固，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说白了自己的灵魂与现在的身体完全就不配套，不配套的两件东西当然会不稳固。 但是他不敢对昂都二人说，更何况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可是能够让人获得超凡能力的灵药还有稳固灵魂的作用，这一点却让他很吃惊。 “稍后给你解释。”昂都说道。 奥格海马点点头，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将有关于你的任何事情对你隐瞒，既然你已经选择加入教会，那就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我没有理由做出危害你的事情。” “接着是有关于恶魔之语的问题，我听昂都说过你的经历，既然已经学会了，就接受它，并试着掌握它，让它成为你的力量。我已经排查过，确定你身上没有恶魔的气息残留，但是要注意，在你拥有独当一面的力量之前，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恶魔之语，就算是在教会中，也要在资深的超凡者看护下才可以。” 说完奥格海马对昂都和苏格点点头，伸出手，微笑道： “那请允许我代表列伊努教堂的所有人，欢迎你的加入，苏格?艾欧西格，欢迎你。” 苏格愣愣地伸出手，在那个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掌上轻轻握了握。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了，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奥格海马与二人道别，转身走到了大门前，回头说道，“虽然不确定让昂都带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只能祈祷空之女神的庇佑，不要出现第二个昂都。” 奥格海马看着昂都的一脸怒容，笑着说：“还会再见的，最后一件事，个人建议，有空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心悸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早一点注意不是坏事。” 说完奥格海马就离开了房间，留下二人呆呆地站着。 “什么意思，什么叫检查一下心脏，你心脏不舒服吗？”昂都转头问苏格。 苏格挠挠头。 刚刚奥格海马在跟他说心脏的问题的时候，差一点把他吓得连心脏都吐出来，还好奥格海马可能误会了，把那个火焰带来的影响误认为心悸，这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不过想想也对，既然连那个什么天使的净化仪式都探查不出来，应该也不需要害怕被别人知道。 苏格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能和那道火焰长期共存了。 “有点，我有空闲的时候回去找米斯顿葛看一看。” “我想你应该没有那个时间了，因为现在开始你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昂都笑着说。 “对了昂都先生，你刚刚说稍后给我解释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格想起来刚刚谈论到记忆和灵魂的时候，昂都说要稍后再提，而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 “灵药的相关知识，我们还要等一个人来才行，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有关灵魂方面的。” “在这个世界上，灵质可以说是最神秘而又神奇的物质了，至今我们也没有完全了解它，但我们人类拥有一样不输于灵质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灵魂吗？”苏格试探着问道。 “是灵魂，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思想。” 昂都正色道：“在神秘学的某个分支上，我们把思想，记忆，和灵魂归为一体，灵魂即是思想，同时也是记忆。” “刚刚奥格海马说过，你的灵魂不稳固，与你曾经失忆可能有极大的关联。” 不，应该不是，我的灵魂不稳固应该是因为我不是个原装配套的灵魂……苏格在心里嘀咕，问道： “所以我该怎样做，才能将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很难，”昂都摇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记忆和灵魂是最神秘的东西，就是真神来也无法完全掌控。对于一个超凡者来说，可以利用超凡能力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却永远无法触及思想这个禁区。” “记住，是所有，所有的超凡能力，都没有办法让你轻易地探查一个人的灵魂和思想，即便是真神也是如此。可能对于真神来说，杀死一个生命非常容易，但是要掌握一个灵魂，却非常困难。” 苏格听着昂都的话，慢慢低下头，连真神都都无法掌控的思想，他又该从哪里找回失去的记忆呢？ 就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大门再一次打开，只是这一次进来的是切茜娅。 切茜娅今天穿着命运教会的教袍，浓郁至有些发黑的深紫色与她的气质十分相配，整体上透露着一股捉摸不出的神秘，却又让人急切地想要接近。 “可以开始了吗？”切茜娅问道。 “什么开始了？”苏格跟着问道。 “哦，忘记跟你说了，”昂都挠挠头，走到切茜娅身边，“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今后的神秘学导师，切茜娅?务奇。” 第一卷 外乡人 灵质与灵药 庇佑？庇佑什么？ 苏格有些搞不清楚昂都的意思。 “找个其他房间给我，”切茜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不需要和这里相似，但是一定要安全，保密，最重要的是，要有两张椅子。” 昂都点点头，“明白。” 说完昂都就带着两人原路返回，去到第一次给苏格展示灵质的那间祈祷室中。 上午的阳光炽烈而明亮，透过长窗照射进屋子里，留下一道道半透明的光束，让原本就充满神圣气息的祈祷室，更多了一分神秘的味道。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偷听，而且椅子很多，你们可以随意使用，”昂都刚刚准备关上门，又探头回来说，“我去给你拿一些必须的装备，还有教会的教典，你们可以先开始，不必等我。” 昂都走后，祈祷室中只剩下苏格与切茜娅两个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切茜娅笑着说：“原本还有些担心，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苏格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切茜娅所说的是关于自己的净化仪式，心中有些感动，点点头道：“多谢您……你的关心，切茜娅小姐。”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你作为我的神秘学导师？你不是命运教会的吗？” “因为原来的做这个工作的成员现在不在约克市，况且昂都那家伙又经过奥格海马向我发出邀请……”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关系还不错，不是吗？”切茜娅对苏格眨眨眼，笑着说。 苏格也笑着点点头。 “那我们不管他，先开始，我知道他给你说过一部分神秘学的知识，但我会再对你讲一遍，重复的就当作复习好了，没有问题吧？”切茜娅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地说道。 “没、没有问题。” “好，那我们先来说灵质与超凡者之间的关系。” 说完切茜娅从教袍下面摸出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小瓶子，一一摆放在苏格面前，问道，“你知道人类是什么食性的生物吗？” 食性？这跟食性有什么关系……苏格虽然感到疑惑，但依靠着自己之前的记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应该是杂食性的吧……大概是。” “很不错，”切茜娅点点头，“人类是杂食性的生物，按照地区和口味习惯不同，食用的材料也不同，而有些动物是草食性的，比如牛和羊，还有些动物是肉食性的，比如鹰，狼，等等。” “可是所有的这些食性，都没有一种，叫作灵质食性，对不对？” 苏格被切茜娅一问，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隐约猜到切茜娅这样讲的目的，但是一时间又抓不到重点。 “昂都一定跟你讲过灵质的融合方式，就是通过制作灵药和仪式的配合，我们分开讲。” “灵药，其实就是与灵质同领域的神秘药剂，因为我们人类不具有灵质食性，在考虑到安全的情况下，无法对灵质进行主动的消化和融合，所以就有了灵药这种存在，它们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将灵质的特性改变，变成我们可以消化的东西，而它们的本质，就是辅助我们消化和融合灵质。” “这些你可以理解吗？”切茜娅停下讲解，看着苏格道，“不理解的部分可以随时提问。” 苏格点点头，回答说：“没问题，可以理解。” “很好，灵药的作用就是辅助融合，而仪式的作用，则是帮助我们体会领域的特点，在最合适的也最契合的环境中，与灵质达到某种精神上的契合。” “而越高层次的位阶，所需的仪式就越复杂，相对的效果也越好。” “有些难懂对吗？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理解，比如，太阳与黑夜有什么不同，如果你在夜晚服食黑夜领域的灵药，与在白天服食黑夜领域的灵药，会有什么区别呢？” 切茜娅看着恍然大悟的苏格，笑了笑，点头道：“没错，仪式就是这样的作用，它帮助我们加强对领域的理解和感受，本质上讲，其实就是变相减小融合灵质过程的风险。” 切茜娅留了一段时间给苏格消化，“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 苏格兴奋地摇头道：“没有问题。” 通过切茜娅的讲解，他对灵药和仪式的认识突然提升了一大截，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就像原本一知半解的迷雾突然被风吹散，脑海中通透又澄澈。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昂都会找切茜娅过来帮忙做自己的神秘学导师了，有这样教学能力的导师教导，对身为神秘学新人的自己真的是最好的帮助。 果然是空之女神的庇佑……苏格心想。 “讲完了灵药与仪式，现在我们来讲，灵质与超凡者的关系。其实也很简单，”切茜娅指着摆在苏格面前的一排小瓶子，“就像人类与这些瓶子一样。” “与这些瓶子一样？”苏格有些不能理解。 “对，你可以把这些瓶子当作灵质，结合我刚刚说的，自己思考一下。” 苏格端详着切茜娅的表情，试着说道：“通过灵药，将瓶子短暂的变成我们可以消化和吸收的东西？” “就是这个意思，”切茜娅眼中流露出赞赏的光芒，开心地拍着手掌，“你理解地很快呀，真不错。” “其实所谓的灵质，你可以简单的看做这些瓶子，我们通过灵药与仪式将它们融合进体内，与它们和平共处，并且使用其中的力量。” “就像你看到的，小的瓶子，所容纳的分量很小，就像低位阶的灵质能给予我们的很少的灵性，无论我们怎样练习，它所能达到的上限就只有一个瓶子的容量这么多，所以如果我们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灵性变得更多，该怎么办呢？” 苏格从旁边拿过一个稍大一些的瓶子，说道：“晋升，也就是再容纳一个更大的瓶子。” “是的，”切茜娅点头道，“晋升的本质，就是容纳一个更大的瓶子，这样所能储存的灵性总量更多，也会带来全新的能力。而原来的小瓶子也并没有被替代，所以也可以保留原先的能力。” 说到这里，切茜娅将小瓶子一个一个按照大小排列整齐，放在苏格面前，说道： “这就是每一个领域超凡者的晋升过程，从小的、弱的灵质开始，一点一点变大，变强。” “说到这里，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每一次的晋升，会有一定几率治愈和恢复超凡者的身体状态，甚至是濒死状态也可以完全治愈，只不过没有人会选择这种方式，你知道为什么吗？”切茜娅问道。 “因为没有什么意义，为了提升成功率，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在精神和身体最好的状态下晋升，所以这种治愈和恢复，反而变得多余了。”切茜娅自问自答道。 苏格点点头。 通过切茜娅的讲解，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弄明白了灵质与超凡的关系，就像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胸中充满了豪气与对未来的希望。 可能是因为几天来与协会成员的接触，他觉得自己慢慢融入了这里，而这里也让他有一种归属感，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群伙伴。 苏格低头沉默着，一边回想巩固切茜娅教授的知识，一边思考。 切茜娅看到他这样，也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托着腮，发呆地看着他。 苏格在心中捋顺过几遍后，长舒出一口气，忽然发现切茜娅在一边盯着自己，被吓了一跳。 “抱歉，切茜娅小姐，我有些入神了。” 切茜娅摇摇头，说道：“你很好学，也很专注。” “我只是感到神秘的世界挺有意思的。” “知识就等同于力量，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句话的。”切茜娅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问道，“是因为之前的经历，所以让你感觉到害怕，所以想成为超凡者吗？” 苏格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 说实话他想成为超凡者一半是因为感兴趣，一半是出于想要自保，所以切茜娅的说法也不能说有错。 苏格看看切茜娅，又回头在屋子里随便扫几眼，“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吗？”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消化这些知识，我可以继续讲。” “那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着苏格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忽然发现自己是在祈祷室中，于是赶紧摆正自己的姿势。 “呵呵，”切茜娅笑起来，“你是不是被昂都带坏了？” “我不是故意的……”苏格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比起昂都还是有一些差距，他根本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切茜娅说起昂都，不知为何就开始变得有些毛躁，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向他学习。” “不过说起来，他对你的事情也很放在心上，不瞒你说，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认为你是他失散在外面很多年的私生子，但是想想昂都的年龄，也觉得不太可能。” “额……嗯。” 苏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尴尬的话题，只能硬着头皮敷衍。 他看着切茜娅的样子，发现对方并不是在打趣，那张认真的脸上似乎写着“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于是更加尴尬了。 就在这时，祈祷室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昂都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直接走了进来。 切茜娅被吓到了，直接皱起眉头道：“你真的应该好好去学习一下什么叫作礼仪。” “那东西我有时间会去学的。” 昂都完全不理睬切茜娅的怒意，将包裹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震得那些小瓶子四散滚动。 苏格反应迅速，连忙将那些即将掉落的瓶子收起来，向那个神秘的包裹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曾经用过的装备，我想你应该会用得到，”昂都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因为管理后勤的执事目前不在约克，所以你就用这些东西暂时撑一段时间吧。” 苏格与切茜娅并排站在一起，一齐看着昂都，只不过前者脸上的疑问多一些，而后者脸上则带着一股杀气。 “给我的？”苏格疑问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苏格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包裹，从那沉甸甸的分量来看，里面一定有不少东西。 这毕竟是昂都这位实力强劲的超凡者给他的，他很期待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 第一卷 外乡人 灵药名称的感悟 苏格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轻轻将蘑菇连着下面的容器一起端出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他扭头看向昂都，疑惑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 “这、这是我养的植物，愉悦身心的，”昂都明显有些慌乱，“给你的东西在下面。” “下面？”苏格重复着昂都的话，将目光移向蘑菇下面的容器。 充满斑驳的铜绿色和堆积的灰尘下面，似乎有模糊的文字，苏格伸出一根手指抠了一下，直接抠下一整块凝固在一起的脏污，于是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指。 这个养了蘑菇的容器看上去像一块砖石，但是砖石上怎么会有文字呢？而且，为什么要在一块砖石上养蘑菇？ 苏格正要想办法，结果看到昂都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去，伸手将蘑菇直接拔出来。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苏格只能瞠目结舌地接过昂都扔来的蘑菇，然后他惊讶地看到，昂都竟然直接端起容器用力地摔在地上。 大片大片的脏污和凝结在一起的灰尘散落，露出容器原本的样子。 苏格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块砖石的本体竟然是一本书，而且看上去足足有一只手掌宽的厚度。 “这是……什么东西？”苏格问道。 “天空教会的《苍穹圣典》，应该还是初版，除了实用之外，还很有收藏的价值。”昂都从地上把书捡起来，拿着手帕仔细地擦拭，微笑着递给苏格。 我还以为是一块儿砖头呢……苏格有些无奈地想，不过那本厚厚的书一半被金属质地的封皮包裹，在积年累月的灰尘堆积和锈蚀之后，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块儿砖头。 “但为什么上面会长蘑菇？”苏格问道。 昂都挠挠头，“大概是因为我很久不用，而且之前我随手放它的地方……特别适合植物生长，其实如果不是今天需要，我也忘记把它放在哪里了。” “怪不得我一直没有找到，谁能知道它上面竟然长了个蘑菇呢，我之前还以为是哪个执事的特殊癖好，居然在我的房间里养蘑菇，真是……” 苏格掂量着手中长势喜人的蘑菇，猜测这根本不是昂都养的植物，而很有可能是从这本书上长出来的。 一时间无数种思绪在他脑海中交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切茜娅则一直在沉默着，开始思考自己将命运教会的教典放在了什么地方。 昂都郑重地把苍穹圣典交给苏格，说道： “暂时先用这本，空闲的时候可以翻翻看，很有意思的，上面记载着从第五纪开始的详尽历史，还有部分第五纪之前的传说，其中就有你很在意的恶魔篇章。” 苏格心情微妙地接过来，抚摸着已经有些发硬干裂的封面，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让视线在昂都与切茜娅之间来回移动。 “剩下的就是作为肃清者的基础装备，等所有的入门课程结束后我会给你介绍的，”昂都扭头问向切茜娅，“课程的进度怎么样了？” 切茜娅整理整理情绪，盯着昂都的脸，面无表情道：“你要旁听吗？” ?????? 上湾区，黄盐贝街道二号，约克市图书馆附近。 葛比翁沿着利姆斯河顺流而上，抬头望着和煦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暖意。 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 白云一样的纯色衬衣外面套着简约的黑色马甲，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与外套同色的黑色长裤下面，则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这套装扮干净得体，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成功的上层人士。 他一手拄着一根棕黑色的实木拐杖，一手在身前微曲，睁开眼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上湾区远离约克市中心，没有娱乐设施也没有大型的购物商场，环境一向幽静，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但今天是周末的第一天，再加上附近有图书馆开放，所以时不时会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从街道上穿过，比起平时要热闹很多。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十人的警察小队从上利姆斯桥的方向赶来，很快地散入附近的街道。 他们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在街道交汇口或者显眼的地方，张贴着什么。 葛比翁好奇心起，眯着眼睛走上前去，问道：“您好啊，真是一个美好的上午。” “不，是一个该死的上午，”一个正在忙着手中工作的警察头也不回地说，“都怪这个该死的家伙，让我们在休息日也必须全员出动张贴通缉单，不然我这个时候应该和我的女儿在一起，去花蜜面包房买她最喜欢吃的甜甜圈。” “原来是这样，”葛比翁凑上去看刚刚张贴好的通缉单，“这是新的通缉单？可是连名字都没有。” 葛比翁粗略地打量一眼。 一个脸颊线条棱角分明的男人，有着一双薄薄的嘴唇和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正在嘲笑着什么。 通缉单上的画像他在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脸。 “可就是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连环杀人犯，这简直太恐怖了，”警察说道，“或许我应该考虑换一份工作？不然说不定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这个杀人犯可能就站在我的身旁。” 说着警察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葛比翁的衣着服饰，点头致意道：“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我那天使一样可爱的女儿，我必须更加努力工作才行，只能祈求空之女神的庇佑，让这个邪恶的连环杀人犯尽快被抓住。” “对了先生，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在晚上外出，门窗也要记得关好。” “我会记得您的建议，也希望您那位天使一样的女儿，能多多得到她那个伟大的父亲的陪伴。”葛比翁微微俯身行礼。 警察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极为富有的成功人士会对自己这样尊重，一时间有些激动，于是向对方敬礼，然后跑到下一个街道接着进行重复的工作。 葛比翁再次回到利姆斯河边，看着河中的那那个倒影，微微一笑。 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他脸上的五官正发生着迅速而诡异的变化。 一对厚厚的嘴唇眨眼间变回刀一般的锋利，又圆又小的眼睛也重新变得细长。 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他又恢复了和通缉单上一模一样的五官。 葛比翁揉动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要找一个具体的模板，不能随意变换样子，不然没有细节的支持很容易失控。” “但这真是一个好能力啊，有了这个能力，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就不会被轻易抓住。” 他感受着藏在拐杖中那柄长刀的动静，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低声道：“是这个方向吗？希望这次可以有所收获。” 葛比翁重新调整方向，在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无意间撞倒了一个卖送报纸的年轻小伙子。 他将对方扶起来，笑了笑，在走出十步之后，就用上了对方的脸。 ?????? 上街区，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 经过了一小段波折，苏格重新开始接受切茜娅的教导，只不过在他身后多了一个旁听的昂都。 但此刻的苏格完全没有注意到昂都的动作，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思考上，因为就在刚刚，切茜娅跟他讲授了一个全新的超凡概念。 对于灵药名称的感悟。 一个既影响着灵质融合程度，有影响着超凡能力细化的重要标准。 “抱歉，切茜娅小姐，我还是没有清楚地理解。”苏格摇摇头，请求切茜娅再讲一遍。 切茜娅想了想，将之前用作教学的小瓶子再次拿了出来，说道：“你可以这样想象，同一个领域同一个位阶的灵质，所能带给你的灵性的上限是相同的，对吗？” 苏格点点头。 “如果两个相同领域相同位阶的人，将灵质都融合到最大程度，那是不是代表着两个人一旦打起来，会永远分不出胜负？”切茜娅没等苏格回答，就给出了答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是因为感悟不同。” “就好像这一个瓶子，里面既可以装水，也可以装油，甚至是别的东西，虽然总量只有这么多，但具体怎么用，还是看你自己。”切茜娅用下巴指指昂都，“下面你来讲解，就用一个他知道的例子好了。” 昂都不敢激怒切茜娅，只能老实地对苏格解释道：“很简单，你之前看过加里他们的能力对吧，天空领域位阶九的咏唱者。” “其实这个位阶会带给超凡者的能力只有一种，就是通过咏唱，得到赋予祝福，或者驱散邪恶的力量，但区别就在这里。” “如果你对于‘咏唱者’的这个名称的理解，是通过咏唱赋予祝福，那就相当于在瓶子中装满水，如果是理解为通过咏唱驱散邪恶，那就相当于在瓶子中装满油。” “如何选择，只看你对于这个灵药的名称如何理解。而一旦你在心中确定了方向，那么灵质也会按照你的理解与你慢慢融合，随着你对超凡能力的使用，你的理解也会逐步加深，相应方向的超凡力量就会增强。”切茜娅补充道。 “在你的理解达到顶峰的时候，你会自己感受到瓶子被装满的感觉，那也就是你与灵质完全融合的标志。” 第一卷 外乡人 第一件任务 苏格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眼中已经不想刚才那样充满迷雾。 切茜娅见时机合适，接着解释道： “或许你可以这样理解，同是作为警察的两个人，一个性格软弱，一个性格暴躁，他们在做事的时候，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无论怎样，都要履行警察的义务。” “而他们最终成为的样子，就是根据自己的理解，经过一步一步的锻炼，成为的样子。” “也就是说……”苏格看着切茜娅的眼睛，说道，“这个灵药的名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差不多，更严谨的说法是，你对于灵药名称的理解和感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你的感悟，会影响到灵质的消化融合速度，刚刚说过了，但是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最好在完全消化融合灵质之后，再去晋升，虽然这样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风险很小，不然在你服食灵药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当场失控。”切茜娅严肃道。 苏格身体下意识后仰，喉咙处轻轻蠕动，点点头问道：“我记住了，谢谢提醒。至于消化和融合速度的问题，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具体是多长呢？” “这个要看个人的感悟了，”切茜娅摇摇头，“并没有严格的标准，如果恰好拥有对于超凡的绝对感悟，又有着充分的实践经历，在理论上来说，只需一天就有可能将灵质完全消化融合。” “不过，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会出现，感悟最重要的是个人，即使别人给你建议，而不一定适用，关于这个问题，只能你自己去实验一下看看了。” 说完切茜娅走到昂都身边，伸出脚狠狠踢了一下，佯怒道：“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昂都还给切茜娅一个白眼，没有计较，去到一边把那个大包裹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件一件的装备。 “这是……”苏格惊讶道。 在他面前，是一副全套的装备。 一件日常行动用的长风衣，黑白色相间，上面有数量众多的，方便且实用的口袋，然后是配套的深棕色长靴，内衬长衣和工装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精巧实用的小东西。 苏格看看面前的装备，再看看昂都，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协会成员统一的日常行动用服装，兼备了正式服装的礼仪性和对于行动的灵活性，考虑到现在你也是一名正式的协会成员，就先穿这个吧，等以后发了薪水，再去买一件更体面的衣服。” “虽然这是我以前用过的，有些旧，但我洗得很干净。看你的身高应该能穿得下，要不要试试？” 昂都拿起那件长风衣，对着苏格的身体开始比划。 苏格心中一块地方慢慢软了下去，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一名正式的协会成员了。 “非常感谢您，昂都先生，”苏格将长风衣抱在胸前，“我想先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一会儿再去试试这件衣服。” “哦，那……有些抱歉，没别的东西了，”昂都摊摊手，“因为你很快就要去执行你作为正式成员的第一件任务。” “第一件任务？”苏格慢慢挺直腰背，心中充满期待，同时也有些许疑问。 虽然已经是协会的正式成员，但他现在还不是一名超凡者，而且现在的约克市中还有连环杀人犯和恶魔信徒两个危险的势力，在之前的会议中，他也被提醒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 “对，第一件任务，去收集你晋升为超凡者所需要的灵药材料。”昂都点点头道。 “我自己吗？” 昂都看着苏格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本来每一次加入的新人都要自己寻找相应的材料，可是你有些特殊，你在成为超凡者之前，就多次接触过超凡的世界，而且现在还有着连环杀手和恶魔信徒这两个危险势力的存在，所以我决定……” “我可以先一个人试一试。”苏格打断昂都的话。 “既然每一个新人都是自己寻找材料，我也不能打破这个惯例，而且，如果因为外面有危险，就永远不敢单独出门，我以后还怎么做协会的成员呢？” 昂都有些犹豫地说：“要不然你在考虑一下，或者让切茜娅与你一同行动？” 切茜娅在一边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苏格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他已经想过了，如果自己以后真的要在超凡者这条道路上前行，那就一定会与危险相伴，这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即使有危险，也要自己来面对和解决，不能总是期待别人的帮助。 而且他研究过恶魔信徒和连环杀手的行为方式，知道二者在行动的时候都会避免人多热闹的地点，时间也大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夜晚。 所以一会儿我就找那些人多的地方去看看，比如市场或者什么地方，只要周围少于三个人，我就绝不多走一步……苏格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对昂都和切茜娅说： “我想自己试一试，毕竟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灵药，而且，我总不能一直做被拯救的那一方吧，我会时刻注意安全的。” 昂都与切茜娅互相对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妥协道： “好吧，你说得对，如果一直因为害怕而不敢踏出一步，是永远无法前进的。而且现在是白天，那些人即使有想法应该也不会这么贸然地出手。” “但是我也提醒你注意一些事情，第一，下街区的黑墨鱼酒吧，不要靠近更不要进去，那里是地下的超凡交易场所，之后我会带你去见识，但是现在不要去，位阶十的配方材料，在普通的地方就很容易找到。” 昂都略微思考，接着嘱咐道：“第二，不要接近警察局，如果不是遇到危险，也不要主动去接触警察，但也不要紧张，我不让你接近的原因是因为我和警察长有点过节，我怕他迁怒于你，这样而已。” 苏格点点头，在心中默默记住不要接近警察这件事。 “第三，”昂都说完站起来，走到苏格身后，凝神道，“放松。” 一道莹蓝色的光芒微微闪耀，苏格只觉得从身后的位置传来一股清凉，遍体舒适。 “给你施加了一个‘守护恩宠’，就算是位阶七的力量，也可以抵挡三次，但是也只有三次，”昂都说完拍拍苏格的肩膀，“去吧，开始你第一个任务，注意安全。” 苏格反手摸着刚刚昂都触碰过的那片皮肤，慢慢抿起嘴，但最后只是对昂都和切茜娅微微鞠了一躬，就带着装备出去了。 安静的祈祷室中，昂都与切茜娅看着苏格离去的方向，直直地出神。 “忽然有一种，怎么说，有一种变成老年人的感觉，看着年轻人去做一些危险而又充满激情的事情，只能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昂都喃喃道。 “出去买点材料就叫作充满激情？不过有点危险我倒是不否认。”切茜娅反驳道。 昂都懒得跟她计较，“希望没事吧，要不我们偷偷跟着去，怎么样？” “依我对苏格的了解，他这样做正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我们总不能保护他一辈子，而且他也马上要成为一名超凡者了，也要从被救赎者转变为救赎者。” “不过你真的对他格外上心，他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吗？”切茜娅追着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跳过这个话题，”昂都苦笑着说，“如果你被那些邪恶的组织连续两次抓走，在你每次出门前，我也会给你施加一个‘守护恩宠’的。” 切茜娅“切”了一声，扭过头去。 她的嘴角在昂都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勾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 苏格看着镜子中挺拔还有些帅气的身影，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我就这么加入了协会，还马上就要成为一名超凡者了……” 苏格心中有些复杂，原本他的一个长期目标就是要回去原来的地方，可是在不停地接触昂都等人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渐渐产生了一种归属感，而且在最近几天越发强烈。 也算是一种好事吧，毕竟人不可能总靠自己，而且在这里没有没有止境的工作，也没…… 想到这里，苏格突然一愣，发现自己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全身那么多的口袋里愣是没有一个便士。 没有钱，这让我怎么找材料？总不能出去招摇撞骗吧……苏格在心中回想着“朝圣者”的配方，打算先从自由白鸽的翎羽开始下手。 一边思考着其余的几种材料的获取方式，苏格慢慢走出了列伊努教堂，打算去碧蓝广场上碰碰运气。 恰好一群白鸽扑簌扑簌地飞过，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苏格微微眯起眼，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放松胸腔，做了一次深呼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苏格？” 苏格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跟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结果看到米斯顿葛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台阶下面。 “你这是要去执行任务吗？”米斯顿葛问道。 苏格点点头，来到米斯顿葛身边，“也不算是任务，只是收集一些材料。你不是在医院实习吗，怎么会来这里？” “有些复杂，教授在准备一次重要的研讨会，暂时也不需要我们的参与，所以就给我们放了半天假，其实我还挺意外的，从我到约克以来，好像还没做什么正经的事情。”说着米斯顿葛露出些许忧愁，慢慢低下了头。 “那你跟我一起吧，反正我的任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苏格邀请道，“可以吗？” 米斯顿葛眼中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一同往碧蓝广场的方向走过去。 “对了，你说要收集材料，是要准备成为超凡者吗？”米斯顿葛边走边说。 苏格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来访者 米斯顿葛点点头，说道： “知道啊，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所以跟家里往来的客人中，经常会有一些超凡者，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我是认为，普通的人与超凡者应该是活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两个位面，没有特殊事情的话，不会随时接触，没想到竟然是……那你爸爸是超凡者吗？” “也不是，因为他医术很好，所以费伦中经常有需要他的地方，比如在一些公爵伯爵的家里，就有超凡者的护卫，而且一些超凡者的家人，也会生病。” “原来是这样……”苏格喃喃道，“那你都见过什么领域的超凡者，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人？” “没太在意，我对超凡者并不是很感兴趣，而且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他们是超凡者。” “看不出来？” 米斯顿葛回忆道：“对，爸爸说过，超凡者的一个特征，就是如果不主动使用超凡能力，是绝对无法判定一个人是不是超凡者的。所以他也告诫我，让我不要对人区别对待。” “其实我想这与超凡者没有关系，他主要是想要跟我说明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米斯顿葛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自顾自想着什么。 而一边的苏格，也完全没注意听米斯顿葛后来的话，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米斯顿葛说的超凡者的特征上面。 只要不主动使用超凡能力，就无法断定一个人是不是超凡者？ 他也不敢肯定米斯顿葛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觉得对方并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受有关超凡者的课程指导，经过切茜娅和昂都几乎一上午的教导，也只不过弄清楚一些超凡的常识。 他开始猜测，米斯顿葛所说的，或许不是一个初学者必须首先掌握的知识，所以切茜娅才没有跟他讲。 但是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苏格精神一凛，小心翼翼地看着街边走过的每一个行人，有一种周围所有人都是隐藏着的超凡者的错觉。 苏格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看向身边的米斯顿葛，发现对方仍然在低着头默默走路，一副心情不明朗的样子。 “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上忙的，可以随时跟我说，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苏格对米斯顿葛说道。 米斯顿葛抬起头，老实地笑了笑，“谢谢，我只是在想一些跟我爸爸有关的事情。” 说完米斯顿葛整理整理心情，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材料，或许我可以帮你，在别的事情上不敢说，但是分辨药草的话，我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苏格想了想，没敢透露给对方全部的配方，只是说了其中的两种自己不熟悉的材料，分别是微香草和天空晶石的粉末。 “天空晶石的粉末应该是天空教会使用的某种材料，你可以回去问问，不过这个微香草我很熟悉，它的香味很淡，很多时候会被误认成紫芹，一会儿我们可以去东街的市场碰碰运气。” 听到米斯顿葛的话，苏格十分惊喜，没想到走出列伊努教堂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搞定了其中一种材料的来源。 照这个节奏下去，也许不需要等到明天，在今天结束之前，就可以凑齐除了清晨露水之外的所有材料也说不定……苏格开心地想着。 ?????? 约克市监狱。 “长官，长官……” 一道低吟声在长长的监狱走廊中反复回荡。 司佩鲁在经历了前几天的那场风波后，一直在监狱中进行着枯燥而重复的生活，那次特殊召集，在他看来就像一场梦境。 在那个梦境当中，他曾与一个机会近在咫尺，仿佛真的就是空之女神赐予他的一次摆脱命运的馈赠。 可是他没有抓住，于是只能梦醒。 然后回到这个压抑而冰冷的监狱中，与这些毫无生机和色彩的铁东西整日为伴。 在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他刚刚结束了上午的放风时间，正在做着日常的监狱巡视，忽然就听到前方的一个小隔间内传来阵阵低沉呼喊声。 “什么事。” 司佩鲁来到铁栅栏前面，居高临下地往里面看去。 隔间中单独关押着一个光头的胖男人，脸上的肥肉横溢，连眼睛都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看上去没太有精神。 胖男人似乎是长期酗酒，皮肤呈现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微红，司佩鲁在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外，就闻道一股从人体中散发出高浓度酒精的那种特殊味道，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胖男人看到司佩鲁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铁栅栏前面，哀求道： “长官，长官您帮帮忙，真的不是我丢失的河坝的仓库钥匙，我也没有偷仓库中的任何东西，长官您帮帮忙，帮帮忙啊长官！” 司佩鲁看了一眼房间号码，将手中的名册翻动，找出有关胖男人的对应信息。 胖男人名叫罗迪克，之前是约克市水利净化局的一名仓库看守，因为常年酗酒而多次被警告，但也一直没有犯什么大错误。 罗迪克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十几天前的一次工作疏忽。 在一次夜间值守的时候，罗迪克因为忍不住长夜的无聊与寂寞，又一次在工作时间饮酒，而这一次则给水利净化局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名为约克市水利净化局，其实也就是利姆斯河上游的一个河坝，在约克市郊外不远的地方，主要的工作就是将利姆斯河的水进行净化后，再放流到下游。 罗迪克醉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的仓库钥匙不翼而飞，在匆忙地赶到仓库查看后，他发现仓库中储存的大量碳粉不翼而飞。 这种碳粉主要用于河水的水质净化，同时也有清除环境中异味的功能，在市场上具有相当高的价值。 由于之前被多次警告，加上这次造成的损失严重，罗迪克最终被关押进了约克市监狱。 司佩鲁简单地翻看了对方的信息，发现罗迪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没有妻子和儿女，独自一人生活，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酒。 “你说不是你弄丢的，那是谁？是谁趁着你睡着的时间，去偷走了那些碳粉吗？” 司佩鲁认真地问道。 在发现罗迪克和他一样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的时候，他就有些心软，想着或许真的不管罗迪克的事情，只是被陷害的，即使罗迪克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最起码也可以还罗迪克一个公平。 “我，我记不太清楚了，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去下街区的一家酒吧喝酒，然后……”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忽然响起一声粗暴的怒吼，打断了罗迪克的思绪，而罗迪克听到这个声音后，脸上也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连忙爬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边。 司佩鲁歪头一看，看到他的上司正握着警棍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上司粗暴地对司佩鲁吼道。 “我在执行我的工作，长官。” “你的工作？我给你安排的才是你的工作，而不是你给自己安排的，明白吗？” “去，现在，立刻去把我的办公室地面清洗一遍。” 上司疑惑地看着司佩鲁，“你是谁？没有印象的面孔。” 司佩鲁立刻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回答道：“预备役监狱看守，司……” “无所谓，你的名字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上司摆摆手，打断司佩鲁的话，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背影，“记好，马上来给我的办公室进行一次全面的地面清洁。” 上司离开后，司佩鲁捏着手里的犯人信息册，缓缓用力，手指的骨节处开始变得一片青白。 司佩鲁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长官，长官。” “什么事情？”司佩鲁转回头看罗迪克。 “长官，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酒吧遇到一个人，他一直在跟我打听隔绝声音和味道的材料，后来我就跟他说了碳粉的事情。” “他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我记得，他好像叫……格拉奇？” 罗迪克犹豫着说。 ?????? 上湾区，一栋普通的房屋中。 格拉奇独自一人待在昏暗的地下室，只留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蜡烛照亮。 他看着面前尝试过至少几十遍的星领域仪式，精神有些恍惚，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所以导致了仪式的失败。 这段时间仪式消耗的材料不少，但大多都是可以通过普通的市场或者草药店进行补充的物品，对以后的行动来说，不算问题。 可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无法联系到使者，而就在前天晚上，他通过那个恶魔雕像的禁器，明确地感受到了东南方向传来的恶魔气息的召唤，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是看禁器的反应，他知道距离不会太远，甚至就在约克市内。 为什么呢？ 格拉奇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使者都是直接将进行到一半的事情扔到自己面前，而不给予具体的指引与启示呢？ 上一次残破的恶魔仪式图纸被风中吹来的羊皮卷代替是这样，这一次突然出现的恶魔气息召唤也是这样，他每一次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推动着进度，却从来没有得到一次具体的指示。 “是使者大人赐予我的考验吗？”格拉奇喃喃道。 烛光飘动，在他后方一阵微风吹进来。 马丁静悄悄地来到格拉奇身边，低声道： “格拉奇大哥，外面有人找。” “如果是那些警察的话，你知道怎么应付。” “不是，”马丁微微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着说，“他没说他的身份，看着也不像警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说是，说是来自恶魔的呼唤。” 烛光一阵剧烈的摇晃，格拉奇慢慢转过来，看着马丁的眼睛，问道：“他说了他的名字吗？” 第一卷 外乡人 免费劳动力 马丁走在前面，将司佩鲁引领到格拉奇所在的地下室中，然后躲在格拉奇的身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感到很奇怪，明明对方是一个看上去浓眉大眼，笑容也很爽朗的人，可相对的时候，自己却感到一种异常的紧张感，就像浑身上下都有无数的针刺，刺激着身上的每一处皮肤。 马丁想起在刚才引路的过程中，自己身后就像跟着一只猛兽，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捕杀，但他每每有这样的感受而转过去的时候，却都只看到对方礼貌的笑容。 “可以先听您说一下自己的来历吗？”格拉奇问道。 烛光一阵猛烈的摇晃，地下室中的氛围开始变得紧张。 “不需要对我戒备，既然我能感受到恶魔的气息过来，并且还没有带着警察，就已经说明了我的诚意。”葛比翁说道。 说完葛比翁抬头在地下室中扫视一圈，点点头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大胆，也能看出来是有充足的准备，看来我选择来这里是对的。” “所以，能说一下您的来历吗？我们对你表示礼貌，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底线。”格拉奇严肃地说。 此刻格拉奇十分疑惑，但就像对方所说的，在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而来，却没有带着警察和超凡者，就已经表明了对方的诚意，可重点是他在对方身上完全没有感受到恶魔的气息，连恶魔雕像的禁器都毫无反应，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可是即使是对方说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在约克市中，除了已经联系不上的使者，他不曾听说过有恶魔气息的同盟存在，而如果是六大正统教会的超凡者，此时应该已经打起来而并非这样坐下来说话。 格拉奇最近一直在经历着失败的体验，而没有使者的指引，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迷茫，但正巧是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这位名叫葛比翁的人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说是听到了恶魔的呼唤，让他不得不提起全部的精神对待。 “当然，”葛比翁说，“但是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先做一些调整，毕竟用自己的脸才称得上是礼貌。” 说完葛比翁不等格拉奇和马丁做出反应，直接开始变化容貌。 脸颊上的皮肤和下面的血肉一点一点地蠕动，翻涌，长短不一的肉芽蛮横地生长，五官开始扭曲，整张脸就像面团一样，在一张无形的巨手捏塑下，发生着诡异而明显的变化。 只是几次眨眼的时间，葛比翁原来那张浓眉大眼，笑容爽朗的脸庞就完全改变。 微弱的暗黄色烛光的照耀下，他的嘴唇薄而鲜红，棱角分明的脸颊因为角度的原因拉出大片的阴影，棕色的头发被镀上一层焦黄色，从那细长的眼睛中，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你们好，我叫葛比翁，这才是我原来的样子，请原谅我之前的失礼，但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用上别人的脸。” 坐在对面的格拉奇和马丁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格拉奇还算经验丰富，即使心中无比惊讶，也可以稳住脸上的表情不产生额外的变化，但一边的马丁一副毫无掩饰的惊呆了的样子，嘴张得大大的，能够塞下一整个拳头。 “格……大哥，这是，这是我早上对你说过的，那个通缉单上的人。”马丁哆嗦着嘴唇，对格拉奇说，但是目光始终留在葛比翁身上。 “连环杀手？”格拉奇看了马丁一眼，转回来继续盯着葛比翁，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葛比翁笑着点点头，“一些小爱好而已。” 格拉奇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全身开始进行戒备，以防对面发出突然的袭击。 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沫，迟疑着问道： “本身是超凡者的连环杀手？还是因为感受到恶魔的气息过来？可是从你刚刚变化容貌还没有借助禁器的力量来看，你并不是恶魔领域的，而且，你来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我会全部讲出来，嗯，从哪儿说起好呢？” “就从我的一个猎物开始讲起吧，”葛比翁笑着，看着一旁仅剩一小节的蜡烛说，“请换上一根新的，希望我能在它熄灭之前结束。” 马丁得到格拉奇的示意，去换上一根新的蜡烛，就听见葛比翁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响起来。 “那个让我时刻放在心上的猎物，名字叫做苏格?艾欧西格。” ?????? 苏格和米斯顿葛心满意足地从碧蓝广场离开，下一个目的地是下街区的东街市场。 苏格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在经过不到半小时的追逐后，他一共收获了四根漂亮的自由白鸽的羽毛，虽然他分不清翎羽具体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加上米斯顿葛收集的，他们一共获得了九根不同部位的羽毛。 只要在这九根当中能找出三根翎羽，那就完成了一份材料的收集，考虑到明天清晨早起一点就可以收集清晨露水，他打算先解决微香草的问题。 不过在碧蓝广场的时候，他看到在广场的角落里，有一个立起画板画画的女孩，时不时的向自己所在的地方投来好奇的目光，而且还掩着嘴偷笑，让他有些尴尬。 现在想想，这种收集羽毛的爱好，好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说，你现在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对吗？”米斯顿葛有些吃惊地问道。 “确实是不记得了，”苏格点点头，“可能是失忆，从医学的角度上看，有什么有效的方法治疗吗？” “这……其实我对于医学并不是十分擅长，但我可以去问一问我的教授，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去问我的爸爸。” 苏格听到米斯顿葛说到“我的爸爸”几个字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有着明显的变化，变得低落而消沉。 他猜测米斯顿葛与父亲的关系可能并不和谐，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也不方便对其指手画脚，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好在现在他并不是十分急于找回失去的记忆，而且从他最初的经历来看，他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亲人，不然也不可能流落野外。 而且，他现在有了重要的伙伴，在与协会的那些人相处的过程中，苏格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被大家接受的感觉，除了那个有些搞不明白的塞林，其他人都对自己十分关照而且友善。 “塞林先生其实也挺关照我的，还借我地方住宿，只是脾气有些古怪……”想到这里，苏格低声自言自语。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东街市场。”米斯顿葛说道。 苏格很快就从之前的情绪中回过神，不等他仔细看，就感觉到一股带着人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在他面前，是一条被人影堆满而看不到尽头的街道。 这里虽然是下街区，可是也没有高层的建筑，除了众多的平顶单层房屋，最多也就是有一些二层的小楼，但是从视觉上却比那些高层的公寓更加拥挤。 不过这里的主角，不是房屋，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摊位。 此刻太阳高高升起，街道两旁的摊位都支起了用来遮阳的棚顶，棚顶下面摆放着一筐筐的水果或蔬菜，那些最显眼的位置上，则被今日质量最好的食材占据，当然价格也比其他的要稍贵一些。 下街区的东街市场是约克市最活跃的街段，即使是恶劣的雨雪天气，这里也无时无刻不挤满了人，因为这里有着廉价而质量也说得过去的食材，是下街区那些收入微薄的人赖以生存的地方。 当然，来这里必须时刻注意钱包，否则它很有可能在不经意间离去。 苏格还震惊在市场异常的喧闹声中，仅仅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被踩过两次脚了。 “苏格，来这边。” 苏格听到米斯顿葛的呼唤，从人群中挤过去，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微香草，正常来说在药草店可以很方便地找到，但是那里价格太高了，”米斯顿葛说到一半想起来，转头问道，“你需要多少？” “就，一根，质量好一点的，或许可以再要一根备用。”苏格用手指比划着，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微香草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米斯顿葛点点头，拉着苏格往前一边走一边说：“那我们就来对地方了，去蔬菜摊的紫芹里面找找，很可能就有收获，紫芹这种蔬菜主要被用来增添香气，需求量很大，所以应该不难发现。” 苏格听着，惊讶于米斯顿葛头头是道的讲解，发现这个医学生在说起食材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 “就是这里了，”米斯顿葛拉着苏格在一个并不那么拥挤的摊位前停下，“您好，请问今天有新鲜的紫芹吗？” 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从摊位后面的藤椅上伸出头，似乎连起身都觉得麻烦，回道： “上面已经写好了，十棵只要两个便士，相信我，在这条街上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家这么便宜的店了。” 米斯顿葛点点头，觉得价钱似乎很公道，然后就开始在大堆的紫芹里面挑拣，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棵有些干枯的褐色草茎。 它们的样子与周围的紫芹十分相像，只是颜色略深，看上去一副营养不够的样子，所以只能被当作劣品而放在边缘。 米斯顿葛拈起一根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给苏格递去“没有问题”的眼神。 苏格点点头，然后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脸色微微一红，细声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利益一致 格拉奇与葛比翁四目相对，陷入久久的沉默当中。 地下室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半截蜡烛在无声的燃烧。 “所以说，你是从那个苏格口中，知道我们的存在的？”格拉奇问道。 葛比翁点点头。 “那个苏格亲口说自己懂得恶魔之语？而且是因为我们进行的恶魔仪式才得到的能力？” “他是这样说的，但我也没有办法验证，”葛比翁想想，将手中的拐杖放在格拉奇面前，“我这件超凡武器，就是恶魔领域的，拥有‘活着’的特性，就是因为那家伙的某些行为，才耗尽力量陷入沉睡。” 格拉奇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拐杖，另一只手在长袍下握紧恶魔雕像的禁器。 “没有反应，不能确定是不是恶魔领域的超凡武器，”格拉奇将拐杖推回给葛比翁，“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有关当时的仪式和参与者这一点，你确实没有说错，暂时可以相信你。” 格拉奇说完，马丁感觉到地下室中的氛围忽然缓和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那股让人几乎无法喘息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葛比翁眼睛一亮，说道：“感谢你的信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我们现在是同盟的关系，对吗？” “不能算是同盟，但是在某些利益一致的问题上，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格拉奇面无表情道。 “我可以接受这样的说法。现在我就有一个问题，我这件超凡武器在指引我来到这里之后，就完全失去了积攒下来的力量，而我本身并不是恶魔领域，想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它加快恢复的速度。”葛比翁说道。 “这件超凡武器，平时都是如何使用的，我换一个说法，它是如何积攒力量的？” “通过吸收血液，它可以变得更加锋利，最强的时候可以达到几乎位阶七的实力。”葛比翁回答道。 格拉奇沉思了一阵，说道： “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但是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葛比翁注视着格拉奇的眼睛，笑着说：“你们想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格拉奇点点头，很满意对方的回答，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有任务，在关键的时刻，可能需要一个具有一定实力的超凡来帮助我们对抗六大正统教会，并不是直接对抗，只需要拖延一些时间就可以。” 葛比翁笑着摇摇头，“这并不是等价的交换……”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所能带给你的，是一件高达位阶五的超凡武器。” 葛比翁瞳孔一缩，很快恢复了镇定，说道：“但我很想听一听。” 格拉奇嘴角微微一笑，反复端详着那根毫无动静的拐杖，再三考虑后，从身上拿出来一个漆黑的盒子，上面被一层蒙蒙的灵性封印覆盖着。 “知识领域位阶五，穿越者，罕见的寄生型超凡武器，我想这应该能够满足你的要求。” “位阶五？”葛比翁疑惑道。 正常来说，跨入中位阶的超凡武器都已经被各大教会收入，进行赐予或封印，在黑市上流通的，大多都是一些低位阶的超凡武器，像这种达到位阶五，还是少见的知识领域穿越者的超凡武器，确实是罕见。 这种罕见的程度，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出门工作的时候，看到街边走过一条巨龙。 这让葛比翁不得不重新看待面前的这个神秘的恶魔信徒，能拿出这样一件超凡武器，这个组织一定是拥有着深厚的底蕴。 “没错，位阶五，是我在一次危险的任务中得到的战利品，事后我没有选择对应的金钱而保留下它，就是希望有一天它能带给我一些特殊的惊喜。” “我将它命名为，密室逃亡者。当然，它拥有超越位阶五的副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使用它，如果你同意这个交易，我可以将它交给你使用。” “听上去不错，”葛比翁想了想，伸出一只手，“你获得了我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希望你会用在合适的地方。” 格拉奇也伸出手，跟葛比翁握在一起，笑着说：“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说完格拉奇将那个漆黑的盒子扔给葛比翁，说道：“一会儿我会将具体的副作用以及使用方式告诉你，现在，我们谈完了交易，来谈谈合作怎么样？” “这是我的荣幸。”葛比翁握着那个漆黑的盒子，笑着回答。 “正如你看到的，我白白失去了一个高达位阶五的禁器，却只得到了你的承诺，虽然我相信它一定会起到作用，但就像你所说的，这并不是等价的交换。” “所以？”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们抓回那个名叫苏格的年轻人，在我们之后的行动中，还需要他，而且，我们也要弄清楚他是否真的掌握了恶魔之语。” 格拉奇看着葛比翁，语气渐渐变得强硬。 这是他的计划之一，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虽然苏格的存在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不是必须，但是一个掌握了恶魔之语的人类，不能让其留在外面。 “我需要情报，”葛比翁眯着眼睛，“关于那个苏格?艾欧西格的情报，越多越好。” 格拉奇点点头，对方没有第一口回绝，就是说明可以继续谈下去，“据我所知，他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是偷偷进入的约克，但是后来，却有新的情报，说他的真实身份是天空教会下属互助者协会的一员，被我们抓住是作为卧底的行动。” “这个我知道，”葛比翁摆摆手，“我盯上他的时候，恰好就是那些警察撤去通缉单的时候，我也跟踪过他，知道他确实就住在那个什么协会里面。” “可是我认为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格拉奇认真地说：“我想过，虽然事情的发展能解释得通，可是当时如果我们没有把苏格当作目标呢？将他当做目标根本就是我们临时的决定，而那时我们也没有被教会的肃清者发现。” “如果不是有高位阶同时又擅长预言的超凡者计划的这一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格拉奇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个苏格本就没有身份，是在我们举行仪式后，他因为巧合而学会了恶魔之语，或者是得到什么别的能力，而被教会的肃清者察觉并拉拢，再加入的协会。” 葛比翁听后沉默着。 按照格拉奇的说法，确实也说得通，而且也符合正统教会一贯的做事风格——只要有武器，即便是不会使用，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并不是苏格加入了协会得到庇护，也不是教会的做法，而是苏格加入协会的原因。 能让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浪者直接加入直属正统教会的势力，那一定有着特殊的价值，而这个价值，很可能就是恶魔之语。 作为长期与正统教会的肃清者纠缠的人，葛比翁知道一个通晓恶魔之语的人类具有怎样的价值，于是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我明白了，但是我拒绝。” 话音刚落，地下室中的气氛又重新充满压迫感。 格拉奇一愣，接着整个人的气势忽然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葛比翁，“什么叫作，你拒绝？” “不要误会，”葛比翁摆摆手，“收起你的敌意，我说的拒绝是，我拒绝帮你把那个人抓回来，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 “你？要亲手，杀了他？”格拉奇看着对方，发现自己完全搞不懂对方的路数，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脑子里都是疯子的逻辑。 “是的，他让我的武器失去作用，还从我手中逃脱一次，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我去杀的人。” “我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就用这把剑，从他的胃部刺入，这样他还可以活一段时间，我可以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恐惧，还可以感受到他的鲜血流淌在我手中的触感。” 葛比翁说着，眼睛微微眯起来，伸出舌头舔舔通红的嘴唇，脸上带着一股狂热的神情。 格拉奇看着对方的样子，思考着苏格的价值，最后重重地点头道：“可以，但是你必须确实杀死他才行，而且要帮我找五个身体健康的祭体。” “没有问题，那么现在，可以让你的人出去搜寻那个苏格的下落了。” 格拉奇惊讶道：“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现在可是加入了协会，很可能随时都有超凡者在他身边守护。” “当然，但是反过来，既然他加入了协会，就可以从协会入手，而且，看上去你似乎不太了解那些自称为正统教会的做事风格，也不要太高看了那家伙的价值，一柄武器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武器，但如果没有使用方法，那么只要不落在敌人手里，即使毁掉也不是多么大的损失。” 说完葛比翁起身，对格拉奇晃晃手中漆黑的盒子，然后拿上拐杖弯腰行礼，说道： “看你的样子，一定已经知道那个苏格的下落了，对不对？” “不知道，但是我们有自己的方式，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减少搜索的时间，毕竟每个人都有着固定的行动轨迹，还有，你要告诉我联络你的方法。” 葛比翁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又转头走回来，低声对格拉奇说了些什么。 格拉奇心中一惊，表情逐渐放松下来，点头道： “我看到了你变化模样的能力，是异种领域位阶八的变形者吗？如果是位阶八，那至少在与肃清者的一对一战斗中，不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葛比翁微微一笑，“是什么错觉让你误会我只有位阶八的实力呢？” 第一卷 外乡人 杂货街的意外相遇 葛比翁离开后，格拉奇与马丁依旧待在昏暗的地下室中。 经过长久的沉默，马丁率先开口道： “格拉奇大哥，真的要与这个人合作吗？他看上去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是那种有理智的疯子，刚刚他坐在这里的时候，我都害怕他会突然跳起来，然后用刀捅进我的喉咙。” 格拉奇用眼角瞥瞥马丁，看到马丁脸上微微颤抖的肌肉，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与使者的联系一直无法成功，我们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想要独自完成后续的仪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与他合作也是一个机会。嗯，就按照他说的，现在让散在城里的渔夫他们搜集有关苏格的情报，记住一定要保持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有效的信息传递速度就是通向成功道路上的基石。” 马丁点点头，刚刚准备走，又回过头来，道： “那格拉奇大哥，我们的计划还继续进行吗？我是说，有关新的祭体和仪式地点的选择问题。” “继续进行，”格拉奇面无表情，仿佛在思考着别的事情，“只是有关祭体的问题不需要跟进，交给这个叫葛比翁的人，这样也可以减小我们被发现的风险。” 格拉奇专注地思考着。 他觉得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葛比翁的出现也许正是某种命运的指引，从上次在水车坊事件后，他就再没有做出明显的行动，联系使者的同时，一直在低调地积蓄力量，而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似乎毫不畏惧教会肃清者的连环杀手。 这个连说话都透露着一股疯狂的连环杀手，正好可以帮助他转移教会肃清者们的视线，让他可以专心地做准备，但他也知道，表面上的结盟并不能让他解除对对方的防备，尤其是从最后的对话来看，那个葛比翁似乎还隐藏着实力。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苏格真的因为之前的仪式而懂得恶魔之语了吗？ 他有些困惑，却也没有办法验证。 不过葛比翁对于苏格的执念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祭体，那么让他放弃经过绯红之月洗礼的祭体，也不会对仪式造成多大的影响。 “先去找合适的仪式地点吧，还有，这个地方可能要暂时放弃了，准备进行转移。”格拉奇说道。 说完他看见身旁的马丁久久没有行动，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格拉奇大哥，我是在想，你把一个那么厉害的超凡武器就这么简单地送给他，有些吃亏。” 格拉奇看到马丁为自己着想，心中微微一动，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 “不会，那个超凡武器几乎算是一个禁器，副作用强大到你不敢想象，我们留下也不会发挥多大的作用，还不如给他使用，换一个机会，至于他会怎么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与我们无关了。” 马丁点点头，犹豫着说道：“格拉奇大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新的仪式地点的位置，我想，不，你觉得之前的那个河坝怎么样？” “河坝？什么河坝？”格拉奇眨眨眼，问道。 “就是你让我们去弄出来碳粉的那个河坝，那里属于约克市，但又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只有很少的工作人员会出入，只要我们在那里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就可以放心地进行仪式了。” 格拉奇深深地看了马丁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笑意，拍着马丁的肩膀道：“不错，你终于学会使用你的大脑了，实在是一个令人惊喜的进步。天黑之后我们就去侦查，如果合适，会记作你的贡献。” “然后快去，把我刚刚说的，告诉其他人，记住要告诉他们，所有的行动，以自身的安全和不被发现为第一任务。” 马丁严肃地点点头，迅速地离开地下室。 ?????? 约克市上湾区，白柑橘街。 一个衣装得体、手握拐杖的男人，从行人稀少的河边安静地走过。 他有着浓密的眉毛和大大的眼睛，笑起来有些爽朗的脸看上去还带着些年轻人的神采。 葛比翁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昂贵的衣服，自嘲地笑笑。 从衣着上来看，他这一身是一个成功的中年男人的标准配饰，可是他的脸却用了一个年轻人的脸，这在经验深厚的超凡者面前，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那些像狐狸一样的超凡者眼睛就像鹰一样锐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违和的地方。 葛比翁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对象，沿着利姆斯河慢慢去往下街区，在经过三十二号那栋废墟前面的时候，他稍稍驻足，在河边的微风中呆呆地看了一小会儿，便继续朝下游方向走去。 葛比翁一只手揣在怀里，紧紧握着那个漆黑的盒子，笑着自言自语道： “我就知道，那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看来恶魔的信徒和恶魔一样，都是喜欢煽动人心的家伙，而且充满了欺骗性，真的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啊。” “嗯，能力不错，位阶也足够，还是罕见的寄生型，只不过副作用无法接受，”葛比翁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思考，“就是这样一件东西，浪费我一次出手对抗教会超凡的机会，真是不知道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嘴角弯起来，“对啊，只是寄生型，但没有说必须寄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只需要利用它的正面效果就好了，至于它的负面效果……” “我要在这个城市里面，找一个幸运儿。” 葛比翁思考着让长刀苏醒的准备，开心起来，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互助者协会，嗯，我记得出入的人，好像有一个是住在下街区东街市场附近的。” ?????? 苏格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根食指长短的微香草，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 他捏着微香草凑到鼻尖，轻轻吸气，闻道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有些像薄荷，但不像薄荷那样味道浓烈，可也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微香草就长得这个样子吗？”苏格问道。 “是的，这还是一根比较长的，”米斯顿葛犹豫着，想了想，笑着说，“没想到刚刚那个店主竟然会直接给我们一根，其实我都已经做好给你帮忙的准备了。” 苏格想想，笑着点点头。 他确实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好说话的店主在问清缘由后，竟然直接送了他一根紫芹，在看到他特意挑选了一根有些干枯的紫芹后，店主还追问要不要换一根。 这让苏格有些感动，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情存在的，为此他还主动帮助店主打扫了卫生，结果又得到店主送的两个苹果。 将苹果握在手里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帮忙做一些事情，店主会把整个店铺都送给自己。 苏格小心翼翼地把微香草和苹果分开存放在不同的口袋中，以免香味互相影响，做完这一切之后，看着临近傍晚微微泛黄的天空，他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这样剩下的材料就只剩下纯水一百毫升，清晨露水，还有在净化火焰的灰烬和天空晶石的粉末中二选一就可以了。 明天，最晚后天，我就可以凑齐所有的材料，成为一名真正的超凡者了……苏格心中激动，回想着天空领域位阶十朝圣者的配方，与米斯顿葛在东街市场中闲逛。 “对了苏格，你真的没有钱吗？”米斯顿葛问道。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苏格觉得有些尴尬，从早上他就没有吃饭，本想着在协会的时候还会有后勤成员按时送去当日的食材，但借住在塞林家后，他也不好意思提出多余的请求。 他以为至少午餐可以跟着昂都等人在列伊努教堂解决，但又没想到临近中午昂都就把自己放了出来，让他原本的期望再次落空。 最后还是米斯顿葛听到了他肚子的咕噜声，然后主动邀请他，在下街区的剑鱼咖啡馆吃了一顿简餐。 “是啊，”苏格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该有一些任务报酬的，可是一直没有发下来，我一定会还你的，你放心。” 米斯顿葛苦笑着摆摆手，说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吗？朋友之间邀请外出吃一次简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我现在虽然是见习，但也有收入，我只是好奇你身为教会成员，居然会在不带钱的情况下出来寻找材料，仅此而已。” 苏格愣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见习医生还有收入？从事这个行业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吗？” 米斯顿葛点点头，“格里芬对于医务工作者和教师行业的工作者都有着相当高水平的待遇，比如我现在虽然是一个见习生，但已经有了八磅左右的周薪。” “八磅？这么多？！”苏格一时惊讶地叫出声。 八磅，还是周薪，在约克市已经是越过中层而接近上层的收入了，而这仅仅是一个见习的医学生就能拿到的薪水，按照米斯顿葛的说法来看，转正后的收入很有可能会更多。 或许当时我该考虑学医的，但谁能想到呢，最后选了一个天坑的专业……苏格无声地感叹，目光开始在前方飘游。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闲逛到市场南边的杂货街。 相比于热闹的市场，这里明显冷清了不少，但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一些有趣的店铺面前晃悠着。 苏格视线飘移，感觉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漫无目的地飞舞。 忽然间一点耀眼的金黄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他呆了一瞬间，仔细看了看，发现在不远处的摊位旁边，站着一个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但缘分深厚的人。 对方也发现了苏格，一阵惊讶后，开心地对苏格招着手。 “认识的人吗？”米斯顿葛注意到了苏格的异常。 “也不能说认识吧，但是也见过。” “要去看看吗，说不定会有惊喜。”米斯顿葛说着就要往前走，结果被苏格一把拉住。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米斯顿葛迷茫的眼神中，苏格缓缓地说： 第一卷 外乡人 名字 “很久不见，我的朋友，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再次相见，这一定是女神的指引。” 金发人看着苏格，调整了一下细框眼镜的位置，让它待在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对苏格和米斯顿葛伸出手。 “欢迎来到‘天使的魔术馆’。” 确实是很久不见，但是不是女神的指引就不一定了……苏格在心中嘀咕。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之前在弗斯曼的商队中遇到的那个金发人，因为在捡柴时的一些误会，两人才有过一面之缘，而正是因为这个金发人的原因，才让他在巧合之下，开始使用苏格?艾欧西格这个名字。 本以为不会再见，但苏格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约克市的人，而且还在这样一个地方做着少见的生意。 “天使的魔术馆？您是魔术师？”米斯顿葛有些好奇，眼睛四下扫动，看见金发人摊位后方的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着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小东西。 “您可以称呼我为魔术师，占卜师，甚至驯兽师和戏剧师，我的名字可以因为您的需要而随时改变，怎么样，要不要来试一试？” 金发人挑动着眉毛，朝苏格和米斯顿葛递去友善的邀请。 “要钱吗？” 苏格直截了当地问道，心说要钱的话就不玩儿了。 很快他就看到金发人眼角开始抽搐，似乎在竭尽全力绷住维持表情。 一场心理博弈很快在苏格和金发人之间建立起来。 苏格看出这个名为“天使的魔术馆”的小摊子没什么生意，所以狠心压价甚至想免费，而金发人也认定苏格二人会因为抹不开面子而玩几次，只是具体要看价钱而定。 仿佛针尖对上麦芒，目光对视中火花四溅。 “这样吧，既然是女神的指引，我可以退一步，如果我的服务能让你们感到满意，到时候你们再付出相应的价钱就好。”金发人说道。 苏格与米斯顿葛相视一眼，点点头。 放心，无论你有怎样的服务，我都不会觉得满意的……苏格看看金发人，目光被那副细框的眼睛吸引住片刻的注意力，问道： “那我该怎样称呼您呢？” “您可以先称呼我为魔术师，因为我马上要给您表现一个魔术，”金发人反问，“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苏格抢先米斯顿葛一步，说道：“那就请称呼我们为顾客先生，谢谢。” 金发人点点头，邀请苏格二人进到后方的屋子中，然后拿出三粒豌豆，放在一张.平整的桌子上。 “这是令我自豪的魔术，”金发人从桌底拿出三个不透明的碗，分部盖住三粒豌豆，“在已经隔断的空间中，我可以让这些豌豆随着我的指示自由移动。” 看惯了天桥底下骗人把戏的苏格冷眼旁观，完全不像米斯顿葛一样充满好奇。 所谓的魔术只不过是手速快，再加上利用手段转移注意力罢了，但是对方敢用三个小豌豆，说明还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准备。”金发人在第一个倒扣的碗上屈指轻弹，“这个没有。” 大碗翻开，里面的豌豆确实消失不见。 米斯顿葛忍不住开始鼓掌，苏格表情微微一变。 他根本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动作，整个过程中对方甚至都没有机会去触碰碗中的豌豆。 是怎么办到的？在把碗扣住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吗？ 苏格不知道，注意力开始集中在剩下的两只碗上面。 “准备。”金发人在第二个倒扣的碗上轻弹，然后抬头看向苏格二人，“这个可以有你们来决定有没有。” “我们可以决定吗？”米斯顿葛惊呼，似乎对这种玩法十分感兴趣。 “我认为有。”米斯顿葛说完，看看苏格。 “那我选没有。”苏格灵机一动道。 这样总有一个答案无法满足，也就可以免单了。 金发人深深地看了苏格一眼，吃惊的表情中有些无奈，同时还流露出一种遇上无赖的挫败感。 准备要去掀开的时候，苏格改口道：“那我也选有。” 苏格说完，看到金发人明显地松了口气，刚刚想要改变主意，就听到桌子的下面传来一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三人同时沉默下去，下一刻第二只碗忽然被顶开，一直白鸽从底下窜了出来，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苏格拉着脸看向金发人，心中十分无语。 他本以为对方是有点真本事的家伙，没想到最后还是利用了机关，而且还搞砸了。 “不应该啊，”金发人看着碗底，皱起眉毛表示疑惑，“我还没有碰呢，怎么就自己触发了？” 说完金发人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转口说道：“失误了，不过我可以免费给你们补偿一个驯兽师的表演。” 苏格冷冷地看着金发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准备之后，金发人又愣在原地，接着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说道：“鸽子飞了，抱歉。” 一股无明业火在苏格胸中爆裂，他第一次有了槽点太多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的无力感。 驯兽师不是应该驯狗熊和大象吗？最起码也要驯个猴子吧，你驯个鸽子是个什么意思？ 苏格气哼哼的，拉起米斯顿葛就要往外走，他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激动就来看一个笨蛋表演，最后还演砸了，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别走，别走啊，”金发人连忙上去拉住苏格二人，声音颤抖着说，“其实这就是我的一个爱好，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占卜师和驯兽师，所以在这里练习，这样吧，我不收你们的费用，只需要你们帮我看一看，然后给我提一些宝贵的建议，可以吗？” 说着金发人搬出一个小箱子，说道： “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我做的小道具做礼物，怎么样？” “我们帮帮他吧。”米斯顿葛说道。 苏格看了看米斯顿葛，又看了看金发人，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金发人十分激动，拉着苏格二人坐下来，一件一件地介绍自己发明的一些小道具，包括发明的灵感，作用，甚至还给这些道具编造了各自的故事。 注意力被慢慢吸引住，随着故事的深入，苏格二人渐渐陷入其中，在橘黄色的夕阳中，认真地倾听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这简直太棒了！”米斯顿葛情不自禁地拍着手，“魔术师先生，您真应该去讲故事而不是在这里变魔术。” 一阵发自内心的赞美之后，米斯顿葛从口袋中拿出钱包，摸出一张价值一个比恩的纸币，递过去。 “感谢您的故事，真的很精彩。”米斯顿葛由衷地赞叹。 “真的吗？我的故事，有这么精彩？”金发人呆呆地问。 “确实很不错，相比于您那些所谓的‘魔术’和‘驯兽’来说。”苏格做出评价。 事实上金发人的故事相当精彩，只是他现在身无分文，不然也会像米斯顿葛那样，用一些金钱来支持对方，因为那些故事确实值得。 “是这样吗？我的这些故事，都是根据‘木偶’的故事改编来的，只是我随意做的，真的比我那些精心准备的魔术要好吗？” 苏格点点头，注意到对方提到的一个词，好奇道： “木偶？” “是啊，木偶的故事，”金发人反问道，“你们不知道吗？” 苏格与米斯顿葛互相看看，然后同时摇摇头。 “那好吧，我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金发人得到了鼓励，说话也更加地自信，从小木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偶，说道： “说很久以前，在一个四处流浪的魔术团中，有一个木偶戏的道具人偶，就是很平凡的一个木偶，在经过数不清的舞台与数不清的赞美之后，它突然有了生命，或许是因为女神看到了它的表演而感动，或者是那些戏剧的灵魂汇聚，但原本只是一个道具的它，拥有了生命。” “木偶人有了生命之后，扮演的戏剧得到了更多人的赞美与掌声，它隐藏着自己没有被人类发现，但是在第二天，它就不甘心只是待在魔术团中，所以它就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逃了出去。” “它的梦想很美好，它希望自己不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魔术团里面，它要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看到自己的表演，但是它忘了一件事，它没有灵魂，仅仅靠着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久的。” “古老的传说中，没有灵魂的生命在世界上只会存活一个月的时间，而且会接受艰难的考验。” “第一个难关是饥饿。第一个星期，它感到难以忍受的饥饿，它找来很多木头替换自己，但依然无法摆脱那种饥饿，这是它第一次拥有生命，它不知道该怎样做，也没有任何人教给它，所以它只能忍耐。” “第二个难关是寒冷，第三难关是炎热，而到了第四个星期，也就是最后一个难关的时候，它发现自己开始腐烂，这一次，无论它怎样忍耐，或者找来无数的木头替换在身上，都无法抑制那股无止境的腐烂。”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木偶人突然明白了一个感受，就是孤单，在这个世界上，它自始至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没有同伴，得到的赞美也是虚无，在被无尽的孤单笼罩之中，它第一次想要活下去，可是在一个月期满的时候，它还是腐烂殆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射进屋子里面，那种即将陨灭的凄凉和无力感也随之传到了苏格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是故事中的那个木偶人，面对着世界的巨大，感觉无助而恐慌，用尽一切力量，却只能面对被吞没的命运。 “那怎样能让它活下去？” 一个孤零零的声音响起来，金发人和米斯顿葛同时看向苏格。 “只是一个故事……”米斯顿葛本想安慰他，但发现自己也有点被故事中的情绪感染，于是沉默下去。 “不知道，”金发人摇摇头，“按照创世神的传说，必须拥有灵魂才能在世界上存活。” “那怎么样才能拥有灵魂？”苏格追问道。 “首先要拥有姓名。” 金发人拿起手中的小木偶，说道：“比如说，这就是那个木偶人，它首先要拥有一个名字。” 苏格看着金发人直直地看着自己，心中的一个地方被触动，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苏格?艾欧西格。” 第一卷 外乡人 感受 金发人看着一脸认真的苏格，浅笑了一下，说道： “也可以。” 说完金发人眨眨眼，向苏格递去心照不宣的默契，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原本沉闷的氛围带来少许的缓和，米斯顿葛在旁边看着苏格和金发人密语似的眼神交流，心中感到好奇，但因为之前苏格嘱咐的话，所以也没有问出来。 “有了名字之后呢？”苏格接着问道。 “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要拥有灵魂，必须经历四个步骤。”金发人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赋予姓名。” “第二，赋予来历。” “第三，赐予试炼。”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要在前三者的前提下，拥有爱，这样才可以让一个没有灵魂的生命拥有灵魂，或者让原本不契合的灵魂开始稳固。” 苏格定定地看着金发人举在空中的四根手指，接着问道： “这第二个赋予来历是什么意思？” “就是故事中木偶人的来历，是魔术团中的一个道具。如果是一个没有来历的生命，就需要寻找，或者按照已有的线索，合理地编造。” 金发人想想，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看到过，并不是很懂，但是看上去这四个步骤中只有第一个和第四个是必须的，因为来历与试炼，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经历，来历即使忘记，在客观上也是存在的，而试炼更简单，挨饿与挨冻，也就是饥饿与寒冷，这就是最简单的试炼。” “原来是这样……”苏格喃喃道。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握在金发人手中的那个木偶。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与之相配的姓名，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在最初的时候，也接受了饥饿与寒冷的试炼，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拥有爱。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像木偶人一样开始腐烂，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他感到四周渐渐泛起一股寒意，像是忽然进入了深秋，在萧瑟的风中，一股悲凉从他的心中升起。 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心脏狠狠捏住，让他的心脏产生不自然的痉挛。 看到他异常的样子，米斯顿葛与金发人同时感到不对，连忙凑近，却看到苏格剧烈地喘息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这就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你不需要这么在意，”金发人看上去有些害怕，害怕苏格晕倒在自己的店铺里，“而且有关灵魂的故事还有很多，版本不同结局也不同，如果你每一个都这么在意，那不是让自己纠结吗？” 还有很多？ 苏格揉着自己的胸口，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谨慎地问道： “那在这些故事里面，有没有一种，就是，你原本好好地生活着，结果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体验新的生活这种？”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金发人和米斯顿葛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苏格此时在说些什么。 看到苏格认真的表情不像是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金发人放心后，开始思考苏格的话，然后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梦境体验？” “梦境体验？那是什么？”米斯顿葛好奇地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你在梦境中才会有的体验。”金发人解释道，“据说人类会因为在白天的经历和所见所想，将感受反映在夜晚的睡梦中，并展开不受控制的联想。” “比如你在白天见到一个有着浓密体毛的男人，也许就会在晚上梦见一只会跳舞的狗熊，看上去虽然没有逻辑，但却是你下意识的反应和不受控制的联想所产生。” 金发人接着说： “其实我之前也做过相似的梦。很奇怪，我在结束每一天的生活，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会离开身体，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选择之后，再进入一具新的身体，开始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过体验为期一天的全新生活。” “但是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还是我熟悉的房间，而我梦中所经历的也不过是白天我看到的，向往的人家的样子。之后我因为害怕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对，就像你现在这样，所以就去问医生，结果医生只是说我压力太大。” “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那样，那一段时间我的压力太大，却又没有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境，所以只能在梦境中抒发自己的情绪。” “不过谁又知道这不是女神的恩赐呢？或许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你经历了许多痛苦与磨难之后，一觉睡起来，发现自己还在午日教堂的课堂上，经历过的那些不过只是一个梦，周围还是你熟悉的同学，从窗户透过的阳光照在你的脸上，让你觉得活在世界上是这样美好。” 苏格与米斯顿葛静静地听着金发人的话，感受着话语中那种平淡和简单的幸福。 金发人看看苏格，笑着问道： “或者说，你认为活着是为了什么？” 苏格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忽然间变得这么深刻。 “对我来说很简单，”金发人说道，“去经历，去体会，去感受，微风，细雨，阳光，这些都是伟大的空之女神赐予我们的，而它们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就已经足够。” “所以说，不要想那些，如果你知道现在是在经历一场梦境，你就不愿意往下多走一步吗？只是一味地想着要从梦境中醒过来？可醒过来还不是要面对生活的种种困难？” “去经历，去体会，去感受……” 苏格低声念叨着金发人所说的话。 或许真的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自己现在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而梦醒之后就会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苏格依然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对方所说的方法，不去想别的事情，也不需要刻意寻找回去的方法，只是将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当作一次命运的额外馈赠，用心去体会和感受。 刹那间的澄澈空明，苏格从未觉得自己有现在这样清醒与释然。 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真正的苏格?艾欧西格了，而我将度过的，也是苏格?艾欧西格的一生……苏格对金发人点点头，笑着说道： “感谢您的教诲，或许您可以考虑换一个职业，也许您比较适合将快乐带给更多人的那种工作。” 经过金发人的一番无心插柳的劝导，一直积郁在他心中的压力和阴霾已经被一扫而空，虽然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被黑夜占据，但是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爽朗。 “我不是一直在做这样的工作吗？”金发人佯怒道，“但是过程似乎十分坎坷。” 苏格与米斯顿葛看着满屋子的魔术用道具，哈哈笑了起来。 ?????? 约克市上湾区。 格拉奇从地下室中走出来，侧身藏在窗户一侧的墙壁后面，将厚实的窗帘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向外看去。 外面的天空大半被深邃的幽蓝色占据，只有在西方的天际，还残留着一丝绯红，只是这丝绯红也抵抗不住幽蓝的侵蚀，逐渐降到地平线下面去。 夜晚很快就要来临，而那时，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整理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格拉奇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后的马丁，“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切记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没问题了，格拉奇大哥。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马丁站得笔直，回答道。 “去水坝，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在那边准备好接应我们了，一会儿出去一定要保持正常，不要鬼鬼祟祟的。” “没问题，格拉奇大哥。”马丁说完有些犹豫，“不过我们把情报交给那个葛比翁真的没有问题吗，他会不会出卖我们？”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而他也并不知晓我们的目的地。”格拉奇紧紧握住暂时做好封印的恶魔雕像禁器，“而且，他除了我们的长相，也没有更多的情报了，即使他会冒着巨大的风险通知教会，到那时我们也已经去了河坝，谁会发现呢？”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格拉奇再次看向窗户的方向，目光似乎可以穿过厚实的窗帘越向更远处的地方。 “愿伟大的黑山羊，赐予我们庇佑……” ?????? 约克城，下街区，绿曼箩街道，五十六号。 互助者协会成员之一，希拉克的家就在这里，可是此时屋子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窗紧闭的屋子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闻着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葛比翁将屋子主人已经凉下来的身体踢开，蹲下来，从一个漆黑的盒子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心脏模样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满地的血污之中。 过了很久的时间，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看来似乎不可行，”葛比翁将禁器收回，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尸体也不行，看样子必须要找一个活生生的宿体，才能发挥它的力量。” 说完葛比翁抬头看看窗外，一轮缺半个边缘的月亮从天边升起来，与无数的繁星悬在漆黑的天幕上，各自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那个恶魔信徒竟然真的能找到，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葛比翁回过头，慢慢走到屋子主人的身边，低声笑道： 第一卷 外乡人 不妙的预感 苏格和米斯顿葛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小物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请把这些，当做我的回礼。” 金发人拍着胸脯豪气地说道：“虽然我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不过这里所有的东西，你们都可以随意挑选。” 苏格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到一阵阵的眼花缭乱。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还是不需要了，开始的一比恩是作为你给我讲故事的回报，后面的一磅则是作为我们对你的支持，请继续加油，将欢乐带给更多的人。”米斯顿葛老实地解释着，一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样子。 “那怎么可以呢？你们放心，这里的东西虽然看着普通，但都是我搜集的好东西，像这个，”金发人拿出一个磨损严重的小石头，举在苏格面前说，“这可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白宝石，虽然碎了，但我仍然记得当时我从河沙中把它淘出来的那份激动。” 说完金发人一把将小石头塞进苏格的口袋中，还恶狠狠地看了苏格一眼。 苏格明白，如果自己不收下，对方多半会立刻火冒三丈，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收下那块已经看不出一点闪亮的白宝石碎片。 接着金发人又接连不断地展示了许多小道具，包括可以手动更换镜片的彩色眼镜，本来打算用作茶具但因为烧制失败而只能种花的花盆，用胶水粘合的珊瑚装饰，等等。 “那是什么？” 米斯顿葛的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那里放着一团又扁又宽的圆柱体，从质感和外表上来看，像是一块面包胚。 但是正常人不会把面包胚就这样直接放在角落里，因为会使得味道变差，而且会落满灰尘。 “哦，我的女神，我差点忘记了这个东西。” 金发人过去把那一团圆柱体直接抱过来，放在苏格二人面前。 很快苏格就闻道一股细微的酸味，里面还夹杂着一点臭袜子和腐烂香蕉皮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好……强烈的味道。” 苏格捏着鼻子，差一点就把“恶心”两个字给说出来。 “这是香蕉味的干酪，我自己做的，你们把这个也带上吧，相信我，只要尝过一口，它美妙的味道就会让你们终生难忘。” 不必了，只是闻一下我就快要吐了……苏格捏着鼻子，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干酪的气味散发出来，熏得眼睛一阵难受，他十分怀疑这干酪是不是坏了。 但他没想到米斯顿葛在凑近闻了闻之后，反而点点头，跟金发人要了一个大大的纸袋，装了起来，看上去真的准备带走。 打包好干酪之后，金发人还在四处寻找着可以让二人带走的东西，似乎是觉得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完全没有与整整一磅相匹配的价值。 苏格看着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挺直率的人。 “这些已经足够了，”苏格说，“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们要回去了，很感谢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想通了许多事情。” “那怎么可以？！”金发人听苏格说要走，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拉住两个人的衣袖，架着厚厚镜片的眼睛依然在四处寻找稍微具有价值的东西。 苏格面露苦色，知道如果不再拿点儿什么，对方是真的不会放自己离开。 从窗户向外看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的约克市中，家家户户的煤气灯接连亮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光的海洋。 感受的腹中的饥饿程度，苏格有些着急，他知道如果没有办法按时回去，估计连晚饭的时间都会错过。 苏格低头随意寻找着，打算随便找个东西敷衍过去，结果目光被桌角的一个小巧盒子吸引住。 盒子一共三排七列，就是很普通的木盒，但只有一个格子里放着东西，看上去像是某种成套的纪念品。 苏格伸手拿过来仔细看着，在四角型底壳上隐隐反射光芒的六芒图案，是个徽章。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就当作是我们今天相遇的纪念。” “这个？”金发人看着苏格手里的徽章，反问道。 “是啊，它可太漂亮了，如果是在橱窗里面，它一定有不少于整整一磅的价值。” 苏格疯狂地赞美手中平平无奇的徽章，恨不得夸出一朵花来，这样才可以让对方相信这个小徽章确实具有很高的价值。 “给你也可以，但是……” “感谢您的慷慨，希望在女神的指引下，我们会再次相见。” 说完苏格把徽章往兜里一揣，拉着米斯顿葛飞快地跑了出去，丝毫不管背后的金发人着急的呼喊声。 二人出了杂货街一路向前飞奔，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招牌，才慢慢停下脚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剑鱼咖啡馆，我们又回到这里了，”苏格看了一眼路灯照耀下的招牌，对米斯顿葛说，“你跑得好快啊，而且搬着这样一个大家伙。” 米斯顿葛看看手中的干酪，苦笑着说：“我只有爆发力好，而且在医院里搬运东西，已经习惯了负重跑步的节奏。” 苏格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从鼻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臭味，还是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这么大，而且闻上去似乎已经坏掉了。” “是坏掉了，但是还可以使用，过一段时间会有个人实验报告，我想，或许我可以使用一下里面的菌群。”米斯顿葛往前推了推干酪，脸上傻乎乎地笑着。 苏格往后躲了躲，露出尴尬的笑容。 正在两人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从一旁的街道拐角突然跑出一个人影，在看到苏格二人之后，连忙跑了过来。 苏格一惊，下意识迈出一步，将米斯顿葛护在身后，仔细打量着来人的样貌。 一副农夫样子的朴实外貌，但是胸口处沾了一点血迹。 苏格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确实在某个地方见到过面前的人。 “您是那个协会的，协会的……”苏格一时紧张，发现自己记不起来面前这人的名字，但他很明确的知道，当时在跟着昂都出门的时候，曾与这人擦肩而过。 后来听人说起来，似乎是协会中负责补给的那个普通人成员。 “对，就是我，希拉克，你是苏格对吗？” 苏格点点头。 “队长命令，在码头附近发现了连环杀手的踪迹，让我们马上过去。”希拉克露出着急的神色。 “塞林先生？他发现连环杀手了？在码头？”苏格震惊之下，连续发问，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失控的语气和表情。 因为他知道，那个杀手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对方没有被抓到，自己就必须时时刻刻地小心谨慎，以防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被对方抓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苏格也知道，只有让这个杀手的事件真正结束了，自己才可能展开新的生活。 “对的，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派我来找你，我们赶紧行动吧，”说着希拉克越过苏格的肩头对米斯顿葛说，“其他人先回教堂，等待命令。” 苏格在短暂的思考后，嘱咐米斯顿葛早点回医院并且一定要注意安全，转身跟着希拉克飞快地离开。 逐渐热闹起来的绿曼箩街道，开始展现它不同于白天的魅力。 米斯顿葛抱着一块巨大的干酪，站在人潮往来的街口，久久地出神。 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仓促，以至于都没能和苏格多说几句话。 “其他人先回教堂，等待命令？” “刚刚那个人，把我当成了教会的人？”米斯顿葛反应过来，想想自己几次去找苏格的时候，见到协会中的其他人，但好像并没有刚刚这个人的印象。 “可是苏格又认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算了，先去教会看一看吧。” 说完，米斯顿葛调整了一下手里干酪的位置，在夜色中找到列伊努教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 约克市，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 教堂前的阶梯足足有几十阶，人们站在下面，必须抬头仰望，才能看到列伊努教堂的大门。 就像是人类仰望真神，做出虔诚祈祷的样子。 一个人影突然从大门中跑出来。 塞林在台阶的边缘停下脚步，俯看着远处的街道，感觉在那些明亮又热闹的灯光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昂都从后面追出来，发现塞林的身影后过来与塞林并肩而立，说道： “在担心苏格？” 塞林没有回答。 “那句话是怎样描述的？我们总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总要学会自己面对危险，自己解决，然后从被救赎者转变成一个合格的救赎者。” 塞林还是没有回答。 昂都两次吃瘪，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听到塞林极其轻微的声音。 “他应该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昂都一愣，发现自己有些摸不清楚塞林的思维方式，但是仔细想一想，又很符合塞林的做事风格。 “那我们今天晚上，或许可以带他一起出去吃一点好的，最近我刚刚打听到一家餐厅，听说那里的奶油蘑菇汤味道不错。” 塞林微微点头，跟着昂都一起转身往回走。 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塞林突然抬头看向侧方钟楼上的指针。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塞林喃喃道。 “有什么问题吗？我年轻的时候比他更过分，只不过那个时候……” “希拉克没有做傍晚的报道。”塞林打断了昂都的话，问道，“苏格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我猜应该在碧蓝广场或者是下街区的某些地方，要找材料也只有那些地方可以找到。”昂都回道。 “下街区，希拉克的家就在下街区的绿曼箩街道。”塞林的目光望向城市的尽头，“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去希拉克的家里看一下，如果苏格回来，记得把他留住不要让他乱跑。还有，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联系。” 塞林说完，连忙从阶梯上跑下来，沿着利姆斯河向下游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过第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怀中抱着一个大纸包的年轻人，但只是匆匆的一瞥，也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注意。 昂都站在阶梯的最上方，目光紧紧盯着塞林的背影，看到塞林在街角消失的瞬间，米斯顿葛就突然出现在视野当中。 米斯顿葛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身前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纸包。 “你是叫……米斯顿葛，我记得是这个名字，对吗？”昂都好奇地问道。 米斯顿葛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戒备 “你是说，一个叫希拉克的人去叫走了苏格？还是因为发现了连环杀手？” 米斯顿葛点点头，回道：“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的面前，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没有说谎。” 米斯顿葛在见到昂都之后，用最快的语速将在下街区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着昂都的回应。 昂都抱着双臂略微思考，反问道：“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因为我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那位先生对我说‘其他成员先回教堂，等待命令’，这句话很明显是对我说的，但我只是一个医学生，这就说明他不认识我，而将我误认为苏格的同伴……”米斯顿葛在心中理清了头绪，直接将自己最疑惑的部分说给昂都。 昂都赞赏地点点头，说道： “这就是你的怀疑，你怀疑那个人的身份问题？” 米斯顿葛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感觉很奇怪，因为正常情况下，那个人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昂都也跟着点头，说道：“你的观察力很仔细，而且你说的对，即使那个人真的是希拉克，即使真的有任务，在去找苏格的时候，也应该一下子认出你不是协会成员。” “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推断，那个人其实对协会中的成员并不熟，只是看到苏格跟你在一起，所以使用一个手段将你从苏格身边引开，只是这样而已。” “什么叫作……真的是？”米斯顿葛皱着眉毛，满脸不解地问道。 “很复杂，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印象中，希拉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另一方面，我们其实并没有找到什么连环杀手的踪迹，也没有派出人手去通知苏格……” 说到一半，突然间昂都脸色巨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确定是希拉克吗？” “应该是这么名字。” “塞林大哥说要去希拉克的家里，而就在这之前，希拉克却做出了极为反常的举动……”昂都露出疑惑的面容，突然低喝道，“快走！” “去哪儿？” “我们去下街区，苏格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我也要去吗？” 昂都点点头，说道：“当然，我会保护你的。” ?????? 苏格跟着希拉克从东北方的大门离开，在通向码头的石板路上急速前行。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灯火通明的约克市在他背后逐渐远去，没有了喧闹的叫嚷声，甚至连路边昏暗的煤气灯都离他越来越远。 带着一丝温度的暖风从他身边吹过，苏格猛地一个哆嗦，他回头望着夜幕下璀璨的城市，感觉世界都在离自己慢慢远去。 “希拉克先生，距离码头还有多远？” “还有一段距离，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希拉克扭过头，问道，“怎么？你没有走过这条路吗？” 苏格摇摇头。 在离开约克市的范围后，连路边照明用的煤气灯，都需要走很长一段距离才能看到，而且他现在还没有火把，四周只有被月光照耀的地方才能勉强看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被那个连环杀手偷袭，自己很难反抗。 看着前方的黑暗，苏格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太过在意连环杀手的事情，所以在听到希拉克简单地说明任务后，他也没有过多地分析和思考，直接就跟着对方离去。 在经过最开始的热血上头的时间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 昂都先生和塞林先生都知道这个连环杀手的危险程度，应该不会让我一个还没有成为超凡者的普通成员参加任务才对，这一次怎么…… 难道是已经抓住了？带我去只是要让我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也不对啊，这种事可以在把杀手带回教会之后进行，比起码头，教会更加安全，而且…… 想到这里，苏格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前昂都说过，希拉克是协会唯一一个普通人的成员，所负责的内容也不过是后勤补给和情报收集，那为什么在这次的行动中，希拉克也参与了呢？ 比起一个没有超凡能力的人，加里与贝特罗不是更加适合这次的任务吗？ 想到这里，苏格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希拉克先生，这次的任务中，加里先生与贝特罗先生没有参与吗？” “嗯，据说是因为有别的任务需要他们去完成，让其他成员去教会等待命令就是这个原因。” 其他成员？先去教会等待？ 苏格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了。 之前他没有在意，在希拉克跟米斯顿葛说话的时候，他一副心思都在那个连环杀手身上，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才发现了一个充满违和的地方。 希拉克对米斯顿葛说的话，是“其他成员先回教堂，等待命令”。 在当时的情形下，这句话完全没有问题，任务只需要苏格，其他人自然要回教堂。 可问题就在于，米斯顿葛并不是协会的一员，甚至连是不是天空教会的信徒都说不准。 虽然希拉克并没有见到过米斯顿葛，但是不应该把米斯顿葛误认为协会的成员。 如果不是情急之下希拉克的口误，那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面前的这个希拉克，并不是真正的希拉克。 想到这里，苏格忽然感觉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冷，两条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他加紧走了几步，赶上希拉克的脚步，眼角偷偷瞥向希拉克，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他仅仅瞥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希拉克也在看他！ 希拉克在偷偷地看他！ 苏格忽然从心中产生一股莫大的恐惧，同时双腿开始哆嗦，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肌肉，不露出太多的破绽，一边疯狂想着可以离开的方法。 必须合理，而且要让对方感到畏惧……苏格盯着希拉克的那张脸，越看越感觉像是另一个人的脸。 他与希拉克只是有过一次擦肩而过的经历，相比于容貌，对方的穿着和服饰留给他的印象更深，而且，他只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而认定对方是希拉克，但现在想想，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在想什么？” 在集中精力的时候突然被打断，苏格吓了一跳，看到希拉克凑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说道： “希拉克先生，我有些害怕，毕竟我被那个连环杀手追杀过，要说直接面对，我恐怕没有那个能力。” “不需要你正面面对，我们做的也只是一些辅助工作而已。”希拉克摆摆手道。 苏格点点头，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放松下来的表情和动作，让对方大意，然后问道： “那切茜娅先生也在吗？有他在的话，我们就可以更加放心了。” “在的，他也在，”希拉克说道，“我们加快速度吧，还有一段路呢。” “好的。” 苏格点点头，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对方身后，同时脸上露出一副忌惮的戒备之色。 ?????? 约克市，下街区，绿曼箩街道五十六号。 昂都与米斯顿葛来到这栋不起眼的房屋前，发现正门竟敞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了一眼，米斯顿葛点点头，悄声后退，昂都则慢慢走上前。 还没有进去，昂都就从门缝中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昂都皱皱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长期从事超凡者的工作，让他接触了大量恐怖又危险的地方，血腥味对他来说十分熟悉，他知道，要达到这种程度的味道，只有相当大量的血液才能办得到。 而且还要是鲜血，直接从血管中喷射出的那种鲜血才可以。 昂都略微思考后，给自己施加了一道守护恩宠，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在昏暗的房间中，他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安静地站着，他没有贸然行动，在确认了人影的呼吸后，他松了一口气，去一边摸索着打开了煤气灯。 入眼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 昂都瞪大了眼睛，看到希拉克已经变得苍白的身体被一条薄毯牢牢盖住，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面，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是经历了相当恐怖而痛苦的折磨。 在一旁的地上，还留有一团燃烧后的灰烬，看上去像是衣物的余烬，但燃烧的气味却被鲜血的味道完全掩盖下去。 “怎么回事？”昂都问道。 “我来的时候，希拉克已经遇害了。”塞林的声音中没有温度，“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做的，更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我很想安慰你，但是现在可能没有这个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正是那个连环杀手所做的。”昂都道。 “那个杀手？可为什么是希拉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这样说来，那个杀手与苏格也没有交集，可偏偏就被盯上了，而且，现在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说完昂都就要把躲在外面的米斯顿葛叫进来，但是考虑了一下，还是带着塞林出去，让米斯顿葛讲述了一遍事情的始末。 塞林听后，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问道：“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 塞林在脑海中飞快的将各个不起眼的细节串联起来，在隐隐约约看到那个真相后，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走，我们现在就去码头。” “我也想去，”米斯顿葛夹在二人中间，试探着问道，“可以吗？苏格是我的朋友，我也很担心他。” “我记得你是医学生？”塞林问道，“会急救吗？” 米斯顿葛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跟上来，记得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听我的命令。” 塞林说完，就带着米斯顿葛飞速离去。 昂都则迅速地在希拉克的门前，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灵性引导，他知道加里等人稍后就会循着引导赶过来，处理希拉克的事情。 他抬头看着深蓝的夜幕，双手交叉握拳，做出虔诚的祈祷。 “伟大的空之女神，请赐予我们庇佑与希望……” 第一卷 外乡人 试一试 约克市，碧蓝广场。 格拉奇独自一人随意地走动着。 他偷偷地观察着那些在广场上悠闲散步的行人，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找到一片浓郁的阴影，走了进去。 就在不久前，他通过马丁等人，将有关苏格位置的情报传递给葛比翁，想看看这个疯狂的杀手到底有没有能力，可以在教会超凡者的手下取了苏格的性命。 思前想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或许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因为下一阶段的行动，他就要带着马丁去到远离约克市区的河坝，在必须隐藏好身份的情况下，能够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走上街头的机会，几乎没有。 而他正有一件必须要亲自确认的事情。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格拉奇慢慢蹲下身体，在长袍的遮掩下，将恶魔雕像的禁器轻轻放在地上。 随着灵性封印的接触，一阵阵若有似无的低语回荡在格拉奇的耳畔，他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倾听那股充满诱惑的危险的声音。 忽然，恶魔雕像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黑红色火花，不断地闪灭。 很快，就像旋涡吸水一样，以恶魔雕像为中心，越来越多的黑红色火花慢慢汇聚而来，附着在雕像上，成为一道道连绵的火焰，但是又很快融入到雕像中。 整个过程简单而迅速，四周的行人丝毫没有发觉到异常。 格拉奇拿起已经结束反应的恶魔雕像，快速地做了一次灵性封印，在检查无误之后，从阴影中离开，向着西北方的河坝移动。 在他平静的表情下，内心无比的激动，如果不是害怕被人发现，他简直想放声大笑。 在刚才那场简单的恶魔领域反应后，他感受到从恶魔雕像上传来的一阵阵清晰的脉搏跳动，这让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今晚冒险前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正是前几天他感受到的那股恶魔气息。 在来之前，格拉奇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误灵感，但没想到广场上的仪式竟然会与他手里的恶魔雕像产生反应，感受到那股清晰的脉动后，他知道恶魔雕像初步拥有了“活着”的特性。 他知道这一趟的收获并不仅仅如此，广场上那个意外发现的充满灵性的仪式阵，也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难道是使者留给我们的？以防我们在没有助力的时候，可以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格拉奇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越来越有底气。 他猜测使者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不能直接回应他的联络仪式，但是使者也早早准备好了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只需要在无力又无助的时候，跟着自己的信仰前行便可。 “伟大的地狱主宰，喧闹而智慧的恶魔君王，崇高而古老的黑山羊，在此念诵您的尊名，感谢您赐予的庇佑与指引……” 格拉奇戴上兜帽，身影慢慢消失在约克的街道上。 ?????? 苏格隐隐听到了海浪声从前方传来，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经过一路的思考，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逃离，对方的理由恰好抓住了他的要害，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跟对方撕破脸，因为如果继续演下去，他还有一丝得救的希望，但在这个漆黑又四下无人的树林中，如果对方突然袭击，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不，应该不能叫叫希拉克了……苏格一边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一边寻找着合适的机会离开。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定要对付自己，是因为自己会恶魔之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水车坊中的那群恶魔信徒会更加迫切一些。 苏格不知道，如今也没有时间留给他去思考，他把最后的希望赌在了码头，只要能安全抵达码头，他相信对方没有那个胆量敢在人多的地方直接动手。 苏格几乎认定对方就是当时的杀手，但是还有一个地方让他觉得不对劲。 那就是对方手里的长刀不见了。 苏格故意落后半个身位走在对方身后，利用视觉的盲区，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念了几遍恶魔之语，但是却发现对方身上毫无反应。 或许只是没有随身携带……苏格这样对自己解释，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对方身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被树林遮挡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苏格发现前方没有自己期待的拥挤和忙碌的人群，反而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他慌张地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小高地，与周围有着四五米的高低差，。 就在前面几十米外的地方，有数量众多的船只和不断穿行的工人，闪烁的煤气灯将他们斑驳的光影打在地上，卸货的声音与叫喊声掺杂在一起，让人只觉得大脑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的苍蝇在不停地来回飞动。 眼前的一切充满了一种极富地域特征的气息，让苏格一时间震惊不已。 “你在想什么？”他身边的人问道。 苏格回过神来，想了想，反问道：“我在想，那个连环杀手就在这里？这里的人这么多，我们要怎样做才能在这么多人中找到他？” “我想我或许有一个办法，”对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土堆说，“能去帮我找一找吗，我在那里埋着一件重要的东西。” 苏格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对方身上，来到土堆前面，随意地拨弄着，直到他看见被埋在土堆里的东西，才慢慢地握在手里，转身站起来。 在他手里，是当时因为恶魔之语而开启，又因为不明原因而变得锈迹斑斑的那柄长刀。 苏格握着长刀，摆出防御的姿势，冷冷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站在他对面的人笑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早就看出了我的破绽，但我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而且，为什么你看出了破绽却又跟着我来了呢？” 苏格沉声道：“换回你本来的样子。” 葛比翁笑道：“我很荣幸。” 一阵扭曲而诡异的血肉移动后，葛比翁恢复成原本那张脸，嘴唇薄而鲜红，脸颊骨骼线条鲜明。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葛比翁说道，“哦，对了，忘记要使用一个小手段。” 说着葛比翁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摊开向上，很快一滩透明而粘稠的物质出现。 葛比翁挥手将那团黏液扔向空中，在漆黑的夜幕中，苏格只看到一点四散的线条，就再没有别的响动。 过了片刻，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四周传来的声音似乎变得微弱了。 “黏液网，虽然不是整个包起来，但是可以有效地降低声音的穿透，在码头这样的背景下，现在你即使大声喊叫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现在好了，回答我的问题。” 苏格只觉得一股逼人的气势从对方身上传来，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方，在还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前提下，他是没有任何战胜对方的希望。 “在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格老实地回答，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在绿曼箩街道的时候他能多想一下，也许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苏格手持长刀，一边后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这里虽然离码头很近，但却是视野中的一个盲区，极高的落差让来来往往的人几乎不会注意到这里，而且加上那些黏液的作用，声音也无法穿透到外面。 在这里，没有人能够给予他帮助，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没有办法了…… 苏格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检验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些困惑。 他忽然站直了身体，将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刀横在身前，回忆着从前的经历，用恶魔之语低声念诵道： “开启。” 空气微微震颤，长刀毫无反应。 葛比翁看到苏格的样子，眼睛微微一亮，说道：“真的会恶魔之语，但是很抱歉，我的这位伙伴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现在正在沉睡当中。” “哦，对了，这正是因为你的原因，这样说起来，你也可以帮我重新唤醒它对吗，就用你的鲜血怎么样？” 葛比翁说着说着开始笑起来，眼睛因为大笑而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 苏格看着对方，感觉自己就像面对着一条吐着长芯子的毒蛇，可以感受到那股冰冷而滑腻的触感。 “鲜血是吗，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苏格说完，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中跳动的那股灼热的火焰。 他再次回到那种被黑雾层层包围的状态，在无尽的黑暗中，他伸出手，紧紧握住那一道诡异的黑红色火焰。 葛比翁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最后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恶魔的火焰？你居然能够引发出恶魔的火焰？”葛比翁疯狂地大笑着，双手手心开始凝聚出两团黄绿色的黏液，“我期待着你的鲜血，希望也是美丽的黑红色。” 苏格站在葛比翁的对面，手中紧握着一柄燃烧着黑红色火焰的长刀，仿佛一个来自于地狱的恶魔。 “能行。” 苏格从震惊中慢慢恢复，眼中寒光一闪，对自己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一种亵渎 苏格看准方向，右臂握紧长刀，猛地挥了出去。 在之前的经历中，他从未触碰过任何兵器，本以为自己会用不好这柄长刀，但是在那道恶魔的火焰出现后，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原本生涩的握刀方式在瞬间变得熟练，他不再感到恐惧，火焰仿佛带给了他力量与勇气，现在他头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要打败对方。 黑红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烧尽了飞射而来的黏液，而火焰经过的轨迹中，竟然留下了些许的火焰残留，在苏格收手后，依然在空中存在了很久，才慢慢消失。 有种粘着性…… 苏格挡住了对方的第一次攻击，低头看着火焰长刀，感觉到这股火焰非同一般的特点。 就像是对方手中的黏液，有着延展性与粘着性，甚至可以在空中长时间存在，但又比黏液更加强大，因为它的本质还是火焰。 想到这里，苏格眼中一亮，他觉得只要有这股火焰，自己就有一战的实力与底气。 “真的是恶魔的火焰。” 葛比翁说完，再次欺身上前。 苏格凭借优秀的视力，看清楚从黑暗中飞射而来的一道道黏液轨迹，接连挥动手中的长刀抵挡。 火焰轻而易举的将黏液灼烧殆尽，灰烬落下，等到苏格定睛看去的时候，发现前方早已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忽然间，耳侧传来凄厉的风声，苏格心中一凛，凭借本能的反应低头，这才躲过对方瞄准自己后颈的一击。 借助弯腰的惯性，苏格一个滚身在地上翻腾，重整姿势，双眼飞快地扫视，却只瞥见一个移动迅速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自己眼角的盲区中。 苏格心中大惊，连忙转身，就在这时，他感觉脚下传来了一股异常的触感。 他试着抬脚，却发现脚底被一股奇怪的东西紧紧吸住，他蹲下来仔细察看，才看到了一滩近乎透明的黏液。 震惊之下，苏格凝神四望，看到在周围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黏液团，正是这些黏液团，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葛比翁从远处的阴影中走过来，控制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对苏格笑着说： “你似乎没有战斗的经验，只是几次佯攻，就把你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住了，所以你并没有发现，这些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葛比翁说着，伸出一只脚踩在一团黏液上面，“在异种的领域中，这是很传统的用法，但依旧很实用，这些黏液是我特制的，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就连一头成年的犀牛都没有办法挣脱。” “而我，却可以利用另一种黏液，在它上面滑行，不但不会影响我的行动，还会加快速度。” 苏格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地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挣脱，他知道对方或许说的是真的，但也不代表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没有说话，感应着胸口的灼热，手中长刀上的火焰再度增强一分，如同一柄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只是颜色是诡异的黑红。 苏格蹲下，将长刀贴紧地面，以自身为中心挥刀横扫，黑红色的火焰仿佛是黏液天生的克星，只是简单的灼烧，就清理出他身边一大片的空地。 葛比翁眼睛微眯，点头道：“很聪明的方法。” “但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应对呢？” 下一刻葛比翁双手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一道道透明的黏液随之飞射出去。 漫天的黏液落下，苏格再次鼓动胸口的灼热，挥出长刀，用大片的火焰进行抵挡。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渐渐演变成一场互相角力的持久战。 葛比翁不断地射出具有超强黏性的黏液团，打算以此封住苏格的行动，然后进行最后的捕杀；而苏格这边，则是用诡异的火焰进行抵抗，来消除那些黏液对自己的束缚。 几十次的挥刀之后，苏格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开始发胀发麻，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持久战的对手，永远都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听过的这句话，但此刻这句突然出现在心中的话，却让他无比认同。 我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更不是超凡者，无论是从体能还是灵性上来说，都比不过对方，这样下去的话…… 苏格一边咬牙抵抗，一边思考着可以脱离困境的方法。 只能冒险试一试了…… 苏格打定主意，鼓起一口气，手中长刀上的火焰凭空再涨三分，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高度。 挥刀横扫，巨大的火柱就像一条粗壮的火蛇，呼啸着碾压而过，将二人之间地面上的黏液瞬间燃烧干净。 苏格抓住稍纵即逝的刹那，迈开双腿向对方飞奔而去。 燃烧更加剧烈的火焰，带着让人震惊的声势席卷而去，苏格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方出现了一瞬间的呼吸凝滞，脚下也不自然地后退几步。 但是就在那巨大的火焰长刀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苏格却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火焰还在燃烧，却比刚才减弱了几分。 葛比翁脸上露出惊恐，刚刚只差一条手臂的距离，那道火焰就会将他整个吞噬，即使他完全来得及做出黏液的薄膜，可是他也没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抵挡。 “以一个不是超凡者的身份来说，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葛比翁对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苏格说着，双手交替甩动，扔出几团黏液，分别将苏格的双腿和左臂死死黏在地面上。 做完这一切，葛比翁依然没有贸然行动，虽然他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教会的超凡者会在什么时间赶来，但他依然有着十足的耐心。 在发现苏格被接连的黏液困住却依然没有反抗之后，葛比翁慢慢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狂热和急切。 葛比翁抓住苏格的左臂，准备把苏格整个人提起来，但是就在他准备发力的瞬间，一道黑红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二人之间，迸发出灼目的光亮。 葛比翁定定地看着贯穿自己左臂的长刀，目光慢慢移到近在咫尺的苏格的脸上，微笑道：“很棒的计划。” 苏格紧咬牙关，想要抽回长刀，但无奈自己的手臂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再一次引导出胸口的灼热。 长刀贯穿了葛比翁的手臂，上面黑红色的火焰开始更加猛烈地燃烧。 葛比翁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接下，同时脸上出现痛苦的扭曲。 看到对方脸上痛苦的表情，苏格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缩短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在发现靠自己的主动接近无法成功后，苏格就决定假装力竭昏倒，等待对方的主动接近，然后寻找机会，一击制敌。 虽然整个计划制定得仓促，而且过程凶险，但还好他成功了。 苏格知道，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犯，不知道已经害死过多少无辜的人，而且还想要杀死自己。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放走就是放任更大的罪孽。 但是苏格还是不敢杀死对方，他从没有杀过人，也不敢杀人，飞快地思考过后，他打算先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再去请求帮助。 想到这里，他把对方推开，将长刀拔出来，对准对方的脚踝，再次刺出去。 计划十分完美，但是就在火焰长刀即将刺穿对方皮肤的时候，那一道黑红色的火焰忽然消失了。 已经生锈的长刀被覆盖在皮肤表面的一层黏液阻挡，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突然间的变化让对峙中的二人都吃了一惊，葛比翁反应最快，抬腿用力踢向苏格的胸口，然后迅速地拉开距离。 一道纯白的光亮在苏格面前闪耀，几乎就是同时，他听到一声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 “守护恩宠？”葛比翁扶着左臂，嘴角弯出一个令人畏惧的弧度，“看来教会的那帮家伙还真的很看好你，真是可惜了。” 苏格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去感应胸口的那股灼热，想要再次引导出黑红色的火焰。 但是这一次，他只感受一点微弱的火苗在胸口飘摇，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而那道诡异的黑红色火焰，也没有出现。 苏格像发疯一般挥动着长刀，将长刀砸在地上，可是无论他做出怎样的举动，火焰都没有回应。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引出的恶魔的火焰，但是作为一个没有灵性的普通人类，你不觉得自己的期望太多了吗？” “期许着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就是一种亵渎。” 葛比翁在确定苏格无法引出火焰之后，慢慢放松下来，一步一步走到苏格面前。 苏格双臂颤抖着跪在地上，感觉身体无比的沉重，像是拖着几十斤重的铁球。 看到那个危险的身影慢慢接近，一股来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还给我吧，借你使用很久了。”葛比翁说完，突然出手。 苏格只听见咔嚓一声，接着一股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他紧紧咬着牙，看到自己的右手腕正以一个恐怖的角度反向扭曲着。 葛比翁从苏格手中夺过长刀，发现在左臂上，还存在着一团持续燃烧的黑红色火焰。 葛比翁看着那道火焰，嘴角慢慢上弯，眼底露出疯狂，接着挥动手中长刀，将那一块附着火焰的血肉生生割下来。 鲜血迸射，沿着手臂淋漓而下，葛比翁伸出手指，在伤口处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吮吸。 在亲眼看着那块血肉被火焰灼烧干净后，葛比翁在手中聚拢出一团黏液，反手覆盖在血淋淋的伤口上面，再次向苏格走去。 接连两道纯白的光芒闪耀，所有的守护恩宠都被打破。 葛比翁抓着苏格的领口，将苏格整个人提在空中。 “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苏格无力反抗，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希望你的鲜血，也是美丽的黑红色。” 话音未落，葛比翁手中长刀猛地刺下，贯穿苏格的身体后再迅速拔出。 长刀拔出的瞬间，带出了一道喷射的鲜血，葛比翁将自己的脸凑近伤口的位置，让那些喷射出的鲜血全部落在脸上，接着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脸上呈现出一种迷幻而又沉醉的表情。 苏格只感觉到身体中的力气渐渐丧失，一股莫名的寒冷逐渐蔓延四肢，最后整个包裹住自己，他觉得眼皮似乎有着千斤的重量，于是慢慢地闭上眼睛，意识很快被黑暗所吞噬。 第一卷 外乡人 绝境中的希望 “守护恩宠被打碎的波动！” 昂都低呼一声，立刻开始咏唱。 圣洁而空灵的咏唱声后，昂都整个人开始散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背后半透明的光翼展开，猛地冲天而起，仿佛一个降临人间的天使。 天使降临的使用时间十分短暂，但是昂都知道，此时震慑作用大于一切，他宁愿承受之后的虚弱，也要让苏格身边的人有所忌惮。 看着几乎瞬间就消失在视野中的金色身影，塞林心中一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要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塞林与米斯顿葛在昏暗的树林中飞奔，感觉前方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 扭曲丛生的枝丫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寂静的道路上只有二人奔跑和喘息，直到前方隐约传来码头的喧闹声，二人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这边。” 昂都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塞林与米斯顿葛慢慢走过来，看到昂都半蹲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格！”米斯顿葛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正准备给苏格做检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停下了脚步。 在苏格的身下，是大片的深红，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看上去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而弥漫开的浓重血腥味，即使在海风中也十分明显。 米斯顿葛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将手里的纸包扔在一旁，迅速给苏格做起检查。 塞林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眼中慢慢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变得空洞而麻木。 “我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子了，”昂都低着头说，“跟希拉克一样，都是在腹部中央的一击，造成大量失血。” “而且……” 昂都环视了一遍四周的情况，说道：“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战斗，灵性的残留都已经被对方消除，但还有少许的黏液残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连环杀手。” “他……他死了？”塞林眼睛盯着苏格，嘴唇颤抖着问道。 “没有，但是呼吸已经很微弱，恐怕……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昂都遗憾地回答道。 塞林一步一步走到苏格身边，对那具已经开始失去温度的身体伸出手，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叮到了一样，又突然收回来。 塞林转头看向米斯顿葛，期望这个医学生可以给出一个不同于昂都的回答。 米斯顿葛只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涌出来。 “对方似乎是认定了苏格，从希拉克那边的线索看，也对我们进行过调查，他在暗处，这种事情应该很简单，”昂都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些呜咽，连忙清了清嗓子，仰着头说，“而希拉克，或许就是一个接近苏格的方式。” “他还没有死。” 塞林忽然转过来，揪着昂都的衣领，使劲地摇晃道，“他还没有死，你救他啊！” “你不是圣十字骑士团的成员吗？你救他啊！” 塞林凄厉的咆哮声在空中回荡，但很快就被远处码头上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昂都摇摇头。 他也没有办法，虽然现在苏格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可是失血量太大了，连一旁的米斯顿葛都表示无能为力，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会直接带着苏格飞回列伊努教堂，让奥格海马亲自施救。 但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连真神都无法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在没有超凡的普通人身上，生命就是这样脆弱而渺小。 米斯顿葛抽泣的呜呜声回荡在耳边，昂都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这几天与苏格相处的画面开始浮现在眼前。 一个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在即将成为超凡的前一刻…… “等一下。” 昂都忽然转身，目光中露出一丝别样的光芒。 “超凡，对，超凡！” 昂都越说越激动，“只要能配出灵药，就能让他活下去！” 塞林与昂都对视一眼，在片刻的迟疑后，也开始激动起来。 “不错，对，对，只要我们能配置出灵药，依靠晋升所带来的恢复状态，就有可能救回苏格！” 二人动作迅速，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材料，开始匹配和检查。 “朝圣者的配方，100毫升纯水，清晨露水10滴，自由白鸽的翎羽3根，微香草1根，净化火焰的灰烬10克或天空晶石的粉末10克。” 塞林拿出一个裹在软羊毛布袋中的瓶子，里面盛放着200毫升的纯水，这是仪式中经常会用到的材料，所以他会随身携带。 “清晨露水。” 昂都也拿出一个食指粗细的小瓶。 接着他在米斯顿葛的帮助下，从苏格身上找到了自由白鸽的羽毛，和一根微香草。 他很庆幸今天让苏格出去寻找材料，否则仓促之下，要收集全这些很普遍的材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剩下净化火焰的灰烬，或者天空晶石的粉末。”昂都看看塞林。 二人都知道，一般的外围成员都是使用的后者，因为净化火焰只有每月一次的净化仪式中才会产出，微量的灰烬都会被教会收集起来，在教会信徒进行朝拜的时候，作为焚香的成分添加进去。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是净化火焰的灰烬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空之女神赐予的祝福，所以10克的分量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有天空晶石的粉末。”昂都说完，摸出一个小袋子。 但是在他拿在手中掂量的时候，脸上忽然一变，接着他连忙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昂都回想起来，是在水车坊中的时候，切茜娅将他手里的天空晶石粉末消耗一空，后来他又因为各种事情的耽误而忘记了补充。 昂都感觉似乎是命运在对自己开玩笑，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失误，造成现在的后悔，而他又无法去抱怨任何一个人，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在塞林充满疑问的目光中，昂都很颓废地将手中的小袋子一扔，说道： “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我们手中也没有灵质……”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割断了几人的救命绳，原本充满希望的三个人，又重新坐在地上，眼睛中都充满了绝望。 没有互相怪罪，也没有互相指责，三人只是看着地上的苏格，沉默不语。 昂都在面前的一堆材料中随意地翻检，忽然又是一愣，接着便从一个盒子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散发淡淡荧光的鹅卵石状半透明物质。 “这是……”塞林看着那个似乎蕴藏着星光的小物体，喃喃道，“星领域的灵质？” “对，”昂都噌的一声站起来，“星领域的灵质，恰好还是位阶十的，可以用，快快快，位阶十的配方是什么？” 塞林心中重新燃起一股希望，但是很快又平静下去，“我们连本领域的材料都没有凑齐，这仓促之间，怎么可能……” “快说啊，”昂都有些着急，“我知道你是害怕再次的失望，但是我们总要竭尽全力吧。” 塞林看着昂都的样子，点点头，回想着曾看过的星领域配方，说道： “100毫升纯水，被咬掉一口的苹果，过期的干酪20克，磨损的碎宝石，燃烧的羽毛灰烬2克或者融化的钱币2克。” 说完塞林检查了一遍面前的种种材料，目光又黯淡下去，“我们目前似乎只有这100毫升的纯水。” 昂都也跟着看向那些材料，其中不乏一些昂贵的珍品，但是现在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还不如配方中这些简单易得的东西。 二人低下了头，心情慢慢低落下去，却听到一旁的米斯顿葛“咦”了一声。 “昂都先生，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说了又怎样，我们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昂都自顾自说了一句，但还是复述给米斯顿葛。 “100毫升的纯水。” 米斯顿葛将塞林的那个软羊毛布袋放在昂都面前。 昂都看着米斯顿葛仍旧充满希望的眼睛，有些不忍心，接着说道： “被咬掉一口的苹果。” 米斯顿葛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个完整的苹果，然后咬了一口，放在昂都面前。 这是在跟苏格一起找微香草时，从店主那里得到的，苏格给了他，他就一直放在背包中。 昂都眼皮一跳，心中的某个地方跳动起来，接着说道： “过期的干酪20克。” 在昂都与塞林的注视下，米斯顿葛将扔在一旁的纸袋拿过来，打开后，用常年累月积攒出的手感，抠下一块20克多点的干酪，放在昂都面前。 “过期的，应该可以使用。” 昂都惊呆了，不知道面前这个苏格刚刚结交没几天的朋友，怎么会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件件他们正好需要的材料。 考虑到苏格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急忙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说道： “磨损的碎宝石。” 在看到米斯顿葛皱着眉头久久不动后，昂都有些着急，他期待着米斯顿葛可以再次让他惊讶。 果不其然，米斯顿葛来到苏格身边，低声嘟囔着，“我记得应该是这个口袋，啊，找到了。” 当米斯顿葛将一块磨碎的白宝石碎片放在昂都面前时，昂都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一个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格找你做朋友真的是女神的眷顾。”昂都拍了拍米斯顿葛的肩膀，就看到一边伸过来的手臂。 “燃烧的羽毛灰烬2克，正好也有羽毛。”塞林目光炯炯，眼神和昂都一样，充满了期待。 昂都点点头，四下看看，最后将那块大大的过期的干酪拿过来，掏出一个碗大的的凹陷后，覆盖上一层灵性的封印。 这样一来，简易的容器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灵药的配置。 昂都依次将100毫升纯水，被咬掉一口的苹果，过期的干酪，磨损的碎宝石，燃烧的羽毛灰烬放进去，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只是凑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就在那枚小小的鹅卵石状半透明灵质也被放进去后，神奇的现象发生了。 从那个灵质中慢慢流出一点闪耀的星光，像一条浅淡的星河一样，覆盖住所有的材料，然后慢慢的融合，浓缩，最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滩半固体半液体的奶昔一样的物质。 它看起来像是由冰蓝的宝石融化而成，又像是闪烁着荧光的澄澈果冻，从它身上散发的微光让人心中宁静，就像黑夜中那一点闪烁的星光，给人希望和安宁。 昂都搬着整个干酪做容器，来到苏格身边。 第一卷 外乡人 新的星辰 米斯顿葛是医学生出身，救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是一种职业的本能，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马上要施救的前一刻，昂都会停下来，在他看来，现在没有什么比拯救苏格更重要的事情。 昂都看了看米斯顿葛，目光又移回到塞林身上，对二人说道： “超凡者的成就，在选定领域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命运决定了绝大部分，而我们都不知道苏格在星领域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如果是一条艰难而危险的路，他甚至会后悔成为超凡者，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责任的问题。” “怎么会后悔？”米斯顿葛着急地说，“有什么事情会比活下去更重要？” “很多，比如，如果因为精神被污染，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而亲手杀死最重要的人，你猜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还想要活下去？”昂都毫无感情地说道。 米斯顿葛听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嘴唇几次动了动，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却都咽回肚子里。 在他看来，超凡者只是一群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群，但是有关超凡者的风险，他却一无所知。 “星领域在超凡者的世界里也是一个很神秘的领域，目前为止，我们对这个领域的知识只有最表面的了解，不，可能连最表面也算不上。” “如果现在星领域的至高者是一个邪恶的存在，我们这样做，就是在害了苏格。” 三人又开始了沉默。 超凡者的世界如同行走刀锋，两侧就是万丈深渊，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果到时候他遇到什么，要恨就恨我吧。” 塞林低声说道：“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塞林大哥，你可要想好……”昂都提醒道。 塞林摆摆手，示意昂都无需担心，“动作快一点。” 看到塞林下定决心的样子，昂都不再多说，将调配好的灵药捧起来。 灵药在被捧起后，仿佛是一条拥有生命的星河，彼此黏连，竟然没有一丝残余留下。 昂都示意米斯顿葛打开苏格的嘴巴，然后将那一团散发着淡淡星光的灵药全部送入到苏格口中。 塞林十指交叉，在胸前握拳，虔诚地祈祷： “伟大的空之女神，请您赐予这个孩子以庇佑和祝福……” 在三人的头顶上，深蓝色的夜幕中镶嵌着万千的繁星，在其中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忽然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像呼吸一样，一闪一闪。 ?????? 约克市，上街区，金加仑街道，七号。 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站在顶层的露台上，看着璀璨的星河，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上突然露出惊讶的神情。 奈亚瞪大了眼睛，疑惑道： “星辰领域？最后是选择了星辰领域？怎么会这样呢？” “是谁在暗中引导？不会是艾伊丝，艾伊丝是……” 奈亚仿佛突然之间想通了，表情逐渐变化，嘴角露出微笑，自言自语道： “星辰的真神？原来你真的存在啊。” ?????? 一片漆黑之中，苏格仿佛又看到了奔涌卷动的诡谲黑雾，但是这一次，那个全身燃烧着黑红色火焰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在苏格面前，只是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黑红色火苗，在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中，显得格外渺小，仿佛一阵微风就会把它吹灭。 苏格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触碰到火苗的刹那，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逐渐清醒过来。 一束耀眼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苏格微微眯着眼，在一片金黄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没有涂上色彩的玻璃窗，一扇一扇间隔着打开，温暖的阳光正是从那里洒下来。 苏格没有动，只是眨眨眼，他觉得那一排窗户有些熟悉，然后开始慢慢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是在跟米斯分别之后，是跟着协会的希拉克，去码头，然后，然后…… 苏格猛地坐起来，瞬间就惊出一身冷汗，他似乎感受到贯穿自己身体的那一击，鲜血喷出去，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苏格连忙掀开衣服，看向自己胸口正中央的位置，发现那里只有一点点伤口愈合的伤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恐怖的血洞。 是我的错觉？还是说，只是一个梦，不对，如果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吧…… 苏格想了想，闭上眼睛，感受胸口的那股灼热，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 在胸口那里，他只感受到一股细微的火苗飘摇，没有之前火焰焚烧的灼热，这与他的记忆相同，在与变化为希拉克的那个杀手一战后，他确实消耗了大量的火焰，才导致变成了现在的这个状态。 也就是说，你是可以被消耗的？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在战斗中过多使用的缘故吗？ 苏格一边摸着胸口一边思考。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跟存在于心脏中的那股火焰建立了一种战友般的亲近感，在发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火焰变得微弱之后，他决定有机会的时候，要再帮火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毕竟你帮过我，如果不是你，现在我可能就已经死了……苏格在心中嘀咕。 “不对，我确实已经该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困扰的时候，屋子的另一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苏格转头看去，发现昂都正端着什么东西走进来。 昂都看到苏格坐在床上，先是一愣，接着微笑起来，放心道：“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你终于醒了。”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时间混乱的错觉，昂都挠挠头，说道：“总感觉这句话，还有眼前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也发生过一样。” “昂都先生，我这是？” “不要急着回想，也不要问太多，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来，先把这个喝了，星火蜜蜂的蜂蜜水，有助于稳定你的灵性。” 苏格点点头，乖巧地接过昂都手中的杯子，刚刚放在嘴唇边，反应过来，问道：“灵性？” “对，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这样说，但是，”昂都对苏格伸出手，“恭喜你成为一名超凡者。” “超凡者？我现在是一名超凡者了？可是我还没有……” “不要想太多，按照我的话，慢慢思考，”昂都引导着苏格，“从掌握的情报来看，应该是那个杀手对吗？他以希拉克的样子误导你，将你引去码头。” 苏格点点头，昂都所说的内容与他的记忆一致。 “然后你们经过了一场大战，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你一个普通人，可以和一位至少位阶九的超凡者对抗，但是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你们确实有过一场争斗。” 听到昂都的话后，苏格想了想，没有说出胸口中火焰的事情，“我利用恶魔之语，暂时驱使了他手中的那柄超凡武器，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昂都微微点头，说道：“果然，我并不明白所谓的恶魔之语具体是怎样道理，但在你还不是超凡者的前提下，即使有超凡武器，也没有足够的灵性支持，在持久战中几乎是必败的结果。” 想起胸口中火焰的消耗，苏格默认了昂都的说法，接着问道：“然后呢，我记得最后的记忆是，我被杀死了。” 想到这里，苏格忽然感到仿佛有一把尖刀刺入了大脑，搅动着产生阵阵的刺痛。 蜂蜜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洒在被子上，昂都立刻凑到苏格跟前，咏唱起圣洁的语言，很快一阵微蓝色的荧光就包围了苏格，带给他阵阵的清凉。 “不要过多回想，”昂都退回去，“慢慢来，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苏格慢慢稳定下来，感觉头脑中的刺痛消失之后，才开始继续听昂都的叙述。 “你确实被差一点杀死，多亏了米斯顿葛，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昂都嘴角弯起来，“那个孩子先是察觉到不对，来向我说明，之后还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在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要失去生命特征了，情急之下，我们只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还记得切茜娅跟你说过的超凡者晋升的附带作用吗？”昂都没等苏格回答，直接说道，“在超凡者晋升的过程中，有几率恢复所有的伤势并达到最好的状态，我们就是利用这一点，才从死亡的边缘把你拉了回来。” 苏格听后震惊不已。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因为这样而活了下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晋升成为超凡者的过程，居然是这般充满戏剧性。 “所以，所以我现在是天空领域，位阶十的朝圣者了？”苏格兴奋地问着，脸上难掩激动的神情。 “放轻松，不要过多的思考，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昂都示意苏格放松，“有关超凡者的事情，之后会由切茜娅来跟你说明，但是现在，我要对你说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对你说一声抱歉。” “我很抱歉，仓促之中，我们没有条件配出朝圣者的灵药，给你服食的，是星之领域的灵药。” 第一卷 外乡人 优势 “星领域？盗窃者？” 苏格反复念着这两个词语，慢慢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昂都看着苏格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从心底里期待成为天空领域的超凡者，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之后的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的发展，出于一种愧疚和歉意，让他低下了头。 “这确实是出于无奈的选择，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逃避自己的责任，如果你要怪罪的话……” “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放在我身上。”塞林推门进来说道。 塞林不请自来，走到苏格的床前，瞥了一眼昂都，然后对苏格说道： “当时我也在场，方法虽然是昂都提出来的，但是最后的决定是我下的，如果你有任何的怒火和恨意，我来承受，你想要任何的弥补，我也会想尽一切方法满足。” 苏格有些被塞林身上的气势吓到了，思考很久之后，才低声问道：“我为什么要有怒火和恨意？” 昂都眨眨眼，看看塞林，又看看苏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笑苏格的天真还是笑自己和塞林的多虑。 “虽然在你没有经历过的时候跟你说这些，你一定不会听懂，但是，真不愧是你。”昂都拍拍苏格的肩膀，解释道，“我们对于神秘领域的了解，远远不够，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怎样的危险和恐惧，而对于你现在的星领域更是如此。” “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一定的高度，发现周围的事情与你所想的并不一样，甚至让你产生反感，可是由于选定领域的原因让你无法逃离，你会想起来今天我说的话吗？那个时候你又会怎么想？” “产生反感？”苏格问道，“只是产生反感而已，可是你们是确实救了我的性命。” 说完苏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能理解昂都的说法，在他看来，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拯救一条性命更有意义的事情了，而且这一次，被拯救的还是他自己，他就更没有理由去责怪昂都或者塞林。 “并不是这样，”昂都摇摇头，“或许在有一天，你睡起来后，发现你身边躺着米斯顿葛的尸体，而你手中正握着一把刀，刀锋上的鲜血还未凝固，正缓缓滴落，你会怎么想？” 苏格一愣，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保持沉默。 “我们就是在为此道歉，因为你现在将要面临的，是一条未知的道路，它的前方并不是我们信仰的空之女神，甚至不是六大正统教会信仰的真神，所以……” 说到这里，昂都和塞林再一次低下了头，向苏格表示出深深的歉意。 久久的沉默之后，苏格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请你们帮忙约束我，这样就算是你们的补偿，可以吗？帮助约束我让我一定不要做出后悔的事情。” 苏格的话让昂都和塞林都为之一愣，很快昂都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说：“没有问题，我以空之女神的名义起誓，如果你在某一天因为失控而疯狂，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你。” 塞林跟着点了点头。 这个充满纠结的问题总算过去了，三人互相看看，场面一时陷入尴尬，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 “你们先聊，我还有任务，”塞林匆匆离去，临走的时候，回头嘱咐道，“今天晚上可以继续来我家里。” 说完塞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在屋子中的苏格与昂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苏格率先开口说道：“总感觉塞林先生……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仔细说说，是怎么一种怪怪的？” 苏格皱着眉头，“感觉他和加里贝特罗先生一样，其实是接受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感觉他在拒绝着什么，说不清楚。” 昂都叹了口气，看着苏格疑惑的表情，最终还是说服自己。 “我可以跟你说说原因，但是你不要对别人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苏格突然笑了起来，“昂都先生，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你又忍不住，现在对我说了？” 昂都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塞林的隐私，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苏格连忙说：“我想听。” “其实事情的原因挺简单的，虽然跟你没有关系，哦，不对，跟你的名字有一点关系。” 在苏格迷惑的表情中，昂都慢慢说道：“塞林之前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苏格?克劳德，但是已经死去很久了。” 原来是这样啊……苏格心中恍然大悟，觉得塞林之前种种反常的表现都开始合理起来。 或许是自己每一次出现在塞林眼前的时候，都会让塞林想起那个已经去世的苏格?克劳德，而每一次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也会让塞林想起另一个苏格的身影。 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塞林将自己与那个去世的苏格?克劳德看做了同一个人，所以从内心中接受，但是表面上又做出拒绝的样子。 苏格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接着问道：“那，昂都先生，那一个苏格……就是苏格?克劳德，是因为什么原因才……” “这个啊，这个就要说起塞林以前的事情了。” “最开始的时候，塞林是教会中的一位执事，是直接隶属于教会的，而不是像互助者协会这样的下属组织，他做事认真，又充满了勇气和正义感，很得教会的赏识。” “他最出名的一战，是以位阶九的实力，独自抵抗两名位阶八的异教徒，虽然战败了，但是也成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之后因为及时的支援，他活了下来，也受到了教会的褒奖。” “但是也正是那一次的原因，逃离的异教徒知道了他的名字，之后选择报复，而将他的儿子杀害，苏格?克劳德在死去的时候，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年纪。” “再之后因为教义的约束，塞林选择加入刚刚成立的互助者协会，其实也不是互助者协会，只能说是这样一个构想的前身，因为它在不受教会约束的情况下，会给予成员最大的自由，所以塞林加入了，并亲手抓住了那个杀死他儿子的异教徒，将其制裁。” 昂都说到这里长呼出一口气，似乎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最后就是像你看到的这样，他一直在互助者协会中工作着，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那些普通人。” 苏格默默点头，“令人尊敬。” 昂都也点点头，“确实值得尊敬，但有时候确实很刻板，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我最喜欢他说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苏格问道。 昂都板起脸，学着塞林的表情和习惯的语气，模仿道：“从立场上来说，我不能答应。” “哈哈哈，很像，真的很像，就好像塞林先生就在眼前一样。” 昂都跟着苏格一起笑起来，然后说道：“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可以聊一聊，毕竟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工作，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合适的办法。” 苏格应声点头，“我会的。” 昂都也点点头，“这件事解决后，应该也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关于超凡者的基础和能力讲解，在吃过午饭后切茜娅会过来给你讲解，哦，我忘记了……” 说着昂都从口袋中拿出几张纸币，“给，这是之前委托的报酬，总共1磅5比恩3便士，也就是1.53磅，算数没有问题吧？” 苏格点点头，心中不禁感叹，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拿工资的那一刻都这么让人身心愉悦。 “还有，在正式登记过你的信息资料后，教会的各种设施也会对你敞开，当然一开始你只能使用一部分，随着你的贡献提升，会有更多的设施对你开放。” “有餐厅吗？”苏格问道。 他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在意的，毕竟这关乎到他的生存问题。 “额……有的，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昂都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完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僵持了几分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明显苏格的状态不错，晋升带来的附加效果让他精力充沛，昂都本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但是看苏格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休息的状态。 苏格想了想，犹豫道：“昂都先生，那个杀手的事情……” “很遗憾，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昂都失望地摇摇头，“又被他逃了一次。” “我听说，听米斯顿葛说的，超凡者如果不主动显露能力，不管怎样都无法被察觉出来，是这样吗？” “米斯顿葛？”昂都好奇道，“哦，我忘记了，他的父亲，是的，他说的没错，超凡者的特征之一，高位阶以下，如果不主动显露能力，不管怎样都是无法辨别出来的，这也是我们寻找的一个困难点。” “之前那个杀手总是隐藏在黑暗中，让我们总是处于被动，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总算占据了一个优势。” “是什么？”苏格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聆听教义 苏格恢复得相当迅速。 在切茜娅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不过出于灵性的稳定考虑，昂都禁止他剧烈活动，而且对于昨晚的细节回想，也让他有意识地控制住。 整理好手头的事情，三人一起去吃午饭，地点就选择在列伊努教堂附近的阿曼索拉餐厅。 这家价廉物美的平民餐厅的真身，其实是列伊努教堂下属的专用餐厅，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前面对于来教堂祷告的普通市民开放，而后面，则是给教会的执事或者是工作人员专用。 苏格充满期待地坐在餐桌前，欣赏着餐厅中古朴陈旧的装修风格。 说是装修其实有些勉强，这里的墙壁只是在蓝色海石中添加了木材做为装饰，简单实用，整体的颜色基调中和，并不会显得压抑也不会显得轻佻，而使用的餐桌和木椅也是最简单的那种，从发黑的木纹色泽来看，已经使用了很久的时间了。 餐厅的服务很迅速，他们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很快食物就被一一端上来。 一杯混合柠檬和胡萝卜的蔬菜汁，一份分量十足、用约克本地生产的海盐和枫糖调味的熏鱼，一份散发着清香的炒蔬菜，和一块涂好黄油的上等白面包。 还有充当饭后零食的烤甘蓝片，加入了少许的眼和胡椒，吃起来酥脆可口，有种薯片的口感。 这一顿饭让苏格吃得心满意足，最重要的是，这一餐下来，整个花费才不过1比恩1便士，也就是0.11磅，刚刚有了收入的他很固执地拒绝了昂都的好意，选择自己来买单。 嗯，还是花自己的钱舒坦，不用有什么愧疚心理……苏格想着自己的薪水，开始计算。 一周的周薪大概5磅，那么一个月下来，就是20磅左右，按照这一餐的花费来看，一天都在阿曼索拉吃饭的话，会花费0.33磅，约算一下三天就是一磅，也就是说，只是在“吃”这一个方面的花费，就会使用他所有薪水的一半。 还是有些贵，这还是在对教会内部人员已经打折了的前提下……苏格算着算着，心情低落下去，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有些打肿脸充胖子，想着刚刚或许该接受昂都的好意才对。 这样的话，有机会还是要自己动手做饭才行，不然每天都在外面吃，实在是太贵了……离开阿曼索拉餐厅，苏格一路上都在心疼刚刚交出去的1比恩纸币和1便士硬币，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列伊努教堂的大门前。 “我先去之前那间祈祷室做准备，你们结束之后过来找我。”切茜娅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走进教堂，留下苏格与昂都像两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切茜娅小姐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昂都先生，是不是你又惹到她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都说了各自负责自己的费用，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道德绑架来伤害我？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昂都抗议道。 “可能切茜娅小姐并不是这样想的，还有，只是我说要负责自己那份，她可没有任何表示，而且……” 苏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昂都，说道：“你不觉得你每次叫她来帮忙她都十分配合吗？而且还不收你费用，我想，只是一顿简餐，应该可以稍微表达一下谢意吧。” 昂都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是，那下一次的谢意，就由你来表示好了，反正课程也是给你安排的。” 苏格刚刚准备辩解，结果被昂都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午餐时间结束，现在我们要去正式登记。” “登记？” “对，登记你的身份，领域等等，之前不是说过吗？登记结束后，下午的时间全部用来进行神秘学的课程学习，等塞林大哥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再针对细节进行讨论。” 苏格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跟着昂都回到之前的休息室，发现奥格海马大主教已经等在那里了。 “怎么样，恢复得如何？”奥格海马热情地问道。 “恢、恢复得很好，”苏格有些紧张，“感谢您将这间屋子借给我。” 奥格海马注意到苏格的眼神，在屋子中环视了一圈后，笑着说：“是感觉这间屋子与之前我们见面的那间很像对吗？这是通灵室，是专门配给教会的超凡者使用的房间，因为这样的环境条件，很适合天空领域的超凡者休息和感悟，我之前所在的那间屋子也是如此。” “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要开始进行例行的登记了，可以吗？不用紧张，只是一个过程而已，而且登记过程中最重要的净化仪式，我们之前也已经进行过了。” 昂都在苏格肩上推了一把，苏格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奥格海马面前。 奥格海马点点头，一只手轻轻按在苏格头顶，空灵的咏唱开始在房间中回荡起来，紧接着一团朦胧的雾气一样的灵光将苏格笼罩住。 “姓名。” “苏格?艾欧西格。” “年龄。” “……不是很清楚。” 刚刚开始进入状态的奥格海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进程，一副无奈的苦笑后，发现苏格的脸上确实没有戏谑的意思，接着又看向昂都，结果发现昂都也是同样的表情。 “或许，我想，可能是十九，十九周岁。” “那就十九吧。”奥格海马叹了口气，接着问，“领域。” “星……星辰领域。” 在进行了几段简单的问答后，奥格海马微微点头，笼罩在苏格周围的晨曦般的光芒逐渐凝聚到手中。 奥格海马对苏格摊开手掌，说：“专属于你的领章，其中有你的灵性印记，只有教会的特殊手段可以检测出。” “对外人来说只是一件普通的东西，但是在天空教会的势力范围中，持有这个可以表明你的身份，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支持。” 苏格点点头，郑重地从奥格海马手中接过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领章，感谢道：“非常感谢您，奥格海马大主教。” 奥格海马微笑着回道：“登记就到此为止，你可以跟着昂都去做接下来的事情了，对了，这个领章虽然可以补办，但是最好不要弄丢，不然至少要三位执事以上的教会成员同时在场，才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苏格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很不错，我从昂都那里听说了昨晚的事情，虽然还需要经过一番严格的锻炼，但是勇气对你来说，似乎是一件与生俱来的天赋，”奥格海马微微眯起眼睛，“而且，看上去你似乎也因此受益。” “受益？是说成为超凡者吗？” “不单如此，你的灵魂已经开始稳固，看来你以后不需要为此担心了。” “灵魂开始稳固？”苏格想起上一次和奥格海马的对话，恍然大悟道，“或许真的是成为超凡者的馈赠。” “很好，没有因为领域的选择而纠缠和后悔，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奥格海马在苏格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鼓励道，“去吧，虽然是星领域，但是只有贡献足够，教会会尽可能满足你的需求。” 苏格告辞离去，跟着昂都漫步在极为空旷的连廊中，经过一根根竹笋模样的长条装饰物，最后来到了列伊努教堂的中央圣堂。 苏格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虔诚的表情，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听着前方的主任牧师教授天空的教义。 昂都伸出一根手指立在嘴唇边，示意苏格跟着自己，然后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 联排的木质长椅很快就坐满了人，他们当中，有的衣着光鲜亮丽，有点略显寒酸，但无论出身如何，他们彼此之间都不排斥互相的存在，甚至肩膀相靠地坐在一起。 此时刚刚过了下午一点，列伊努教堂旁边的钟楼里传来了嗡嗡的钟声。 圣堂上方，离地面足足十几米高的中央顶穹上，和煦耀眼的阳光从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穿过，笔直的照射在主任牧师的身上。 白色的石砖和粗壮的石柱将明亮的阳光反射，这一刻，整个圣堂中充满了一股严肃而圣洁的意味，让苏格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 站在前方的主任牧师缓缓开口。 “伟大的空之女神艾伊丝，您是天空的主宰，您是圣洁和慈爱的象征，请您接受我们真诚的敬拜与赞美，赐予我们庇佑与祝福，我们会向世人传颂您的名，以感恩的心向您祭献，以求沐浴您的荣耀……”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在跟随众多信徒聆听过一遍完整的午间祈祷后，苏格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却大为震撼。 在主任牧师离去后，座位上的信徒们也渐渐起身离去，却也有不少人依旧留在这里，低着头，十指交叉双手握拳，举在胸前默念着什么。 苏格看到一旁昂都的身影，这才站起来，一路跟着昂都离开中央圣堂，去往切茜娅等待的祈祷室，慢慢呼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气息。 “第一次聆听教义，感觉如何？”昂都问道。 “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第一卷 外乡人 星领域的真神 苏格用眼睛直直地盯着昂都，期待着昂都继续说下去。 “剩下的忘记了，不过你可以回去翻翻那本书，我记得上面应该有……” 听到昂都回答，苏格一阵无语。 他本以为昂都会像刚刚那个主任牧师一样，一章章，一条条，准确无误地背诵出天空领域超凡者的教义和准则，最后发现还是自己的期待太多。 不过想想，苏格觉得这也确实是昂都的性格，如果某一天昂都能够当着自己的面背诵出一整篇的天空教义，苏格都会觉得昂都是被人冒充了。 “每一个人，都必须为保护重要的人而战……” 苏格低声念着昂都的话，再想想刚刚聆听过的那场教义，发现在一点一点慢慢地了解了天空教会之后，自己也逐渐接受它的理念。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天空教会能从这么多教会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吧……苏格这样对自己解释。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之前的那间祈祷室，打开门后，发现切茜娅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脸上一副颓唐的样子，手中正闲不住地来回拨弄着小瓶子，像一只无聊的猫。 看到二人进来之后，切茜娅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将面前的东西收拾好，低声道：“都结束了吗？” 昂都点点头，看到苏格递过来的眼神，犹豫再三后，语气诚恳地说道：“结束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切茜娅眼睛一亮，目光在昂都身上转了转，微微一笑，说道：“那开始吧。” 看到切茜娅不再生气后，苏格和昂都同时松了口气，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那么，首先，在成为超凡者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灵性聚拢和收敛过程，这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以随便使用能力，以防灵质的失控，我想这件事昂都已经嘱咐过你了，对吗？” 苏格想想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昂都确实再三告诫自己不要乱想，而自己也一直按照昂都的引导，平静地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是的。”苏格点点头。 “那现在按照我说的做，放松你的身体，感受灵质带给你的超凡知识。” “灵质？”苏格不解道，“它不是被我融合了吗？” “你感受就会知道，这很神奇，对于初学者来说很难理解，但是并不难，闭上眼睛，放轻松，感受灵质的存在，还有它带给你的信息。” 苏格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按照切茜娅所说的那样放松身体，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身体中流动着一条缓慢的河流，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念而凝聚，分散。 看到苏格下意识地握拳，切茜娅低声说：“很好，看来你已经感受到身体中的灵性了，位阶十所能带来的灵性还很稀薄，而且你又是刚刚晋升，要经过相应的练习后，才能让它变得更加强大，现在来感受一下那些进入你意识当中的信息。” 苏格继续闭着眼睛，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很多从未了解过的信息，但是自己对这些信息又相当熟悉，就好像有一只神秘的手，将这些知识塞入了自己的脑海。 苏格猛地睁开眼睛，感觉世界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昂都与切茜娅都没有打扰他，让他独自感受着这种神奇的变化。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十分顺利。”切茜娅说道。 “这……这就是超凡吗？这也太神奇了吧？”苏格喃喃道。 在熟悉了那些知识后，他发现自己逐渐开始了解所谓的超凡世界，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超凡世界的浩大与神秘，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是这样的，我们至今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晋升后会有这些神奇的信息进入到我们的意识中，但是，它就是这么神奇。” “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试图去弄清楚它的来源，也不要去主动倾听那些模糊的呓语和声音，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带有纯粹的恶意与危险，而且会给你带来疯狂。” 苏格默默吞下一口唾沫，点点头。 切茜娅看到苏格的表现，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还是让我很惊讶，或许是因为你天生契合星辰这个领域，不然就是有别的原因，正常来说，一个普通人要感受到灵性的存在，至少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是你几乎在眨眼间就做到了，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苏格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感受到灵性存在的过程一点也不麻烦，因为在这之前，他就有过几乎完全相同的感受。 苏格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在心脏中飘摇的那一点小小的火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灵性的存在，就像那股火焰一样，或者说，二者具有同样的特征，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调动自己的灵性。 苏格感受着遍布全身的灵性，忽然灵机一动，想着试一试可不可以将这股灵性汇聚到心脏的位置，既然这两种存在的感受差不多，或许用自己的灵性，就可以补充火焰的消耗。 很快他就开始集中精神调动灵性，但是随着灵性的汇聚，他却发现心脏中的火焰却毫无变化，仿佛那团火焰飘浮在空中，而灵性的河流在地上流淌而过，彼此互不侵犯。 嗯，不可行，看来要想让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必须用别的方法……苏格看到自身的灵性不能补充火焰的损耗，并没有多少沮丧。 “可以了，刚开始不要频繁地使用灵性。”切茜娅语气稍重，提醒苏格不要继续，“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不跟我们说，但是我们也只是想要确定你的安全而已，所以说与不说，你自己选择。” 切茜娅与昂都对视一眼之后，严肃地说道： “你所察觉到的那些信息，都有什么，有没有那种让你稍微联想起来，就感觉到异常的存在？” 苏格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回道：“没有，只是有关于星领域位阶十的一些能力信息，还有一些关于星星的知识，名字，位置，行动轨迹，这些。” 说完后苏格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存在着一副极为详细的星图，而他就像一个已经沉醉星辰多年的专家一样，对星图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以我现在的知识储备，考个天文学家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苏格得意地想着。 切茜娅与昂都在听到苏格的回答后，同时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手也放松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苏格看到二人的异常，好奇地问。 “有问题，问题在于我们对星领域，并不了解。”昂都解释道，“就像我之前说的，让你成为星领域的超凡者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因为这个领域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一个未知的状态，我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未知’，会不会对你产生危险，记住，如果有感觉到不对的事情，立刻跟我说，你现在已经拥有了灵性，那么预感就不再是单纯的错觉，能明白吗？” 苏格迟疑着点点头，“现在在教会中，没有星领域的超凡者存在吗？” 昂都摇摇头，“很遗憾，并没有，如果有，我们就可以请他来指导你，但是不要说在天空教会，就是正统的六大教会中，应该也没有星领域的超凡者。” “原因就是‘未知’？”苏格试探着问道。 “对，你慢慢就会了解，所谓的‘未知’，其实才是我们身为超凡者最大的危险，这句话你也可以理解为，‘知识就是力量’。” “这样吧，举例来说，两条道路摆在你面前，一条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你知道这条路很长，但是途中的陷阱，补给，所有的地方都很清晰，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走，直到抵达你满意的位置。” “而另一条路，则充满迷雾，你只能看见你脚下两步远的距离，此外一无所知，有可能你往前迈一步，就会掉下万丈悬崖，也有可能掉进满是金币的宝库。” “你会选择哪条？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苏格理解了昂都的意思，慢慢地点头。 “很好，记得如果感觉到任何的异常，立刻对我说，”昂都再一次嘱咐道，“星领域的尽头，我们还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存在，所以一定要谨慎。” “昂都先生，刚刚在聆听教义的时候，我听到了……听到了空之女神的名字，”说到这里，苏格停下来看了看昂都的表情，“是那个名字，是吗？” “是的，那是我们所信仰的空之女神的名字……”昂都神情虔诚地说。 “在每一个天空的信徒心中，那都是一个无比尊贵的名字，我们会在心中祷告无数次，但不会将那个名字念出来，也只有在宣读教义的时候，才会由教会的牧师代为传达我们的信仰。” “那我有一个问题，”苏格说道，“既然天空领域的真神有教会，有信徒，那么星领域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有关星领域的教会和信徒？” 长久的沉默之后，昂都开口道：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星领域的超凡者总共也没见到过几次，更不用说所谓的教会与信徒。” 第一卷 外乡人 领域权柄 一旁传来敲门的声音，昂都看苏格正在沉思，就扭头对切茜娅说道：“我去看看，马上回来，你们继续。” 在昂都出去之后，切茜娅原本还想强调一下，但是考虑到昂都已经说得足够多，就没有再次补充。 苏格在心中有了大致的把握，对切茜娅说道：“切茜娅小姐，你对星领域有什么了解吗？” 切茜娅摇摇头，说：“我对星领域的了解也不多，可能都比不过得到知识灌输的你，但是如果你想了解有关星的知识的话，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看书。”切茜娅说，“你可以先去约克市图书馆借阅有关星的书籍，在慢慢接触之后，再去调阅教会中的典籍，其实真实的历史有一部分就隐藏在书中，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 苏格点点头，准备之后有时间的话，就按切茜娅说的去试试，他看到切茜娅并没有开始进行接下来的教学，猜测可能是要等待昂都，于是开始体会成为超凡者后身上所产生的变化。 苏格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开始只是觉得古怪，到后面，他整个眉头都紧紧促起来。 他发现除了那副清晰的星图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有关星空的知识，反而是他的灵性和身体，产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关于他自身的灵性问题。 因为曾经见识过昂都和奥格海马等人的灵性，苏格很清楚，相对于昂都等人纯净而又充满圣洁气息的灵性而言，自己的灵性则表现出一种隐约闪烁的特点，就像夜空中的星辰一样。 苏格猜测，这种隐约闪烁的特质，正是星领域的灵性特征，只不过现在他还无法很好地理解。 然后是关于他身体的变化。 相比于之前，苏格发现自己现在的动作更加敏捷，速度快而稳定，尤其是双手，可以很轻易地做出一些复杂的动作而不会感到生涩，而整个身体的能力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变得更加轻盈，长距离的奔跑对他来说不再是困难。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的观察力得到了加强，对于环境中一些异常的存在有种强大的把控力。 苏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这些神奇的变化，大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回过神来，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对于星领域并不怎么排斥，可是得到的这些能力，几乎都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不，也不是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我能感受到这些能力，在渐渐引导我走向“盗窃者”的道路…… 苏格有些无语，现在看来，无论是灵活的双手，或者是耐久和持久力强大的双腿，再或者出众而卓越的观察力，都是一个优秀的盗窃者所必备的能力。 这叫什么，别人的超凡生活都是从什么“朝圣者”，“修士”，最不济的还有“监测人”，可是到了我这里，怎么是从“盗窃者”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起点开始呢……苏格苦着脸，对切茜娅说道： “切茜娅小姐，这个，我发现灵药带给我的，都是一些，一些我用不上的能力。” 切茜娅嘴角一弯，“说说看。” 于是苏格将自己身上的变化完完整整地对切茜娅说了一遍。 切茜娅并没有露出鄙视或者类似的情绪，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课程，所说过的关于感悟的知识吗？” 苏格眼珠转了转，眨眨眼。 “关于你的‘感悟’，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记住，无论别人的理解与看法是怎样的，只有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去做你心中的那个‘盗窃者’，才能将失控的风险降到最低，进一步与灵药完成融合和消化。” “可是，”苏格一脸着急的模样，“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啊，我总不能去街上做一个真正的盗窃者吧？” “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去请教一下别人，在得到很多个对于‘盗窃者’的理解之后，再从中归纳出符合你自己心中的那个形象。” 切茜娅压低了声音，探过身子凑近苏格，说道： “比如我，在我心里，盗窃者就是一群饿着肚子的小孩子，在街角充满香气的面包摊上，合力偷走几个面包，回去分给同样饿肚子的人。” 苏格愣愣地看着切茜娅，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就从切茜娅刚刚那一段简短的话中，他能听出很多东西，但想到这些可能跟切茜娅本人的经历有关，也不方便直接问出口。 “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格看看切茜娅，回答道： “有，这个关于‘盗窃者’的感悟和理解我大概知道该如何做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我是星领域的啊，”苏格大声疑惑道，“可是我不明白，这个‘盗窃者’跟星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星领域位阶十的名字是‘天文学家’我还可以接受，但是这个‘盗窃者’怎么会在星领域呢？” 按照苏格的理解，一个领域的所有位阶，都与这个领域的能力和特征有关，就像天空领域的“朝圣者”，“咏唱者”和“守护教士”，虽然听上去不同，但多多少少也都有着一点关系。 可是这个“盗窃者”跟星领域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呢？ “原来是这个，虽然我不能直接回答你，但是我可以给你解释另一件事情，你或许可以自己在其中寻找答案。” 切茜娅伸出两根修长的食指，在面前的桌子上画了两个圆，说道： “创世神和领域灵质的问题我不再多说，想必昂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关于这二十一个领域的，权柄。” “权柄？那是什么？”苏格问道。 他觉得这个词充满了一股神圣而古老的味道，就像是站在缥缈云层中的不知名古神，俯视人间，手中斑驳的权杖上，代表力量的宝石绽发光芒。 “权柄，也就是灵性的特征，比如天空领域的特征是纯净，和一部分圣洁，而这同时也就是天空的权柄。” “各自的领域有各自的权柄，大多数时候，都是领域独占一份权柄，但是有少数的情况，会出现一个权柄被多个领域共享的情况，这样就要追溯到第三纪，或者更加古老的历史。” “而一个领域中的十个位阶，会以领域内独特的方式体现出这些权柄的特点。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权柄，那随着位阶上升，只会提高能力的等级，如果是多个权柄，就可能会穿插着体现权柄的特点。” “比如位阶十体现的是权柄一的特点，到了位阶九，就会体现出权柄二的特点，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真实的情况也有可能是位阶十九八七都是体现权柄一的特点，之后则体现权柄二的特点，这个毫无逻辑，只能等你到了那个位置，自己去体会。” 苏格默默地思考着切茜娅的话，说： “也就是说，这个‘盗窃者’体现的是星领域的一个权柄特点，那是什么权柄呢？” “不知道，”切茜娅摇摇头，“目前我们对星领域的研究很少，连后面的位阶名称都没有完全弄清楚，更别说权柄了。但是你可以从对应的名称和能力展开一些猜测，毕竟名称也是反应权柄特点的产物。” 说的有道理，这样看来，想要弄清楚星领域的权柄，只有靠我自己了，对了，还不能太冒进，不然有可能接触到危险的东西……苏格这样想着，问道： “切茜娅小姐，那……有关命运的权柄是什么呢，哦，对不起，如果这个问题牵扯到命运教会的秘密，请原谅我的唐突。” 切茜娅笑笑，无所谓道： “虽然命运不是六大正统教会之一，但作为伙伴的我们之间，说说也没有关系，毕竟也不算是秘密。” “命运领域掌管操纵与命运的权柄，位阶十，外乡人，位阶九，演员，古代名称为表演家，位阶八则是我现在的木偶人，虽然不能跟你说一些细节，但是你可以从这些名称上面，自己去猜测，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掌管操纵与命运的权柄，外乡人，演员，木偶人…… 苏格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些名字，猜测它们之间的关系和对于权柄的体现，一时陷入沉思。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没等回应，昂都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进展如何？”昂都笑着问。 “每当我对你的印象稍有改观的时候，你都会用实际行动来狠狠地反驳我，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愚蠢。”切茜娅面无表情地说道。 昂都看看切茜娅，又看看苏格，挠挠头，转身走出去，重新敲门，直到切茜娅不耐其烦地回应后，才慢悠悠静悄悄地走进来。 “怎么样？进展如何？”昂都压低了声音，只用气声问道。 切茜娅看到昂都这个样子，原本板着的一张脸终于绷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旁的苏格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回答说： “还不错，切茜娅小姐教了我很多有用的东西。” “那你要感到庆幸，因为你是在教堂跟着她学习而不是酒吧……”昂都说到一半，看到切茜娅的表情变化，连忙转移话题，“计划有变，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不会有讨论会，因为塞林他们，正在进行明天给希拉克的葬礼准备。” 昂都说完，祈祷室中就开始弥漫出一股压抑的气氛。 苏格知道，无论自己现在有着多么令人惊喜的改变，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一个协会的成员，因为他牺牲了。 “那我……”苏格想做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一条生命的逝去。 第一卷 外乡人 今后的行动 “我准备如何行动？就，像往常一样……” 说到一半，苏格突然明白昂都这样问的用意。 之前昂都已经跟他说过，在那个杀手的眼中，他已经死了，如果因为出席一场葬礼而暴露了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那只会让自己重新进入被动。 不说自己很可能会再一次盯上，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也很可能会落得一个和希拉克一样的下场。 昂都看着他，说道： “对于希拉克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幸，如果你要把他的死亡归结于自己的身上，我不会拦着你，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一位超凡者了，想想你可以做什么，你应该做什么，才不会让下一个希拉克出现。” “一直都存在吗？那些像连环杀手一样的异教徒？”苏格问道。 “对，一直存在，对于我们来说，二十一个领域中只有六大正统教会和命运是没有恶意的，剩下的十四领域中，只要有一个信仰的是邪神，那么这些人就会一直出现。” “你也看到了，因为超凡者无作为的隐藏性，我们很难在人群中把他们找出来，而在与他们的斗争中，也会出现希拉克这样的牺牲者，你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就要学会接受。” “很可能下一个牺牲者是我，或者塞林，甚至是切茜娅，那个时候，你要做的，绝对不是坐在这里后悔，你明白吗？” 这一次切茜娅没有针对昂都，因为昂都说的没有错，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试着接受它所带来的一切，这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苏格承受。 苏格缓缓点头，“那我该怎么做？” “学习，锻炼，然后变强。” “我是说，接下来的行动我该怎么做？” 昂都被噎了一下，回道：“个人建议，你需要一个隐藏身份的面具，发型也要换一下，身上的衣服稍后去申请一套全新的，至于行动的时候……你知道那个杀手为什么可以锁定你吗？” 苏格摇摇头，这也是他一直抱有怀疑的问题之一。 很显然，那个杀手对自己进行过调查，同时也对协会的背景和成员进行了调查，最终选定了普通人身份的希拉克，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和米斯顿葛正在杂货街，对方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从而准确地找过来呢？ 是有同伴帮助吗？ 苏格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是考虑到那个杀手的性格，应该也不是能轻易与人合作的类型。 想到这里，苏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连忙对昂都和切茜娅二人说道： “对了昂都先生，之前我们分析的时候有过猜测，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个杀手具有自由变化容貌的能力。” 听到苏格的话，昂都微微点头，“异种领域，位阶八，变形者。虽然异种领域的三个低位阶中，只有位阶九的黏液可以提供直接战斗的能力，但是这个变形者的能力，才是最让我们头痛的。” “很有用的情报，不过具体的对策，要在明天希拉克的葬礼进行后，找到塞林他们再一起讨论，”昂都用眼神示意切茜娅继续，“继续上课，，先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会经历地狱一般的磨练，但是同时……” “你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超凡者。” ?????? 临近黄昏，从上利姆斯桥往南边一点走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沿河建造的观光行道。 这里的视野极其开阔，向西边看过去，一轮巨大的夕阳正徐徐而降，昏黄的光线带着最后一点温度照射过来，在列伊努教堂的外壁上拉出长长的阴影。 稀薄的暮霭从不知名的地方出现，堆满了半边天空，映衬出艳丽的晚霞，利姆斯河两旁的灯火逐渐亮起，慢慢掀开约克不同于白天的另一副面孔。 葛比翁身穿一件休闲的灰色夹克，搭配宽松的直筒裤，头上一顶贝雷帽，看上去像个充满风情的艺术家。 此时他正拨弄着手中的长棍，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微笑着远眺。 很快一个人影向他慢慢走来。 来人穿着黑外套，黑长裤，黑皮鞋，再加上一顶黑色的礼帽，虽然说这身穿着并不算特别另类，但在此时的约克市中，难免有点过于正式，而现在是属于人们放松的时间。 葛比翁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脸上露出些许苦涩，“你这是什么装扮，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穿成这样出门的，不过好在你没有迟到，我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格拉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太多喧闹的人，低声说道：“我提前三十分钟到了附近……” “所以？”葛比翁眯起眼睛，“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为什么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格拉奇看着利姆斯河对面的列伊努教堂，不知道对方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因为我去你之前的屋子，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只能用你给我留下的办法，而这里不是很好吗？没有人打扰，而且景色非常不错。”葛比翁说道。 “所以……你得手了？”格拉奇问道。 葛比翁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应该割下一只手，至少也要割下一只耳朵……” “不，”葛比翁打断对方的讲话，“因为当时有一个强大的超凡者在，会使用天使降临的强大超凡者，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那些事情，不然，我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坐在你面前。”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 “那你今天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格拉奇不解地问。 “来跟你分享我的喜悦，朋友，哦，不，是我的喜悦你的损失，因为那个叫苏格的孩子，确实可以使用恶魔之语，不但如此，他甚至可以从没有到达位阶七的超凡武器上，引出恶魔的火焰。” 格拉奇看着对方那张充满笑意的脸，逐渐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一个可以使用恶魔之语的祭体是多么珍贵，而且还是经过了绯红之月洗礼的祭体。 但是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拳头，对葛比翁说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我就要离开了。” “不不不，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现在虽然那个苏格死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却要继续进行下去，我可是一个讲诚信的人，希望你也是这样。” “合作？”格拉奇重复道。 “是的，我还欠你一次出手，和几个祭体，在你需要的时候，提前通知我，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利用你给我的禁器，去帮助我的伙伴苏醒。” “这段时间我会隐藏踪迹，但不会离开约克市，”说完葛比翁站起来自顾自地离开，背对着格拉奇挥挥手，“我很期待你正在做的事情，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啊。” 直到葛比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格拉奇才慢慢收回目光。 “可惜了一个质量上等的祭体，”格拉奇摇摇头，微微失望地说，“我也很期待你的命运啊，葛比翁先生。” 说完，格拉奇转过身，向葛比翁的反方向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 深夜。 约克市上街区，紫丁香街道尽头。 苏格躺在松软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薄毯，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向满天繁星的夜幕。 晚饭还是他与昂都，切茜娅三人一起吃的。 其实他本想叫上米斯顿葛，毕竟那个看起来乖乖的大男孩数次救了他的性命，但是去约克市中心医院的时候，他连米斯顿葛的面都没有能见到，只是听一位护士说，米斯顿葛正在忙着什么，具体的专业名词太过深奥，以至于从医院中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听懂。 切茜娅告辞离去，苏格则由昂都领着，回到列伊努教堂的后勤处，申请了一套崭新的服装。 原本那套在与杀手的战斗中磨损严重，听昂都的意思是已经没有了修补的价值，加上考虑到今后身份隐藏的问题，这一次苏格选了一套大部分是黑色的同款服装，但细节处有银白的金属薄片加固，深邃中带着一丝凌厉。 最后他被昂都按在椅子上，强行改变了发型。 在做完这所有的一切之后，他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几乎都认不出那是自己。 黑色的衣服给他增添了一份额外的成熟，加上干练的短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资深超凡者的味道。 回到塞林住处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苏格静悄悄地推门进去后，发现塞林正守着一盏煤气灯在昏黄的光线中等待着自己。 表达了歉意与感谢，还没等苏格说些什么，塞林就打着哈欠去到了二楼，而苏格也进行了简单的洗漱，躺在沙发上，总结这一天的成果。 算是通过了最基础的超凡者的门槛，但是往后的路更加艰难……苏格回想着那些庞杂而又深奥的知识，觉得有些头疼。 现在他是一位星领域位阶十的“盗窃者”，而他对之后的道路还一无所知。 短期的目标，就暂定为对“盗窃者”的感悟，以便尽快掌握能力，融合灵质……想到这里，苏格想起昂都曾说过之后会有专门的课程，于是心中开始隐隐期待。 除此之外，还要搞清楚这股火焰的问题…… 苏格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里一丝微弱的火苗，决定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帮助其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至于最后一个目标……苏格看着璀璨的星空，目光坚定。 第一卷 外乡人 上门的委托 约克市郊外，佛埃尔墓园。 苏格跟着众人站在一起，在清晨的薄雾中，认真地倾听着神父介绍希拉克的生平，并做最后的祈祷。 墓园在约克市郊外的西南方，距离里斯本夫妇的庄园有一段距离，据说最开始是曾经一位身世显赫的贵族捐赠，后来渐渐演变成约克市的平民公墓。 在这个地方，平日里出入的只有前来祭奠的人，加上大片的树木隔绝了喧嚣，是个安静的地方。 按照昂都的本意，是不打算让苏格出席希拉克的葬礼的，但经过苏格的再三要求，昂都最终还是做出妥协。 此次葬礼只有互助者协会的成员和切茜娅到场，至于主持的神父则是由天空教会的一位牧师担任，从整个仪式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一个外人。 为了不让苏格被发现，昂都还特地选用了包厢马车，这样即使在路上，也不会暴露苏格的身份。 “……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将希拉克干净而纯洁的灵魂引领至无际的苍穹之上，希望在那个地方，不再有苦难与伤痛……” 悼词念诵完毕，庄重而肃穆的仪式结束，按照流程，每一个人都要轮流来到希拉克的墓碑前，做最后的告别。 苏格心情沉重地来到墓碑前，弯下腰做了三次深鞠躬，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墓碑上所铭刻的几行字。 “他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总是无私地将快乐带给周围的人。” “他是一位充满责任感的同事。” “他拥有一颗慷慨而友善的心灵。” 苏格呆呆地看着那几行字，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个仅有一次的相遇，还是匆忙之间的擦肩而过。 而现在，那个负责每日补给的成员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底下，四周被无尽的黑暗和泥土包围。 苏格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接着跟随大家的脚步，回到马车上。 在回城的马车上，宽阔的车厢中充斥着一股悲伤的氛围，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沉默着，不时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 “按照希拉克的遗嘱，如果他殉职的话，所有的补偿都会捐赠给教会下属的孤儿福利设施，由我，加里和贝特罗三人负责监管。”塞林低声说着。 “他没有亲人，我们就是他的亲人，所以，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停止不前。”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塞林的意思，那个杀手还没有被抓住，所以事情到这里根本没有结束，如果不赶紧找出杀手的下落，很有可能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苏格心中一阵波动。 他没有想到，身为超凡者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刻，甚至连对于同伴的缅怀，都只能这样仓促。 这就是超凡的世界吗……苏格浑身无力地想着。 回到教会之后，所有人做了简单的整顿，马上开始进行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目前在约克中有两大威胁，一个是水车坊中的恶魔信徒，另一个就是会变换容貌的连环杀手。 这两方都与苏格有所接触，除此之外，令人感到诧异的，则是他们在约克市中造成的伤害很少，到目前为止遇害者也只有两例，但是这不能表明，他们不是在为一次更大的阴谋和计划做准备。 经过了几段充满危险的接触，苏格等人也不算没有收获，总算是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和领域，这样就可以做出有针对性的计划和对策。 “一个是衰败领域的恶魔信徒，手中疑似持有强大的恶魔领域禁器，另一个就是异种领域的，擅长变化容貌。”塞林总结着目前的信息，“但是由于超凡者不作为的隐藏性，我们很难在对方潜伏的时候搜寻到踪迹……” 这是现阶段最困难的事情，如果对方不主动暴露一些痕迹而采取绝对的隐匿，那么苏格等人几乎没有办法追踪到对方，更有可能，对方现在都已经离开了约克。 “或许我可以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昂都说道，“毕竟是侵入约克的外来者，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有机会找到他们……” “那就交给你了，加里和贝特罗继续搜寻，材料的补给要及时，至于你……”塞林的目光落在桌边最末尾的苏格身上，一时语塞。 “我可以申请跟着昂都先生吗，毕竟我和那些人都有过正面接触，或许能帮上一些忙。”苏格主动提议道。 “很好的提议，可是现在不可以，”昂都摆手表示拒绝，“接下来我会去警察局进行交涉，之后则是要进行一个针对于其他教会的交流，这两个场合，都不方便带着你。” “还有，”昂都说着，抛给苏格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记住隐藏身份，这个面罩可以遮掩住半张脸，相信如果不是你主动暴露，那两方存在都不会注意到你。” 苏格看着手里漆黑的面罩，反手戴在脸上。 在这个季节虽然戴面罩的人不多，但也有少数受花粉困扰的人离不开这个东西，所以并不会引人注目。 苏格戴上后目光依次看向其他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心中多少有了些自信。 除了形象上的改变，他现在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超凡者，相信只要谨慎一些，即使那个杀手在街上和自己擦肩而过，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在对方的印象中，自己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有人会对死人产生戒备。 不能像加里等人那样直接参与到搜捕杀手的行动中，让苏格感觉到有些遗憾，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碰到了，自己也不是对手，只会给昂都添乱。 只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苏格打算先摸索出对于“盗窃者”的感悟，等到与对方正面交战的时候，不至于给昂都等人拖后腿。 “先学习吧，在列伊努教堂里面也不需要担心被那些人找上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比天空教会的教堂更安全的了。”昂都说完，转去给加里和贝特罗补充了一些细节。 很快，加里和贝特罗就先行离开，祈祷室中只剩下苏格四人，但是气氛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而奇怪。 切茜娅已经准备好了给苏格进行接下来的课程，但她发现，昂都和塞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从命运教会被借调来的她，已经将自己看作了半个天空教会的人。 可能是因为命运教会在约克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天空教会，所以平日里前去做祈祷的人也很少，在幸运石教堂中的执事们平日里除了反复的卫生打扫，就是反复念诵教义。 对于切茜娅来说，还是在互助者协会这边更有趣一些。 切茜娅皱着好看的眉毛，两只眼睛使劲瞪着昂都，但昂都完全不搭理她，只是看似无意地向苏格递去隐晦的眼神。 至于一旁的塞林，虽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其实心中也在暗自纳闷，不知道昂都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 苏格渐渐感受到屋子中奇怪的氛围，但还是摸不清昂都的意思，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摆弄着脸上的口罩。 就在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开的时候，一侧传来了敲门声。 塞林离着最近，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位执事站在门外，后面还跟着一位穿着打扮正式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头微卷的头发极其显眼，衬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虽然身穿严肃的正装，但也掩盖不住洋溢的青春气息。 只不过此时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紧张，一副不太适应列伊努教堂氛围的样子，手脚局促地做着些小动作。 执事在引领小姑娘来到后，便转身离开了，塞林看着小姑娘，脸上充满了疑惑，但是想到站在门口说话十分没有礼貌，就侧身让开道路，邀请小姑娘进屋。 “那、那个，大家好，初次见面，多有冒犯。我的名字叫作卡莲，是约克市图书馆的一名馆员。” 卡莲说着说着，柔嫩的脸颊慢慢变得通红，手指互相勾在一起，脚下的小牛皮靴不停地摩擦着脚下的地面。 大概是害怕卡莲在地面上抠出一个大洞，昂都连忙拉开一张椅子，邀请卡莲坐下，并示意苏格一边的茶具。 苏格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卡莲面前，“招待不周，目前只有清水。” 卡莲看着苏格的样子，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点，慌乱地摇摇头。 等到所有人重新坐好，塞林才慢慢开口，问道： “那个，卡莲小姐，请问你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你们是互助者协会的吗？” “是的，不过，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塞林有些不解。 从协会被炸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他都忘记了处理协会的后续。 卡莲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面上，点头道：“那就没有错，感谢空之女神，总算找到办法了，希望在馆长发现之前，可以顺利地解决。” 塞林充满好奇地拿过那张纸，低头看了片刻，微微笑起来，接着递给身边的昂都。 在纸张传到苏格这里的时候，苏格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协会修缮，抱歉给您增添了困扰，如果有委托，请去列伊努教堂，说明寻找互助者协会即可。 是加里的笔迹，凌乱中带着一丝加里独有的可爱字体，不过措辞却更像贝特罗的风格。 “没错，是这样的，因为各种原因，”塞林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是有委托是吗，请允许我们听一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委托呢？” 卡莲的目光依次落在塞林几人身上，最后多看了苏格几眼，有些害羞地说： 第一卷 外乡人 用占卜？ “一本书？” 卡莲坚定地点点头，“是的，一本书。” “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一本书上会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上面的文字吗？这样说的话，或许用‘损坏’来描述比较恰当。”塞林回道。 卡莲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丢失的东西不是书，而是书的封面上的一个星标的装饰品，那个星标具有相当的价值。” 卡莲眼睛一亮，问道：“我想，你们一定听过欧德修凡特?希伦这个名字，对吗？” 塞林独自沉思了几秒钟，然后转过头。 昂都耸耸肩，切茜娅摇摇头，苏格摆摆手。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塞林对卡莲说道。 “没听过？”卡莲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一脸的惊奇，“没有听过？这么伟大的作家你们竟然没有听过？” 塞林苦笑着说：“那你能向我们说明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卡莲拢拢肩膀上的头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说道： “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事情是这样的……” “这位欧德修凡特?希伦，是一位伟大的作家，发表了许多的作品，是人们公认的一位杰出的人，尤其是在对于星空的研究和理论。他可以把浩瀚的星空描绘地极其生动，而且曾经写过三部超越时代的著作，在十几年后才被天文学家们一一证实。” “有的人认为他真实的身份是一位预言家，也有的人认为他其实是一位声名不显的天文学者，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人会否定他的成就，他就是在星空研究领域上的活化石，仅凭一人之力，开辟了一个时代。” “出于他对于星空的研究和所做出的贡献，在相关的圈子中他也有这样一个称号，‘星之开拓者’。” 卡莲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脸颊因为血气翻涌而微微泛红。 苏格等人面面相觑，都略感无奈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不过苏格也注意到卡莲口中说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位名叫欧德修凡特?希伦的作者，是研究星空的专家，而他现在正是一名星领域的超凡者，之前还被切茜娅建议过，要找一些有关星空的书籍来加深自己的理解。 而现在，恰好碰上一个研究星空的作者，苏格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并在心中记住了欧德修凡特?希伦这个名字。 “咳咳，”塞林咳嗽几声，及时打断了卡莲充满激情的讲解，“这样，请继续往下说有关那本书的事情。” 卡莲一愣，急忙拿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平缓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说道： “那本书就是欧德修凡特先生所写的，是限量版，整个格里芬也只发行了五十本，上面不但有欧德修凡特先生的亲笔签名，还有欧德修凡特先生亲手制作的星标。” “这五十本书每一本的星标都是不同的，代表了夜空上五十个不同的星辰，所以说，每一本都具有意义独特的收藏价值。” 塞林点点头，“我知道了，而现在，是那个星标丢失了，是这样吗？” 卡莲点点头，“是的，除了被当作个人收藏品的，整个约克市也只有这一本，收藏在约克市图书馆，平常可以被市民借阅浏览，而现在……” 说着说着，卡莲眼中开始泛起泪花，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互助者先生，你们可以接受我的委托吗？我可以将我整个周薪水的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拿出来，当作报酬。” 塞林也不知道该是接受还是拒绝，直接转过头来，对昂都几人说道： “你们的意见呢？” “很简单的委托，遗失物品的搜寻，应该不难，这种程度的委托交给随便单独一个人都可以简单完成。”昂都表示无所谓。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就由……” “我接下来要去找尼奥，可忙了。”昂都委婉地表示拒绝。 塞林转而看向切茜娅，没等切茜娅说话，直接说道：“你是我们借调来做导师的，不应该交给你。” “所以苏格也有课程，只剩下我了？”塞林看看昂都，目光中意味深长。 昂都不敢看塞林，把脸扭向一边，神情尴尬。 “其实我可以去的，我个人有些在意那个作者，”苏格突然举起手，“之前切茜娅小姐还建议我找一些关于星辰的书籍阅读，我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塞林思考了一会儿，眉头一皱，“不行，哪怕你是一个普通的成员，我都不会拦着你，可是你刚刚才遭遇了刺杀，那个杀手也不知道在哪里，你现在出去，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塞林说完，又摇了摇头，对于苏格的建议，直接反驳了回去。 “不是这样的，我是说，”苏格犹豫着，“我是说，能不能请您跟我一起去？” 苏格说完，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昂都首先反应过来，微笑着对苏格点点头，表示认可。 至于切茜娅则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苏格会主动要求执行任务，即使是对于星辰的书籍充满兴趣，也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 而塞林的脸上，则是一种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你确定吗？”塞林看着苏格，认真地问道。 “是的，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塞林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道确认之后苏格竟然这么直接，反而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别只是了，不能单独交给苏格的理由就是担心他的危险，现在有塞林大哥跟着，无论是从解决委托的经验上，或者是对抗超凡者的战斗力上，都有了一定的保障。” 昂都拍拍手道，“就按照这个组合进行。” “塞林大哥和苏格去解决委托，我去找尼奥，切茜娅……只要不去酒吧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决定之后，昂都拉着一脸无辜的切茜娅飞快地离开了祈祷室，只留下苏格和塞林在继续听着卡莲的委托。 切茜娅跟在昂都身后，发现昂都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于是脸颊浮上一抹红晕，嘴角微微一勾，也没有挣脱，就那么跟着昂都，走在看上去没有尽头的连廊上。 “苏格也挺懂事的，我昨天才跟他解释过，今天就知道抓住机会。”昂都头也不回地说道。 切茜娅无声地点点头，“你也挺懂事的。” “我怎么能叫懂事呢？我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唉，其实也可以说是懂事吧，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谁也不想他们就那么尴尬下去。” 说着两人慢慢走出了列伊努教堂，站在长长的阶梯上，昂都自然地松开手，回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两层台阶的切茜娅，说道： “我去找尼奥，记得不要喝酒。” “我知道了。” “嗯，”昂都点点头，刚要走，又转过身来，“嗯？不对，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都没有讽刺我几句？” “就是心情很好。”切茜娅笑着说。 昂都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切茜娅说的到底是什么谜语，摆摆手，飞快地跑远了。 切茜娅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上，感受着手掌中残留的温度。 金黄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照射出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 微风吹过她鬓角的软发，此刻的她，散发着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美，就像一幅色彩鲜明的画。 ?????? 祈祷室中，苏格还在详细地询问着卡莲，并在塞林的指导下，进行相关的记录。 “所以说，你们是接受了我的委托，是这样吗，互助者先生？” “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不是互助者先生。”苏格嘴角有些抽搐地回道。 他发现面前的小姑娘在某些方面很迟钝，明明已经成年而且开始工作了，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姑娘”，是个充满了简单和童趣的小姑娘。 苏格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觉得卡莲这样简简单单的也挺好的，只是某些时候会给自己带来困惑。 “可这里不是互助者协会吗？”卡莲眨眨眼，一副好奇的样子。 “但……好吧，我就是互助者。”苏格放弃向对方解释，然后把手中的记录递给塞林，请塞林帮忙检查。 “没有问题，按照流程做记录，接下来在任务的过程中也要详细记录时间和地点，以及关键节点，这样在事后的检索也会方便其他人。” “明白了，谢谢您，塞林先生。”苏格没有注意到塞林的表情，转过去看向卡莲，说道： “卡莲小姐，现在方便带我们过去吗，接下来要进行实地调查。” 卡莲看看苏格，再看看塞林，疑问道：“可以，不过正常来说，接下来不该是进行占卜吗？” “占卜？什么占卜？”苏格下意识地问，感觉事情似乎正在往一个不妙的方向发展。 “占卜，就是……用水晶球，或者几个硬币，这样，哗一下子，或者是出现浓雾，然后就可以找到了，不是吗？”卡莲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出现兴奋的神情，两只眼睛都开始闪闪发亮。 苏格看看塞林，发现塞林也是一脸懵的样子，于是坚持着问道：“请问，你为什么说要用占卜？是知道什么线索吗？” 第一卷 外乡人 星标线索 “所以说，那些小说和故事中的，都是假的，世界上完全没有占卜这种东西？”卡莲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双眼瞪得大大的，看上去,这件事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并不是假的，只是我们并不擅长这种事情。”塞林一边安慰，一边想着不能将超凡的事情透露给普通人，只能绞尽脑汁思考。 谈话间，三个人已经离开列伊努教堂，去往上湾区的约克市图书馆。 约克市图书馆距离列伊努教堂有一定距离，但是路线却并不麻烦，从教堂出来后只要沿着利姆斯河顺流而上，接着在约克市中心医院处转折向西边，通过上利姆斯桥后，就能看到那栋与众不同的建筑。 苏格站在图书馆前，仔细端详着。 图书馆有两层，采用的材料不是约克市盛产的蓝色海石，而是外来的白色大理石。 整体为圆形，顶部的封顶虽然是弧状，却不是标准的半圆形，反而有点像一个半圆被压扁后的状态。 整个建筑层次分明，线条清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白色的焦糖松糕，与其说是一栋公共设施，苏格觉得更像一个艺术品。 跟随卡莲经过门口的检验，苏格与塞林来到图书馆内部。 极为开阔的空间中，弥漫着一股墨香味，丝丝缕缕的，直往鼻子里钻。 此时并没有几个人前来阅览，偌大的图书馆显得格外安静，在微弱的翻书声中间，夹杂着偶尔会响起的硬跟鞋踩踏地面的“哒哒”声。 一股扑面而来的读书氛围让苏格打开尘封的记忆，他记得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在像这样的地方，努力地背着书，复习，参加考试。 今天是周一，是一个星期中第一个工作日，很多工作人员都还没有从周末的放松状态中恢复过来，即使在工作岗位上，也时不时打一个呵欠，再揉揉惺忪的睡眼。 苏格和塞林跟着卡莲通过正中央的大楼梯来到二楼，最终在一个被标有“天文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本书，”卡莲没有去借阅区，反而在登记处下方的柜子中摸索了一阵，然后拿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来到苏格面前。 “《星之所在》，就是这本书吗？”苏格好奇地接过来，看到封面上几个烫银的花体字。 他注意到在封面的左上角，有一个黏胶印痕的残留，大概有一个拇指肚的大小，似乎是原本上面有着什么东西，但被摘掉了。 “这里就是星标原来的位置？”苏格问道。 “对的，就是这本书，也就是在这个位置，原本有欧德修凡特先生亲手制作的星标装饰。” 苏格将书本交到塞林手上，依据脑海中背熟的流程，拿出纸笔边记录边询问。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更细节一些的线索，比如有关这本书最近几个月的借阅记录，或者是图书馆中有没有区域变更的调整，这样可以帮我们缩小一些调查范围。” 塞林在一旁看着，微微点头。 苏格说得很对，整个约克市图书馆，少说也要有几百万本图书的收藏，即使划分了区域和归类，有关天文区这边的数量也不少，如果能尽可能缩小范围，对调查的过程会有不小的帮助。 苏格看卡莲没有动，于是伸直了手臂，对着图书馆比划了一圈，表明在这么多书中找一个星标，就像在大海中找出一根针一样困难。 “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对我们说，是这样吗，卡莲小姐？”塞林目光尖锐，一下子看出了卡莲的不对劲。 “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但这是在委托主对我们坦白所有细节的情况下，如果你对我们有所隐瞒，很抱歉，我们的任务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说完塞林作势要走，结果卡莲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从登记处后面绕出来，拦在塞林面前。 卡莲目光闪动，牙齿轻咬着下嘴唇，脸颊的肌肉微微颤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好吧，我向你们坦白，”卡莲说完，整个肩膀都松懈下来，将苏格与塞林带到一边的角落中，低声说： “其实我猜测，星标不是丢失的，而是被人拿走的。” 苏格与塞林对视一眼，低声说：“请详细说明一下。” 卡莲点点头，回到登记处，从下面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小本子，返回来，说道：“你看这里，就在十几天前，这本书就被人借阅过，时间足足有一个星期那么久，而刚好在昨天，也有人来借阅，但是我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才发现星标已经不见了。” “按照这个说法，在十几天前到昨天的这段时间中，星标都有可能丢失，但是你怎么会说是被人拿走的呢？”苏格摸着下巴说。 “你看负责人这里，”卡莲指着本子上的位置，“十几天前借阅的人是布朗警官，而在这本书归还的时候，是我的同事布朗小姐负责的，而恰好在之前，布朗小姐还和我们一起讨论过欧德修凡特先生的书籍，并称赞了星标的价值。” “所以你的意思是……”苏格迟疑地看着卡莲，“他们是计划好的？” “我猜是这样，这个星标对于星空的爱好者来说，属于无价之宝，而布朗警官之前也多次来借阅过其他的星空类书籍，还是约克市星空研究会的会员。” “这样看来，是有动机，”塞林插了一句，“这个布朗小姐与这位布朗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太清楚，平时我们也只是在一起谈论占卜之类的话题，但是她说过，她有一位哥哥，在约克市警察局做警察。” 塞林看看苏格，轻轻点头。 事情到这里就变得很简单了，有组织有计划的利用职位之便偷取公共财产，依照约克的法律，布朗警官和布朗小姐的行为如果被证实，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惩罚，甚至会被关入监狱。 但是他们接到的委托，只是简单的搜寻失物，其他的事，似乎并不在这次的委托内。 在卡莲的注视中，塞林将苏格拉到一边，进行着内部的谈话。 “你认为接下来该怎样？”塞林道。 “我？去找那个布朗警官和布朗小姐，问清楚所有后，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 “可是如果他们不承认呢？我们手中的证据只能做出推测，并不是实证，这种情况下，想要得到你期待的结果，几率只有很小的一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格的情绪开始产生些许波动。 从已经得知的情报来看，明明是布朗兄妹做的坏事，可是按照塞林的说法，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戒，这让苏格感觉心中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 “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接受的是委托，对吗？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让委托主满意，像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们只需要询问她就可以了。” “你记住，我们只是在帮助别人，不能将我们的情绪带入到事件中，代替委托主做决定，明白了吗？” 苏格慢慢的点头，“那我再去问一下。” “就是这样。”塞林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说完，重新返回到卡莲身边。 卡莲看着两人的神情，试探着问道：“所以，现在，你们是需要我带着你们去找哪一位？布朗警官？还是布朗小姐？” 苏格摇摇头，“都不是，卡莲小姐，我想问你，这件事，你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卡莲不解地问。 “就是，你是单纯得想要找回星标，然后就此结束，还是想要让那两个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卡莲愣住了，在原地站着想了很久的时间，才做好决定。 “就，只找回星标就可以了，我跟布朗小姐是同事，我知道她本质上不是一个坏人，或许是一时间头脑发昏，或者是因为被逼迫的，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卡莲甩甩头，走到苏格身前，抓住苏格的手，诚恳地说道：“所以只要能帮忙找回星标就可以了，拜托你了，互助者先生。” “我不叫……算了，”苏格放弃了向对方反驳，“那你知道星标在哪里吗？”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应该在布朗警官身上，他是个很喜欢炫耀的人，如果真的在他手里，他一定会摆在身上最显眼的位置来炫耀的。” “那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位布朗警官了，可以麻烦你带路吗，卡莲小姐？” “没有问题，”卡莲看到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心情也好起来，“我今天向图书馆请了一整天的假期，我可以带你们去。” 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动，三人很快从图书馆中走出来，开始向位于约克市东北方的警察局进发。 苏格临近走上街道的时候，在一个角落里戴上了昂都送给自己的口罩。 塞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走上街道后，慢慢来到苏格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昂都说过，你似乎对星领域的能力，并不怎么喜欢？” 苏格不知道塞林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一番犹豫之后，如实回答，“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发现，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好，毕竟我一直期待的，其实是成为天空领域的朝圣者。” 塞林点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针对苏格的话进行教育，目光看着远方的街道，低声说：“其实超凡者的能力，最主要还是看个人的感悟与应用，如果你找到合适的方法，就可以令原本看起来不那么容易接受的能力，做到超乎你想象的事情。” “而且，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得到了自我的满足或者他人的感谢，就会让你真正地认同你所在的领域。” “虽然已经跟你说过抱歉，你成为星领域的超凡者，是我的责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它，并喜欢它，可以开心地活下去。” 苏格看着塞林的侧脸，心中的某个地方动了动，缓缓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女神的馈赠 约克市警察局。 “互助者先生，这样……真的能行吗，无论怎么说，对方毕竟是一名真正的警察。” 站在警察局前面，看着警察局那灰黑和深蓝的墙壁，卡莲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有些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 作为一个普通的约克市市民，每一个人对于警察局都会有多多少少的畏惧，因为正常人在生活中几乎见不到警察的身影，而警察每一次的出现，都代表着危险的案件。 苏格没有回答卡莲，因为他对于警察的了解也不多，于是向身边的塞林投去疑问的目光。 “我们只是做正常的询问，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不是吗？”塞林背着手，“而且我们还是代表了互助者协会，哪怕不是代表教会，对方也不敢在我们合理的行动范围内无理取闹。” 苏格点点头，走在最前面。 虽然有了塞林的话托底，但是进到警察局后，苏格发现自己还是莫名的紧张起来，似乎是一种本能，在警察局这种严肃而又庄重的地方，他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重量。 “有事情举报去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屋子。” 看见苏格等人进来，坐在前面值班的一位中年警察头也不抬地回道。 还没等苏格说话，一边的塞林走了上来，将肩上的徽章取下后直接递到中年警察的面前。 “互助者协会，塞林?克劳德，想要找一位布朗警官，询问一些事情。” 中年警察仔细看着塞林的徽章，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列伊努教堂下属的那个？” “是的。”塞林微笑着点头。 “可以，不过布朗现在应该正在一场会议中，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在那边的椅子上等待。”中年警察将徽章还给塞林。 塞林接过徽章，点点头，带着苏格和卡莲去到旁边的椅子上，充满耐心地坐下来。 此时的苏格一肚子的好奇，但是考虑在警察局中，只能暂时憋在肚子里。 之前昂都跟他解释过，互助者协会是一个立场微妙的组织，处于格里芬皇室掌管的官方势力与天空教会掌管的宗教势力的中间，拥有一定自主决定权的同时，也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苏格本以为真的就像昂都说的那样，协会是个中间势力，但是通过这一次简单的对话来看，协会还是偏向教会这边，甚至警察局出于对教会的礼节，都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通融。 苏格很快就在头脑中展开没有条理的联想，就在这时，他听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阵响亮的争吵声。 苏格觉得声音有点耳熟，结果在一个大肚子的警察后面，看到了昂都的身影。 “昂都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昂都追在尼奥后面，正要说什么，恰好看到了苏格三人，于是冲着尼奥的背影哼了一声，来到苏格面前。 “我还要问你们呢，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正是为了委托才来的，”塞林很快给昂都解释了一遍，问道，“怎么，尼奥那边不顺利？” “那家伙实在是太顽固了，而且目光短浅，只能看见自己脚下那点地方，完全不会向长远的地方考虑。”昂都说着，不屑地撇撇嘴。 “不会吧，他肚子那么大，还能看见自己的脚下？”卡莲一副天真的模样，说完挺着肚子，试图还原尼奥的样子，努力看向自己的脚下。 昂都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格也差点没忍住，使劲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以免声音在警察局中太过放肆。 “所以说，需要我帮忙吗？”昂都笑过之后，看着苏格，“我经常来，这里都是老熟人了。” 昂都说着，脸上带着一股老大哥般的自信笑容。 苏格想想，回道：“不用了，昂都先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里就交给我跟塞林先生。” 昂都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格一眼，很快离去。 几乎就在昂都离去的同时，另一边从二楼下来一个身材健硕的警察，一身肌肉将警服撑得满满的，正夹着一份厚厚的文件缓缓走过。 “嘿，布朗，那边的客人正在等你。”值班的中年警察高声道。 “找我？”布朗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接着看向苏格等人的方向，“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布朗不愧是经过历练的警察，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就自带着一股气势，那身充满野性和力量的肌肉，也给他的形象增加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卡莲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整个人几乎就要喘不动气，连忙躲在苏格身后。 苏格顶着压力站起来，眼睛在布朗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定在对方心脏的位置。 在几个代表官衔与荣耀的警章旁边，一个金黄色的五角星一样的装饰品正稳稳的别在那里，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丝毫不输于格里芬官方设计制定的徽章。 苏格转过身，低声问向卡莲。 卡莲的目光掠过苏格的肩膀，落在那个五角星的装饰品上，原本有些畏惧的神情突然变得惊喜。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星标。”卡莲激动地大喊。 “这个？”布朗循着卡莲的目光看向胸口，确认卡莲是在看那个星标后，笑着说，“怎么样，很好看对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加美丽的东西了。” “请你还给我，这是属于约克市图书馆的东西。”卡莲壮着胆子说道。 “图书馆的？”布朗眯着眼睛，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谁能证明？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你从那本书上自己取下来的，我这里还有你的借阅记录。”卡莲十分激动，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开始在随身的小包中翻找着什么。 “原来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不用找了，就像你说的，我是借阅了，但是在归还的时候，图书馆都有例行的查损，如果这真的是那本书上的，在归还的时候就会发现。” “而我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凭什么说这个是图书馆的？这就是我的！” 说着，一道尖锐的目光从布朗眼中射出来，卡莲顶不住压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胡说，明明是，明明是…..”卡莲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逐渐演变成一丝微弱的哭泣声。 可能是出于对同事布朗小姐的善意，卡莲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蹲在地上。 苏格与塞林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 看着一个沉浸于星空的图书馆员，想要从另一个沉浸于星空的人手里，夺回本该属于所有人而不是被单独占有的财富，但最后只能无力地哭泣。 苏格摇摇头，把双手掩面哭泣的卡莲扶起来，交到塞林手中，然后慢慢走到布朗面前。 “这是您的东西吗？”苏格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烦不烦？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布朗双手抱在胸前，面带得意的微笑，说道，“就算不是，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苏格看着那张写满“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气人的表情，摇摇头说： “不怎么样，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您手里的文件马上要掉了。” “我来帮您一下吧。” 说完，苏格伸出手，动作极其流畅而自然地划过布朗的面前，速度之快居然让身为警察的布朗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看到面前一道虚影飞舞。 在布朗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胳膊底下夹着的文件已经到了苏格手里。 而苏格整理好之后，又交还到布朗的手中。 “感谢您的配合。”苏格说完，转身直接离开了警察局。 塞林没有多说，扶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卡莲，跟在苏格身后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摸不清头脑的布朗，手握厚厚的文件，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们是什么人？”布朗转过身，问向值班的中年警察。 “看徽章是互助者协会的，但是具体是哪里的，谁知道呢？” “互助者协会？那个天空教会的？”布朗好奇道。 “大概吧，总之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警察可以惹的，你是做了什么事吗，我听他们说来找你是要询问什么事情。”中年警察嘱咐道，“我劝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安分一点，尼奥警察长已经忙得屁股都要被烧着了，你可不要在这个时间添乱。” “而且，也不要去惹互助者协会的那些人，你没听过昂都的名字吗？那是个连尼奥警察长听到后都会做噩梦的人。” 布朗点点头，“我知道了，他们来找我也只是做一些询问，好像是误会了一件事情，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说着，布朗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廓，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好端端地别在那里的五角星装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苏格与塞林带着卡莲离开警察局，就近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简单地做着整顿。 卡莲独自一人坐在路边休息的长椅上，伤心地掩面哭泣。 幸好此时还是在工作时间，街上的行人很少，不然看到这一幕，很可能会有人报警，理由就是“两名不良男子强势逼哭柔弱女孩儿”。 苏格看看塞林，学着昂都的样子耸耸肩。 两人都不是那种擅长对付小姑娘的类型，偏偏卡莲又是个性格倔强的，一哭起来谁的声音也听不进去，于是只能这样僵持着。 等到卡莲慢慢没了力气，才放下双手，顶着两只通红的眼睛，委屈地说：“谢谢你们了，我会回去向馆长如实汇报的。” 苏格点点头，“很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不过刚才，有一只鸽子飞过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个东西落在你的口袋里，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或许是女神的馈赠也说不定。” “口袋？”卡莲好奇地说。 说着，她把手伸入上衣的口袋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充满疑惑。 卡莲用手指感受着那个东西的触感，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于是她从口袋中把手抽出来，伸到苏格与塞林面前，慢慢摊开。 第一卷 外乡人 接受 卡莲微微抽泣着，自言自语道： “怎么在我的口袋里？” 苏格正思考着要怎么去回答对方的问题，就看到卡莲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衫，来到自己和塞林面前。 “感谢你们的帮助，互助者先生，我知道一定是你们帮我拿回来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到的，这太神奇了。” 卡莲说完，对着苏格二人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的时候，带有泪痕的脸颊上已经重新填满了笑意。 苏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被人这样郑重地当面感谢，对他来说是一次少有的经历，更何况对方是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紧张之下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结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塞林出来解围，慢慢说道： “那就让我们赞美伟大的空之女神，正是在祂的指引下，这枚星标才能回到它应该存在的地方。” 做完简单的祈祷，塞林话锋一转，问道：“是这样的，卡莲小姐，现在你已经取回了这枚星标，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卡莲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塞林会这样问，“我会按照实情汇报给馆长，在之后的办理借阅流程中，加强环节的监督，像查损这种事情，至少要增加到两个人，对，两个人，这样就会减少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塞林听到卡莲的话，赞许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关于和那位布朗小姐的事情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格听到这里，一颗心也慢慢沉下去。 其实整件事情，最主要的一个地方就是布朗小姐和布朗警官之间的问题，苏格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合力谋划了所有的环节，还是说布朗小姐是在受到逼迫之下，才做出了不得已的选择。 而且，卡莲和布朗小姐还是同事关系，如果这件事情的后续不好好处理的话，很可能会造成让人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卡莲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眼睛中的光芒变得坚定，对塞林说道：“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清楚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子的原因，这样做都是不对的事情，我会劝说她去教堂忏悔，相信空之女神会原谅她的过错。” “所以，你不打算向馆长报告有关她的事情？” “是的，”卡莲用力地点点头，“希望你们也不要去说，布朗小姐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她这样做，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们能给她一次机会。” 塞林摇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犯了错，只要诚心忏悔，并保证下一次不再犯，就没有问题，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希望她可以去列伊努教堂忏悔，并请求空之女神的原谅。” “而且，我们这次接到的委托，仅仅是帮你找回丢失的物品而已，当然，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见证到天空教会有新的信仰者的出现，那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卡莲看到塞林不打算追究布朗小姐的责任，开心地蹦起来。 “也感谢您的帮助，互助者先生，”卡莲转过来，主动握住苏格的手，用力地摇了摇，“感谢您那个时候站在我前面，还有，还有，谢谢您帮我拿回这个星标，它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不，应该是，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对，是这样的。”苏格紧张之下，开始胡言乱语，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卡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颊红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不管怎样，还是感谢您的帮助。” 看到卡莲真诚的笑脸，苏格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动了动。 他之前不知道，原来帮助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他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价值的。 而且这次，他还是利用了之前自己一直不太能接受的超凡能力，没想到那个原本充满了贬义意味的灵药名称，只是因为用法的不同，竟然会给他带来这样全新的感受。 一个暖流从心底涌出，慢慢流向四肢，苏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笑着回答道： “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来找互助者协会。” 在两人的目光相送中，卡莲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 身旁吹过暖暖的风，天空依旧晴朗，而刚刚完成了一件重要事情的苏格，感觉到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松。 “说的不错，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塞林说道。 “只是我一时激动，胡乱说的。” “这样就很好，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星标是你利用超凡能力，从布朗身上拿走的，是吗？” “速度很快，连我都完全没有察觉，只是通过你后续的动作猜测出来的，仅仅是这样而已。” 苏格点点头，像被训斥的学生那样站好，反问道：“是不是不可以用超凡能力干涉普通人的事情？” “没有这样的规定，而且我们的存在，就是利用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超凡能力，去帮助普通人。” “而且，从那个布朗所表现出的行为来看，我们的猜测多半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用这种方式拿回星标，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稍后我会再去警察局询问一遍，你就不要去了，毕竟你跟布朗有过正面冲突。” 苏格点点头，放松下来，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自己似乎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个模糊的感觉，但他发现自己确实在慢慢与灵质融合。 “是对超凡能力有所感悟了，是吗？”塞林道。 “大概是这样，我之前，之前一直困惑于该怎么使用这个能力，实话说，我对于‘盗窃者’这个称呼，有种来自于内心的反感，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它有些不同了，或许这种被人所不接受的能力，也可以合理地使用，就像盗贼之中，也有侠盗的存在。” “很不错，”塞林露出赞赏的目光，“超凡能力，最主要还是看个人的感悟和应用，即使是一个负面的能力，也可以因为使用者的理解，产生正面的效果。” “很好，你做的很好，苏格。” 这句话说得极其自然，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对一个刚刚取得了好成绩的儿子的夸奖。 苏格愣了片刻，转过去看向塞林，发现塞林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会儿，挠挠头，说道： “塞林先生，我听昂都先生说过有关……有关苏格?克劳德的事情了。” 塞林一瞬间的表情凝滞，然后把脸默默转向一旁，低声说：“是么……” 苏格鼓起勇气，主动走到塞林面前，让塞林正视自己，说：“关于他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只是苏格?艾欧西格，可能只是名字有那么一点相像，但我不是他。” “或许我没有这样的资格，但就像你说的，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回来，而活着的人却要代替他们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苏格看到塞林还是在极力躲避与自己的对视，于是伸出手按住塞林的肩膀，让塞林不得不正视自己。 塞林盯着苏格的脸，就像看着另一个人。 时间的流逝一下子变得缓慢，这一瞬间，仿佛有千年那样漫长。 塞林就这么看着苏格，忽然留下了两行眼泪。 “是啊，也许，我该走出来了，很抱歉之前一直那样对你。” 这一句话仿佛用光了塞林全身的力气。 塞林整个肩膀塌下来，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在脸上抹了一把，原本充满悲伤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死去的人永远无法回来，而活着的人却要代替他们好好地活下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苏格一时语塞，干巴巴笑了几声，“或许是昂都先生说的，我忘记了。” “嗯，昂都这家伙，偶尔还是能说出几句充满哲理的话，但是你也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他的思维毫无逻辑，也许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读一本悲伤的言情小说，所以碰巧记下来了。” 苏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干眨眼，结果他看到已经远去的卡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跑了回来。 “是忘记了什么吗？”苏格主动问。 卡莲跑得气喘吁吁，血气翻涌上来，脸颊处一片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的，我、我忘记了一件、一件重要的事情。” 说完，卡莲打开随身的小包，从中抽出一张面值一磅的纸币，递到苏格手中。 “我忘记了委托的报酬。” 苏格看着那张莫名亲切的钱币，大脑中一片空白。 之前卡莲说会支付周薪的十分之一当作报酬，所以苏格没有多少的期待，但他没想到，卡莲竟然直接拿出了整整一磅。 按照十分之一算，卡莲的周薪就有十磅，那可是整整十磅，可以让卡莲稳稳地迈入约克市的上层阶级。 卡莲看到苏格惊讶的样子，好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吐吐舌头，说：“也没有那么多，我的周薪只有五磅左右，但是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所以我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谢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再来请求你们的帮助吗？” 塞林点点头，“当然，不过，最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卡莲给二人留下一个青春洋溢的笑脸，又飞快地离开了。 目送卡莲远去，塞林来到苏格身边，看着变得像雕塑一样的苏格，低声说： “挺好的，原本以为会没有收获呢。” “不是会按照比例得到额外的收入吗？即使少了一点。”苏格回道。 “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塞林随手将烟斗放进嘴里，“不过按照规定，如果一次委托的收入低于一磅，那所有的收获都会放入协会的备用资金和给教会的补贴中，个人那份，当然就没有了。” 苏格失望了一瞬间，眼珠一转，又咧开嘴角。 “这次的收入恰好一磅，就是说？” “就是说，就像你想的那样。” 苏格与塞林对视一眼，眼底的笑意弥漫开，同时大笑起来。 第一卷 外乡人 蛮漂亮的 在阿曼索拉餐厅用过简单的晚餐后，苏格与塞林二人一同回到列伊努教堂。 似乎是下午的那次放肆的大笑，消除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苏格与塞林并肩而行，没有感到之前的那种不适，反而觉得二人之间就像是一种忘年交的关系，隐隐有种默契存在。 外面夜幕渐渐降临，列伊努教堂中点上了照明用的蜡烛，数不清的光亮在经过反射之后，驱散了侵蚀而来的黑暗，映照出大片大片明晃晃的光斑。 苏格推开门，进入充当临时会议点的祈祷室中，发现加里和贝特罗早已等在那里。 “晚上好，加里先生，贝特罗先生。”苏格开心地打着招呼，紧接着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看样子是收获不少。”加里一如既往地笑着，眼睛看向苏格鼓鼓的肚子。 “是啊，从各层面上来说。”苏格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学着加里的样子笑着回道。 “今天完成了他第一次的任务，也是他第一次通过超凡能力解决了委托，作为对新人的鼓励，晚餐是由我来买的单，当然收获不少。”塞林跟在后面解释。 “不过说回来，这家伙竟然吃了整整1比恩5便士的食物，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我开始有些后悔买单了，不然这样，今天属于你的那份委托报酬就算了，你觉着如何？” 看着苏格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塞林开心地笑了起来，而一旁的加里和贝特罗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你的小伙伴之前来过，说今天的晚课结束后，会过来找你，还给你留了这个。” 加里说完，将一张便签纸递过来。 苏格道谢后接过，先看到署名的地方写着米斯顿葛的名字，嘴角不禁上扬。 米斯顿葛的字迹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有些圆润，看上去乖乖的，就像课堂上讲师都喜欢的那种好学生。 “他还说了些什么吗？”苏格问道。 “没有，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匆匆过来，发现你不在后又匆匆离开，真不愧是医学生啊，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苏格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在他的印象中，医学生都是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的种群，而想到米斯顿葛那个瘦弱的体格，真的很难想象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人正说着，昂都忽然推门进来，看到苏格等人的身影后，略微惊讶道： “都在？太好了，正好抓紧时间，开一个简短的会议。” 众人落座，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 苏格东看看西看看，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中似乎显得比较突兀，就准备起身出去。 “你坐下，以后你也要参与会议和讨论。” “我？”苏格身体起到一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那么曲着腿难受地站着，“我打算先整理一下对灵药的感悟，反正暂时也用不到我参与行动，我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不不不，”昂都伸出食指，左右晃动着，“首先，你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发言权，第二，你的思维与我们不同，或许可以注意到不同的地方，很有参考的价值。” “最后，你已经是一个超凡者了好不好，你有资格坐在这里。” 苏格努力地分辨着昂都脸上的表情，在确认昂都是认真的之后，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那按照顺序，简单说一下今天的进程，我先来吧。”昂都说，“我们从尼奥那边，应该不太可能获得更多的帮助了，除非我们可以给出决定性的证据，否则，按照他的说法是，宁愿全部的警察都用来投入到大扫除中，也不愿意放到街上做没有意义的搜捕。” “这个混蛋，虽然我觉得他说得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我还是想一拳打在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昂都咬牙切齿的，似乎是在尼奥那边吃了瘪，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攥紧了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 “所以下一步，我这边的打算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进行排查，具体不方便透露，但是给我两天，不，三天，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好。” 昂都说完，用下巴挑了挑，示意下一个轮到加里。 加里看了看手中的本子，直接扔到桌子的中央，展示给所有人看。 “我和贝特罗一起，搜寻过这些地方，都有详细的记录，但是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无论是恶魔信徒，还是连环杀手，都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就像在约克市中消失了一样。”加里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脸上一贯的笑容收敛起来，严肃道，“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躲在什么地方，预谋着一个更大更危险的计划。” 贝特罗接过话题，指着本子说道：“下街区中，除了警察局，靠近港口方向的约克市监狱，还有黑墨鱼酒吧的地下交易场，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排查完毕，明天我们就会展开针对上街区的搜索。” 贝特罗说完，目光转向塞林，示意下一个轮到塞林。 “我们，今天我和苏格一起，处理了一件小委托，并没有参与到之前耳朵行动调查中。”塞林简短地总结。 “但是看上去你们的关系不错。”加里笑着说。 “算是多亏了他，”塞林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一直以来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我们是同伴。”加里拍拍贝特罗的肩膀，两人同时对塞林露出一个微笑。 严肃紧张的会议中，气氛稍微缓和下来，带着一股融融的暖意。 而一旁的昂都听明白后，也松了口气，看向苏格，却发现苏格正皱着眉，一副困扰的模样。 “你想到了什么，是吗？”昂都已经开始适应苏格的思维方式，知道苏格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苏格被昂都打断，回过神来，慢慢说出自己的考虑，“昂都先生，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恶魔信徒，和连环杀手之间，是存在联系的？” 苏格话音落毕，屋子里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充斥着一股紧张的压力。 “为什么这么说？”昂都问。 “只是我的一个感觉，没有什么根据的，”苏格解释了两句，眉头又皱起来，“恶魔信徒那边不需要多说，但那个连环杀手手中，确实是有一件恶魔领域的超凡武器，我只是觉得，这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一段长长的沉默后，昂都捏着喉咙，清清嗓子，说：“比起那个恶魔信徒，或许可以从连环杀手入手，我之后回去询问一下伊格恩那边的同伴，看看会不会有有用的信息……” “只是我们目前只知道对方的领域，甚至面容可能是假的，如果能再多一点情报就好了，比如名字，经历，之类的。” 塞林见会议已经到了末尾，拍拍手，总结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记住，充分的休息是我们行动的保障，而且在行动中，也一定要以自身的安全为主，明白吗？” 诸位成员纷纷点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加里手里拿着抹布，做着最后的清洁，感慨道：“真想回协会啊，也不知道三十二号那里什么时候才能修整结束。” “夏天，或者是秋天，反正短期内是不可能了。”贝特罗主动搭话。 “不过这样也很好，不是吗？可以让我们有所期待。”塞林喃喃道。 加里等人笑着，感受到塞林的变化。 “你不去找你的小伙伴吗，或许这个时间他已经在外面等你了。”塞林走到苏格身边，拍拍苏格的肩膀道。 苏格看看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加里，“那……” “走吧，况且也不差你一个人，”加里挥舞着手中的抹布，“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一次的清洁就由你来代替我。” 苏格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回应加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他回想着今天一天所经历的事情，想到自己第一次通过超凡能力，亲手完成了一件委托，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尽快跟米斯顿葛分享这些喜悦。 想到卡莲，苏格联想到了她哭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想到布朗警官胸前别着精致的星标，盛气凌人的模样。 苏格想要把这些都跟米斯顿葛分享，顺便再问问米斯顿葛，医学生的日常生活究竟是多么悲惨。 忽然又那么一瞬间，那个五角星的星标浮现在苏格的脑海中，那个金光闪闪的样子，让他难以自拔。 苏格想到自己也有个类似的东西，然后在身上的口袋中摸索着，终于在一个不常用的地方找到了一枚小巧的徽章。 “总算是没忘了你，连换衣服的时候都没有忘记把你带上，这下终于有你出场的机会了。” 苏格拿着徽章，看到在四角型底壳上，隐隐反射光芒的六芒图案，突然开心起来，反手别在胸口。 可能是逐渐接受了星领域的事实，所以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苏格只觉得这个原本其貌不扬小徽章，此时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顺眼。 就在他离开祈祷室，反手关上门的时候，忽然一个巨大的力量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苏格看到昂都跟着自己后面急匆匆地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问道：“昂都先生，怎么了？” 昂都刚要张开嘴，似乎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又憋了回去，反复几次之后，目光锁定在苏格胸前的徽章上面。 第一卷 外乡人 金发 苏格虽然不清楚昂都的意思，但是看到昂都有些反常的表现，还是将徽章的由来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一个金发人？” “是的，就像，不，比你的发色要更加纯，是那种纯金色。”苏格不明白为什么昂都关注的重点在发色上，说道，“米斯顿葛当时和我在一起，我们都看到了。” 说着他指了指教堂大门的方向，表明自己现在正要去寻找米斯顿葛。 昂都摸着下巴，缓慢而凝重地点点头，说道：“你们方便吗，我是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带我去那个金发人的摊位看一看，有些事我比较在意。” “应该……没问题，不过我要先找到米斯顿葛，如果他也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 苏格表示没有问题，和昂都一起离开。 二人刚刚迈过教堂大门的门槛，发现外面的夜色已经十分浓郁，苏格一转头，就看到一旁的煤气灯下那个熟悉的背影。 米斯顿葛正仰着脸，出神得看着被煤气灯的光亮吸引过来的飞蛾，直到苏格二人走到身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久等了，怎么不直接进去呢？”苏格问道。 “有位执事说，你们应该在讨论事情，所以……”米斯顿葛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没等多久。” “昂都先生，很久不见，一直以来都很感谢您的照顾。”米斯顿葛看到昂都，礼貌地打着招呼。 “很久不见，”昂都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进入正题，“我想，如果你们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你们陪我走一趟？” 米斯顿葛一脸不解地看着苏格，苏格连忙解释道：“是要让我们帮忙带路，去找那个占卜师。” 苏格说着，指了指别在胸口上的徽章，米斯顿葛看到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作为感谢，我会请你们吃一顿美味的夜宵的。”昂都说完，对两个人眨眨眼。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下街区，经过拥挤的东街市场，来到稍显冷清的杂货街。 苏格二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引领着昂都一路前行，最后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屋面前，停下了脚步。 才几天不见，这里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虽说原本的生意就并不好，但也多少有些人气，可是现在，接待的长桌上遍布灰尘，看上去格外萧瑟，遮阳的顶棚也塌了一个角，已经有些褪色的黑色长布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无力的来回摆动。 而里面的房间也空洞洞的，漆黑一片的房门中，吹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风，让人感觉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怎么会……这样？”苏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是这里吗？”昂都歪着头，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伸出手，撩起遮挡视线的黑色长布，探头进去，仔细地观察着，“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你们确定真的是这里吗？没有记错？” “没有记错，”米斯顿葛说，“那个占卜师，不，是这里的店主，虽然他的魔术，驯兽，表演很差劲，但是他的故事讲得很好，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苏格也点点头，回想起那个让他改变了心态的故事，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就算是回家休息，也不该是这样一副样子，如果不是我真的来过，看到这些，我都会以为这里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米斯顿葛想想，也跟着点头，“应该是在两三天之前，我记得是这个时间，而且我也对这里有着清晰的记忆，那个干酪还是在这里得到的，对了，还有你的那个徽章。” 苏格与米斯顿葛不停地回忆着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想确认是不是某一方的错觉，但是一番验证下来，两个人的记忆完全吻合，苏格甚至还能准确地说出一些细节。 这些都证明了他们在这里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梦境，但是看到面前人去楼空的摊位，还是让他们产生一种梦幻的错觉。 “等一下，你刚刚说，干酪？”昂都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认真地问道，“还有什么，你们在这里都得到过什么？” 苏格看着昂都，感觉昂都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甚至带着些恐慌，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对所有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昂都完全不同。 虽然他不知道昂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看到昂都的表情，他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仔细回忆后，说道：“我的徽章，还有米斯顿葛的干酪，还有，对了，还有一颗碎宝石，不过之前因为我的晋升仪式而用掉了，剩下的还有，还有什么吗？” 米斯顿葛习惯性抬头，数着指头说道：“应该没有了，但是我对那个故事依然印象深刻。” 两个年轻人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昂都的状态。 “星领域，位阶十，盗窃者，纯水，苹果，干酪，碎宝石，羽毛灰烬……” 昂都喃喃地低语，目光空洞，望向漫天的星辰。 “所有的材料中，最不常见的干酪和碎宝石都是在这里获得的，那利用一些小手段，给予苹果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了……” 昂都用幅度很小的动作观察着周围，忽然产生一种被不知名存在注视和摆布的危机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胡子的男人经过，看到三人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摊位前面，主动搭话：“你们是要找这家店的店主？看上去那家伙欠了不少钱。” 苏格一愣，马上走上前几步，礼貌地回道：“是的，请问您知道这家店主的消息吗？” “不知道，之前还见过几面，那家伙有着一头令人羡慕的金色头发，可惜是个懒惰的家伙，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看到了，明明周末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那个家伙竟然关了店门，简直是对我们生意人的侮辱。” 苏格抽抽鼻子，从大胡子男人身上隐隐问道一股酒气，下意识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从昨天开始？也就是说，之前这里是一直有人在的，是这样吗？” “也不是，”大胡子男人打了个酒嗝，“之前也一直关着门，就在几天前开了一段时间，但也只有一小段，然后从昨天开始，又关门了，所以我才说，这是个懒惰的家伙。” “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难道不是来要账的？” 米斯顿葛主动说：“我们是想来再看一次魔术表演，但是没想到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感觉有点可惜。” 大胡子男人哈哈笑起来，“你们一定是被那家伙骗了，就那点笨拙的手法，根本不配称为魔术，如果你们想看真的魔术，那一定要去看黑魔术教团的表演，那才是令人震撼的，真正的魔术。” “算起来，距离他们来约克表演的日期，应该没有多久了，如果你们想要前排的票，记得来找我，杂货街‘诚信的萨克’，我可以给你们八折的优惠。” 苏格嘴角微微抽搐，见大胡子男人越说越远，连忙打断道：“好的，我们记住了，不过萨克先生，我们还想知道，这家的店主的名字是什么，您知道吗？” “名字？谁会去记那种麻烦的东西，你可以叫他懒惰的金毛，这样多简单。” 我想金毛们大概会对此表示抗拒……苏格心想，打算再从大胡子男人这里再问出一些信息，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大胡子男人醉醺醺地摆摆手，步伐有些晃悠地离开了。 苏格看着大胡子男人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昂都凝望着深邃的星空，低声喃喃道：“看样子是没有什么线索了，走吧，我请你们去吃一顿。” 苏格好奇地看着昂都，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徽章，昂都不会这么在意，可是昂都也没有跟自己索要徽章仔细研究，那就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徽章虽然普通，但是它背后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呢……苏格没有犹豫，直接问道：“昂都先生，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金发的店主虽然行事风格令人难以琢磨，但是总体上符合逻辑，因为懒惰而欠债，被人追查而离开，都符合基本的逻辑。 昂都回过头，盯着苏格的眼睛停顿了十几秒，凝重的表情忽然一变，变成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样子，道： “有点，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跟你们说。” “其实就是发色，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你们说的那个人，是金发的，对不对？” 苏格迟疑着点头，“这……能说明什么吗？” 昂都转过去看向米斯顿葛，“你从费伦过来，见过的人多，你来跟苏格解释一下，在你的印象中，见过金发的人吗？” 米斯顿葛仔细地回想着，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 苏格觉得奇怪，感觉金发虽然不少见，可是自己却也见过几个，不说金发的店主，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昂都，也是有着一头近乎银白的金发。 昂都看到苏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发上，于是用手指夹着一缕，放到苏格面前，“看好了，这是苍金色，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纯金色。” “所以……金色的头发又能说明什么呢？”苏格还是不懂。 “等你开始进行神秘学的课程后，就会知道纯金色的头发，所代表的的是什么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昂都再次把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 “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个种族，当时他们的对手，是巨龙，是恶魔，是古兽和巨人，但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也以纯净的灵性脱颖而出，而他们的标志，就是那一头阳光般灿烂的耀眼金发。” 第一卷 外乡人 猜测 “天使族？” 米斯顿葛往嘴里塞了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香浓的肉汁沾满了嘴角，“昂都先生，您是说那个历史上的天使？” 从杂货街离开，三人重新返回列伊努教堂，在路上的时候，米斯顿葛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考虑到之前做出的承诺，昂都一边笑着，一边带领两人去到附近的阿曼索拉餐厅。 苏格刚吃过晚饭不久，现在肚子还处于满满的状态，于是只要了一份餐后甜点，是一杯带有清香气味的、口感细腻的香草冰淇淋。 而看上去瘦弱一些的米斯顿葛，则要了一份与外表看上去截然相反的牛排套餐，包括一份300克的蘑菇酱牛排，紫芹煎马铃薯，多味香肠，和番茄浓汤。 在苏格与昂都吃惊的表情中，米斯顿葛风卷残云似的扫荡着面前的食物，片刻的功夫就解决了其中的一大半。 米斯顿葛一边吃着，忽然意识到旁边的两个人正在看自己，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窘迫地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擦嘴。 “抱歉，我太饿了。” “没事没事，年轻人能吃是好事，”昂都也伸手拿起餐巾，擦擦因为看米斯顿葛大快朵颐而跟着留下的口水，“刚刚说到哪里了？” “天使族，”苏格往嘴里送了一勺冰淇淋，清香的味道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口腔，“刚刚说到天使族。” “对对对，其实本来这些事不该对普通人说的，但是考虑到你已经知道了超凡的事情，所以也无所谓了。”昂都看着米斯顿葛说道。 “除了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没有人知道具体而真实的历史，而那些人也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走完了所有的生命。” “我们现在所讨论的，只是根据各种遗迹、流传下来的物品和记载而推测和还原出的……” “它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却是我们所能探寻的所有。” 昂都并没有直接对二人讲解历史，而是先说明了所谓的“历史的真相”。 “按照天空教会《苍穹圣典》上面的记载，在第二纪的时候，这片大陆上的主宰，并不是人类，而是九个生来就带有超凡力量的种族。” “他们分别是，天使，恶魔，羽蛇，血族，巨龙，精灵，死灵，古兽人和巨人。” “他们是天赋的高等种族，从生下来就掌握着某个领域的力量，而在那个充满无序和混乱的纪元，也只有他们能够生存下去。”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九个种族分成两个对立的阵营，在这两个阵营之间，爆发了一次战争，我们称之为，‘第一次的圣战’。” “而这场圣战，就是以天使族的灭亡而落下帷幕，在之后的几千年里，也没有再次出现过背生光翼，充满光明的身影。” 昂都的声音没有波澜，但仅仅是这样娓娓道来，就把苏格的思绪拉回到千年之前的纪元。 在那里，苏格感觉自己仿佛能看到巨龙翱翔天空，天使与恶魔分别手持光明长枪和漆黑的三叉戟，对立而站。 有背生双翼的羽蛇在空中夭矫，神圣与邪恶的气息同时存在于一具躯体之内。 古兽人和巨人在布满尖锐岩石的山峦上对抗，双脚在大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他们随手便可以拔起山岳，巨大的岩石不过是他们用来投掷的武器。 而精灵和血族则隐藏起自己的身影，前者寻找着充满灵性的湖泊，后者则在黑夜中吮吸新鲜的血液。 仅仅是听到几个名字，就让苏格产生了无数的联想，他幻想着那些只存在于历史中的生物，在脑海中感受着可以改变世界的超凡力量。 不知不觉，他面前所剩的半杯冰淇淋已经融化，变成小杯浓稠的奶昔，但他依然畅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难以自拔。 “阳光般灿烂的金发是天使的象征，所以在你们提到那个金发人的时候，我才会做出那样的表现。”昂都说。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说完昂都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时间留给苏格二人。 直到阿曼索拉餐厅的大门在身后关紧，昂都才慢慢呼出胸腔中的一口浊气，慢慢往列伊努教堂的方向走去。 刚刚只是仓促之间的灵光一现，只是一个借口。 他不知道自己临时用天使的话题能不能分散掉苏格注意力，但是他也没有办法，那种被未知存在注视并默默引导的感觉太糟糕了，让他这位曾加入过圣十字骑士团的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知道，以苏格的头脑，或许很快就会想明白，但是也有几个关键的点，即使是苏格这位亲身经历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的，因为苏格在那个时候，正在死亡的边缘上挣扎。 “这种恐怖的事，能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吧，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昂都想了想，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听到切茜娅的讽刺了，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钟楼，约莫着时间，打算去切茜娅经常去的几家酒吧碰碰运气。 ?????? “你在想什么？” 苏格听到米斯顿葛的声音，从沉思中回过神，思考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正在阿曼索拉餐厅，在专门给天空教会内部成员使用的餐厅，才松了口气。 “我在想，有个地方感觉怪怪的……”苏格双手按在额角，拼命地想要抓住那个一团乱麻中的绳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去到杂货街吗？” “不是昂都先生说，因为徽章……”米斯顿葛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同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对啊，我们一开始是因为徽章的原因，才带着昂都先生去的杂货街，可是之后问他的时候，他却说是因为金发的问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苏格眼睛亮起来，抓住了事情的重点，让他的思维重新变得清晰。 “是这样的，确实有点奇怪。”米斯顿葛嘴上说着，但表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许是昂都先生想要隐瞒什么事情。” “对，这就是重点，他想隐瞒什么呢？” 米斯顿葛尴尬地咧咧嘴，“我们这样不好吧，昂都先生可是救了你两次的人，我们不能随便怀疑他。” “我没有怀疑，我只是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苏格对米斯顿葛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你不了解他，他总是有着许多的鬼主意。” “对了，一定是这样，那个金发人其实是昂都先生的朋友，而昂都先生也认识那个徽章，所以在看到徽章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因为他想找到那个金发人朋友。” 苏格越说越有自信，对米斯顿葛说，“你觉得呢？” “我没什么想法，不过听你这么说，那个金发人似乎真的欠了不少钱，连身为朋友的昂都先生都躲着走。” 苏格惊讶于米斯顿葛的思维逻辑，看着对方乖乖的圆脸，久久地说不出话。 “如果你有一天欠了别人很多钱，一定不要躲着我，我会帮你一起还的。”米斯顿葛对苏格说。 苏格有些莫名的感动，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湿的，缓慢地点点头。 “我也是，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找我。” 两个年轻人的友谊在饭桌上进一步加深，吃饱喝足后，苏格带上黑色的面罩，打算和米斯顿葛一起出去走一走。 正当他们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彬彬有礼的侍者托着一个盘子走过来，微笑道： “二位客人，希望我们的菜品能够满足你们的口味。” “额……嗯，很好吃，谢谢你们。” 苏格说完就要走，却被对方的笑脸盯住，顺着对方的指引，苏格才看到那个托盘中放着一小张纸。 “账单，我想，这应该像我们的菜品一样，不会让您拒绝。” 苏格看着那张明细长长的账单，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 阿曼索拉餐厅，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卡莲坐在座位上，认真地翻看着一本菜单，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既美味又不会让自己的体重快速增加的食物。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加了黑胡椒的甘蓝薄片上，看着丰富的配料成分，她的喉咙上下动了动。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卡莲转过头，对着刚刚进门的人欢快地招招手。 “瑞丝，在这里。” 名叫瑞丝的女孩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她看到了卡莲，兴奋地挥挥手，小跑着过去。 “抱歉我来晚了。” “那就罚你给我介绍一个好的相亲对象。”卡莲狡黠地笑着。 “我已经够烦的了，可以不要提起这件事吗？”瑞丝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顺手拿过菜单，认真地研究。 “哼，不就是被家人催得着急了吗？不过我们这个年纪，也可以开始找一个合适的伴侣了。” “如果有合适的当然好了，我的女神，你是没有见过我的那些相亲对象，真的，如果你去跟他们坐下来喝一次咖啡，一定可以发现好多新的世界。” “所以？”卡莲没有听懂。 “所以我才有时间在工作日的晚上和你出来约会，我的朋友。”瑞丝无奈地说，“不过后天我又要去参加一个相亲会，听说还有某些出身贵族的年轻人，怎么样，你要不要去跟我见识一下，新的世界？” 瑞丝笑着看向卡莲，但从这个老朋友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她预料中的表情。 “怎么？难道你找到了心仪的那个人了？”瑞丝心思剔透，很快就猜到了卡莲的意思。 第一卷 外乡人 月亮也不错 “伟大的空之女神，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瑞丝抿了一口橙汁，惊讶地说。 “是啊，正是因为在那个互助者先生的帮助下，我才能够拿回星标，下午的时候，我也对布朗小姐说起过这件事，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以后绝不再犯。” “这样看来，那个什么‘互助者先生’就是你的意中人了？我不是对这个人有意见，只是……怎么会有人的名字这么奇怪？”瑞丝表示不解。 “是啊，是很奇怪的名字。” 卡莲的目光被憧憬填满，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意中人，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很崇拜他，在我心里面，正义的使者就是像他这样子，虽然他没有对方强壮，但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依然会挡在我的身前，看着他的背影，我就会感到心安。” 卡莲说着，脸上露出略带尴尬的笑容，“可是我完全没有想过接近他，也没有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甚至我现在都有点记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是对他挡在我身前的背影印象深刻，所以说，这应该不算是一见钟情，对吧？” “当然不算，在我的印象中，你只会对书本里的那些男主人公动心，然后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兴奋地尖叫，”瑞丝安慰着这位熟悉的朋友，“这样看来，你确实不是对他动心，只是因为在危险面前，他恰好满足了你所需要的安全感，仅仅是这样。” “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他真的是一个勇敢的人，而且拥有高尚的品质，如果你对他没有那种想法，那么我请他帮我解决一个小小的困惑，总是可以的，是吗？” “是……吧，难道，你对他……我的女神，这样太戏剧化了吧，你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一面，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小说中所说的，命运的指引？”卡莲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按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脸上洋溢着青春期少女特有的红晕。 “拜托，收起你的少女心，可以吗？”瑞丝有点受不了这个老朋友，“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你知道的，对吗？” 在瑞丝的再三要求下，卡莲还是给出了列伊努教堂的地址，“他们说进去后，找互助者协会就可以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记得我，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提醒他一点。” 瑞丝一边听，一边拿出纸笔记下来，在反复确认过地址的真实性后，她反手放回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对着卡莲举起手中的橙汁。 “感谢你的善良，如果这件事顺利的话，下一次由我来，你可以选择约克中的任何一家餐厅。” 卡莲笑起来，也跟着举起橙汁，两个杯子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 苏格与米斯顿葛并肩而坐，抬头一起望着无垠的星空。 考虑到安全的问题，苏格有些害怕与连环杀手再次遇上，所以也没有走远，两个人就在列伊努教堂正门前面随便逛了逛，直到走累了，才去到旁边的钟楼下，对着下街区的灯火发呆出神。 “所以说，你现在真的是超凡者了？”米斯顿葛问道。 “对，星领域，虽然跟我之前期待的天空领域稍有不同，但是现在我也可以接受，因为今天，我就是用之前一直有些抗拒的能力，做了一件让我自己都感到骄傲的事情。” 苏格很快地对米斯顿葛说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利用盗窃者的能力帮助卡莲拿回星标的过程，虽然没有跟布朗警官正面冲突，但是他可以想到，布朗在发现星标不见后的那种不安和无能的狂怒，或许布朗会发觉到是自己干的，但是也没有证据。 就像当初拿走星标一样，这叫用你的做法来打败你……苏格仅仅是想到这里，就感觉十分地痛快。 “‘盗窃者’，感觉不是什么正面的角色啊，你不会感觉到不适应吗？”米斯顿葛问。 “开始是有一点，但是只要具体的使用方法不违背我的本心，就没有问题。”苏格想了想，没有对米斯顿葛过多地说明“感悟”的原理。 “那听上去蛮不错的，星领域，星领域……”米斯顿葛反复念着，抬起头来望向漫天璀璨的群星，“说起星，大概在最近几天，就会有隐星出现，你知道吗？” 苏格摇摇头。 其实他对星空没有多少研究，也不是怎么感兴趣，只是因为碰巧成为了这个领域的超凡者，所以才或多或少地开始对“星”产生关注，而他现在除了脑海中的一副基本的星图，其他的一无所知。 “隐星？那是什么，听上去像是会隐藏起来的星星。”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身边的同学有对星空感兴趣的，所以我才听到一点，据说这个隐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只是很难被肉眼发觉，所以也有‘看到隐星就会被幸运祝福’这样的说法。”米斯顿葛老老实实地解释。 “听上去挺浪漫的，就像流星许愿一样。”苏格说完，突然发现米斯顿葛情绪不高，于是问道，“有什么心事吗？或许可以对我说说。” 米斯顿葛扭过头，深深看了苏格一眼，接着低下头去，有些颓废地说： “其实，今天的实验报告失败了，如果之后的补考也失败的话，我大概会被强制退学。” 苏格一愣，没想到米斯顿葛正在经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即便是想要安慰，实际上也帮不上米斯顿葛，在医学这方面，他连基本的理论知识都不懂，唯一知道的常识，就是身体感到不舒服的话要去医院。 “我大概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或许并不适合做一名医生，但是除了医生，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苏格看着米斯顿葛脸上流露出的自我否定，主动问道：“那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没有人规定你必须做医生啊。” 看到米斯顿葛欲言又止，苏格继续追问，“所以，你有喜欢做的事吗？” “我挺喜欢音乐的，喜欢唱歌，喜欢料理，喜欢和食材待在一起，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处。” 米斯顿葛抬起头，看着那轮缺失了一个边缘的月亮，自顾自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爸爸的原因，他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所以在我长大的过程中，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像他那样的医生。” “音乐，料理，它们让我感到轻松，但是不会让我产生成就感，尤其是看到病人在我的帮助下，重新绽放笑容时，所获得的那种成就感。” “在我的内心深处，可能还是想要成为像我爸爸一样的医生，帮助和救治那些需要我的人，只是我的能力不够，所以才在这条道路的入口，被绊住了。” 苏格看着米斯顿葛脸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忧伤，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许就像米斯顿葛一样，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面对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别人帮不上忙。 “那你有想过成为超凡者吗？” 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米斯顿葛忽然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对苏格说：“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就是随便问的，你不是说过，你爸爸身边也有超凡者吗？如果你也成为超凡者，这不是正好也可以帮助你爸爸吗，或者像你爸爸那样，帮助其他人。” 米斯顿葛摇摇头，“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直以来，想的都是成为一名好的医生，最近想的，则是我的研究报告。” 说着米斯顿葛双手抱在后脑袋上，慢慢躺下去，“如果有能让我一下子成为医生的超凡能力就好了，你说有这样的方法吗？” 苏格也学着米斯顿葛的样子躺下去，“你是说灵药？能成为医生的灵药？” “灵药？大概吧，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吗？” 苏格摇摇头，“或许有，但是我没有记住那么多，现在知道的，只有天空的‘朝圣者’，星的‘盗窃者’，黑夜的‘巡夜人’，命运的‘外乡人’，还有知识的‘抄录者’。” “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的话，嗯。” “这么厉害啊，”米斯顿葛流露出一种向往的表情，“真好，像你这样，可以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苏格没有接着话题说下去。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烦恼，并不像米斯顿葛说的那样轻松，就像眼前要解决的恶魔使徒和连环杀手，之后，还要自己探索星的道路，因为在教会中，还没有人可以指导自己。 忽然间，他看见星空中有个地方闪烁了一下，但是在他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又分辨不出具体是哪一颗星星发出的闪烁。 “是隐星吗？刚刚我好像看到了。”苏格说。 “应该不是，好像是最近几天，但不会是今天。” “那我会注意观察一下，如果遇到了，我会祈求它祝福你的研究报告顺利通过。” 米斯顿葛咧开嘴，无声地笑着。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随意地躺在地上，毫无目的的谈天说地，挥霍着时间，做着没有什么意义但又特别美好的事情。 米斯顿葛看着漆黑的夜幕，伸出手，抓向那最显眼的一轮月亮，“其实不一定非要祈求星，月亮看上去也很不错。” “说的是呢。” 第一卷 外乡人 摸索 苏格做完清洁，摸着肚子轻轻打了个嗝，然后调整姿势，端坐在桌前，等待其他成员的到来。 今天的早饭是他亲手做的煎蛋，搭配涂满黄油的白面包，烤猪肉香肠，和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很简单，却能填饱肚子。 材料是昨晚与米斯顿葛分别之后，特意绕路去下街区的市场买的，晚上购买的食材虽然不够新鲜，但是价钱还算可以接受，算上塞林那份，一顿早饭才不过花费了他5个便士而已。 加上昨晚夜宵的1比恩3便士，苏格手里的资金已经几乎见底，只剩下1磅2比恩4便士，就是这些钱，他要节省着用到下周一的发薪日，不然就只能喝风。 可是今天才周二啊…… 苏格在心中无声地叫喊着，一边悄悄地把昨晚夜宵的账单放在昂都的位置上，期待着昂都看见后能够主动一点。 协会的成员陆陆续续地进来，所有人到齐后，清晨的早会马上开始。 “……所以说，就像刚刚安排的这样，加里和贝特罗按照计划行动，昂都去教会那边联系，至于苏格……” 塞林简单想了想，发现找不到适合苏格执行的任务，扭头看向昂都，“你有什么建议吗？” 昂都正低着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张账单发呆，被塞林这么一问，猛然抬起头，“什么？” “进度，你去教会那边联系的进度如何？”塞林换了个话题。 “很不错，秩序教会那边，已经答应借给我们一个相关能力的禁器，只是手续方面可能会花一些时间，但最慢也应该会在这周周末前抵达，”昂都如实汇报着，“除此之外，可能还会有几名超凡者来进行支援，具体是谁，就要看其他教会那边的情况而定。” 塞林点点头道：“很好，这样我们在搜寻的过程中，就不会再处于被动，在支援抵达前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会议很快结束，加里等人立刻投入到任务当中，只剩下昂都与苏格留在祈祷室里。 “昂都先生。”苏格毫无感情地说。 “有什么事吗？”昂都明显有些躲闪，“哦，对了，今天为什么没有看到切茜娅，你还在等着她的神秘学课程呢。” “昂都先生，请不要转移话题，”苏格指着那张账单，“这个，我想，你大概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 一番挣扎和扭捏之后，昂都低下头，郑重地向苏格道歉：“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其实就在昨天晚上之前，我的资金状况还是很可观的。”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主要的问题在切茜娅，她喝多了，身上又没有带钱，所以只能由我来垫付，不然酒吧的老板就会留下她在厨房洗盘子，”昂都说完也叹了口气，“毕竟是同伴，你说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苏格想想，确实也不太合适，昂都就算了，留切茜娅一个女的在酒吧洗盘子，还是一个超凡者，无论是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合适。 不过他也很恼火，说道：“可是我的钱也不多了啊，塞林先生收留我住宿我已经很感谢了，我总不能再跟着蹭吃蹭喝吧。” “下周一，”昂都说，“下周一的发薪日，我立刻找切茜娅，不，我用我的那份给你补上，如何？” 苏格勉强接受，点了点头，问道：“那切茜娅小姐是怎么回事？命运教会难道没有薪水的吗？” “有，但是幸运石教堂是会扣除三餐费用的，这样算下来，也剩不下多少，而且在每个发薪日，切茜娅都会迫不及待地拿去去喝酒，所以你想让她存钱……” 昂都耸耸肩，“就像让一个狗熊指导你算数课程那样不切实际。” 苏格听后，“唉”了一声，长长叹出一口气。 “不说这个了，”昂都在苏格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立刻转移话题，“塞林大哥刚刚说关于你的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吗？” 苏格盯着昂都，摇摇头。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首先，教会中只有他一个星领域的超凡者，想要请一个有资历有经验的人指导也毫无门路。 其次，按照昂都的说法，恐怕今天一天都看不到切茜娅的影子了，这样的话，在神秘学课程的进度上，会比计划中的要落后一点，在这方面，他打算通过自己研读《苍穹圣典》来弥补。 “我想大概是这样的，”昂都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比划，“你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所以不知道该干什么，对吗？就像加里他们那样，他们每天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有经验，另一个就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定位，而后者，恰恰是你现在所迷茫的。” “定位？”苏格有些没听明白。 “换一个说法，就是你可以利用你的领域，你的能力，去做些什么。” “天空领域，朝圣者，到加里他们现在的位阶，就是咏唱者，他们知道领域的特长，可以充分施展能力，尤其是对于恶魔这样的邪恶领域来说，天空有着克制对方的净化力量，所以他们的思路清晰，动作高效。” 苏格认真地思考着，发现昂都所说的，正是自己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他不知道“盗窃者”这样一个能力，可以用在什么地方，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虽然合适，但并不会经常发生，而他不可能总是在等待。 “所以，您有什么建议吗？”苏格问道。 “还是那个问题，从灵药的名称入手，”昂都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样既可以帮助你快速地进行感悟，也可以找到你专属的路。” “比如‘巡夜人’自然可以联想到夜晚在街道上巡守的人，再比如‘守卫’，那就是在重要的地点进行保护的人。你可以想一想，‘盗窃者’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盗窃者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盗窃者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苏格在心中反复地思考，寻找着一个合理又适合自己的答案。 盗窃者，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是在拥挤的人群中顺走别人的钱包，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窗入户，拿走别人的钱财，这两个都不适合我….. 那还有什么地方会有盗窃者呢……显眼的地方不会有，这样不符合盗窃者的特性，也就是说，隐蔽的地方，在隐蔽的地方偷偷地做着什么，对，这恐怕就是星领域的一个特性，隐蔽。 想到这里，苏格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摸到了星领域的一个权柄，一股没有来由的亢奋突然涌现，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隐蔽……隐蔽……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没有阳光，地下……对，地下！ 苏格猛地转过头，眼中精光一闪，“昂都先生，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在地下，或者是，具有这种概念的地方，会有很多人，在偷偷地做着什么事情？” 昂都摸着下巴，与苏格对视，思考着在约克中符合条件的地方。 忽然，两个人的表情同时一变，同时开口道：“地下交易场，在下街区黑墨鱼酒吧的那个，地下的超凡交易场。” 二人都没想到能与对方想到一起，愣了瞬间，同时笑了起来。 “很不错，没想到真的能让你找到合适的办法，地下交易场就很不错，一方面足够隐蔽，里面不光有超凡材料的交易，也会有信息的交易，很适合发挥‘盗窃者’的力量。” 苏格被夸得有些难为情，但也有点小骄傲，挠着头嘿嘿笑着，“那我都要做些什么准备呢？” “不急，在你做准备之前，让我先来告诉你，现在约克的这个地下交易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在你看来，超凡者区别于普通人的地方在哪里？一定是超凡能力对不对，那么我再问你，超凡者对于外界的危险性在哪里？” 没等苏格回答，昂都就主动解释道：“我认为，超凡者对于外界的危险性，在于超凡者不作为下的隐蔽性，就是在不动用能力的时候，我们无法分辨一个人是不是一个超凡者。” “就像在这个人口数量庞大的约克市中，除了已经被记录在册的官方超凡者，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着实力，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里的超凡者，就像那个连环杀手和恶魔信徒一样。” 苏格点点头，确实，正是因为超凡者不作为下的隐蔽性，才让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昂都接着说：“但是既然是超凡者，即使掩盖和伪装的工作做得再好，也一定会留下痕迹，也一定会有对于超凡领域的需求，有需求，就有满足需求的产物，也就是我们刚刚说到的，地下的超凡交易会。” “那我再来问你，为什么教会已经知道这个地下交易会的存在，甚至知道了地下交易会的地点，但是还允许对方的存在呢？” 苏格飞速地思考，回道：“是因为背后的人其实是教会的？” “额，你的脑筋转得很快，但是想得多了一点，这个地下交易会的背后，不是教会的人，是与教会做交易的人，这很好理解吧，反正这个东西是不可能禁止的，那还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样也可以从中获利，而且可以掐断某些一旦流出会产生巨大恶劣影响的物品。” 苏格点点头，表示认可昂都的说法。 “很好，但是既然这个东西存在利益，就永远不可能受到完美的控制，总有人会为了利益而冒险，所以，我们不知道除了黑墨鱼酒吧下面的那个，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地下交易场，也不知道它们背后都是那些势力在掌握。” “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而接下来，我会教给你……” 第一卷 外乡人 精神压力 “如何保护自己？” 苏格屏息凝神，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那让我先来问你，你认为，去到那种地方，对你来说最大的危险是什么？”昂都首先提出一个问题。 最大的危险……苏格开始沉思。 既然昂都这样说，就一定不是正常的思维所能想到的，但是在地下交易场，什么东西才是最危险的呢？ 苏格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书，想从中找出一些类似的事例。 所以，既然是地下的交易场，所以这个存在本身就是危险，这个危险针对在所有与它产生联系的人，无论是上游的货品来源，还是下游的买家…… 可是他们所面对的危险其实是我，也就是教会直属的超凡者，但是我在里面，面对的危险会是什么呢？ 苏格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还是想不出来，这件事超过了他的经历范围，他不能从自身的经验寻找答案，可是也没有太多的案例可以提供参考。 “我不知道，”苏格很诚实地说，“看上去地下交易场所担心的危险应该是教会势力，而我们所面临的危险也是来自于地下交易场本身，但是，总感觉这样，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昂都微微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称赞道：“很不错，果然我没有看错，你是个会动用脑筋的家伙，不像加里。” “就像你说的那样，从地下交易场的立场考虑，他们担心动作过大，或者流通的物品超过了彼此默认的界限，而引来教会的怒火，那既然能想到这一步，那后面的事情，只需要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即可。” “你的身份是隶属于教会的超凡者，对吗？虽然在协会工作，但协会也隶属于教会，所以在那些人看来，你就是教会的代表。” “在地下交易场，你要面对的危险，不再是拥有超凡能力的敌人，也不是那里的护卫，更不是隐藏身份前去购买物品的买家，你真正的敌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名为‘暴露’的危险。” 名为“暴露”的危险……苏格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体会着隐藏在背后的真正意义。 “没错，你在那里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隐藏你的身份，不被人看穿。在那里大家都是超凡者，不再会有人对你的能力感兴趣，他们在乎的，只有你的身份。” 昂都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苏格发现，昂都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自己看不懂的意味，虽然没有恶意，但却也掩盖掉了真正的意图。 昂都在长久的内心挣扎后，终于做出决定，脸上冰封般的表情，渐渐融化出一道缝隙。 “而我接下来要告诉的你，不单单是针对去地下交易场，在你面对的所有新的，陌生的，充满危险的环境下，都适用。” “你千万要记住，如果你遇到像我刚刚所说的这种情况，一定不要贸然行动，只有隐藏起自己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昂都一连说了“千万”“一定”“最”，这几个表达语气最高程度的词语，让苏格觉得有些反常。 他知道自己从昂都身上感受到的，并不是错觉，昂都确实有在瞒着些什么事情，但是却没有明说。 是想要告诉我，那个地下交易场有多危险，然后让我知难而退，自己放弃吗？ 苏格觉得不太像，昂都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让他放弃的想法，但是他也能感受出昂都确实没有恶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通过教授一种方式，让你获得处理类似问题的能力。 “好的，接下来，我会给你解释，怎样才能隐藏身份，”昂都表情慢慢松懈下来，“在这之前，我们先来做个游戏，比如说，我现在就是地下交易场的看门人，你就是你。” “请问，你的身份。”昂都脸上的表情一变，冷冰冰地盯着苏格。 苏格感受到从昂都身上传来的那股压迫感，像无数的尖针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悬在面前，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就会立刻刺入自己的皮肤。 “……”苏格头脑飞快地转动，想找一个合适的答案。 但是他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思维极其受限，仿佛有着无形的枷锁在禁锢着他的思维。 一个身份的名字想来想去，也只有昂都，米斯顿葛，塞林，切茜娅这几个适合的选项，但在约克市中，想要查一个人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简单，他一旦用了这些名字，可能这一次会平安无事，但下一次就会暴露。 而且这样也会给名字原来的主人带来危险……苏格紧紧抿着嘴，额角慢慢留下一滴带着温度的汗珠。 “时间到。” 昂都平静地看着苏格，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力，“你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在于想得太多，而且瞻前顾后，并没有察觉出这个问题真正的意图。” “这样仅仅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对方立刻察觉的，在这种情况下，你甚至无法进入真正的地下交易场。” 苏格有些丧气地低下头，说道：“是的，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想的太多，所以……” 昂都轻轻摇头，“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不是吗？你认为它复杂，是因为你在伪装一个身份，而这种事本质上其实是一种谎言，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弥补，这在短时间来说，是一个绝对会出现致命失误的方法，因为只要对方多问几个问题，你就会自己暴露。” 苏格仔细地想想，发现确实像昂都所说的这样，着急地问，“那我该怎样做？” “我们换过身份，来试试，现在你是看门人，而我是一个访客。” 苏格点点头，学着昂都的样子，郑重道：“请问，你的身份。” 接着，苏格看到昂都冰封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并没有回答自己。 苏格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方法…… 苏格觉得很有意思，接着就看到昂都对自己眨了眨眼。 苏格知道昂都是想继续进行下去，于是迅速调整情绪，将自己带入到地下交易场看门人的身份，问道：“你此行的目的。” 昂都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对苏格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下一刻昂都的表情松缓下来，看着进步迅速的苏格，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不过看上去你应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无论是问问题的语气，表情，甚至是问题内容的本身，都还很不成熟，但是这也没有办法，除了自己亲身体验那种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感受，谁也无法给予帮助。” “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很多问题，其实不一定需要正面回答，甚至有些问题，本身就是陷阱，就像名字，身份。有谁会在地下交易场这样一个地方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呢？” 苏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就像昂都说的那样，自己从来都是生活在阳光底下，对事情的理解和看法，都是简简单单的。 但是自己马上就要走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只有隐藏和融入黑暗，才能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苏格看着自己的手掌，猛地握拳，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有种抓住了什么的感觉，虽然很模糊，但是对于“隐蔽”这一个概念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后，他发现自己确实哪里不同了，在一番感受之后，他才得出一个结论。 可能是对于灵质的融合，进一步加强了。 所以说，针对灵药名称的感悟，真的会随着每一个人的理解不同而不同，也会随着感悟的加深，而加快融合的速度？ 苏格心中燃起一股躁动的火焰，痒痒的，让他无法忍耐，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 “看来你应该是有了一定的心得，这很不错，”昂都看到苏格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但这种事情光是思考，也只能做到基本的不犯错误，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你最需要的，当然是实践。” “可是，”苏格露出一丝着急与慌乱，“可是那样的话，如果露出破绽，就会满盘皆输，而我现在，还没有像你这样丰富的经验。” “所以在天黑之前，我会对你进行大量的情景模拟，保证在一些简单的问题上，你不会出错，当然，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这其实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你还说这么多……苏格有些无语，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件锋利的刀刃切割一样，火辣辣的疼痛，同时伴随着阵阵的抽搐。 “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以防你进入更……”昂都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更什么？”苏格追着问。 “更……加危险的地方，”昂都摊摊手，“谁知道现在的地下交易场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或许会比我描绘的更危险，也或许更简单。” 苏格仔细盯着昂都，打算从昂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失败了。 昂都拍拍手，清脆的掌声打断了苏格的思路。 第一卷 外乡人 合适的伴侣 列伊努教堂的一间普通祈祷室中，昂都仍旧在与苏格进行着精神上的交锋，屋子中的气氛一度压抑到令人难以喘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昂都说。 “超凡者不作为下的隐蔽性？”苏格回答。 在几次简单的模拟演习后，他慢慢发觉出这条准则的特殊性。 就像赐予一条毒蛇伪装的天赋，让毒蛇可以在拥有致命攻击力的同时，增添一个恐怖的迷惑能力。 而这，也是他正在学习的东西。 整整一个上午，昂都都没有教给他任何超凡能力的应用和对抗方法，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思维的逻辑推理上。 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骗过对方，如何用最实用的方法转移注意力，这些知识没有丝毫的超凡因素，但是苏格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这些简单的思维逻辑，甚至能比超凡能力产生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苏格定定神，简单而又迅速地猜测着昂都接下来会提出的问题，并提前做好回答的准备。 “不是这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对你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真神，也无法简单地探知一个生命的思维，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我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今天整个课程最重要的部分，”昂都调整好状态，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超凡的存在，令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或者复杂，但只有一件事情，几乎不会受到超凡的影响，就是意识和思维。” “这也是一个普通人，唯一可以和超凡者抗衡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格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昂都十分高兴地在苏格头上用力拍了一下，说道：“很好，已经开始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在时间的选择上，还需要多加锻炼。” 苏格龇牙咧嘴地捂着头，艰难地对昂都眨眨眼睛。 昂都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最后，我们还是要来做一个游戏，这样可以让你更清楚，更直观地感受到，我所说的重点。” “你知道说谎吗？” 苏格有些诧异地点点头，“知道。” “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你伪装成一个人，或者扮演着一个并不存在的角色，本质就是说谎，而说谎是一门技术，甚至可以说是一门艺术，而它的精髓就是……细节。” “当你把关于这个谎言的所有细节都填充完整，你甚至会以为这个谎言是真实存在的，当你连自己都骗过的时候，这个谎言才算真的成功了。” 苏格听着昂都高谈阔论的讲话，感受着昂都话中带有的那股激情，脸上却是一副懵了的样子，机械地摇动脑袋，“没有听懂。” “那我们就直接开始游戏，”昂都并没有恼怒，“现在还是这样，我作为一个官方人员，前来询问，而你的目标，就是帮助遮掩事实真相。” 昂都与苏格拉开距离，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米斯顿葛亚奇的事情吗，我想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皮微微跳动，眯起眼睛摇头道：“不知道。” 昂都观察着苏格的样子，拿出纸笔记录着什么，接着问道： “你好，请问你知道鲁尼塔?理安的事情吗，我想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格眼睛微微睁大，眨眨眼，直接摇头道：“没听过这个人。” 昂都继续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写完之后，把记录好的内容递到苏格面前，说： “自己看，这是你前后两次回答问题时，脸部表情的小动作，还有你回答的神情，反应时间，最明显的就是回答的答案。” “我用一个你熟悉的人和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做例子，目的就是为了对比，你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即便在你努力的伪装下，你是否在说谎，结果依然十分明显。” 苏格看着那一条一条鲜明的对比，回想着刚刚在昂都的询问下，自己做出的反应，抿着嘴沉默不语。 没有想到，原来我做的伪装，其实在真正有经验的人眼里，竟然是这样明显……苏格有点失落，有点受到打击后的灰心丧气。 昂都留给苏格一些时间让他自己消化，看到苏格的表情不在紧张之后，才继续说： “要不要再来一次？” 苏格苦笑着摇摇头，“昂都先生，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没有捷径，这件事不像超凡能力，只有一点一点积累，真实地走好每一步，就是最快的方式。” “我知道你现在有些灰心丧气，明明刚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站上起跑线的资格，不过我要告诉你……”昂都对苏格做出一个隐晦的表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苏格愣了片刻，想起刚刚昂都对自己说过的话，试探着回道：“即使是真神，也无法简单地探知一个生命的思维？” 安静的祈祷室中，响起昂都孤零零的掌声。 “正是这样，不要总是想着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弱小，想想以后，当你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的时候，甚至真神都不是你的对手，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超凡能力才是力量……” 昂都伸出食指点了点苏格的额头，“学会使用你的智慧吧，那是女神赐予你的最宝贵的财富。” 昂都的话音还没结束，但苏格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摄住了。 在茫茫的天地宇宙之间，似乎有着无数的声音，在欢腾，又像是在咆哮，以此来庆祝着，他所不理解的盛宴。 “所以……” “所以，”昂都说，“你可以一步一步，慢慢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当然，如果你想尽快参与到实践中，我也不会拦着你。” “面对未知，最好的方式不是立刻给出结果，而是沉默。”昂都认真地对苏格说，“记住这句话，这是我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能送给你唯一的有用的经验。” 苏格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感觉似乎有一股暖流涌现，慢慢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丝丝缕缕的暖意从每一个毛孔中钻进去，带着一点痒痒的错觉，带给自己最好的治愈。 “谢、谢谢你，昂都先生，”苏格站起来，对昂都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教导。” “嗯，不谢，不过，这样一来，可不可以把这份账单抵消掉？”昂都晃着手里的账单，微笑着说。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在特别课程后，苏格还在昂都的指导下，进行了有关超凡领域的常识性知识学习，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中午。 加里与贝特罗最先回到教堂，不久之后塞林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面前，最后临近午餐的时候，醉醺醺的切茜娅也出现了，晃荡着宿醉的身体，整个人精神恍惚地踉跄着走来。 “不如我们一起简单地吃个午餐？”加里提议道，“难得今天所有人都在，你们说呢？” “我觉得不错。”贝特罗点头附议。 “怎么付账呢？事先说明，我的钱都给切茜娅填窟窿了，这一点苏格可以证明。”昂都举手报告。 苏格也跟着点头，脸上露出囊中羞涩的窘迫。 塞林先看看昂都，在看看苏格，直接略过摊在桌子上的切茜娅，直接看向加里和贝特罗。 “看来是时候展现一下，互助者协会约克分部长的风采了，”塞林掸掸外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让你们看看，其实大叔也是有私房钱的。” 欢乐的喝彩与尖叫声响起来，考虑到还是在神圣肃穆的列伊努教堂，加里等人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象征性喊了几句，但是脸上洋溢出的兴奋的表情，依然难掩内心的喜悦。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祈祷室的门被敲响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一双大眼睛灵动非常，身上穿着得体，是一套在袖口和下摆处有着波纹蕾丝装饰的套裙，脚下则踩着一双深褐色的羊皮长筒靴，既符合日常活动的要求，又带有一定程度的正式感。 “你们好，我的名字叫做瑞丝，瑞丝?福里伊德，请问这里是互助者协会吗，我是在卡莲小姐的介绍下，得知这里的。” 听到卡莲的名字，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苏格和塞林身上，所有人都知道，关于昨天那个星标的委托，正是苏格和塞林一起执行的。 “你应该没有走错地方，这里正是互助者协会，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没有准备待客用的茶水，因为我们正准备去吃午餐。”塞林解释道。 “不不不，是我太过唐突和冒犯才对，但是我也只有中午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过来。”瑞丝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样貌，最后目光锁定在苏格身上。 “请问您就是互助者先生吗？昨天就是在您的帮助下，卡莲才顺利地拿回了星标？” 可恶，早知道这个名字会传出去，就该在当时解释清楚的……苏格咬着牙，毕竟是自己种下的果，只能自己吞，说道：“看上去，您一定是有棘手的委托，是吗？” “是这样的，她说您是一位善良而正直的人，对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会慷慨地伸出手，果然是这样。”瑞丝见苏格大方地承认了，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欣赏，“我正有一个急需帮助的委托，想要拜托您。” “我的委托是这样的，我想找一位合适的伴侣。” 第一卷 外乡人 这是个什么委托？ “想找一位合适的伴侣……” 苏格喃喃地重复着瑞丝的话，大脑中一片空白。 房间中其他人，也不停地在苏格和瑞丝身上看来看去，并不时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甚至连宿醉的切茜娅都醒了过来，顶着略显凌乱的脑袋，看到屋子里奇怪的局面，抓过加里低声询问着什么。 “啧啧啧，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切茜娅道。 “什么东西令人难以想象？”加里问。 “当然是那个卡莲了，不然会是谁呢？谁能想到，那位卡莲小姐在得到帮助后，竟然还帮苏格免费宣传，如果这件事成功了，你真的必须要好好感谢人家才行，听到了吗？”切茜娅一脸坏笑地对苏格说。 “不不不，那也必须是在我们苏格确实优秀的前提下。”加里说完，也对着苏格坏笑。 苏格听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一张脸通红通红的，“那个，瑞丝小姐，你要找一位合适的伴侣，所以从卡莲小姐那里听到我的信息之后，来找我了？” “就是这样，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当然不合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合理的环节在里面……苏格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着急地冒烟，但是又不知道该对瑞丝说些什么，“那个，瑞丝小姐是吗？请问您今天多大了？” 瑞丝微微后仰，一脸的诧异，还没等说话，坐在一旁的切茜娅就说道：“你不知道在这种公共场合下，打听女士的年龄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到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仅此而已……苏格面露难色，连忙对瑞丝道歉，“请原谅我的麻烦，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加里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马上就要放声大笑。 “我只是，”苏格绞尽脑汁，终于灵机一动，说道，“我只是，不，只是我，是个孤儿……” 昂都“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整个人伏在桌子上，手伸到桌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以免自己的笑声把整个列伊努教堂的人都给惊动。 “你，你是孤儿？”瑞丝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目光，“伟大的空之女神，请您庇佑这个善良的人，让他在您的怀抱中，可以再次感受的母爱的慈祥。” 听到这里，贝特罗也有些绷不住了，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抽动。 “所以……”苏格左右摇摆，用目光向昂都等人寻求帮助，但令他意外的是，这几个人都用一种十分暧昧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嘴角含笑，神色复杂。 “所以你确定是要找我吗？”苏格哭丧着脸，已经放弃了挣扎，“还有，虽然在这个时候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请你帮忙转告卡莲小姐，我的名字叫做苏格，并不是她嘴中的‘互助者’。”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瑞丝很有礼貌地笑笑，矜持而又充满礼貌，“不过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互，不，苏格先生。” “可是我们才刚刚见面，甚至还没有到十分钟，你不会觉得太草率了吗？”苏格疯狂地想着拒绝的理由，“而且，这件事，你对爸爸妈妈说过了吗？他们没有反对？” “他们为什么要反对？”瑞丝表示不理解，“这件事就是他们的意思，我也是因为无法忍受他们的催促，所以才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瑞丝说完，屋子里的众人像风吹稻草一样，全部微微倾斜身体，侧向苏格一边，反过头来打量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姑娘，一个个脸上都是无比吃惊的表情。 嗯，父母的催促，看上去并不是你的本意，你这样是不会幸福的……苏格在心中嘀咕，说道：“可是我也没有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啊，不对，该不会，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带我去见他们吧？” 苏格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方面的打算，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世尚不明朗，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超凡者，在时刻伴随危险的情况下，他不想让自己的另一半承受无尽的担忧。 看到苏格的样子，瑞丝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请原谅我没有表达清楚，”瑞丝轻轻俯身，表示歉意，“因为被催促，而且我也到了合适的年纪，所以最近被……嗯，要去参加一场以交流为掩饰的相亲会。” “相亲会？”苏格跟着重复了一遍，心说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只是一听就能让自己感到尴尬的东西。 “是的，”瑞丝动作幅度很小地点点头，“几个熟悉的家族之间的晚宴，到时会将自己家中年纪合适的孩子介绍给其他家族，算是某种传统，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成人仪式。” “在这种晚宴上正式出现的年轻人，其实就是在向其他人传达一个信息，‘我已经可以被追求，或者，我已经可以合理地追求别人’这样一个信号。” 原来是这样，简单说来，就是带有丰厚家底的大家族之间的联姻，但本质上还是一种相亲会……苏格心中复杂，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后悔。 考虑到自己还是一个全部家产加起来也只有1磅2比恩4便士的穷光蛋，他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哪怕是当上门女婿呢，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个说法……苏格在心中自嘲了一下，说道： “所以，你马上就要参加这个所谓的‘相亲会’？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着很大的关系，”瑞丝说着，眼睛开始闪闪发亮，从进门以来一直表现出的礼貌和矜持，在一瞬间几乎差点崩溃，“我与卡莲是朋友，昨晚从她那里听到了你的事情。” “她说你勇敢，正直，能给人安全感，最重要的是，你很善良。” “不不不，你过，不，她过奖了，我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苏格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清纯漂亮的年轻小姑娘当面夸奖，还夸得这么露骨，一时间有些飘飘然，感觉对方描绘的似乎不是自己。 “而且你还很谦虚，就像现在这样。”瑞丝补充道。 苏格真的无语了，打算从现在开始不说话，只动用自己的耳朵倾听。 瑞丝脸上还是那副充满礼貌的笑容，见苏格板起脸，笑着说：“所以，我认为，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眼光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而且同性之间，可以更容易地发现一个人是否在做着伪装。”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帮我把关，看看那些我要面对的相亲对象中，是否真的有优秀的人，还是说，是一些将家族的势力误认为是自己能力的小孩子。” 苏格静静地听完瑞丝的请求，心中暗自惊讶于这个小姑娘内心的成熟和长远的目光。 果然不愧是大家族中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给她带来了远超年纪的独到见解……苏格点点头，忽然发现一个事情，问道： “所以说，你是想让我帮忙看人，而不是……我之前认为的那样子？” 瑞丝再一次微微俯身，表示歉意。 那你早说啊！在这个语境里面，大家会误会的……苏格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昂都等人，却只看到了一张张带着坏笑的脸。 “没有，没有问题，只是有一个地方我不太理解，”苏格说，“你是以相亲为目的去参加的晚宴，但是身边还带着一个男伴，这样会不会让其他人产生误会？” 在弄清楚瑞丝的真正目的后，苏格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而且，以这样一种方式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会，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瑞丝的回答，但等来的却是瑞丝满脸为难的表情。 再三纠结之后，瑞丝才有些难为情地张口道：“其实，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因为你要跟着我一起，见过许多位男性，然后记下他们的特征，身份，最后给出意见，所以，一定要与我同时出现，但不能以朋友的身份。”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委屈你，到时候以男仆的身份，出现呢？” “什么身份？”苏格有些没有听清。 “男仆的身份，就是男性的仆人。”瑞丝解释道。 “我明白这个词的意义，只是……”苏格回头，向昂都求助，“我没有做过男仆啊。” 原本正在看戏偷笑的昂都，被苏格这么一看，忽然正经起来，板起脸孔，摊摊手，“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没等苏格开口，加里等人也争先恐后地主动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看我们。” 最后苏格只能看向切茜娅，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可怜。 “你忘记我的性别了吗？”切茜娅冷冷地说，带着一股没有散去的酒气。 “很让你为难吗？苏格先生。”瑞丝问道。 苏格愣住当场，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最后还是只能看向昂都。 昂都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形状特殊的硬币，屈指弹向空中，然后反手接住。 昂都以极快的动作看了一眼硬币的结果，对苏格点点头，“如果你不是真的从心底感到抗拒的话，我建议你接受，毕竟也是一个新鲜的尝试。” “所以，有关男仆的服装和相关的礼仪指导训练，可以麻烦瑞丝小姐安排吗？”昂都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感谢你们接受我的委托，在报酬方面，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数字。”瑞丝惊喜地回道。 眼见大局已定，苏格想要拒绝也已经晚了，看着昂都几人不怀好意的窃笑，还有瑞丝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第一卷 外乡人 占卜结果 “地址是，上街区金加仑街道15号，佛埃尔公馆？” 苏格一字一字地念着瑞丝留下来的地址，做着最后的确认。 “是的，希望你可以在这个周四的下午三点之前，去到这个地方，因为晚宴会从傍晚开始，所以我们必须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帮助你进行一些简单的礼仪方面的训练。” 瑞丝说完，仔细盯着苏格的脸，生怕苏格会反悔。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苏格已经放弃挣扎了，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需要，”瑞丝轻轻摇头，“所有的一切都会由我们来提供，包括服饰，饮食，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派一辆马车过来接你，你希望是什么颜色的呢？” 听到瑞丝轻描淡写地说出派一辆马车过来迎接，苏格有些吃惊，他感觉瑞丝的身世背景应该非同一般，尤其是在金钱方面。 也对，如果不是深厚的家室和背景，也不会有晚宴和相亲会这种东西了……苏格摆摆手，委婉地拒绝，逞强道：“我更喜欢步行，这样可以顺便锻炼身体。” “那，期待你的到来，苏格先生。”瑞丝似乎很满意这次的委托，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接着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摞墨绿色的纸币，点出一些后，将剩下的放回包里。 “这些是预付款，总共100磅，事成之后，我会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付清，我听卡莲说起过，但不知道这些是否足够这一次的委托费用？” 苏格盯着那一摞散发着诱人墨香味的纸币，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吸引住了，难以挪动半分。 这就拿出100磅，还是百分之二十的预付款，也就是说，剩下还有400磅的后续收入，总共500磅，只为了一个临时的男仆？ 苏格开始感谢昂都帮自己做出了这个让人不会后悔的决定，并开始认真地考虑以后是否要转行。 塞林等人也被瑞丝的气势惊呆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完全足够，瑞丝小姐，可能需要耽误你一点时间，因为数额庞大，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一份详细的合同。” “那个环节可以省略的，我相信苏格先生，你是一位善良而诚实的人，是吗？” 苏格点点头，目光依然凝聚在那堆纸币上。 瑞丝发现了苏格的异常，有些抱歉道：“很抱歉，这里都是一些面值5磅或者1磅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它们全部换成10磅的，不过这样会浪费一些时间，因为我要等到傍晚结束工作后，才可以回到家里。” “这样就可以，我会在周四下午三点之前去到佛埃尔公馆。” “我很期待。”瑞丝对苏格笑了笑，提起裙摆见礼后转身离去。 祈祷室中，久久的安静，偶尔会有一两声粗重的喘息。 “看上去，很不简单，”塞林掏出烟斗放进嘴里，“知道佛埃尔公馆吗？” 苏格摇摇头。 “应该是，之前我们去的墓地，对，也叫做佛埃尔墓园，听说是很多年前的一个贵族捐赠的，这么说来，应该与这个佛埃尔公馆是同一个人。”在座的只有加里对约克的历史比较熟悉，回忆着说。 “不错，就是那个佛埃尔，而且，你注意到她的姓氏了吗，福里伊德。”塞林继续道。 “那不是约克的一个贵族吗？我记得是这个名字，好像是祖上传下来的，位及子爵的、拥有爵位的贵族。” 祈祷室中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羡慕你的运气，苏格，这么一笔丰厚的委托费用，而且还不需要面对危险。”加里笑着说。 塞林反手拍在加里头顶，“那是因为他昨天的委托完成地足够优秀，所以才能通过口碑的相传，得到今天的赞美。” 塞林说完，注意到苏格的表情有些不对，问道：“怎么，看样子你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不，并不是担心，”苏格说，“只是有些好奇，昂都先生，那个硬币是什么，好像在之前，也见过你用过这样一件东西。” 昂都点点头，并没有拿出来，“哦，那是一件超凡武器，祭祀领域位阶八，占卜师，所以我给它起名为‘占卜师的硬币’。” “作用很简单，可以在你摇摆不定的时候，给出你指引，当然也有一定的限制条件，只有在使用的一小时内，碰到一件倒霉的小事情，占卜才会生效，而且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正确率。” “除此之外，在使用的同时会带来副作用，比如强迫症之类的……” 苏格“哦”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可是在刚刚，你并没有遇到倒霉的事情，而且从刚刚到现在，也只不过过来几分钟而已。” 昂都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苏格胸中忽然腾起一股烈火，但是在看到那一摞让人产生亲近感的钱币后，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即使扣除掉上交教会和协会的那一部分，这100磅也几乎全部都会落入他一个人的口袋，金钱上带来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在不知不觉间，驱散了他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他肚子里传出来。 塞林笑道：“走吧，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我们也确实该去吃午餐了。” ?????? 阿曼索拉餐厅。 塞林面无表情地把切茜娅的菜单拿走，并嘱咐餐厅中的侍者，将原本下单的酒类饮品全部换成鲜橙汁。 “个人时间我不会约束你，但是在工作时间不可以，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 因为喝不到酒而有些烦躁的切茜娅，只能无聊地四处观望，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孩子。 “你在想什么？” 苏格一愣，抬头就看见切茜娅笑嘻嘻地盯着自己，心跳突然加速，“我？我没……” “是在担心无法成为一个好的男仆吗？”切茜娅捉弄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去帮我调一杯鸡尾酒，成分无所谓但重点是要有酒精。” 说完切茜娅指了指吧台的位置，那里有着又宽又高的橡木酒架，上面摆满了不同品种的酒水。 “不不不，我不是担心这个，”苏格完全不担心切茜娅，毕竟有塞林在一旁管束，“但原本我都已经计划好了后面的工作了，这个突然而来的委托，嗯，有点打乱了我的计划。” 说完，苏格很快地跟众人复述了一遍自己跟昂都的讨论，只是将有关针对思维训练的部分略去了。 苏格的目光在塞林几人身上分别停留了片刻，“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好，”加里十分勉强地说，“只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的进度太快了吗？从你加入协会才不过一周的时间，当时我跟贝特罗，仅仅是书面的知识类学习，就花费了将近一个月。” “具体是三个星期加五天，这是我的成果，而你确实花费了整整三十天。”贝特罗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塞林也跟着点头，说：“虽然你经过了几次超凡的经历，或许让你感到急躁，也可能是因为你天生对于星领域有着独特的感悟，所以对知识的吸收快于别人，这个没有具体的标准，但多准备，总是不错的。” “而且你现在还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昂都接上塞林的话，说道。 “是什么？” “一个面具，”昂都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侍者，直起身体，“你缺少一个可以掩饰身份的面具，虽然这个东西很常见，但是在地下交易场那种地方，还是有彼此默认的规矩在。” “所以你下午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吧，我会让你后悔刚刚没有站在我这边的。” 切茜娅说完，对苏格做了个甜美的微笑。 看到苏格被吓了一个哆嗦，切茜娅开心地笑了起来，不经意之间，碰到了端着饮品走来的侍者，结果几杯满满的鲜橙汁，全都从昂都的头顶浇了下去。 侍者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飞快地找来白毛巾给昂都擦拭，但围坐在桌边六个人，仿佛全都石化了一样，僵在原地。 “一件倒霉的小事情…..” “占卜……” 苏格不知道进入耳朵里的是谁的声音，也可能自己的声音。 ?????? 约克城外，利姆斯河上方。 格拉奇看着从过滤装置中涌出的水流，眉头紧紧促起来。 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可他还是没有联系到使者，如今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完全，只剩下几个活祭体，就可以进入到仪式的再起阶段。 他没有催促葛比翁，因为他知道在如今的约克市中，想要找几个即使突然消失也不会被人注意的人实在是太难了，他有些后悔放弃之前那个受过绯红之月洗礼的祭体，要不是因为葛比翁执意要杀死那个人，恐怕现在早已满足所有的仪式条件。 格拉奇仔细回想，发现对于那个年轻人的印象有些模糊，以至于名字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这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毕竟是个死人了。”格拉奇喃喃道。 “格拉奇大哥，你说什么？”马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露出头，好奇地问。 “没有什么，仪式所需的材料都检验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也做好了防护措施。”马丁犹豫着，“格拉奇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那就别说了。” “可是，如果我们一直无法与使者成功联系，那就要一直等下去吗？” 格拉奇的思绪随着哗哗的流水远去，在水坝的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爱上了这个环境，这些永无止境的水流声，可以让他放松心情，不至于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 第一卷 外乡人 外乡人与演员 吃过午饭后，苏格与切茜娅二人回到列伊努教堂的祈祷室，准备开始进行下午的神秘学课程。 这一段时间，他每天的内容安排都填得很满，一天下来，经过不断记忆和思考的大脑，总是感到昏昏沉沉的，让他有种像备考时的熟悉感。 不过他知道，经过这样的训练和学习，他会在短时间内得到飞速的成长，因此每次都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始学习，痛并快乐着。 “是不是看到不是由昂都来给你上课，感到有些失望？” “当、当然不是这样，切茜娅小姐，”苏格一个激灵，“这是我的荣幸。” “少来，我可是还记着中午的事情呢，”切茜娅撇撇嘴，目光澄澈，看上去昨晚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不过我很好奇，昂都那个家伙是怎么给你代的课，他都讲授些什么东西呢？” 苏格考虑到昂都的性格，应该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有关上午课程的教学内容，胡乱说道：“一些有关超凡的事情……好吧，我承认，是我想要知道，但昂都先生没有告诉我。” “所以你们就这样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切茜娅隐约有点怒气，不可思议道，“原本应该来的神秘学讲师呢？哪里去了？” 苏格绷着脸，毫无感情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因为宿醉，所以来晚了。” 切茜娅：“……” 一阵长久的沉默与尴尬后，切茜娅清清嗓子，“好了，开始下午的课程，希望你在空闲的时候，已经翻阅过那本《苍穹圣典》了。” “啊，就是昂都先生养蘑菇的那本？”苏格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一有空闲就会拿出来当作小说一样翻看，甚至在晚上睡觉前都会当作睡前读物一样看几眼。 “额，是的。很不错，看来你真的对超凡领域很有兴趣，但是也有把握住不要太过深入，明白了吗？”切茜娅见苏格老实地点头，很有成就感地笑着说，“那现在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有关不同领域和位阶的具体情报。” 苏格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地问，“意思是？” “意思要开始学习其他领域的特点，不同位阶的强弱处，和已知情报下的对应方式。” 切茜娅慢慢后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面，“你也知道，不，你甚至亲身经历过，那个异种领域的连环杀手，还有那个衰败领域的恶魔信徒，对吗？” “你想一下，在你拥有超凡能力的前提下，如果也知道了对方的能力特点，就可以避开对方的优势，针对对方的弱点进行攻击，不会像之前那样，在被动中反复试探。” “或许昂都已经跟你说过，但我还是要强调一遍，并不只有你身上的超凡才是力量，那些在你头脑中的知识，也是力量，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呈现而已。” 苏格微笑着说，“我明白了，不过还有个不太相关的小问题，像这样说的话，那知识领域岂不是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吗？他们既有超凡，也有对应的知识。” “那倒也不一定，知识领域的‘知识’不是超凡领域的知识，他们会学习有关天文，地理，医学等各种领域的普通人所理解的知识，然后再利用超凡表现出来。” “但有关超凡领域的知识，还是只能像我们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去学习，虽然有点绕，可是我想你能明白的。” “好了，说了那么多，也要正式开始，首先来了解我所在的命运教会的领域特点，其实本来不该对你说的，因为会牵扯到敏感关系问题，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要对其他人保密。” 苏格点点头表示感谢，疑问道： “那为什么，你又改变想法了呢？” “因为我觉得你的体质有些特殊，总会被一些稀有而危险的事情主动干扰到，我不想让你死得莫名其妙，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吗？” 苏格看着切茜娅冰山一样的脸，心中的某个地方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 “感谢您的，您的，嗯……怜悯。” “命运领域执掌命运与操纵的权柄，位阶十外乡人，位阶九演员，位阶八木偶人……” 切茜娅解释道：“首先来看位阶十的外乡人。这个阶段不会给你带来具体的能力，但是灵性会增加，开始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不知从何处来的外乡人，在人群中有明显的别扭感，会因此受到人们的特殊关照，可能是幸运，亦或是不幸，对于意外总有一种奇妙的直觉。”切茜娅仿佛背书一般，“这就是命运中对于‘外乡人’的理解。在我看来，属于命运的权柄，但还无法操纵，只能从属，被动地接受命运所带来的一切。” “灵药的配方：100毫升纯水，紫色牵牛花花粉5克，异地的土特产三件，四叶草一棵，干净的喷泉水50毫升或者泉水30毫升……” 苏格有些意料之外的吃惊。 他本以为切茜娅只是简单地对自己描绘命运领域的位阶，并且做一些提示和讲解，没想到切茜娅竟然一口气将位阶十外乡人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了自己，甚至连位阶对应的配方都说了出来。 如果仅仅是要了解，不会做到这种地步，苏格紧紧地盯着切茜娅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原因很简单，”切茜娅似乎明白苏格的疑问，“在地下交易场，这些东西都是流通的，信息，材料，甚至是灵质和中位阶的相关事物，你要进去，难免会碰到一些带有欺骗性的信息，这些可以帮助你辨别。” “比如说有人可能会拿着一份假的配方，来换取你口中的重要情报，也有可能用灵性相近但品质差很多的材料替换其中一种，而知道这些以后，起码可以帮助你辨别一些事情，比如对方是真诚的，或是怀有异心的。” “只要不向第三者主动提起这些信息，仅仅作为一个参考，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苏格认真听着切茜娅的讲话，忽然觉得有点感动，只是因为自己提了一嘴想要去地下交易场，对方就会冒着被教会责罚的危险，将这些信息告诉自己。 而这一切，切茜娅本可以不做的。 “好好活下去，尤其是对我们超凡者来说，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希望拥有失去同伴的体验。” 苏格看着切茜娅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神情坚定。 “位阶九，演员。根据拟定好的剧本行走的演员，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计划好，逃不出剧本的掌控，可是偶尔也会有一些疯狂的举动……” “能够模拟一些行为动作上的能力，效果受自身肉体和灵性限制，偶尔会有大成功的时候，但是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实战的作用价值，因为在位阶九的这个时候，对手根本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施展，但在日常解决委托的时候，意外的好用。” 切茜娅用食指和中指接着一缕头发，回忆着配方的内容。 “灵界模仿怪的灵性残留，幼年翼蛇的鳞片3片，观众的礼物，圈圈眼变色蜥蜴的黏液2毫升，未受精的鸡蛋一枚。” “命运领域到了位阶八这个阶段，按照我的理解，还是在命运的权柄上继续行走，只不过感悟的方向和能力有所变化，甚至灵性也没有增加多少。” “可能是因为或多或少增添了模仿能力，所以材料中也有灵界模仿怪的灵性残留这种东西。” 苏格没有说话，将切茜娅所说的一切都在心中慢慢记住，反复地回想，以便加深印象。 他知道，切茜娅所告诉他的这些信息和知识，都是具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而在某些时候，这些信息甚至可以帮助他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能是“盗窃者”给他带来的卓越记忆力和对细节的观察把控，他发现自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努力，就能让信息像被刻下一样，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脑海中。 要是有这记忆力，高考我怎么不得多考个二十几分？苏格感受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思绪发散地想着。 “灵界在哪里？”苏格举手提问。 “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你可以想象是这个世界的倒影位面，据说那里充满了无序和混乱，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边界，甚至没有具体，所有的只是一个‘概念’。”切茜娅摇摇头，“从来没有人去过，更没有人回来，但我们可以确定，是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你也不需要感到困惑，至少在抵达高位阶之前，是不会与灵界产生直接的联系。” “还可以吗？能记住吗？”切茜娅追问道。 “没有问题，哪怕一下子把所有的十个位阶的信息都告诉我，我也记得住。”苏格充满着自信。 “不要得寸进尺，只是低位阶的而已，”切茜娅发现苏格有被昂都带坏的倾向，心中有些不安，“超凡一旦达到中位阶，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更不用说我刚刚提到的高位阶，这一点，可以等你之后再去想。” “最后一个，位阶八，也就是我现在的位阶，木偶人……” 就在苏格聚精会神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塞林推开门走进来，目光在苏格和切茜娅身上简单地扫了一遍，“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教会这边，会有一个针对于新成员的学习课程，需要苏格去参加，所以，你们提前安排好时间。” 苏格和切茜娅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 “新成员？教会？协会不是向来都不参与教会的行动安排吗？况且我们正在进行的，就是针对新成员的学习课程。”切茜娅不解道。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协会与教会在平常的生活中彼此互不干涉，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有立场的统一，但是这一次的课程是昂都主动申请的，似乎是像隶属于教会成员的一样的课程，机会十分宝贵。” 塞林的脸上变得有些古怪，“按照昂都的原话，是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为你申请到的，说之后还有惊喜。” 苏格与切茜娅听完之后，沉默着。 “昂都先生啊……” “昂都啊…..” 苏格与切茜娅同时说完，四目相对，脸上都露出不妙的担忧。 “希望不是惊吓才好。” 第一卷 外乡人 维鲁德之地 苏格与切茜娅道别后，跟着引路的执事穿过一道道拱门雕饰，在连廊的尽头处停下脚步。 “请问……”苏格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思。 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的五分钟，正是他面前的这位执事敲响了祈祷室的门，然后一路引领着苏格，来到这里。 苏格左看右看，周围唯一像是通路的地方，只有他面前的一扇小门。 但即使是这扇小门，看上去也只是一间存放打扫用具的普通储物间，旁边除了橄榄型的尖笋状立柱外，就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堆砌的石料经过时间的洗刷，呈现出一种苍老古朴的味道。 “就是这里，进去后下去第一层，在左手边的第二间练习室中，正有人在等你，不要下到第二层去。” “千万记住，不要下到第二层去。” 执事说完就离开了，留下苏格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按照重要的事说三遍的原则，估计第二层不是特别重要……苏格无声地笑笑，伸手推开那扇仅有一人高的小门，走了进去。 门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空间，大概五六平方米左右，而里面也正像苏格所想的那样，很简单，大部分地方都空着，只有以个通往下方的楼梯，嵌在一角的地面上。 还有地下？ 苏格不太清楚，一直以来他都是跟着昂都在列伊努教堂的各个地方活动，也见过列伊努教堂中许多充满特殊的房间，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教堂中有地下设施的存在。 不是天空教会吗？建在地面上的高高的建筑还可以理解，但是地下是怎么回事，这不是离着天空越来越远了吗？ 怀着好奇和期待的心情，苏格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入目所见所有的东西都是石质的，不是约克市特产的蓝色海石，也不是列伊努教堂普遍采用的白色长石，就是普通的岩石，岩石大多是灰、褐，棕等深色调。 已经模糊的石纹和岩石表面的灰质堆积，诉说着它们苍老的年龄，这些岩石被当作阶梯和墙壁，修建出了这样一条通往地底不知处的楼梯。 苏格往下面走了一段时间，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不知不觉间降低了不少，恰好一阵从地底传来的微风吹过，将插在墙壁铁架上的火把吹得剧烈摇晃起来，凌乱的光影投在地面上，给人一种莫名心慌的感觉。 苏格抚摸着胳膊上站立的寒毛，有点想回去了。 在这里，虽然他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但是一阶阶盘旋而下的楼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再继续走下去，可能会产生错觉，而压抑和沉重的环境氛围，更有可能让人的精神都产生崩溃。 想到这里，苏格下意识地靠在墙壁边缘，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插在铁架上照明的火把。 手感滑腻，苏格立刻把手缩回来，看到一团黑乎乎的粘滑物体粘在手上，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他尝试着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某种油。” 苏格给出结论，无奈于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他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哪一种油，但肯定是照明的燃料。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苏格给自己鼓鼓气，继续往下走，结果没等走几步，他就看到面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一条昏暗的长廊横亘在他面前，一边向左，一边向右，都看不到尽头，只有两条延绵出去的火把的光亮，像两条长蛇一样伸展出去。 苏格深呼吸一口气，提着胆子从台阶上走下来。 “左手边第二间练习室……” 苏格嘴里念叨着，转向左边。 他先是看到了一个继续盘旋而下的楼梯，依然有间隔的火把照亮，他猜测这可能就是执事提醒他不要去的地下二层。 苏格喉咙上下蠕动着，将视线越过楼梯，往前方看去。 粗糙的岩壁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奇怪的质感，整体昏黄而又冷寂的空间中，苏格的脚步声远远回荡出去，听上去格外孤寂。 “第二间。” 苏格在一扇带有锈迹的铁门前停下脚步，试探着曲起手指敲了敲。 “请进。”里面传来回复。 苏格平稳了一下心情，伸手推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过后，苏格慢慢走了进去，并在背后关上门。 在一间午日教堂那样大的课室中央，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背对着苏格负手站立，看到听到苏格进门后，慢慢转过身，笑了起来，带动着大胡子上下震颤。 “奥格海马大主教？”苏格疑问道。 “是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奥格海马主动走到苏格身边，瞥了一眼旁边的壁钟，“晚了一分钟，按你的性格来说，提前五分钟到应该才是正常的。” 苏格有些赧然，将从进入到地下后自己的心路历程完完全全说了出来，并立正站好，等到着预料中的责罚。 “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奥格海马微微惊讶后直接笑了出来，“这可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奥格海马不比昂都，在这位列伊努教堂的最高掌权者面前，苏格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胡乱看着屋子中的摆设。 令他惊讶的是，屋子中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个角落中的一张桌子外，就只有一个壁钟立在旁边，空出来大片的空间，完全没有使用。 而进门后左侧与右侧各有一扇两开的铁门，不知道通向哪里。 “那个，奥格海马大主教，我听说，今天是有新成员的课程？” “没错。”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说明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课程。” “给我一个人准备的？”苏格瞪大了眼睛，吃惊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单独给他一个人准备课程，但是他也有点受宠若惊，这种单独开的小灶对他来说，其实会有些压力。 “对啊，昂都特地拜托我的，”奥格海马拍拍苏格的肩膀，“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有新加入教会的成员与你一起，但是这段时间虽然有新的信仰者出现，可是成为超凡的却一个都没有，而碰巧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由我来指导你接下来的课程。” “您……是说，由大主教来亲自授课？” “对啊，你不用紧张，也不要有负担，并不是因为你才出现的特例，之前也是由我来讲授的，而且，这个课程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地多，不会涉及高深的超凡知识，至于那些入门应该学习的，我想你早就学习过了。” “那我们到底是……” 苏格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一个由列伊努教堂大主教直接讲授的课程，而接受这门课程的只有他一个人，怎么想他都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来到自己的肩膀上。 不会是被重点培养了吧……苏格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间还有点小激动。 “就是普通的课程，也就是作为肃清者的基础训练，因为我时间比较宽裕，而且也合适，所以才由我来负责，你不要想得太多。” 奥格海马看着苏格紧张的表情，无奈地笑笑，转而问道： “对了，你说对这里的地下设施很好奇是吗，正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列伊努教堂的地上部分，主要用于普通市民和信徒的使用，一些特殊的房间，被用作冥想和感悟的特殊作用，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体现了天空的特性而存在的，这也是我们对于空之女神的尊敬和赞美。” “但作为一个超凡者，还有一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做，但又不能污染了天空的纯净和圣洁，所以才有了地下的部分，这片地下区域，我们称之为‘维鲁德之地’，取自苍穹圣典中，天使篇章的第十一节，意思是自由广阔之地。” “在这里，我们进行实战的演练，超凡能力的锻炼，和武器的补充备用，所有关于战斗的事物，我们都在放在了地下。” 奥格海马指着左边的那扇小门，“那边是和这里完全相同的一个房间，在人多的时候可以分担压力，但作用都是一样的。” 说完奥格海马又指向右边，“从那边过去，会到达演习场，之后还有靶场，超凡者专门的训练场，每一个房间都有专门的作用，而只有达到了当前房间的标准，，才被允许进入下一个房间，这是一整套的训练体系，也是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课程。” “刚刚进入教会的超凡者都是像你现在这样，只有进行完一整套的专门课程学习后，才可以通过最后一扇门，在那里有一条通往地面的路等着他，那也代表了，他正式成为了一名肃清者。” 苏格静静地听着，浑身的热血逐渐沸腾起来。 没错，他现在想要的，正是这种可以给他带来专业训练的课程，他期待着成为像昂都那样，头脑中充满丰富的经验，而且又身怀强大超凡力量的超凡者。 而现在这个地方，正好满足了他的要求，甚至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果然，就像昂都先生说的那样，之后可能会有惊喜……苏格压抑不住喜悦的心情，嘴角慢慢翘起来，想着那张夜宵账单的事情就不跟昂都计较了。 正在他期待的时候，他回想起那位执事所说的话，问道： “奥格海马大主教，那，地下的二层，是什么地方？” “地下的二层，是存放禁忌之器的地方，”奥格海马认真地看着苏格的眼睛，“天空教会的每一间教堂的结构都是这样，地下一层是维鲁德之地，地下二层则存放在数量众多的禁忌之器。” 第一卷 外乡人 栏杆 经过简单的介绍，奥格海马直接带领苏格去到右边的房间。 穿过表面略微带有锈迹的沉重铁门，苏格发现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这里的横纵伸展要比刚才的那间屋子大得多，但是挑高却并没有增加多少，一道道剧烈燃烧的火把将所有的地方照得清晰如白昼，而设置在隐蔽处的通风系统，则源源不断地往屋子里输送着新鲜的空气。 苏格惊讶过后，仔细地打量起来。 在他面前，是一个个被结实的水泥墙间隔开的小隔间，每一个大概有两三平方米左右，稍微魁梧一点的人进去都会感到拥挤。 这些隔间并排而列，足有十个之多，而越过隔间的另一边，是一个宽阔的靶场，在一米多高的栏杆后面，立着一个个或缺损或完整的靶子。 苏格明白了，这里是用作枪弹训练的练习室，那些训练者就是站在每一个小隔间里，向着靶场的一侧，倾泻子弹。 无数枪弹的痕迹被永远的留在了墙壁上，苏格眯起眼睛，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这里对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苏格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奥格海马，问道： “奥格海马大主教，我也要接受武器训练？” “当然，这是每一个肃清者都必须接受的课程，你也不可能有例外，”奥格海马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光是你，就是塞林，加里和贝特罗，也都经历过这些。” 说完奥格海马带领苏格来到一侧的装备库，领取了一柄转轮手枪和对应的子弹，然后返身回到一个小隔间中。 “来试一试？”奥格海马一步一步给苏格演示过程，最后把转轮手枪交在苏格手中，“记住，不要对着人，如果你是第一次摸枪，那就记住，在里面有子弹的情况下，枪口朝下。” 苏格双手颤抖着接过，入手沉重，这柄看上去体积不大的转轮手枪远比他想象的要沉得多，而且有着冰凉的触感。 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体验，也许我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神枪手的天赋，只不过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苏格充满自信，眼睛望着远处的靶子，有种指哪儿打哪儿的豪气。 “握枪的姿势还可以，但是不要抖，”奥格海马给苏格纠正姿势，然后趴在苏格耳朵边，顺着苏格的视线看向靶子，“三点一线，很简单，记住，不要打靶子，你要先瞄准那个自带嘲讽的栏杆。” “为什么要打栏杆？”苏格不懂。 “你只管放出子弹就可以了。”奥格海马拍拍苏格的肩膀，负手站在他身后，平静地说。 苏格不明白，明明是打靶子，从来没听谁说过到了靶场要打栏杆。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会让你看看一个神枪手的天赋……苏格举起手枪，没有去看栏杆，眼睛瞄准远处的靶子，深呼吸一口气，想象着六个弹孔重叠在一起的样子。 随着他扣下扳机，短促的爆炸声突然响起，从没近距离感受过枪声的苏格被吓了一个哆嗦，感觉大脑好像经历了短暂的空白，直到听到背后传来奥格海马的声音，他才稳定情绪，接着放出剩下的子弹。 砰！砰！砰！砰！砰！ 所有的子弹射击完毕，刺鼻的火药味随着阵阵的硝烟弥漫而出，苏格看着远处那个完好无缺的靶子，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除了第一发因为惊讶而忘记查看以外，剩下的五发子弹，他都仔细地看着子弹的落点，结果没有一发子弹落在靶子上，都是在靶子前面的石栏杆上溅出一点火花，然后崩飞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背后传来奥格海马的笑声。 苏格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冷着一张脸，枪口朝下，转身将手枪交了出去。 “感觉怎么样？”奥格海马擦着眼角的泪水问道。 “还……算可以。”苏格逞强道。 “嗯，第一次射击，能够打出所有的子弹，就已经很不错了。” 实际的结果与自己的想象相差甚远，苏格难免有些灰心丧气，问道：“那塞林先生他们，当时第一次射击的结果是怎样的？” “塞林？让我想想，哦，对了，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在准备开始射击的时候，他对我说自己有射击的天赋，还说会略过那些自带嘲讽的栏杆，将六发子弹全部打在一个位置。” “然后呢？”苏格追问。 “然后结果就像你现在所看到的这样，”奥格海马脸上满是笑意，“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把‘自带嘲讽的栏杆’的这个说法给留了下来，之后每一次的新人首次练习，我都会拿出来用一用，效果相当不错，每次都会给我一个好心情。” “你比塞林要好，最起码没有像他那样，留下一个让人尴尬的自信发言。” “说、说的是啊。”苏格干巴巴地笑道。 “你还想要继续尝试吗？如果不喜欢，我们也可以略过这个环节。” 那我们刚刚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让你的心情愉悦吗？苏格无奈地想，说道： “可以略过吗？” “当然可以，枪械的训练不是必修，只是因为使用它们，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拥有实战的力量，所以才被加入到课程中，如果你不喜欢，或者从心底抗拒，都是没有关系的。” 奥格海马接着说：“其实在成为超凡者之后，会有许多潜移默化的改变，比如大地领域位阶十的猎人，灵药会给他们带来超凡的改变，强大的战斗本领，充足的经验和阅历，而且在对于武器、尤其是枪械的使用上，他们有着远超其他领域的天赋，仿佛天生就会。” “再说回你的‘盗窃者’，如果我没有猜错，‘盗窃者’应该是在隐蔽的情况下行动，所以枪械这种会产生巨大声响的武器，并不适合你，因为那样会暴露你的踪迹，我说的对吗？” 苏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为什么？” “为什么让你参与练习是吗？”奥格海马再次笑起来，“根据个人的理解，会有不同的结果，其次，在位阶十的这个阶段，大多数领域是没有直接而有效的攻击手段的，如果能快速掌握射击这种技巧，在行动中，会成为一个不小的助力。” “就像贝特罗，他的第一次射击就击中了四发子弹，甚至其中三发都在要害，如果不是后来他主动放弃了约克市枪械持有许可的考试，我想他应该也会在射击上继续发挥天赋。” 奥格海马突然转过来，开心地笑着说： “而且我很喜欢‘自带嘲讽的栏杆’这个事情，哈哈哈。” 那应该是你个人的恶趣味……苏格无声地在心中说着，但是通过这件事，让他对奥格海马和塞林等人有多了一些认识，想不到这些其实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接着往前走，你不需要担心别人可以做到而你做不到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领域，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找到它。” 苏格点点头，跟着奥格海马整理完射击训练场的设备后，向下一个房间出发。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武器室。 这里的格局与射击训练场大体相同，都有一个充作实战的场地，只不过在这里，没有了领取枪械的装备库，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的武器库。 这里有着精致的长柄猎刀，曲刃的刀口闪耀着令人后背发冷的光芒，有二米多长的制式骑士长枪，厚重的阔剑，古式的钉头锤，曲棍，尖牙剑等数不清的武器和装备。 苏格一边漫步其中，一边欣赏着每一件武器的独特之处。 这里的东西大多数他都没有见过，甚至有一些他都无法从形状上来判断具体的使用方法，但就是这样，漫步在这里也让他有种心灵得到慰藉的充实感。 是“盗窃者”的本能发动了吗，我甚至有点想带几件东西出去，只是大概我搬不动……苏格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双刃战斧，心中估算着对方的重量。 “装备和武器，是超凡者的伙伴，”奥格海马说，“虽然这些都是不具有超凡力量的普通武器，但是你可以在这里找到契合自己领域的趁手的武器……” 奥格海马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苏格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吸引住了一样，一步一步的，像个傀儡一样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他绕过苏格，向苏格前进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安静地沉睡着一柄，漆黑的匕首。 ?????? “还是找苏格对吗，我会帮你转达的。”切茜娅看着米斯顿葛那张圆圆的脸，有种想要上去揉一把的冲动。 “感谢您的帮助，切茜娅女士。”米斯顿葛有礼貌地回答着。 “举手之劳，”切茜娅点点头，“不过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需要帮助吗？你是苏格朋友，还帮过苏格许多次，我们不会对你收取费用的。” 听到自己被称作“苏格的朋友”，米斯顿葛挠挠头，咧嘴笑笑，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失落，“是这样的，为期一周的见学活动马上就要结束了，大概，就在这几天，我们就要启程返回费伦，我想……” 第一卷 外乡人 渐入佳境 在苏格冲过终点的瞬间，奥格海马转头看向壁钟，发现那根最细的金属指针只向前移动了一点点距离。 “十二秒到十三秒之间，很快的速度，而且还包括一个完整的弯道。”奥格海马对着苏格点点头，“一百米的距离，只用了这么一点的时间，已经超过大部分普通人了。” 苏格微微地点头，回应着奥格海马。 在发现不适合使用枪械之后，奥格海马就带着他开始了体能的测试，以便量身制定后续的锻炼课程。 似乎真的是在“盗窃者”的道路上前进，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奥格海马给出的结论是： 力量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比标准水平略低一些，但是反应性和敏捷的程度远远超出普通人，而且无论是长距离或者是短距离的奔跑，苏格都有着远超常人的表现，爆发力与持久力很少见的在他身上表现出共存。 逃跑用的飞毛腿，很容易理解……苏格发现灵药带来的变化，都在让自己慢慢向“盗窃者”靠拢，无论是双手的灵敏，双脚的速度，足以支撑长距离奔跑的体力，或者是明锐的双眼观察力。 奥格海马独自在纸上记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说道：“那之后的课程，就主要针对你的速度和反应来进行训练，力量的训练就作为辅助，至于武器……” “你不需要再次确认了吗？真的要选择匕首？” 苏格从一旁的长风衣内侧拿出匕首套，拨开扣子后轻轻拔出，双眼凝视着闪耀在刃口的一丝寒芒，微微点头： “感觉‘盗窃者’，就应该使用这样的武器，隐蔽，实用，却有危险的攻击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茫茫多的武器库中，仿佛有种来自心底的召唤，让他一下子找到了匕首的位置。 而当他手中握着匕首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已经与匕首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对匕首的平衡，重量，尺寸，掌握得分毫不差。 苏格下意识舞了一个剑花，漆黑的匕首化作一团黑色的光芒，被插入了匕首套中。 一点点奇怪的感觉从身体中传来，苏格知道，那是“盗窃者”的灵药进一步被消化融合的征兆。 “看上去，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可以，这柄匕首现在你就可以带走，只需要回去后补交一份使用申请，而后续的武器保养和损坏后的补充，同样以申请的方式进行。” 奥格海马接着说：“从现在开始，每天的下午三点，去一开始的那个房间集合，我们进行训练，当然，如果在十分钟之内我还没有出现，就说明我有其他要做的事，那么训练取消，你就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没有问题吧？” 苏格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很期待明天的见面。” 苏格迟疑了一步，问道：“奥格海马大主教，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昂都先生他们都没有使用武器呢？” “很简单的问题，因为这些普通的武器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了，他们的位阶足够，能力也特殊，就像两个大人打架不会使用牙签一样。” 奥格海马收拾完东西，跟苏格一起离开维鲁德之地，返回到地面上，说道： “星领域很少见，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前提是注意安全，那么，明天再见。” 苏格目送奥格海马远去，独自一人站在天空下，第一次感觉能看见太阳，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 “其实下面的环境也不差，只是有些压抑，而且，还有一部分心理原因……”苏格小声地自言自语，随意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来，反思和总结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看起来，星领域的确有着隐蔽这方面的特点，我在黑暗中，没有害怕与慌乱，反而有种像游鱼回到大海的那种感觉，很亲近，也很舒服…… 不，不对，不是黑暗，是藏起来的那种感觉，只不过有了黑暗的帮助，可以很轻易的满足这个条件，除此之外…… 苏格从长风衣内侧拿出匕首套，简单摆弄之后，将其卡在自己的后腰上，并反复调整角度，以便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取出。 苏格慢慢站起来，保持着平静，下一刻迅速地伸手，凭着感觉摸过去，顺势一划，只见一道一闪即逝的黑色光芒在眼前绽放。 整个动作从发动到结束也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苏格盯着手中的匕首，眼底露出隐隐的兴奋。 帅啊…… 苏格对自己的动作表示称赞，接着反手将匕首插回去，又坐回到台阶上，双手托腮，接着思考。 这样一来，就只要按着“隐蔽”的这一个特性进行下去，应该就可以完成位阶十“盗窃者”的感悟，对了，还要再进行一些只有“盗窃者”才会做的事情，不过都不难，侠盗么，大不了偷了之后再给人还回去，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一定会让人更加珍惜…… 苏格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还是别惊动别人了，毕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且，“偷”……听起来，不是很好听…… 苏格猛地站起来，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很好，怎么能叫‘偷’呢，我只是他人财物的搬运工，还是搬来搬去的那种。”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好起来，可能是对于星领域的感悟增加，也可能是对自己变强的期待，他笑着原路返回，从西边已经开始泛黄的天际推测时间，发现昂都等人可能已经回来了。 “我回来了。” 苏格敲敲门，隔了几秒钟后推门走进去，发现祈祷室中还是只有切茜娅一个人。 “昂都先生……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其余的人都已经回来过，不过又出去了。至于昂都嘛，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消失的，协会的成员都已经习惯了，你只要不去管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回来的。”切茜娅说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 切茜娅小姐，你这样的说法不像是在说人，反而像是在说一条因为调皮而离家出走的小狗……苏格根据切茜娅的话自然而然地展开联想。 “这是什么？”苏格看到切茜娅面前摆放着的一个大木箱，问道。 “自己打开看。” 苏格带着好奇的心情打开木箱，一股封尘已久的木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在木箱中，层层叠叠的摆放着几个让他略感意外的东西。 “这是……面具？” 苏格将木箱中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并排放在一起。 总共五个面具，材质应该是某种纯金属，或者是合金，形状，手感，温度，全部相同，只是绘有的花纹略有不同。 苏格想着之后一定要去补补常识，说道：“你帮忙准备的吗？非常感谢。” “不是我，”切茜娅撇撇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件事也是昂都那家伙做的，我只是帮忙转送。” “可恶，那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送货的专送员吗？又传递消息又转送货物的……” 切茜娅说着，一拳狠狠地捶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让苏格吓了一跳。 “额…..感谢你……的转送，切茜娅小姐，”苏格抓抓脸颊，有些困扰地问，“我在这里面，任意挑选一个就可以吗？” “当然，它们只是花纹不同罢了。” 苏格点点头，目光迅速地在五个面具上扫了一遍，最后锁定在一张会有星辰和火焰的面具上。 他轻轻拿起来，按在脸上，感受着金属接触皮肤的冰凉。 从背面看，面具就是一个简单的弯板，只是在双眼的位置抠出两个洞，以便视物，除此之外连鼻子嘴巴的位置都没有做出来。 苏格透过两个孔洞往外看，一股被黑暗包裹的压抑感很快笼罩全身，他轻轻抽动鼻子，感觉面具上还带着一种独特的金属味道，只是他难以描述。 “星辰和火焰？”切茜娅咦声道，“星辰我可以理解，可是火焰是为什么？” 火焰在胸中……苏格想想，觉得这种说法太青春了，于是闭上嘴，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无所谓，你喜欢就好，按照昂都的话说，这个面具没有什么特点，但却是地下交易场特质的，是之前试图加入其中的队员所留下的，要小心使用。” “嗯，还有，如果在任何感到异常和危险的环境中，都可以戴上这个，起码可以掩饰身份……”切茜娅说着说着翻了个白眼，“拜托，这种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呢，等到我抓住他一定要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少说这种无聊的话。” 苏格将面具收在长风衣中，再把剩下的四个放回木箱里，拍拍手，准备收拾卫生。 “还有一件事，”切茜娅按住苏格伸向抹布的手，“米斯顿葛来找过你，嗯，似乎是有事情要找你，你赶快去吧，剩下的清洁工作交给我。” “米斯顿葛？有事情找我？”苏格想想，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后又跑回来，“感谢你的帮助切茜娅小姐。” 说完苏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空荡荡的屋子中，只剩下切茜娅一个人的身影，她没有行动，只是呆呆地坐在桌前，夕阳透过花窗，在她脸上打出斑斓的影子，像是华丽的盛装。 她失神地望着远处，目光凝滞而动人，一股充满神秘的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去哪儿了呢，昂都那个家伙……” ?????? 约克市，上湾区，黄盐贝街道十三号，摩恩西高档餐厅。 一个年轻人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凑身往前，压低声音对坐在对面的人说：“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蓄有漂亮胡须的中年人点头回答，“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只不过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没问题，不管是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承担，感谢您的帮助，我想，这一定是伟大的空之女神，在苍穹之上庇佑着我。” 第一卷 外乡人 徽章的意外反应 葛比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是对自己新面孔十分满意，尤其是鬓角和嘴巴周围精心修剪过的胡须。 他端起面前的伯爵红茶，轻轻尝了一口，闭上眼睛感受着口腔中的清香，说道： “不必向我表示感谢，因为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件事真正成功与否的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勇气。” 葛比翁身体前倾，对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年轻人低声道：“因为我的方法，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不会相信我，而将我误会成谎言的奴隶。” “这也是我的罪孽，但我只是想通过向他们展示一种可能的方式，来帮助他们完成一些本可以避免的遗憾而已。” 说着葛比翁充满遗憾地摇摇头，知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对那些并不存在的人们。 他确实是一个天生的表演家，只是几个简单的表情流露，就让人产生深深的信服，不自觉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年轻人有些激动，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相信您，尊敬的葛比翁先生，只是您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方式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力量。” 年轻人说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是，难道是空之女神的眷顾？” 很显然，年轻人是一个虔诚的天空教会的信徒，无论充满敬畏和肃穆的表情，还是双手合十在胸前握拳的手势，都很简单的表明了他的信仰。 葛比翁依然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与年轻人的激动截然相反，安静而沉稳地说道： “你的出身十分尊贵，是约克市为数不多的几位拥有家族历史的贵族，所以我想，你一定也听说过，有过‘超凡’的事情了，我说的对吗？” “超凡？！”年轻人惊讶地叫出声，连忙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惊动到周围用餐的人之后，才重新压低声音，说道，“超凡？您是说，教会中那些执事们所拥有的力量吗？” “类似的力量，但也确实是超凡的力量。” “可我不是超凡者，”年轻人警惕地四处张望，俯低身体，“我的家族，全部仰空之女神，嫡系的成员是不被允许成为超凡者的。”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葛比翁反而有些听不懂。 “只有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伟大的空之女神，才是最虔诚而崇敬的信仰。”年轻人说，“这是我们家族所信奉的一句话，虽然我也不明白，但是，家族的嫡系成员确实是不被允许成为超凡者。” “所谓的家族和家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囚禁你的牢笼，”葛比翁丝毫没有避讳，“而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也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和陈旧的思想。” “想必你一直以来，都被这些规矩和框架所束缚着，对吗，我的孩子，所以连一个你倾慕的人，都无法主动去追求。” 年轻人听后，沉默着，但慢慢攥紧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现在我来了，你不必再担心，只需要献出你的勇气，就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当然，之后也会付出一点代价。” 年轻人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葛比翁先生，我真的可以？” “当然。” 葛比翁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盒子，“跟我来吧，我会将它介绍给你，但是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环境。” 年轻人想想，点头道：“我有一栋可以随意使用的住宅，请跟我来。” 说完年轻人唤来了侍者，匆忙地买完账单后，带着葛比翁离开了摩恩西高档餐厅。 “葛比翁先生，您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我是说，或者我可以带您去郊外的马场骑骑马，或者去听一次音乐沙龙，放松放松心情。”知道葛比翁会帮助自己后，年轻人有些激动，打算用一些自己常用的方法表示感谢。 虽然在普通人眼中，这些消遣和享受的待遇是那样令人憧憬，但是年轻人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会不会答应自己的邀请。 “感谢你的好意，只不过之后我还要去约克市中心医院，那里也有需要我的人。”葛比翁简单地回答着。 “那真的是很遗憾，”年轻人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或者是金钱上的困难，请一定要告诉我。” 葛比翁微笑着点点头，神秘莫测。 “那，葛比翁先生，我能知道那是什么超凡力量吗？”年轻人期待地问道。 “密室逃亡者，”葛比翁说，“这是它的名字，不要心急，我会告诉你，关于它的一切。” ?????? 苏格沿着利姆斯河一路向上游走着，目的地是约克市中心医院。 这条河边的小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感觉路上经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知道在哪一个转角会听见清晰的流水声，哪一片花丛的花正在盛开，知道哪一条小路可以更快一些到达医院。 感觉好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他知道，这些变化就是发生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自从他认识了米斯顿葛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切茜娅小姐说，米斯顿葛好像是有什么事，听上去好像挺重要的，不然应该只会留下时间地点。”苏格想着切茜娅的话，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夜色渐渐浓郁，从东边的地平线上蔓延出来的黑暗，慢慢挤走了落日的余晖。 苏格见四周没有人，回忆着下午与奥格海马进行的训练，双手开始不断地摆动，在自己身上的众多口袋中做着练习。 必须要隐蔽，不能被人发现，同时兼顾迅速和准确……用一便士的硬币做了几次练习后，苏格发现，如果只是简单地从口袋中取出东西，对自己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也不对，要考虑到“盗窃者”的关注点，不能是纽扣，缎带这样的装饰性小物品，还必须用那些具有价值的饰品，钱包，或者是手表这种，被主人充分关注的东西才行。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从口袋中摸出仅剩的1磅2比恩的纸币，和四个价值1便士的硬币，心中叹了口气，放回原处后继续摸索。 似乎像是有什么灵性的感应一样，他一下子想起来昨天卡莲的委托，还有那个金闪闪的星标。 那个东西有价值，而且很珍贵，会被主人重视，像昨天的那种情况，把星标不知不觉地拿走，如果再不知不觉地放回去，多练习几次应该就能熟练地掌握这门技巧了。 想到这里，苏格发现自己也有一件差不多的东西，那就是别在他胸口处的徽章。 这是那位疑似昂都朋友的金发人，在下街区的杂货街送给他的，而他也正是听了那个神秘的故事后，才发生了思维上的转变。 可以说，苏格?艾欧西格的人生，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四角型的底壳上，隐隐反射光芒的六芒图案，就像是夜空中的某颗星辰。 苏格反手取下来，放在掌心中仔细的看着，下意识地调动起身上的灵性，注入其中。 一阵意料之外清亮的感觉从左手掌心传来，等到苏格再去凝神观察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枚徽章竟然不翼而飞。 突然间，莫名的惶恐与不安降临在他身上，他匆忙地在四处寻找着，猜测可能是某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人，在暗处观察着自己，趁自己放松警惕的刹那，利用未知的方式将徽章抢走。 苏格感觉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满了威胁，压力像尖针一样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危险始终在潜伏，没有主动出现，却也不曾远去。 在集中全部精神探查后，苏格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动静，周围只有河水和微风吹过的声音。 苏格对自己的探索能力有信心，这是来自于“盗窃者”对于周围环境细节的绝对把控，但是毕竟只是位阶十，很可能有凌驾于他之上的超凡者存在，而那些未知的能力也可以骗过自己的眼睛。 “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苏格装模作样地说着，想要以此来诈出对方现身，但是等待了很久的时间后，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错觉吗？其实并没有人？可是这个徽章确实……”苏格感到十分困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道隐约而模糊的六芒星图案在他的手掌中微微散发着光芒，像是某种纹身，但却具有灵性，不仔细观察的话，难以发现。 “不是被人偷走的，是进入我的手中了？”苏格惊讶道。 经过再三的确认，他可以确定那个六芒星的图案在皮肤之下，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徽章为什么会进入自己的身体中，难道是因为刚刚下意识的灵性注入？ “看上去，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但也不排除危险的存在可能，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苏格隐隐有些担忧，能够对灵性做出反应，那就说明这枚徽章有很大的概率是一件超凡物品，让这样的东西待在身体里，他必须时刻提心吊胆，这对他实在是一种煎熬。 “等到有机会，一定要找昂都先生问一问，即使他也不知道，也应该可以找到办法把徽章给弄出来。”苏格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轻轻握拳，发现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后，继续往约克市中心医院赶去。 ?????? 葛比翁与年轻人分别之后，在通往约克市中心医院街道上随意地漫步，享受着约克市别具风味的傍晚时间。 “密室逃亡者的宿体已经找到，不知道他能带给我什么样子的惊喜。” “这样，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葛比翁摸摸下巴，似乎对精心修剪过的胡须特别感兴趣。 从解决掉那个会使用恶魔之语的年轻人后，他就仿佛失去了目标，对约克市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他打算在利用“密室逃亡者”恢复长刀“冷血管家”的活性后，就离开约克，去一个新的地方，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费伦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他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忽然在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衣着和发型已经改变，但那个走路的方式和背影却像极了一个人。 “不对啊，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还是我亲手杀的。” 第一卷 外乡人 隐星闪耀之时 “您好，请问一下，住院部的员工休息室在哪个方向？” 一个小护士样子的姑娘上下打量着苏格，一双大眼睛来回转悠，迟疑了片刻之后，对身后的大门指了指，说道： “穿过这道门，沿着小路走，在一个三岔路口的地方，选择栽种卡诺斯树的那边，再往前走大约五分钟的地方。” “不过那边现在没有病人，是空出来用作见习生的休息室，想要探病的话，去那边是找不到人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来找朋友的，”苏格笑着对小护士摆摆手，“感谢您的帮助，护士小姐。” “来医院找朋友？好奇怪的人。”护士看着苏格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很快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苏格按照护士的指示往前走着，很快遇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卡诺斯树，应该就是这棵吧，这附近也只有这一棵树了。”苏格站在一棵满是嫩绿新叶的树底下，有些犯难，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指示牌。 “没错，就是这边。”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和星星重新掌握了天空的使用权，在漆黑的夜幕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因为原本是当作住院部的病房使用，考虑到休养的安静和舒适度，附近栽种了许多的树木，用来隔绝外面的噪音，同时也起到净化空气的作用。 不知名的虫在路边鸣叫，伴随着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苏格走在大片的阴影中，心中没有一丝恐惧，与之相反，这种静谧的黑暗反而给他带来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在这里，他可以很好地隐蔽自己。 嗯，感觉越来越好了，这也证明了，之前的感悟应该没有错误，星领域有很大概率掌握着隐蔽之类的权柄……苏格边走边想。 在白天切茜娅的课程上，他只学到了有关命运领域的位阶九的知识，那是一个名叫“演员”的奇怪名称。 他知道切茜娅的位阶已经到达了八，也就是“木偶人”的阶段，但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有关“木偶人”的知识他并没有了解，他只能从切茜娅之前做出的一些事情，进行简单的推断。 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二十一个领域的所有位阶充满了兴趣，就好像一个收集游戏一样，每一个领域有对应的十个位阶，每一个位阶也有对应的能力和灵药配方仪式。 他了解了一个，就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下一个，或许只有把所有的领域，所有的位阶名称，所有的灵药配方，所有的仪式都收集完全，才能满足自己心中的那份好奇。 “唉，不知道星领域的下一个位阶是什么名字，对应的权柄又是什么……” 苏格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癖好，甚至没有收集的习惯。 也许是“盗窃者”的灵药带来的收集癖好？一个不喜欢钱财，却喜欢收集超凡知识的“盗窃者”？ 苏格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觉得这样也不错，然后慢慢走向被树木遮掩住的那栋建筑。 在通向二层的楼梯口，摆放着一个外来者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将苏格拒绝在下面。 苏格其实不太介意，作为一个外人，擅自进入只有医院内部人员才可以通行的地方，确实不够礼貌，于是就按照门卫的指引，来到一楼的休息室中，慢慢等待。 休息室很空旷，整体布局也很简单。 只有并排摆放的几个长条沙发可以坐下来休息，房间的另一边，则安置着贴墙而立的书架，在中间的部分还有一张放杂物的桌子，除此之外，干干净净的，没有多余的家具。 苏格没有打开照明用的煤气灯，只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沙发上坐下来，透过又窄又高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夜空。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仿佛给苏格披上了一层蒙蒙的薄纱。 苏格享受着片刻的安静，呼吸均匀而稳定。 这一刻，他仿佛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即使有人推门进来，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苏格心中想着米斯顿葛，心情有点微微的激动。 他不知道米斯顿葛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是实验报告又失败了吗？ 苏格不太确定。 对于米斯顿葛，他好像很了解，也好像不太了解。 他知道米斯顿葛其实并没有作为医生的天赋，但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成为一名医生是米斯顿葛唯一的愿望，如果真的是实验报告又失败了，那恐怕会对米斯顿葛造成不小的打击。 想到这里，苏格双手合十，在胸前握拳，“伟大的空之女神，请您庇佑米斯顿葛的实验报告顺利进行……” 虔诚的祈祷后，苏格转转头，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会吧，难道是女神知道我不是一个纯粹的信仰者，所以没有回应我的祈求？ 苏格无声地笑笑，然后马上收敛笑容，重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或许是女神现在正忙，也可能女神已经布下恩泽但我不知道……”苏格展开联想，发现自己的想法本质上是一种对女神的亵渎，连忙停下来。 那怎么办呢？身为“天空的信仰者”，我除了去向空之女神祈求，还能找谁呢？ 对了，隐星。 苏格忽然想到在之前的聊天中，米斯顿葛对自己提过有关隐星的传说，那是像流星雨的许愿一样，充满浪漫的一件事。 而且应该就在这几天，就会有隐星的出现。 身为星领域的我，对一个星星祈祷，也不算一件很奇怪的事，对吧……苏格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在繁星满天的夜空中，寻找那颗名为“隐星”的星辰。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隐星”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其实所有的星星对他来说都差不多，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东西，区别只有光芒的大小和强弱。 而且这个“隐星”，从字面上来看，是一颗会隐藏起来的星星，不知道在这有着起码上千颗星星同时闪烁的夜幕上，能不能顺利地找到。 正在苏格灰心丧气的时候，在星空中的某一个点，突然产生了一丝脉搏跳动般的波动，苏格仿佛受到了神秘的召唤一样，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那片星空。 浩瀚无垠的夜幕上，同时闪烁着数不清的星辰，如果不是专业的星空研究者，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准确地辨认出一颗特定的星星。 但是苏格可以。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在星空中的某个位置，就是在他注视的地方，有一个看不见的星星，在对他发出神秘而古老的召唤。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一样愣在原地，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就在同时，从他左手掌的掌心出，传来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苏格低下头，只看到了一副六芒星闪烁的画面，然后眼前的场景飞速地变化，无尽的黑暗从虚空中来，瞬间就将他给吞没了。 ?????? “你是说，一位穿风衣的年轻人？”护士小姐说着，注意力却被中年人那修剪地极为漂亮的胡须吸引住。 “是的，您能告诉我他离开的方向吗，这对我十分重要。”葛比翁礼貌地说。 护士小姐收回目光，脸颊微微泛红。 从她的表情上看，似乎是注意到了，对一位男士凝神注目，并不是一件淑女应有的举动。 “在那个方向，种有卡诺斯树的住院部。” “感谢您的帮助，您的品质就像您的美貌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葛比翁道谢之后，按照护士小姐指引的方向快速离去，他要去确认，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掌握恶魔之语的年轻人。 虽然他已经对那个年轻人不再感兴趣，但是如果对方还活着，他不介意再杀对方一次，顺便把对方死而复生的秘密也挖出来，连带着心脏一起。 一路上都很顺利，葛比翁找到了那棵指路的卡诺斯树，也在被煤气灯照亮的树林深处，找到了那栋建筑物。 “请问……”门卫礼貌地问道。 “一个朋友，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葛比翁摘下礼帽，对门卫行礼。 “他就在里面，一楼的那间休息室中，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就是在等待您，我尊贵的先生。”门卫对葛比翁的印象很好，主动回答道。 葛比翁眼睛微微眯起来，行礼后走进去，按照指示，来到一楼的休息室前，停下脚步。 在等我？呵呵，是发现了我的行踪，故意引我来到这里的？是圈套？周围有教会的超凡者埋伏？ 葛比翁的脑海中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后还是摇摇头，带着那个标准的礼貌的微笑推门而进。 “我等你好久了，米斯顿……”屋里的人听见推门声，连忙站起来，转过身看到葛比翁的样子后，却愣住了，说到一半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你找谁？”一个穿着黑风衣，留着一头舒爽短发的年轻人问道。 葛比翁仔细打量着对方，无论是从穿着还是发型，都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身影十分相像，但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面前的这个人，眼中没有那股火焰。 “抱歉，我似乎是找错了地方，请问洗手间怎么走？”葛比翁问道。 “那边。”对面的年轻人说。 “谢谢。” 葛比翁慢慢退出房间，关上门，并没有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反而直接离开了这栋建筑。 “是我认错了？一定是这样的，可为什么这次会出现认知误差的症状？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葛比翁一边走一边思考，“要尽快恢复它的活性才行。” “我尊贵的先生，找到您要找的人了吗？”门卫问道。 葛比翁点点头，回给对方一个微笑，慢慢离去。 就在他回到昏黄的煤气灯下时，一个圆脸的学生样子的人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点点头，谁都没有过多的停留。 米斯顿葛飞快地与门卫打过招呼，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大喊道：“抱歉，让你久等了，苏……” 米斯顿葛一愣，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苏格。 “因比思，你怎么在这里？” “来给你送你的实验报告，”因比思撩开长风衣，从下面拿出一份报告，交在米斯顿葛手中，“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你终于通过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甚至都担心你会被勒令退学。” 米斯顿葛迟缓地点点头，在屋子中四处张望，“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因比思摇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到，只有一个迷路的人来过，但就在刚才，他也离开了。” “是吗？”米斯顿葛对因比思表示感谢，独自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苏格还没来？那他会去哪儿了呢？ 米斯顿葛那张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 无尽的黑暗结束，苏格发现自己重新找回了视物的能力。 但是就在下一刻，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环境。 “我这是在哪里？” 第一卷 外乡人 圆桌 苏格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同时以很小的幅度，仔细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在他面前，是一个环形的圆桌，圆桌颜色黝黑，材质介于木材的古朴和石材的粗糙之间，仿佛在这里度过了千年的光阴，而围绕在圆桌的外侧，隐约可以看见一把把高背的座椅，宽大而高耸的椅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格不动声色地向眼角的下方看去，发现自己的屁股底下也有一张座椅，椅面宽阔，足够一个成年人平躺也无须蜷缩，扶手处则有复杂而古老的花纹镌刻。 他推测，应该是与圆桌周围的高椅相同的样式。 再往下，是模糊的石板地，但是隐约有轻薄的雾气流淌，让他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苏格默默收回视线，重新打量起整个的空间。 四周似乎是无边无际的浓郁雾气，缓慢而轻柔的移动着，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他头顶上方投下的一束清冷的淡蓝色光芒，带着冰冻般的味道，恰好将圆桌的轮廓勾勒而出。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苏格此时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之前他有过几次来到陌生环境的体验，但那都是在他昏迷之后被其他人搬运的结果，而醒来的地方，大多是某个地方的床上，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也都是各种的天花板。 像现在这样，在清醒的时候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是他第一次经历。 会有危险吗？ 答案是肯定的。 在这个拥有超凡的世界中，一切的未知都充满了危险，以此来警告渺小的人类，不要因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试图去探索那些古老而梦幻的神秘。 这是他从《苍穹圣典》中看到的一条戒语，也是每一个天空教会的信徒必须遵守的准则。 在简单摸清自己的处境后，苏格通过放缓呼吸的节奏，来平复激动的心情。 他知道，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展开有利于自己的分析和行动，要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就要先弄清楚自己身处的这片空间的真相。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个圆桌和高椅的意义……这些他完全不知道，就好像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充满了疑问…… ……和对周围环境的恐惧。 想到这里，苏格定了定神，他发现那道从头顶投下的冰蓝色微光，只能照亮圆桌的边缘，从他现在的角度往对面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几个模糊的高椅影子。 他从来到这个空间后，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略微思考，从风衣下面拿出一张绘有星辰与火焰的面具，戴在脸上。 “来到陌生的环境中，首先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苏格突然想起昂都教导的话，虽然这是为地下交易场所做的准备，但却恰好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先保持冷静，再寻找解决的办法……” 就在苏格准备起身探索周围的空间时，几道微弱的荧光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圆桌四周的那些高椅前面，很快就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荧光闪烁，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这个神秘的空间中，开始出现呼吸声，轻笑声，还有沉重的叹息声。 在苏格惊讶的目光中，那些人影彼此简单地点头致意，然后坐在自己出现的那张高椅上面，不再发出任何动作和声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里是有人的，是人类！ 苏格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几乎就在同时，他的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在这个不知道是何处的神秘空间中，居然有人！而且从那些人影的举止行为来看，他们对此并不陌生，是计划好的！ 苏格对于自己得出的结论深信不疑，却也感到一种极度的危机感，仿佛就在此刻，死神的镰刀就悬在他的后颈，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瞬间，他都必须要谨慎对待，不然死亡就将是他唯一的下场。 他们是通过那种荧光的闪烁，来到这个空间中的？如果是这样话，我也应该是通过荧光而来的，可是当时…… 苏格开始回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他发现，自己当时应该只是在夜幕中寻找隐星，然后就感到手掌中一阵强烈的灼烧感，下一刻自己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 “这里似乎比上一次暗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吗？” 苏格的心跳在瞬间达到最大的频率，粗暴而疯狂的跳动似乎要撑爆他的胸口，同时全身的冷汗急速分泌，瞳孔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有人？！ 我竟然没有发现，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竟然就有一个人！ 在一阵惊慌失措中，苏格可以确定在他身边就有一个人，而对方还说了一个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那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如果是，那这就是一个提问，只要自己的回答偏离了对方的路线，就会被怀疑。 但是苏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方的问题，他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暗了许多”是某种借喻，还是对头顶那束冷光的描绘。 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中，苏格的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他又想起了昂都的教导。 面对未知，最好的方式不是立刻给出结果，而是沉默。 想到这里，苏格逼着自己放松下来，没有说出任何言语，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少许的改变，就那样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那句提问一样。 在他身边的那个声音没有了后续，被清冷微光笼罩的圆桌上，重新回到了安静的状态。 仿佛回到了这个地方被刚刚创造出来的那样，只有稀薄的雾气流淌。 很好，很好，这样来看，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苏格一阵后怕，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但他相信昂都，也相信昂都的教导，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是对他最安全的方式。 就在这时，圆桌旁的一个位置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微微晃动了几下，下一刻，苏格就看到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出现在圆桌的边缘。 “又到了隐星闪耀的时刻，”那双皮手套的主人说道，“很荣幸还能活着见到各位。” 果然…… 苏格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从那个皮手套的人说的话中，他可以很明确地断定，这些是彼此互相认识的，而且…… 苏格注意到记挂关键的词语，“又到了”，“隐星闪耀的时刻”，“活着”…… 这些词语的背后仿佛带着什么力量，苏格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但却很模糊，仿佛在一团打结的麻绳中找出最开始的那个绳头。 就像一股火焰在燎灼着他的心脏，苏格感觉有种难以忍耐的躁动，他恨不得马上问出自己心中的所有疑问，但是理智告诉他，只有保持冷静和沉默，才能让他活下去。 “‘混乱’，似乎今天并不是你的轮次。”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从圆桌的另一个方向出现，似乎对皮手套的主人很有意见。 苏格保持坐姿，仅仅转动眼珠，去看那个女声的方向。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女声的主人并没有露出任何表示自己身份的线索，自始至终都靠在高背椅上，将自身的存在隐藏在黑暗中。 苏格暗自点头。 就像他想的那样，在这个神秘空间中聚集起来的人，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不会在交流的同时露出一点点破绽。 而从这一点，苏格也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围绕在圆桌旁的这些人，关系有些微妙，类似于同伴和朋友，但也有着些微的不同，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准确地说出其中的违和。 继续保持冷静和沉默，观察观察再看看，想要找到离开的办法，必须先等到他们结束和离开……苏格打定主意。 “好的，‘月亮’女士，每次听到您的声音，我都会怀疑您的真实年龄，当然，我知道这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情，愿青春与您常驻，”黑皮手套的主人性格格外活泼，没有苏格印象中的那中高深和稳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应该轮到‘皇帝’了，是这样的，对吗？” 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一般，在苏格身边的那个位置上，人影晃动，紧接着响起一道颇为悦耳的声音。 “很荣幸再次活着见到各位，”名为皇帝的人影借用了混乱的话，“看上去这次的到会的人数，也没有增加多少。”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悠闲，就在刚刚，我还在品尝着一杯没加勾兑的‘萨里厄’，这可是以古代巨人王命名的顶级葡萄酒……”混乱跟着说了一句。 接下来圆桌又重回寂静。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失礼，黑手套摆摆手，对着“皇帝”的位置比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皇帝”没有对“混乱”的无礼做出过多的表示，接着说道： “这次出席的有，天空，月亮，混乱，厄运，皇帝和星辰，看样子，也不会有更多的人来了。” 第一卷 外乡人 神秘的会议 只是一个很简洁的开场白，却在苏格的心中掀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天空，厄运，混乱，皇帝……这些都是超凡的领域名称，既代表了一种超凡能力的特点，也代表着一共概念，是神秘学的基础。 而这里的人，似乎都以一个领域的名称为代号，彼此相称，并不会透露出真实的身份。 这很常见，不说在这个神秘的会议中，就是他原本打算进入的地下交易场，都不会有人透露出关于真实身份的线索。 苏格一边分析着，一边凝神思考，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他本身的存在。 “他们没有发现我？” 苏格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并对此感到身份诧异。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会议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的陌生，但刚才“皇帝”宣布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单独注意到他，而是很清楚地念出了他所在的领域，那个以星辰为名的领域。 苏格眯起眼睛，仔细地数着圆桌周围那些隐约的黑影，黑影虽然是存在于昏暗中，只能看见大约的轮廓，但一个座位上有没有人，还是很容易辨别的。 “一个，两个……加上我，一共有六个人，出现在此刻的会议上。” “而刚刚那位‘皇帝’所说的领域，也有六个，分别是天空，月亮，混乱，厄运，皇帝和星辰，也就是说……” “这六个代号，分别对应着六个人影，如果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代号，那么我也有一个对应的，那个皇帝在说出星辰的时候，很明显是看向我这边，所以说，他知道我是星辰领域的。” 苏格在心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感觉仿佛有个幽灵般的存在正围绕着自己，吐露着富含霜冻的气息。 为什么呢？ 苏格承受着巨大惊恐和压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按照昂都的说法，在超凡者不作为下的隐蔽性原则，只要他不主动展现超凡能力，是没有人会发现他的领域的。 而且，在“盗窃者”的这个阶段，他根本没有可以主动使用的超凡能力。 “所以说，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会让他们认为我是参与到这个会议中的星辰？” 想到这里，苏格忽然又愣住了。 接连的信息冲击，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握住了他的心脏，一股巨大的恐慌降临到他身上，一时间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炸开，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 同时，他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恐怖。 理由就源自他自己。 在冰冷的面具后面，苏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展开分析。 “我是第一次参加到这个会议中的，但有一点很不对劲，我没有说任何话，而他们也确实看到了我，可他们即使知道了我的存在，知道了我的领域，也没有过多地提问，对我的态度，就像面对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十分自然。” 任何一个环境对于突然闯入的外来者都不会立刻接纳，除非外来者拥有可以干扰思维的能力，让原住者产生思维的偏差，并借此融入到环境中。 苏格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这样一个外来者，可是他并没有那种神奇的思维干扰能力，那种能力，几乎不可能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所以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在我之前，是有一个‘星辰’存在的，那个‘星辰’会在特定的时间来到这个地方，与这些神秘人进行所谓的‘世界’会议。” “而他们对我平淡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我有可以干扰思维的力量，也不是他们接纳了我，而是在这个模糊的环境中，将我误认为之前的那个‘星辰’？” “呵。” 苏格轻轻叹了一声，心中的情绪开始进行天翻地覆般的转变。 他突然不怎么害怕了，不，不能说不害怕，只是在害怕之余，还多了一种兴奋和激动，浑身的血液在快速地流淌，令他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很想知道之前的那个“星辰”的身份，在现实中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扮演着怎样的一种角色，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次的会议上，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作为替代者，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让自己来到这里。 “很有意思……”苏格在心中默念，双眼透过面具，散发明亮的光。 正是因为这个充满黑暗和冷光的地方，让彼此可以隐藏住身影，苏格相信，那些在黑暗中晃动的人影，也一定是在宽大的黑袍之下，说不定脸上也正戴着和自己脸上差不多的面具。 而且这个空间……也很神奇，可以让人的声音产生细微的变化，不会改变声音原来的特点，但就像隔着一张纸那样，会让原本的声音变得难以辨认。 “星辰有话要说吗？” 苏格听到有人说话，连忙收敛思绪，他发现是那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人发出的声音，而且从对方的姿势来看，正在向自己说话。 是“混乱”吧？应该没记错，这种情况下，只要沉默就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此时的苏格已经驾轻就熟，他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摇头。 “没有的话就由我先来，”混乱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皇帝，你要的成年王冠骏马的血液已经到手，总共100毫升，在半个月内不会失去灵性，希望相应的报酬你也准备好了。” “皇帝”点点头，说道：“总共150磅，是由你那边提供不记名账户，还是在这里现金交易？” “混乱”笑了一声，回道：“就在这里吧，会议结束后你留下来，我们当面结清。” “皇帝”点头表示同意，并没有多说。 “混乱”摆弄着那副皮手套，继续说道： “发布委托，成年吸血蝙蝠的獠牙一对，我希望它们足够新鲜，依品质定价，但最少也会给出100磅的价格，怎么样，很合理，对吗？” 一旁的“月亮”说：“这很合理，黑市上成年吸血蝙蝠的獠牙的价格，也只不过在50至100磅这个范围内浮动，但是你忘记了一个问题。” “成年的吸血蝙蝠的来源几乎都在吸血鬼的掌控下，你要去找一只新鲜的吸血蝙蝠，还不如去找一只成年的吸血鬼，这样也许还可以顺便收获到它们的眼珠，但身为血族的后裔分支，他们的危险应该不需要我过多解说，你觉得结果会怎样？” “就很致命，嗯。”混乱摆摆手，“这样的话，也许出身于月亮领域的您，会更合适一些，您说对吗？月亮女士？” “混乱”和“月亮”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直接在会议上展开聊天，而其余的人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似乎已经习惯了。 嗯，很厉害，说的都是我不知道的东西……从心态改变之后，苏格就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参与到会议中，具体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他一边仔细倾听着其他人的讲话，一边思考那些讲话的内容，并以此来做出简单的分析。 “混乱”表现出来的，是个有点轻松的乐天派，话很多，也没有顾忌，但一般这样的人都不好惹。 “月亮”女士则有点认真，性格大概会……难以捉摸，猜不出年纪，但是一般女人都不好惹。 其余的“皇帝”“天空”和“厄运”，“皇帝”从一开始的会议宣布和交易后，就没有说话，从说的话中，也分析不出太多的东西，总体上来看，是个严谨的人，这样的人更不好惹。 而“天空”和“厄运”，如果不是被提到，苏格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存在，自始至终这两个人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就算是苏格自己，都还因为不小心而“呵”过一声，但是这两个人，就像是在进行沉默比拼大会一样，毫无动静，苏格知道，这样的人，完全不好惹。 一番总结下来，苏格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好惹，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想着能够快一点从这个会议上离开，当然，如果能活着离开的话，是最好的。 他回过神，发现会议上已经经过了好几轮交易，也有了新的委托发布。 这些神秘的人似乎是通过这样一个途径，来获得或者贩卖手中的物品，如果苏格猜测的没有错，那些应该都是具有灵性的超凡物品。 这样挺好，是一个方式，可以避免缴税……苏格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于是微微摇摇头。 正规的超凡交易都掌控在教会的势力下面，至于那些不正规的，都隐藏在地下交易场等地方，自然也是不需要缴税。 就在他思绪发散的时候，突然一道清晰的拍手声响起。 圆桌旁的所有人影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声音的源头。 就在苏格的旁边，那个“皇帝”以极其悦耳的声音说道： “最近我得到了一本古书，上面记述了第二纪第一次圣战之后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对那个纪元的事情有所了解，对此我就不过多赘述。” “但是在那本书中，我看到了一个让人十分意外的存在。” “皇帝”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 第一卷 外乡人 询问 创世神石碑？ 苏格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同时思索这个词语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创世神他是知道的，昂都对他说过，那是创造了如今人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的伟大的真神，而且也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真神。 正是因为创世神的陨落，才给后世的生命留下了不计其数的灵质，才有了现在的超凡世界。 不过创世神石碑，苏格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有创世神这三个字，他格外地聚精会神，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创世神石碑？” “混乱”跟在后面重复了一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创世神的传说，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听过，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过什么创世神石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具体文明的出现，都是在第二纪的觉醒年代，与创世神陨落的第一纪相隔很长的时间，而人类的出现，更是在第二纪的后半段，甚至要晚于参与了第一次圣战的八大种族。” “所以说，如果这所谓的‘创世神石碑’真的存在，那上面又是以何种文字记叙的呢？总不会是通过画像吧，那还真是致命呢，嗯。” “混乱”说完，圆桌上重归寂静。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创世神所处的纪元，是一个充满神秘与未知的纪元，后世甚至无法想象，在那个时代中与创世神共存的，都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我并不是说这个所谓的‘创世神石碑’，就一定存在。” “皇帝”顿了顿，见没有人接住他的话，就继续往下说： “从那本古书上的记载来看，这个创世神石碑，并不是由创世神所创造的，而是在第二纪的尾声，也就是第一次圣战结束后，由存留下来的六个强大种族的领袖，所共同制作的。” “在那个时候，世界上出现第一次的势力均衡分布，领域的权柄也被第一次清晰划分，六位领袖合力，将已经出现的领域和权柄记录下，以‘比肩神灵之力’和对创世神的感恩，制作了一块石碑，并将其命名为‘创世神石碑’。” 苏格静静地听着，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其实内心中早已掀起滔天的巨浪。 关于那些对他来说十分遥远的第一纪第二纪历史，他只能通过想象来满足自己内心的好奇，“皇帝”的话，只是用着最简单的陈述，就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个充满神秘的纪元。 那个时候，世界上的真神刚刚陨落，无序与混乱才是永恒的主题，在鲜血与死亡铺就的道路上，只有极少的几个种族可以爬到顶点，其余的弱小种族只能依附而生。 而在这几个种族中，伟大的领袖合力制造了这样一块石碑，记载着那些真实的过往，血腥与荣耀被同时称颂，死亡和弱小甚至得不到怜悯。 只有永恒的力量才是所有生灵追求的极致，他们以尊贵而神圣的真神的名字，诉说着自己的渴望与权力。 苏格身体微微颤抖，幸好有面具和黑暗的遮掩，才不至于让他的异常被其他人发现。 “所以，‘已经出现的领域和权柄’，是指的现在我们所说的领域和权柄吗？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只要得到它，就可以知晓所有二十一个领域的所有？” 苏格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对于那个所谓的“创世神石碑”只有一个概念。 只有真正的神，才配拥有的无上宝物。 苏格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双眼，微微放出渴望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知道，甚至想看一眼这个石碑，想看看所有领域的秘密。 “我说过了，这只是一个故事，而我的问题，也只是在向各位询问，并没有说过这件事是真实的。” “皇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对于创世神石碑的讨论，就像是讨论早餐的内容一样。 下面呢，说话说一半，是会遭雷劈的你知道吗……苏格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从一开始，“皇帝”就只是提出一个问题，并没有说这就是确实存在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本古书而来，而这本古书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个问题。 “很不错的故事，让我回想起那个抬起头，还能看见巨龙在天空中翱翔的纪元。” “月亮”的声音响起，显得那样孤单，而又充满沧桑。 回想起？按照这个说法，“月亮女士”应该是亲眼见过巨龙的，哪怕是距离现在最近的时间点，也要追溯到第三纪，那可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苏格稳定心情，努力让一个脸上充满皱纹的老妖怪的形象从脑海中出去。 圆桌上没有人再说话，苏格不知道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能保持沉默，安静地等待，只有等待所有人离开，他才有机会寻找办法，弄清自己心中的疑惑。 “如果没有问题，就让我们来一起聆听新的指引。” “皇帝”的声音在苏格的耳边响起。 正当他思考着什么是“新的指引”，忽然间，那束从圆桌上方投下来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冰蓝色微光，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很快，一行由微光组成的细密的小字在半空中显现，仿佛一封来自于神秘世界的信，就这么出现在苏格面前。 苏格猜测着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新的指引”，将目光投向在圆桌中央上方的那行细密的小字，只是片刻的时间，他浑身上下就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那行微光的内容只有两个字…… 欢迎。 “欢迎？” “混乱”发出疑问，似乎对指引的内容十分不解。 而就在同时，从圆桌旁的各个方向，也传来几声充满疑问的低吟，他们都与“混乱”有着相同的疑问，不知道这次的指引为何这样特殊，又这样简短。 甚至根本不像指引。 在圆桌的周围，只有苏格一个人知道，这两个字所传达的对象，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所谓的指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知道这所谓的指引是由谁发出的，就像他现在所处的这片空间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谜团。 但是他不敢提问，也不敢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只能承受着内心巨大的恐惧，装作和其他人一样，做出微微的惊讶和不解。 这个指引是在欢迎我，内容是“欢迎”，而不是“星辰是假的，赶紧把他抓起来弄死”，所以说，不管这片空间的主人是谁，也不管这个指引的发送者是谁，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我表示出恶意…… 苏格在极度的慌乱中，迅速地稳定下来。 不管是什么未知的存在，只要没有对我表现出恶意，就说明从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危险，等我我离开这里……苏格咬牙发誓，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圆桌旁的人影都在望着半空中的微光，但是很快，代表指引的微光就慢慢消散而去，一束冰蓝色的微光投下，照亮了圆桌的轮廓，就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 一阵安静后，“混乱”开口说道： “这次的指引，就像以往那样，需要我们用心地解读，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的话，按照顺序，结束语与下一次的主持，是该由我来进行的。” “以‘混乱’之名宣布，此次的‘世界’会议到此结束，让我们在下一次隐星闪耀的时候，再次在这里相聚，希望在那个时候，还能活着见到各位。” “当然，希望在下一次轮到我主持的时候，到会的人可以多一点，否则，就很致命，嗯。” “混乱”说完，重新坐下来。 苏格记得，“混乱”与“皇帝”还有一点后续的交易没有完成，所以需要在所有人离开后，进行简单的手续。 “月亮”对着“混乱”的方向哼了一声，模糊的身影瞬间被荧光围绕，就像出现时的那样，几次呼吸的时间，就从高背椅上消失了。 紧接着，“天空”与“厄运”也依次从圆桌旁消失。 这个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着他们的离开，那种自带的神秘压迫感也跟着消失不见。 苏格松了口气，心弦放松了一瞬间，背后的汗水涔涔而下。 很好，还差两个人……苏格重新提起高度的精神戒备，他知道，在最后的关头，往往是最重要的时刻。 “给，你要的成年王冠骏马的血液。” “混乱”的黑手套重新出现在圆桌旁，将一个漆黑的瓶子直接扔过来。 从身边的位置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格以很小的幅度慢慢转身，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150磅，在这里数清楚。” “皇帝”以同样的方式将一小捆钞票扔回去，没有多说，静静地等待着那双黑皮手套点数钞票。 “很好，很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混乱”说完，人影站起来，对着苏格和“皇帝”的方向点头致意后，身周开始围绕起一团朦胧的荧光，很快消失不见。 圆桌的周围只剩下刚刚完成交易的“皇帝”和苏格，显得格外安静。 苏格正想着离开的方法，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询问。 “希密斯？” 希密斯？ 苏格顿时紧张起来，因为此刻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对方所说的话，一定是对他说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保持沉默，这是一句具有准确信息的询问，只要他回答地稍有差池，就会被发现。 该怎么办？！快想！该怎么办！ 苏格胸中突然升起一股焦急，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左手掌心中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炽热。 第一卷 外乡人 总结 在那股深邃的黑暗消失之后，苏格发现眼前的场景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他坐在那张靠窗的沙发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直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那间休息室中，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我这是……回来了？ 苏格低下头，迅速而仔细地在身上做着检查，双脚，双手，屁股，头，都还在，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坐着想了想，伸出手在胳膊上用力地掐了一下，随之而来的真实痛感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呼…… 苏格长长地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瞬间脱力，就像刚刚经历了一次长跑，整个人向后仰去，瘫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因为我精神分裂而出现的错觉，也不是我体内的灵质失控而带来的疯狂，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刚刚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空间，圆桌，清冷的蓝光，神秘的光指引，和一群不知身份的人。 每一次隐星闪耀的时候，他们都会在那里相聚，虽然彼此以领域的名字相称，但是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可是也不影响他们互相帮助。 比如说，交换材料，或者是谈论新的情报。 他们将这种神秘的会议，以“世界”为名，而每一次“世界”会议上，都会有一位主持者，而且，这位主持者，也担任着上一次会议收尾的工作。 可能是以轮流的方式来担任，具体的过程，还不是很清楚。 苏格摇摇头，从目前的信息来总结，他只能知道这些东西。 接着，他低下头，看着左手掌心处那个黯淡下去的六芒星图案，又抬起头，在群星璀璨的夜幕中寻找着来自隐星的感应。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在星空中原本可以收到感应的地方，已经察觉不到那种神秘的召唤，也许隐星出现的时间早已过去，只有等到下一次隐星出现的时间，他才可能重新收到召唤。 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再次去到那个神秘的空间，参加神秘的“世界”会议。 苏格摇摇头，将这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此刻他已经猜到了，手掌心的六芒星图案与那个神秘的地方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对此十分有把握。 等到下一次隐星闪耀的时候，他相信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再次去往那个神秘的空间。 但是苏格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刚才的体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深刻地体会到，不只有体力的劳动才会带来疲劳，脑力上的全神贯注也会飞速地消耗体力。 刚刚经历的那一切，他无时无刻都在绷紧着自己的神经，因为他知道，只有他出现一点点的失误，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比起可见的危险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还充满了未知。 苏格重新低下头，看着手掌心。 六芒星图案，应该是来自于那个徽章，而徽章则来自于杂货街的那个金发人，金发人则很有可能是昂都先生的朋友。 想到昂都，苏格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昂都教了自己那么多重要的东西，让他可以在未知而陌生的环境中，保护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苏格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昂都教给自己的东西，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去适应地下交易场，而是为了应付这个神秘的会议。 无论是在陌生环境中如何保持冷静，还是在被询问的时候以巧妙的方式应对，隐藏身份，甚至是那个面具，都帮助自己可以在一次突然而又陌生的经历中，安全地活下来。 “怎么可能呢，昂都先生怎么会知道，除非他有预言的能力。”苏格说完，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觉得昂都应该是没有预言能力的，不然针对那个连环杀手的事情，应该早就完美地解决了。 所以说，那个徽章是怎么回事呢，从当时那个金发人的反应来看，这只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纪念品，被摆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随意地放在一边，如果真的知道它的价值，是不可能那样保管的，更不可能让人随意拿走。 苏格突然想起来，之前几次徽章发生变化的时候，都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调动灵性的原因，而去到那个神秘空间，也是在受到隐星的召唤后，自己下意识向六芒星图案注入灵性才发生的。 “所以，普通人是不会发现这个徽章的奥秘的，是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有灵性，而灵性就像是一个钥匙，可以发掘徽章背后的秘密，但拥有灵性的前提，又是成为超凡者……” 苏格慢慢捋顺其中的关系，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那位金发人是普通人的话，确实不会也不可能发现徽章的奥秘，而只是当做一个简单的纪念品，所以让自己拿走，也就顺理成章。 至于那个金发人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超凡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然作为昂都先生的朋友，没有理由发现不了徽章的奥秘。 “这样的话，就解决了我的一个疑问，那就是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一种巧合，”苏格肯定地点点头，“而现在我已经离开了那里，是不是会再度返回，完全取决于我自己。” 苏格发现自己对于那个神秘的地方，还是有着相当强烈的好奇心的，只是因为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不敢轻易地尝试，这一次能顺利地活下来，是因为运气好，如果下一次他再去，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更加危险的处境了。 “还有那个‘皇帝’，离开之前的那句话，他应该是对我说的，因为那个时候‘混乱’已经离开，整个圆桌上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希密斯？是这个名字吧……” 苏格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但是他可以猜得到。 在他之前，也就是在刚刚过去的这场会议之前，有一个以“星辰”为代号的人，会在每一个隐星闪耀的时候，出现在圆桌旁。 那是在苏格出现前的“星辰”，也是那个神秘会议的参与者。 “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去查一查希密斯这个名字，对，必须要用隐秘的方式进行，能参与到会议上的人，肯定都有着不寻常的背景和实力，贸然出动的话，有一定的危险性。” 苏格迅速地在心中做好计划，虽然有很多的问题还不明朗，但让他最困扰的是，为什么他会代替希密斯出现在会议上，而希密斯又去了哪里？ 苏格知道，这些问题，只靠想，是想不出答案的，只有冒险再去一次那个神秘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苏格下意识地警觉，迅速地从沙发上翻起身，一个翻越来到沙发的后面，同时半蹲在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可能是“盗窃者”的天赋，他发现，自己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滞，虽然简单，却也有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门吱呀一声打开，米斯顿葛叹着气，缓缓走进来。 苏格看到来人是米斯顿葛后，也松了口气，站起身道：“嗨。” 米斯顿葛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个哆嗦，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苏格连忙跑到米斯顿葛身边，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没，没有，”米斯顿葛用胳膊撑着地，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仔细盯着苏格，“苏格？你是从哪里出现的？” 苏格也眨眨眼，将米斯顿葛架起来，送到沙发上，“我一直就在这里啊。” “可是我刚刚来的时候，发现你没在，所以我才出去找的。”米斯顿葛指指沙发，又转过身指指外面，脸上露出大大的疑惑。 “这个……”苏格挠挠头，“很难给你解释清楚，但确实也和超凡有关，我正在进行一个实验，只是还没有弄清楚具体的原理。” “原来是这样。”米斯顿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说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干坐着，四目相对。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听切茜娅小姐说的，”苏格想起来此行的目的，“难不成是你的实验报告遇到了困难吗？” 米斯顿葛看着一脸着急的苏格，笑了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份实验报告，放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面，说道：“很顺利，这次真的很顺利，我终于通过了。” 苏格随手翻着，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报告的内容，只能放下来，对米斯顿葛表示祝贺，“那真的恭喜你了，距离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又前进了一步。” “所以，这次找我来，就是想要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苏格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着放在那里的1磅2比恩的钞票，纠结着要不要去阿曼索拉餐厅给米斯顿葛庆祝一下。 “不全是这样，”米斯顿葛的脸上露出一丝忧伤，“是这样的，因为我的实验报告顺利完成，而在约克市的见学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想，我可能很快就要回到费伦。” “所以这次找你来，是想提前对你说这件事，而不会因为突然的道别，显得没有礼貌。” 第一卷 外乡人 倒霉邻居 按照米斯顿葛的说法来看，在约克停留的时间，应该剩不了多久了。 苏格瘪瘪嘴，感觉心中一个地方空落落的。 米斯顿葛是他第一个以“朋友”身份结交的人，而且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是多次受到了米斯顿葛帮助的结果。 在他的意识中，早就把米斯顿葛当成了好朋友，是那种关键时候可以托付性命的好朋友。 “没有关系的，我是离开约克，又不代表我们永远无法见面，而且，”米斯顿葛做了个书写的动作，“我会给你地址，等到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写信。” 苏格用力地点头，问道：“时间决定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九点的蒸汽列车。” “这么快？”苏格惊讶道，“那岂不是连一顿便餐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米斯顿葛不明白苏格的意思，一脸疑惑地歪着头。 苏格摸着口袋中的1磅2比恩的钞票，咬咬牙，“走，我们去吃一顿，就当做给你送行了。” 刚刚说完，苏格就反应过来，发现这句话说得不怎么吉利，不过从米斯顿葛的样子来看，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放下心来。 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苏格二人离开医院，向着阿曼索拉餐厅前进，一路上两个人虽然有说有笑，但是很明显都没有什么兴致，因为他们知道，吃过了这一顿，下一次的聚餐，就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清晨，约克市列车站台。 晨曦透过清晨的薄雾，留下一道道梦幻的光斑，此时太阳尚未完全升起，阳光的温度还不能驱散站台上的薄雾，可见度很低，但置身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却有一种独特的体验，就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云雾缭绕的世界。 此时站台前挤满了人，彼此按照地面上的路标指引，来到属于自己车厢的等待区站好，不停地向远处张望着。 这里是约克市唯一的一个站台，蒸汽列车来到这里，就是抵达了终点，这条线路也很简单，只有起点和终点两个站，另一边，就是格里芬王国的首都费伦。 “好了年轻人们，我想你们已经在这次的见学中得到了足够的收获，但是请你们记住，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医生，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个教授样子的中年人说道。 “库特教授，您很啰嗦诶，难得这次所有人的实验报告都顺利地完成了，在这个启程的日子，就不可以让我们稍微放松一下吗？” 在中年人的面前，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期待，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启程返回费伦了。 在人群中，米斯顿葛显得格格不入，那张充满忧愁的脸与周围的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且他时不时回头望向站台的进站口，神色焦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难道是对这个乡下的地方产生感情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用胳膊肘捅捅米斯顿葛，“你的实验报告不是顺利通过了吗？可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我，我有个朋友，说要来送我。”米斯顿葛回答着，但目光依然在进站口处徘徊。 “朋友？是昨天你在休息室等待的那个？来送你不该是在外面的大门吗？没有检票的人是不会进到这里来的。” 米斯顿葛摇摇头，也不是很清楚，苏格只是说过要来送行，但也没有具体说在哪里送行。 这时，一个模糊的物体从晨曦中缓缓而来，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稳稳地停在站台前。 汽笛声响起，米斯顿葛收回了最后一丝期待，在弥漫出的蒸汽中，跟着领队的库特教授，慢慢走入车厢，将随身的行礼安放妥当后，一只手撑在腮边，独自发呆。 忽然一丝耀眼的阳光晃到了他的眼睛，他眯眯眼，循着阳光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在候车室的房顶上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自己不停地挥着手。 米斯顿葛眼底露出笑意，也向对方挥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个身影在发现自己后，就停止了挥手的动作，转而不断重复着一个将手伸进口袋的动作。 米斯顿葛下意识地跟着做，将手慢慢伸进自己的大衣外侧口袋，令他感到十分意外，在口袋中，他摸到了一个很陌生的东西。 米斯顿葛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发现只是一个玻璃瓶，里面盛装着满满的金黄色的浓稠液体，大约有一百毫升左右的样子。 “这是什么？”米斯顿葛喃喃自语，转过去问身边的人，“因比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与他同座的学生转过来，看到了他手中的物体，惊讶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方形蜂的蜂蜜吗？” “方形蜂的蜂蜜？那是什么东西？” “方形蜂，也叫四方蜜蜂，因为它们的蜂巢是四方型的，所以才叫作这个名字，你那个朋友送你的？”因比思问道。 “这，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了，这个蜂蜜虽然不罕见，但是在约克这边，对于即将踏上旅途的人，都有送方形蜂蜜的习俗，据说有庇佑和祝福作用。” 因比思抱着双臂，做出一副教授的样子，“这是约克市的特产，在其他的地方不容易买到，当然，费伦除外，不过这些，应该也有3比恩左右吧。” “你那个朋友送你的临别礼物？” “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他叫苏格，苏格?艾欧西格。”米斯顿葛激动地说。 “我好伤心，我还以为你最好的朋友会是我呢，”因比思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忘记是谁陪你一起赶实验报告到深夜吗？” 米斯顿葛露出一瞬间的尴尬，反应过来因比思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后，目光再次看向那个玻璃瓶。 虽然刚刚分别，但他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着与苏格的下一次再会。 苏格看着黑色长蛇般的列车远去，从候车室的屋顶上走下来，转身准备返回列伊努教堂。 那是他在询问塞林之后，今天清晨特意去下街区买的蜂蜜，花费了他3比恩2便士，加上昨天晚上吃的那一顿，现在他身上只剩下7比恩2便士了，这是他所有的财产。 苏格想列车站台的入口处走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心疼送给米斯顿葛的礼物，只是有些担心，今天才只是周三，距离下一个发薪日还有四天的时间，在这四天中，仅剩的7比恩2便士是他所有的倚仗，他必须每一顿都精打细算才行。 嗯，反正餐馆在短时间内是不考虑了……苏格向前走着，抬起头，忽然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飞奔而来。 双方相距极短的距离，就在几乎要撞上的瞬间，苏格利用“盗窃者”的灵敏，连忙闪开，但仓促之中，脚下落后了一步。 而那个黑影因为避之不及，直接绊在苏格的脚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您没事吧？”苏格连忙凑上去把人扶起来，但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容后，他愣住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对方。 “咦？你不是，你不是，那个协会的？”对方瞪着一双大眼睛，也认出了苏格。 “协会？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您是住在隔壁的倒霉……不，潘德利先生，对吗？您是潘德利先生。”苏格想起对方的身份，胳膊微微用力，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潘德利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 “唉，说来话长，”潘德利脸上露出一股愁容，并没有听到苏格下意识的口误，“而且从那次的爆炸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们了，听说你们是搬到教堂去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等待房屋的修缮，而且可以更好地聆听女神的指引。” “果然，我应该去一次教堂的，”潘德利叹了口气，“从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厄运沾染了，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以惨剧收场。” “甚至在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待在家里的时候，也会遇到马桶堵塞的情况。” 额……那应该不是厄运的问题，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肠胃……苏格有些无奈，“所以您这是，要去医院？可医院就在来到这里的半途中啊，还是说您有别的事情？” “医院？我为什么要去医院？”潘德利完全不清楚苏格在说什么，“我是要去费伦。” “位于白柑橘街33号的那个地方，我已经租出去了，但是每个月的房租，依然不足以偿还我的贷款，所以我打算去费伦，试试运气，毕竟那里是格里芬最繁华的地方，而我是一名律师，我想，如果我足够努力，或许可以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潘德利向往着。 在怀疑自己被厄运沾染的时候，不建议碰碰运气……苏格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所以，您是要去站台，等待去往费伦的蒸汽列车？您这是要去费伦？” 苏格突然明白了潘德利的意图。 “是的，我即将启程，踏上去往费伦，也是去往梦想的道路上，祝福我吧，也许很快，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倒霉邻居’潘德利，而是‘费伦的优秀律师’潘德利。” 潘德利越说越激动，整个脸颊都开始微微泛红。 “就是那一班九点的蒸汽列车，会带我远离厄运，通往梦想的彼方！” 在潘德利充满激情和向往的声音中，苏格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虽然我不想打击您的梦想，但是……” “那班列车，似乎刚刚开走。” 第一卷 外乡人 伪装的方法 送别潘德利，苏格独自返回列伊努教堂。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苏格进入祈祷室中，发现只有昂都一人坐在桌旁。 “切茜娅小姐呢？”苏格问道，“现在不是神秘学课程的时间吗？” “似乎是命运教会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刚才她已经托人送来消息了，说今天下午才能过来。” “所以说，今天的神秘学课程，是由昂都先生您来教授是吗？” “我很想教给你点什么，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是那种擅长对着书本讲知识的导师，”昂都摊摊手，“我比较适合通过实践来教导别人。” 苏格眨眨眼，没有发表意见，看到昂都的面前摆着一本书籍，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诗歌，加里之前向我请教如何更好地理解‘咏唱者’，似乎是因为贝特罗感悟的进度比他要快，所以让他产生了急躁。” “考虑到‘咏唱者’的古代名称是‘诗人’，所以我就买了这本诗歌，打算将我之前用过的办法教给他。” 苏格完全搞不懂，“所以，你买了一本诗歌给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吗？让我看看，《美丽的天空之舞》，这是什么诗歌？听上去倒像是某种舞谱。” “‘咏唱者’也就是‘诗人’，我之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大声朗诵出来，带着充沛的感情，沉浸在美妙的诗歌之中，来感悟来自天空的恩泽。”昂都说着，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念诗也算诗人吗？”苏格无语。 “还有不偷东西的‘盗窃者’呢，”昂都丝毫不受苏格讽刺的影响，笑着看回去，“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苏格仔细地想了想，回头四顾，像极了一个做贼心虚的盗窃者那样，轻手轻脚地走到昂都身边，慢慢坐下，说： “昂都先生，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你，这件事，除了你，大概就没有人能够帮我了。” 一个恰到好处的马屁，让昂都十分受用，很快就忘记了苏格之前的嘲笑，开心道：“说吧。” 苏格在心中调整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就像地下交易场那种危险的地方……”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昂都扬扬眉，“还是说，你需要再进行一些这方面的实践锻炼？” 苏格灵机一动，说： “那，我有一个方法，假设，我来给出规定的情报和场景条件，你来做对应解答，像这样的话，我应该可以通过对比你与我的解答方式，来发现目前我所欠缺的地方。” “听上去很有意思，为什么不马上开始呢？”昂都一脸的跃跃欲试。 “那首先，环境是这样子的，”苏格回忆着那个神秘的空间，“在一个地下的黑暗空间中，你带着面具，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而桌子旁，则站着几个被宽大的黑袍和面具隐藏起来的人，你们马上要进行一次交易的会议。” “嗯，不错，地下交易场的情况大概就是如此，他们会让参与者从不同的入口进去，并间隔没有规律的时间，以防这些参与者打探彼此的身份。”昂都点点头。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没有摸清楚规则的情况下，尽量保持沉默，一次毫无进展的探索，远比一次失败的探索，要具有更多的意义。” 苏格点点头，明白昂都的嘱咐，接着说：“但是就在你沉默的时候，你身边的一个人，突然用疑问的口气对你念出‘黑熊’这个词语，你会怎么办？” 昂都皱起眉头，用手捏着下巴，“身边的人用疑问的口气对你念出‘黑熊’，那就说明他误以为你是‘黑熊’，在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下，还是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苏格想了想，说道：“我忘记了一件事，在开场的时候，主持人依次介绍过到场的人的身份，都是以动物的名称为代号，而介绍到你的时候，恰好是‘黑熊’。” 苏格本以为这种后续补充的条件，会让昂都以为自己是无理取闹，拒绝继续推演下去，但是他没想到，昂都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继续思考。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有很大的概率，是之前有过这样一位‘黑熊’，可能是你的面具，黑袍，或者是你的体型，让他们误会了，所以主持人会将你这样介绍，而旁边的人也会这样问你。” 苏格激动地点点头，“所以呢？这种情况下，我该，不，你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保持沉默。”昂都道。 “继续保持沉默？”苏格疑惑地问。 “对，地下交易场那种地方，不是可以讨论隐私和秘密的地方，如果真的是对方在之前的经历中认识你，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而对方如果是你在现实中的朋友，那大可以在结束之后，你们回到家里，进行私密的谈话。”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在没有摸清状况的情况下，最好保持沉默，这样即使对方对你产生疑问，压力也不会来到你这边，反而会落在对方身上。” “他会在反复的被拒绝中，积攒越来越多的压力，而压力越多，他想对你发出的试探就越强烈，在这些试探中，会露出破绽，你就可以试着做些什么，收集情报。” 苏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如果，在这种交易场上，轮到你必须发言的时候，又该怎么办，之前他已经将你误认为‘黑熊’，如果你的声音不对，他们一定会立刻发现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这种情况下你有两个选择。” 昂都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第一，你直接跟他们说破，说你不是‘黑熊’，反正在地下交易场的那种地方，你的身份不重要，你所能提供的信息和材料，对他们来说才是具有价值的东西。” 苏格想了想，觉得昂都的这个办法对于普通的地下交易场可行，但是对于那个神秘的空间来说，却是一个不可以使用的办法。 如果让他们知道其中的一个成员被悄无声息地替换了，恐怕我会死得很惨……苏格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法。 “如果不采用这个办法，也就是说，你，不，我，打算穿着‘黑熊’的皮，继续假装下去了，对吗？” 苏格看着昂都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你这什么癖好啊？非得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是吧？”昂都看着苏格，肚子里的火噌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之前不是考虑得很周全吗？怎么现在放着简单的办法不用，一定要去选择那个最危险的方法呢？” 我也有苦衷……苏格心中委屈，奈何不方便在昂都面前表露出来，说道： “就只是一个假设，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假设而已，况且我也还没有进入地下交易场，我只是想把所有的问题，先设想一遍，再从中选择最合适的方法。” “除此之外，”苏格眼珠一转，“如果可以利用这种隐藏的伪装，调查处一些深层的秘密，不更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吗？” 昂都气哼哼地看着苏格，慢慢冷静下来，最后长叹了一声，妥协道： “好吧，假设……” 昂都重新伸出两根手指，“假设，你……不，我，我打算伪装，并以‘黑熊’的身份持续地参加地下交易场的交易，在被误认的前提下，最好的伪装办法，就是缺席一次。” “缺席一次？” “对，缺席一次，一次意料之外的缺席，”昂都无比肯定地说，“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慢慢透露给出席的其他人，一种‘我经过了一场残酷的战斗，并受到了一些难以恢复的损伤’，比如嗓子，声音等、只要出现，就一定会暴露身份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当你的声音与他们印象中的声音不匹配时，他们自己会说服自己的，以‘他的嗓子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势，所以难免与之前有所差异’这种理由。” “没有什么谎言比自己欺骗自己更能令人信服，”昂都向后一靠，双手抱在脑后，“那样的话，你的处境就会轻松很多。” 苏格听后，感到了一种深深的震撼，心想昂都不愧是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经验的人。 “感谢您的指导，这对我非常有用。” 昂都保持着动作不变，说：“不过我建议，还是不要采取这种办法，虽然说危险与机会并存，但是稳妥，才是身为超凡者无时无刻都要遵守的准则。” “我明白，就像我刚刚说的，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 “但愿是这样。” 苏格嘿嘿笑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凑近昂都，低声问道：“昂都先生，我能再问您一件事吗？” “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昂都向后倾斜身体，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苏格，“说吧，但是我会根据情况来判断是否回答。” “昂都先生您还记得那个金发人的事情吗？” “什么金发人？” 第一卷 外乡人 我有些紧张 昂都想了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可是我记得,那次并没有见到那个人啊？” 苏格说：“昂都先生，我跟米斯顿葛已经分析过，确定他是你认识的人。” 说着，苏格把和米斯顿葛讨论后的结果对昂都复述了一遍，推测金发人很可能是因为欠债而离开，并且对昂都表示出了发自内心的同情。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完全不认识那个人，不要说不认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人。”昂都摇头否认。 “不认识？”苏格惊讶道。 按照他和米斯顿葛的推理，只有昂都和那个金发人认识，才能将后面的逻辑说通，但如果昂都真的不认识那个金发人，在整个环节中，就会出现一个矛盾点。 那就是，为什么昂都在看到徽章后，才提议去找那个金发人。 这也就是说，昂都所关注的，并不是金发人，而是那个徽章？ 突然之间，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出现在苏格的脑海中。 或许昂都先生，也知道那个徽章背后隐藏的奥秘？ 有可能，昂都先生是超凡者，拥有灵性，也就是说，拥有打开秘密的钥匙和条件，甚至很有可能，我之前去过的那次会议上，就有昂都先生……苏格觉得自己隐隐的好像抓住什么一样，既兴奋又激动。 是哪一个呢？ “混乱”很像，符合昂都先生的习惯，都喜欢说话，但是说话的风格与昂都先生却不太像，昂都先生没有那种放肆的感觉，而且声音也不太像。 再去掉“月亮”，因为“月亮”是个女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天空”，“皇帝”，“厄运”，“皇帝”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像，但有可能是通过某种手段遮掩，而且谨慎的作风很像昂都先生。 至于“厄运”和“天空”，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可是不对啊，昂都先生如果真的知道徽章背后的奥秘，他一定会跟我说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昂都先生又不像是知道徽章的奥秘……苏格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除了正面挑明所有的真相，别无办法。 苏格犹豫着，心中没有半点把握。 “对啊，不认识，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就是约克市中也有几十万的人口，我怎么可能全部都认识呢？”昂都撇撇嘴，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解释的问题，“而且，在你看来，我是那种富裕到可以随便借给人钱的家伙吗？我自己都很需要钱。” 我也很需要……苏格下意识地在心中跟了一句。 “说起来，你那个徽章呢？”昂都问道。 短暂的慌乱后，苏格随口编了一个借口，“不知道，可能丢在哪里了……对，就是因为徽章被我弄丢了，我才想起来那个金发人的事情。” 编着编着，苏格就情不自禁地心中给自己鼓掌，庆幸自己拥有一个灵活的头脑。 “弄丢了？”昂都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异样，很快又平静下来，“你自己弄丢了东西，反而过来找我？你不可以用‘盗窃者’的能力找回来吗？” 苏格“嘿嘿”了一声，开始装傻。 这样看来，昂都先生是不知道徽章的事情了，不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至于当时为什么会突然要去找那个金发人，应该是担心徽章的来源问题，或者是被徽章的制式吸引住了？嗯，也可能是担心沾染厄运，就像潘德利先生那样…… 苏格对自己的推测感到满意，在弄清楚内心的疑问后，忽然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考虑到昂都也没有多少授课的经验，他就独自捧着那本养过蘑菇的《苍穹圣典》，当作普通读物一样翻阅起来，打算在切茜娅出现之前，先自己补一补过去的历史知识。 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蹭了昂都一顿简单的午餐后，下午苏格继续啃着那本厚厚的《苍穹圣典》，并在三点到来之前，去到地下一层的维鲁德之地，与奥格海马大主教大主教进行关于肃清者的实践锻炼。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很快又到了夜幕笼罩大地的时刻。 就着煤气灯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苏格咽下最后一口蔬菜浓汤，用白面包清理干净碗底，起身收拾餐具。 “塞林先生，明天的早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苏格转过头，问向在一旁干叼着烟斗出神的塞林。 “没有，像往常一样就很好，”塞林摇摇头，将烟斗取下来，“其实你不需要包揽这些的。” “在协会没有重建好之前，我应该会一直在这里打扰你，如果再不主动做些什么，空之女神会惩罚我的懒惰与傲慢。” 塞林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重新把烟斗塞回嘴中，眼神古怪。 苏格在心中嘿嘿笑着。 果然，只要把女神搬出来，很多事情就很好解决……苏格找到对付塞林的方式，有点小小的得意，不过同时又很担心自己的钱包。 因为买了今晚和明早要用的食材，他的金库下降到6比恩1便士的历史最低线。 也不是最低，最低的时候连1便士都没有……苏格做完清洁，摸出那1便士的硬币，在手中反复把玩。 “唉，如今你也这样孤单啊……”苏格对着那枚孤零零的硬币，发出沉重的叹息。 “看上去，你似乎是正在为金钱的问题而感到困惑。” 苏格转头看着塞林，木愣愣地点点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明天，那位瑞丝小姐的委托应该就是明天，对吗？” 手上的动作一滞，硬币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苏格猛地惊醒，想起那位墨绿色的，不对，想起那位彬彬有礼的瑞丝小姐，感觉对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像金钱一样的亲切感。 对啊，委托就在明天，如果我能顺利地完成委托，就可以拿到将近整整100磅的额外收入……苏格在脑海中幻想着100磅钞票摞在一起的样子，脸上露出婴儿般甜美的微笑。 平安无事的一夜，在美好的睡梦中很快过去。 第二天，星期四，也就是约定好委托的日子。 苏格像往常一样，早起，打扫，清洁，做早餐，并跟着塞林一起去往列伊努教堂。 “早上好，昂都先生，”苏格推开门，欢快地对昂都打招呼，眼睛四下扫视，“怎么，切茜娅小姐今天也有事情吗？” “那你就要去问她本人了，哦，对了，如果你真的想去找她的话，我建议你去下街区的几家酒吧，在那里捞到她的几率可能会更大一点。”昂都面无表情地说。 苏格撇撇嘴，跟着坐下，心说昂都先生也是个别扭的性格，明明很担心切茜娅，但表面上偏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会议顺利地进行，因为没有派给苏格的任务，所以苏格也没有仔细地听。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苏格看着《苍穹圣典》，脑海中却对即将到来的委托展开期待。 就像胸中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不断燎着他的心，让他坐立不安，无法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苏格怀着无比激动和期待的心情，提前了十分钟来到约定好的地方，也就是上街区金加仑街道15号的佛埃尔公馆。 苏格站在路中央，目光乘着微风，看向那栋庄严的三层建筑。 他有些没有来由的紧张，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走上前，来到那扇双开的、带有长枪和坚盾装饰的黑铁门前，透过栅栏之间的空隙，向里面打量着。 “您好，请问有人吗？”苏格低低喊了一声。 很快，从围墙一侧的地方，出现一个身穿黑白色套装的女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快步来到苏格身边，脸上带着标准的礼貌微笑，隔着栅栏轻声问道： “请问客人，您是……” “苏格，苏格?艾欧西格，”苏格回道，“是瑞丝小姐的委托，让我来这里帮忙。” 女仆嘴角的笑容加深，恭敬地提提裙裾，“瑞士小姐向我们提过您的事情，您十分准时，就像您高贵的品格一样，令人赞赏。” 女仆走上前，在黑铁门上轻轻一推，一扇可以容两个人并肩而过的小门打开。 “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看您并没有乘马车过来，而且，这两扇铁门非常重，我必须再去找两位保安人员过来才能打开，而那样会让您产生不必要的等待。” 没关系，我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狗洞，都可以……苏格有些受不了这么多麻烦的礼仪和程序，轻轻摆摆手，示意女仆不必自责。 进入铁门后，苏格跟着女仆一路前行。 那身黑白色的女仆装格外显眼，而收腰的设计将女仆的身材很好的展现出来，带有白色蕾丝的花纹臂套后面，是光洁的后背，两根笔直的长腿前后交错行走，让苏格总是忍不住往某个不应该看的地方投去目光。 苏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经由女仆的带领，走过一小段白色的石板路之后，苏格终于来到了那栋庄严的佛埃尔公馆前。 而在正门前的景观喷泉旁边，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嗨，您真的非常准时，这让我对今天合作充满了自信和期待。”瑞丝看到苏格过来，主动迎上前，“咦，看您的脸上，有些微红，是身体不适吗？” “不不不，”苏格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紧张，我有些紧张，大概是这里的环境，让我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第一卷 外乡人 职业男仆 苏格在瑞丝的引领下，走进佛埃尔公馆。 通过装饰简单却气派的大门，苏格来到挑高极高的门厅，突然宽阔起来的空间感让他眼前一亮，出于“盗窃者”的本能，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穿过门厅，里面是纵向通透的大会客厅，高档而舒适的皮沙发和古典的长条餐桌被摆放在房间的四周，用来给中间腾出更加宽敞的空间，只是苏格猜测不出具体的用途。 三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屋顶上，垂落而下的细长水晶柱，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此时太阳尚未落下，这些水晶吊灯自然还没有到发挥作用的时候，十几个身穿黑色马甲的侍者和身穿黑白套装的女仆正在房间中忙碌，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将水晶餐盘和银质的餐具摆放好，另一部分则进行着冷餐的准备。 苏格震撼于面前处处透露着高贵与华丽的场景，一边跟着瑞丝从房间中横穿而过，去往后面的侧厅。 经过拱形的门廊和曲折的楼梯，瑞丝最终带着苏格来到一间格局简单的房间。 苏格依然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直到瑞丝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才逐渐回过神。 “您从没说过，您是来自于这样显赫的家庭。” “但是卡莲说，您并不是一位遵循‘出身至上’的男士。”瑞丝反驳。 “我只是有些震撼，担心之后的行动，可能会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干扰到您的计划。”苏格回道。 不，不是有些震撼，是太震撼了。 瑞丝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可以找一家简单的餐厅坐下来，随意地交流，只是没有办法，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中，我必须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就像这次的相亲会。” 苏格点点头，每个人都有着身不由己的苦衷，“那我该做什么呢？” “学习做一名男仆，相信我，很简单的，”瑞丝打开门，对着外面喊道，“布莱姆，布莱姆。”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侍者就出现在苏格面前，一张严肃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这是布莱姆，虽然现在还在佛埃尔公馆工作，但很快就会升为我爸爸的贴身男仆，对于如何在短时间内调教出一个合格男仆这件事，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瑞丝道。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我尊贵的小姐。”布莱姆微微欠身。 “很好，四点，在四点前，希望你们进展顺利，因为之后就会有客人到来，而你必须作为一个合格的男仆，出现在我身边。”瑞丝对着苏格说。 我尽力……苏格心说，但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瑞丝关上门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苏格与布莱姆两个人。 经过了几次生死考验，而且已经是一名真正超凡者的苏格，正紧张地看着布莱姆。 苏格自问，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对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感到有些紧张的反而是自己。 “那，请多指教。”苏格说。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小姐的期望，而我，会施展所有的本领，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合格的男仆。” 看着布莱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苏格所有的想法都混杂在一起，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气，回荡在房间中。 ?????? 瑞丝的房间。 白色的长袖衬衣，黑色的缎面马甲和领结，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一双白色的手套。 苏格全副武装，恭敬地站在瑞丝身后三米外的地方，看着两名贴身女仆在瑞丝身上不停地忙碌，也看着那面银镜中的姑娘，变得光彩夺目。 瑞丝换上了一件低领收腰的纯白色长裙，腰部被收得极细，看上去就像春风中的柳枝，不足一握，而下方的裙摆则被鲸骨撑起，将瑞丝的双腿完全的笼罩起来。 瑞丝将头发盘束起来，以一根缀有剔透蓝宝石的银质发簪固定，耳环与项链是成套的白宝石，在雪白的肌肤下，熠熠生辉。 “看上去怎么样？”瑞丝对着镜子说。 苏格明白，瑞丝这句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于是走上前两步，恭敬地欠身，“您的光彩，远远地盖过了这些宝石，或许只有天上的星辰，才能与您的美貌和品质相称。” 如果是苏格的话，是想不出这样肉麻的话来的，这是布莱姆在教导完基本的男仆礼仪之后，让他死记硬背下来的，因为在某些场合，需要一个自家的男仆，来说出一些主人和宾客不适合说出的赞美。 当然，苏格承认，瑞丝还是很美的，不过他此刻看着瑞丝，对方那张精致的脸孔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捆面值十磅的钞票。 就像是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瑞丝站起来，踏进一双嵌着红水晶的白色舞鞋，对苏格打量一番，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果然，您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位专业的男仆，怪不得布莱姆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想，他是害怕您抢夺了他的位置。” 苏格心中苦笑，但脸上仍然恭敬地说：“我想，您对我的称呼也需要改变一下。” “对了，必须要注意这一点，我差点忘记，”瑞丝吐吐舌头，露出少有的调皮，“如果你也准备好了，就让我们一起出去吧，记住，那些与我有过直接接触的男性，尤其是与我相同年纪的，要特别注意。” “明白了，我尊贵的小姐。”苏格提前一步，在瑞丝的前面打开门，等到瑞丝和一位贴身女仆走出去后，才跟在后面。 经过布莱姆的教导，他很快地适应了“男仆”这个角色，而且他发现，有了“盗窃者”的能力，无论是细致的观察力，还是灵巧的手上工作，都可以帮助他迅速地掌握男仆的工作。 苏格跟上瑞丝的脚步，走向刚开始的正厅。 当瑞丝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而瑞丝以标准的微笑一一回应，很快，在一位顶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的宣布下，打着“交际晚宴”的变向相亲会正式开始。 苏格终于知道房间中央那块空地的真正用处。 此时暮色落下，所有的水晶吊灯都被点上蜡烛，数量众多的蜡烛光芒，在剔透的水镜管折射下，散发着不输于煤气灯的光亮，将空旷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男侍与女仆从两侧出现，排成长长的队伍，将各色的冷餐与酒水，源源不断地提供到餐桌上。 鼻尖传来了食物的香气，苏格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到四周的长条桌上，堆满了精致的菜肴。 煎鹅肝，芝士牡蛎，铁板小羊排，烤牛脊肉，各种佐餐的沙拉。 但是苏格没有动，他去另一边的餐桌上，取走一盏长长的锥形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中，无数的细密气泡正不断地腾起破碎。 他取了餐盘，将琥珀香槟放在餐盘中央，回到瑞丝身边，恭敬地欠身。 “感谢你的服务，我正感到有些口渴。”瑞丝微笑着。 “那正是我的价值所在。”苏格回应后，侧身站到瑞丝的后方。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贴身男仆的工作，女仆的作用在于帮助女主人时刻注意妆容和贴身的细碎物品，而男仆则必须时刻注意主人的需要，以及承担部分的力气活。 很快，第一位男士就鼓起勇气来到瑞丝身边。 “美丽的女士，你身上的光辉让我想起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的太阳，那种炽热的光芒，抚摸着我每一寸的皮肤，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它。” …… “美丽的女士，如果您肯赏光跳一支舞，那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 几轮轰炸之下，苏格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倒不是说他一直在做着繁重的工作，而是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说的话真是让他感到无比的肉麻，就像有一只软软的蠕虫在手臂上慢慢蠕动一样，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格看到瑞丝应付完一位中年男人，略带倦容地喝完了高脚杯中的香槟，立马将一杯不含酒精的柠檬气泡水送到瑞丝眼前，并用托盘将空杯子接过来。 他看到瑞丝的目光中露出感激的神色，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位眉毛又粗又浓的年轻男士，于是后退几步，待在自己应该出现的位置上。 “希德，很久不见，我依旧怀念小时候与你一起骑马的那些时光。”瑞丝重新换上标准的微笑。 名叫希德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些害羞，明明已经来到了瑞丝面前，却总是不敢正面直视瑞丝，几番扭捏之下，一张脸很快就涨得通红。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希德走出几步，才回过头来补充道，“抱歉。” 瑞丝轻轻摇头，并没有在意对方无礼的举动。 “呼，好累。”瑞丝来到落地窗前，轻轻抿了一口气泡水，蚊子似的哼了一句。 “小姐，请注意礼仪。”一旁的女仆低着头，轻声提醒。 瑞丝朝苏格递去一个无奈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到那个标准的微笑。 也是个体力活儿……苏格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宴会的进程已经过半，在场的大多数人也已经经过了几轮初步的接触与总结，这时轻快悠长的小提琴声起，给开始产生疲倦的众人，带来片刻的精神放松。 苏格的眼睛依然在宴厅中来回巡视，将接触过瑞丝的每一个目标人物的身份，举止，进行简单的评分，以便之后提供给瑞丝进行参考。 也算还不错，见识一下所谓的上层社会……苏格安慰着自己，心说其实最主要还是可以赚钱，那可是整整100磅，现在他人穷志短，如果不是这次的委托报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撑到下个周一。 “不过也算有了额外的收获，比如，如何做一位称职的男仆……”苏格想着，如果以后再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考虑做一位职业男仆，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卷 外乡人 委托结束 切茜娅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格微微有些吃惊，看着在各种酒水前面流连忘返的切茜娅，思绪一时间变得混乱。 切茜娅一反常态，既没有穿着便服，也没有穿命运教会的教袍。 此时她的身上穿着一条露肩的深紫色晚礼服，紧致收身，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裙摆自然下垂，在大腿外侧开叉，细腻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掩映下，散发着一种玉石般的色泽。 可能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切茜娅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迷醉而朦胧的目光，而鬓角的一弯卷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原本迷离的目光中，又增添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吸引力。 她一个人撑着餐桌一角，独自靠在墙壁上，仿佛人群中的一位过客，她对耀眼的舞池丝毫不感兴趣，但却对各色各样的酒水感到由衷的好奇。 虽然切茜娅站在舞池外侧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存在感，让全场的宾客都不自觉微微侧目，有几个年轻人，甚至不顾自己身边的女伴，不断地向切茜娅的方向投去热情的眼神。 就在这时，苏格的目光突然与切茜娅在空中交汇，通过那迷蒙的醉眼，他看到切茜娅对自己笑了笑，并举起高脚杯，对自己微微点头。 真的是切茜娅小姐，可是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苏格心中充满疑问，想要走过去问清楚，但是当他向切茜娅的方向踏出一步之后，想起来自己此刻的身份和职责，于是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先将男仆的身份扮演下去。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反常，瑞丝也向着苏格的视线望过去，在看到切茜娅的身影后，瑞丝低声笑道：“该不会，你是醉心于那位女士的美貌吗？” 苏格微微一愣，欠身后低声回道：“您之前在教堂中，应该曾与她有过接触，就在委托的时候。” “当然，我很清楚，”瑞丝用戴着银丝薄纱手套的手遮掩住嘴巴，跟苏格窃窃私语，“幸运石教堂的切茜娅，能够进入超凡世界的人，应该都知道她，只不过是另一个称呼。” “紫色的醉美人，”瑞丝对苏格眨眨眼，“但同时，也具有相当程度的危险性，据说在酒吧中，曾有喝醉的人对她发出骚扰，然后，她就让对方彻底地丧失了作为男人的资格。” 苏格感到胯下一阵凉飕飕的，注意到瑞丝提到的一个问题，惊讶道：“您知道超凡？” 瑞丝咯咯笑着，但没有直接回答他。 不久之后，乐曲结束，宴会重新开始，而苏格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开始尽职尽责地扮演自己的职责。 当壁钟的时针指向十的位置的时候，宴会终于结束，尚且可以行动的客人们在自家仆人的帮助下回到马车上，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而那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客人们，则直接被主人安排在客房中住下，反正佛埃尔公馆拥有大量的套房，仿佛这栋建筑在被设计建造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会出现今天的场面。 苏格跟随在瑞丝的身后，像一个称职的男仆一样，回到了瑞丝的休息室。 “我的女神，终于结束了，”瑞丝在关好门的一刹那，伸脚踢飞了舞鞋，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没等一旁的女仆说话，瑞丝又重新坐起来，在女仆的帮助下，卸掉自己的妆容和首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又回到了那个放松的状态，只不过脸上充满了倦容。 女仆在瑞丝的授意下离开房间，在临走的时候，女仆狠狠地瞪了苏格两眼，可是苏格从那张青涩和稚嫩的脸庞上感受不到丝毫的威胁，只是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当他再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瑞丝已经将一个封好的牛皮纸袋放在一边，对自己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苏格无奈地坐下，通过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感谢你，不，您的帮助，您真的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男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您没有类似的经验，仅从今晚的表现看，我都会以为您已经从事这个工作相当长的时间了。” 那还真是荣幸啊……苏格尴尬地笑笑，被对方这样夸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回想着宴会上接触过瑞丝的那些目标的信息，问道：“需要我现在汇报委托结果吗？还是说，您需要先进行一次充分的休息。” “现在，”瑞丝斩钉截铁地说，“只有这件事完全结束，我才有心情进行充分的休息。” 苏格点点头，依据脑海中的信息，将所有的目标一一列举出优点和缺点。 瑞丝则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印花的小本子，将苏格的分析一条一条整理下来。 “……至于那个，”苏格略微思考了一下，“是叫作希德这个名字，对吗？” 苏格不太好形容那个叫希德的年轻人，很明显，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希德对瑞丝是发自内心的倾慕，但同时也有着年轻人的小心翼翼和胆怯，不敢正面表达自己，只能以目光，偷偷向瑞丝传达自己的心意。 “希德，”瑞丝苦笑了一下，“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因为家族的原因，经常见面，也一起玩耍，我知道他对我可能是具有某种感情，但……” “您能想象吗？您会把一个小时候按在地上打的人，当作未来的另一半？” 您的小时候到底是有多彪悍啊……苏格在心中默默称赞了对方一句，将颈前的领结摘下来，“以上就是关于这次委托的全部调查报告，不知道您对于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 “超乎我期待的满意，”瑞丝眼睛闪亮亮的，“之前在卡莲介绍的时候，我对您还有着些许的怀疑，但没想到您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不，比她所说的，要更加优秀。” 大概也要归功于“盗窃者”的情报收集能力吧……苏格松了口气，眼睛轻轻瞟了一眼旁边的牛皮纸袋，猜测那里面可能就放着剩余的400磅钞票。 “如果以后我遇到了困难的事情，希望在那个时候，还可以得到您的帮助，”瑞丝虔诚地祈祷，“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赐予我优秀的苏格先生，以解除我内心的烦恼。” “赞美女神。”苏格跟着说道，“那将是我的荣幸。” 想到这里，苏格说：“那么合作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我可能要耽误您一点时间。” “关于那位切茜娅…..女士的事情，您能帮我解答一下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这个，”瑞丝站起来，开始收拾今晚收到的礼物，“那是我的家族从幸运石教堂请来的，我也并不知晓，但有这样一位踏入超凡领域的执事镇住场面，我想也不会有人因为醉酒而寻衅滋事。” “超凡？”苏格再次问道，之前那一次是在宴会中，而瑞丝并没有给出答复。 “是的，超凡，我的家族，也就是福里伊德家族，虽然信仰着天空教会，但私下也与不少超凡者，有着超越工作关系的联系，就像那位切茜娅女士。” “她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出现在一场宴会上，就体现着宴会主人的背后实力，这样是一种家族实力的体现。” 瑞丝在一堆礼物中拿出一张画，以一枚简单而可爱的白色贝壳发夹固定在画板上，“看，像我吗？” “很像。”苏格敷衍地回答着，脑袋里还在想关于切茜娅的事情，“所以说，像福里伊德这样的家族，不，只要是有实力的群体，都会或多或少的与超凡产生联系，即使家族中年级尚小的女儿，虽然不了解，但也会知道，是这样吗？” “应该就像您说的这样，”瑞丝看上去特别喜欢那幅画，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其实不单如此，福里伊德家族还曾向天空教会输送过一个成员，是我远方的表哥。” “据说是因为我的表哥的身体不好，从出生下来一直被疾病所困扰，所以家族才送他去，想要让女神的祝福庇佑他，让他可以顺利地成长，但是之后，好像就那么留在了教会中。” 原来是这样……苏格轻轻点头。 通过瑞丝的解释，他慢慢弄清楚了纠结在心中的疑惑。 其实在这个拥有真神和超凡的世界中，所谓的权力与势力并不是处于最低的位置，相反，拥有普通世界中的权力，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甚至迫使超凡为自己使用。 之后苏格快速地将男仆装换下来，穿上自己的行动装备，而瑞丝则将装有整整400磅钞票的牛皮纸袋交给苏格，并亲自送苏格离开佛埃尔公馆。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十一点钟，忙碌了一晚上的苏格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将牛皮纸袋死死地抱在怀中，就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一样，可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自己的举动太过异常，于是又变回原来的行走方式，只是两只眼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街道。 第一卷 外乡人 连锁反应 “呜哇……” 苏格拍着切茜娅的后背，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很快，周围的空气中就开始弥漫出一股混杂着酒精的酸酸的味道。 苏格皱皱眉，抬眼看了看天幕，此时一勾弯月已经行过天中，逐渐向西方倾斜。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吗？”苏格叹了口气，深夜中的微风让他感到微微的寒冷，他瞥了一眼切茜娅光洁的肩膀，将自己的长风衣脱下来，披在切茜娅身上。 约克市的午夜，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只有零星的煤气灯依旧坚守岗位，漫天的繁星下，万物俱寂。 偶尔有火光从远处飘过，那是从巡夜人手中的火烛上传来的光影。 苏格站在原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幸运石教堂的位置，好像昂都之前对自己说过，但自己完全没记住。 而且列伊努教堂的大门，在这个时间应该也已经关闭，苏格看了眼醉醺醺的切茜娅，发现对方的怀里仍旧抱着一个棕色的酒瓶。 “切茜娅小姐？”苏格轻轻推了一下。 “再来一杯……” “没办法了。” 苏格把牛皮纸袋往怀中一揣，贴着皮肤放好，并把腰带扎紧，以防纸袋在衣服内侧来回摇晃。 他走到切茜娅身前，背对着半蹲下来，让切茜娅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微微用力，将切茜娅整个背起来。 “希望塞林先生不会多说什么。” 苏格背着切茜娅，一步一步往紫丁香街道的尽头走去。 塞林的住处也在上街区，但距离佛埃尔公馆有一定的距离，苏格背着切茜娅，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那栋窄小的公寓快点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栋熟悉的公寓出现在苏格面前的时候，他瞬间热泪盈眶，而当他来到门前，准备轻轻地打开门时，大门却自己打开了。 塞林站在门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格，眉头微皱，说道：“怎么现在才……” 塞林很快看到了苏格背上的切茜娅，也闻到了切茜娅身上的那股酒气，于是往旁边挪开一步，让开道路。 苏格轻车熟路地来到沙发前，将切茜娅小心翼翼地放好，并将自己的薄毯给切茜娅盖上，这才来到塞林身边，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看来是喝了不少，也不怪她，这段时间协会中的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放松一下也好。”塞林看着切茜娅平静的睡脸，低声说。 苏格知道塞林说的是什么，只要还没抓到连环杀手和恶魔信徒，协会中的所有人就都不能从那股巨大的压力下脱身。 他想了想，从衣服内侧拿出牛皮纸袋，递给塞林，“这是瑞丝小姐付清的剩下的报酬，总共400磅，您数一下。” 塞林接过去，没有打开直接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扭头对苏格微笑道：“那个委托，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奇怪，”苏格挠挠头，“但是也有收获，我发现‘盗窃者’的能力只要运用得当，可以在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 “那就很好，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给你放好了热水，记得去浴室。” 正当苏格有点感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塞林犹豫了一下，对苏格说：“切茜娅就让她待在这里，你……上面还有一间空房，是我儿子以前住过的房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 苏格想了想，轻轻摇头，“还是，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只需要多给我一件薄毯，我在这边的桌子上休息就可以。” 塞林没有直视苏格，目光向下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那就这样，早些休息。” 苏格很快洗漱完毕，裹着一条毯子趴在桌边，思考今天经历过的一切。 “看来塞林先生是知道切茜娅的事情，也就是说，知道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看来并不像我开始想的那样，超凡者与普通人在生活中，其实还是会彼此产生交集，只是会有程度不同的区分。” “而且……”苏格看着自己的手，发现通过今天的委托，自己体内的“盗窃者”灵药又消化了一部分，他很明确地知道，就是那种站在瑞丝身后，偷偷观察身边人神态举止的过程，促使了灵药的消化。 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做到了符合“盗窃者”行为的事情，比如观察周围环境，以及伪装……苏格心中隐隐出现一股自信，他相信，只要在这样继续进行下去，很快他就可以消化融合完所有的“盗窃者”灵药。 而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向星领域的下一个位阶发起冲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苏格在一个喷嚏中醒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发现切茜娅还在熟睡，好像从躺在沙发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嗯，睡相倒是很好……苏格从桌子上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开始清晨的准备。 洗漱，做三个人的早餐，清洁，准备。 苏格做着手里的工作，发现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很熟练地融入到了新的生活环境中。 直到厨房中飘出煎蛋的味道，切茜娅才睁着朦胧的睡眼爬起来，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来到餐桌旁。 三人之间，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而切茜娅嚼着从苏格餐盘中抢来的煎蛋，也逐渐恢复了精神。 “糟糕，衣服忘记换了。”在去往列伊努教堂的路上，切茜娅惊叫道。 四周传来一道道复杂的目光，让苏格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但是很快他就弄清楚了，那些目光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一边身着紫色礼服的切茜娅。 切茜娅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晨曦中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味道，仿佛森林深处湖心岛中的精灵，魅惑，轻灵，却又不可侵犯。 “我家里并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塞林的声音响起。 “苏格，你的风衣借我穿。”切茜娅态度强硬，是命令的语气。 苏格有些苦恼，但还是乖乖脱下风衣，递给切茜娅。 “宴会上不是也穿过了吗？还被很多人看过，而且，现在也不冷。” “那不一样，”切茜娅用风衣将自己的身体遮住，辩解道，“就像内衣与泳装，你去海边晒日光浴的时候，会穿内衣而不是泳装吗？” 苏格眨眨眼，转头看向塞林，却发现塞林铁板一样的面孔上，流露出“别来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意味。 “如果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不喜欢裸泳。”苏格给出自己的答案。 切茜娅脚步慢了一下，对苏格抛去一个白眼，“看在命运之轮的份上，我为什么会和你一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我一定是疯了。” 切茜娅快步走出去，远远甩开苏格和塞林，丢下一句，“不解风情。” 苏格与塞林并肩而行，望着晨曦中的列伊努教堂，陷入沉默。 很久之后，沉默中的苏格突然问了一句，“您解吗？” 又过了很久，沉默中的塞林回了一句，“我也不解。” 列伊努教堂，祈祷室。 早晨的会议在切茜娅的沉默中缓缓进行，所有人都发觉了异样，但所有人都没有勇气戳破。 在布置好各自的工作后，塞林将牛皮纸袋扔给贝特罗，说道：“关于福里伊德女士的委托，这是后续的报酬，尽快处理，并把对于成员的报酬发下来。” 苏格偷偷看向塞林，发现塞林正对着自己轻轻眨眼。 漂亮的助攻！ 苏格在心中表示对塞林的感谢，他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至少要两三天的时间，他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报酬，而现在已经是星期五了，再过两三天，那就会凑到下周一的发薪日一起发下来。 并不是说他剩余的资产熬不过这个周末，但是也会十分拮据。 贝特罗接过牛皮纸袋，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很不错啊苏格，祝贺你的委托顺利完成，”加里笑着，表示自己的羡慕，“我看，时机刚刚好，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找个机会，去高级一点的餐厅，给自己增加一些新的体验？” “等你完成了工作，恶魔信徒与连环杀手，至少其中之一顺利结束，我即便是预支薪水，也请你去满足地体验一次，如何？”塞林说道。 加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祈祷室的门被敲响，片刻后，一个带着草帽的年轻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女孩儿回头看看，发现没有门牌，再仔细地打量着祈祷室中的每一个人，稚嫩的脸庞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请、请问，这里是互助者协会吗？”女孩说。 苏格突然没来由地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是的，请问您是有委托吗？”加里离着女孩最近，笑着问道。 “嗯。”女孩儿用力地点头，“你们好，我的名字是伊丽莎白，是个……嗯，画家，我从卡莲那里听过一位叫做互助者的先生，请问互助者先生在这里吗？” 又是卡莲…… 苏格感觉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卡莲对自己竖起拇指称赞的模样，再一眨眼，就能看见卡莲四处对人宣扬的神态，那种发自内心的热切和真诚，像极了一个推销员。 连锁反应吗？ 一时之间，苏格也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免费帮自己宣传，还是怎样。 他硬着头皮摆摆手，已经猜到了名叫伊丽莎白的小姑娘此行的目的。 “我就是，您要做何种委托。” 第一卷 外乡人 意外顺利的委托 又是……找东西吗？ 苏格有些无语，但是他完全不想知道卡莲到底是怎样描述自己的。 从一开始帮助找星标的委托，接着是昨晚的扮演男仆的经历，再到现在帮忙找东西的遭遇…… 苏格觉得，协会其实有必要养一条狗，一条拥有极强的嗅觉，可以帮助找东西的那种狗。 “可以详细地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吗？”苏格看着伊丽莎白说道。 “你们接受了？”伊丽莎白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谢，也不是叙述，反而是惊讶，“你们真的接受这个委托吗？” “如果您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的话。”苏格感觉自己越发的无语。 伊丽莎白的脸上露出惊喜，激动地说道： “之前卡莲对我说的时候，我还怀有疑问呢，怎么可能会有地方接受所有的委托，所有今天来到这里，原本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真的是十分感谢你，互助者先生，虽然你的名字很奇怪……” 奇怪的话，就不要让尴尬加深了好吗……苏格绷着脸，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您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吗？” 伊丽莎白点点头，在加里的邀请下坐下来，轻声说：“是这样的，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对我很重要的白色贝壳发夹不见了。” “您确定是，发夹吗？” 贝壳发夹，在别的城市或许挺少见，但在临海而建的约克市中，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件贝壳制作的装饰品，即便是缀有珍珠宝石的发夹，只要品相不是特别出色，也不会超过1磅的价格。 在得知这次的委托内容后，苏格隐约觉得，这次应该是不可能拿到报酬了。 伊丽莎白用力地点头，看了看，对坐在临近处的加里借来了纸笔，很快在上面绘出一个精巧的贝壳发夹的模样，向众人展示道：“就是这个样子的，白色的发夹。” 众人惊讶于伊丽莎白的绘画技术，嘴里发出低声的称赞。 塞林拿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委托的内容，失物寻回，对象已经确认，这样的话，伊丽莎白小姐，按照协会的规定，这种等级的失物寻回，大概在5比恩到1磅之间，您看一下，是否满足您的要求。” 伊丽莎白眨眨眼，没有明白塞林的意思。 “就是说，如果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去重新购买一个，或许会比委托我们花费更少的钱，而且会节约大量的搜寻时间。” “不，还是请你们接受这个委托，那个发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伊丽莎白坚定地说。 塞林点点头，考虑到委托的等级，也没有让贝特罗制定合同，接受了伊丽莎白支付的1比恩预付款后，直接将其他人打发出去执行计划中的任务，只留下了苏格和切茜娅。 “这个委托就交给你了，想必经过了昨天的经历，现在这种程度的委托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对吗？”塞林拍拍苏格的肩膀，然后转过去看切茜娅。 “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件普通的长袍，把风衣还给苏格。” 切茜娅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发现苏格正拿着伊丽莎白绘制的那张画，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 塞林也注意到了苏格的异常，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发夹。” 苏格从沉浸的思考中回过神，带着一丝疑问的语气，向伊丽莎白问道： “伊丽莎白小姐，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最近，嗯，你帮人画过像，就是人的肖像。” “没错，”伊丽莎白点点头，“卡莲就是来拜托我画像的，只不过画像的内容不是她，而是她的一个朋友。” “那应该没错了，”苏格自信地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发夹的下落了，嗯，九成的把握。” “真的吗？”伊丽莎白听到苏格这么说，突然激动起来，抓着苏格的手捧在胸前，一双眼睛闪亮亮的。 “是的，按照逻辑来说，应该是同一个。”苏格把手从伊丽莎白那里抽出来，对塞林和切茜娅说。 “在昨天的委托中，我看到了一个差不多样子的发夹，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就是卡莲送给瑞丝小姐的礼物，是一张画像，而那个发夹就别在画板上，起着固定的作用。” 伊丽莎白稍微迟疑后，说道：“我有这种习惯。” 简单的讨论后，几个人都有相同的预感，发现苏格所说的那个发夹，很有可能就是伊丽莎白丢失的发夹。 是由卡莲作为中间的枢纽，请伊丽莎白画了一幅瑞丝的画像，然后作为礼物送给瑞丝。 只是因为画画的习惯，伊丽莎白将重要的发夹别在了画板上被一同带走，而瑞丝则并没有注意，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苏格碰巧接受了瑞丝的委托，又碰巧看到了那枚发夹，那样的话，想在庞大的约克市中找回来，无异于海底捞针一样困难。 经过了简单的讨论，伊丽莎白与苏格一起，向着佛埃尔公馆出发。 苏格走着走着，实在是忍不住，转过头对跟在后面的切茜娅说道：“切茜娅小姐，你跟过来做什么？” “按照命运之轮的显示，你的命运出现了奇妙的模糊感，”切茜娅回道，“而且我的任务，就是给你讲授神秘学课程，你执行委托，难不成想让我一个人待在那里？” “你可以休息一下。” “不，我决定跟着你，因为我担心你的安全，而且，昨天可能剩了不少的琥珀香槟。” 后半句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苏格不敢说出口，不过他也知道，切茜娅不会在工作的时间饮酒，因为还有塞林的存在。 说话间，三人很快来到了佛埃尔公馆的黑铁门前。 重新回到这里，苏格其实还是有些许的忐忑，他知道瑞丝家族的庞大势力，昨天能进去是因为瑞丝的委托，而今天不请自来，很可能连铁门都进不去。 苏格深呼吸，对伊丽莎白说：“一起进去吗？” “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就拜托您了，互助者先生。”伊丽莎白微微欠身道。 看到伊丽莎白的样子，苏格知道，这个小姑娘可能也是被佛埃尔公馆的气派给吓到了，而她看到的，也只是一扇漆黑的铁门而已。 不仅仅是在约克，在格里芬的每一个地方，都存在着“身份差别”这样一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在他们之中，有的人主动选择了接受，有的人则是被动接受。 “切茜娅小姐呢？” “我也不进去了，我陪着她，”切茜娅指了指伊丽莎白，“记得帮我带几瓶酒，如果他们还有剩余的话。” “如果瑞丝小姐不在，我能不能顺利进去都是一个问题。” 苏格说完，还是硬着头皮来到黑铁门旁，轻轻敲了敲。 很快，就从一旁的墙壁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白套装的女仆，女仆走过来，看到苏格站在外面，一瞬间的失神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小门很快被打开，苏格在女仆的引领下，慢慢消失在白石板路的尽头。 伊丽莎白与切茜娅看着苏格的背影，陷入沉默。 “伟大的空之女神，希望互助者先生可以顺利取回我的发夹，感谢您的庇佑，并再次献上我真诚的赞美。”伊丽莎白十指交叉，在胸前握拳祈祷。 切茜娅嘴角微微勾起来，没有多说，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很快，苏格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等到苏格从那扇庄重严肃的黑铁门走出来，伊丽莎白连忙迎上去。 “还顺利吗？” “很顺利，”苏格摊开手，一枚白色的贝壳发夹正躺在他的掌心，“我想你所寻找的，就是这个，对吗？” “就是这个！”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从苏格手中接过来，捧在眼前，惊喜地叫喊着。 “太棒了，卡莲说的果然没有错，您真是一位充满责任心，同时又富有正义感的人。” 伊丽莎白对于发夹的失而复得，感到格外的兴奋，一路颠着步子，向列伊努教堂的方向回去，而苏格和切茜娅则跟在后面，像个看护孩子的家长。 “切茜娅小姐。” “嗯？” 苏格没有说话，往切茜娅手中塞了一个玻璃瓶，“别喝太多，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切茜娅结果那个玻璃瓶，看着苏格自顾自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 那只是她一时间的玩笑话，但她没有想到苏格竟然当真了，她可以想象出性格偏内向的苏格，在向瑞丝讨要剩余的酒水时那种窘迫，但即使这样，苏格还是硬着头皮给她带回来一瓶。 “是个好孩子，懂得知恩图报。” 切茜娅笑起来，追上苏格的脚步。 列伊努教堂，祈祷室。 伊丽莎白的委托出乎意料的顺利，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而伊丽莎白在付清剩余的欠款后，依然没有离开，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吗？伊丽莎白小姐？” “我在想，仅仅是5个比恩，还不足以表达我对您的感谢，我想，或许我可以为您画一幅画，来赞美您高尚的品德。” “不，我想不必……” 伊丽莎白仿佛没有听见苏格的话一样，动作麻利地从角落里取来画夹，并将自己满意的几张抽出来，摆在苏格面前。 “这些是我以前的作品，但我有种预感，接下来我要画的，才是一幅真正带有灵魂的作品。” 看到伊丽莎白坚定的眼神，苏格觉得如果自己此刻拒绝了对方，很可能会被女神降下惩罚，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在面前的画像中翻看。 第一卷 外乡人 预料外的线索 切茜娅注意到了苏格的异常，不动声色地来到苏格身边，看向苏格面前的那张画像。 一个颇为英俊的男人，看背景应该就是在约克市的碧蓝广场，伊丽莎白以绝佳的笔触记录下了当时的光影效果，如果单从“画”的角度上来看，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但是看着那幅画像，切茜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这幅画，有什么不对的吗？” “连环杀手。” “你说什么？” “连环杀手，”苏格压低了声音，以免被伊丽莎白听见，“画上的这个人，是连环杀手，我见过他原本的样子，就是这个模样。” 苏格肯定地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如果当时我看到的，就是他原本的样子的话。” 切茜娅维持着原本的表情，但微微睁大的眼睛和颤抖的嘴角，都说明了她此刻内心的震惊。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画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花体的签名。 “葛……葛，这是什么字，葛比翁吗？”苏格艰难地分辨着签名。 切茜娅沉默着点头，思考片刻后，凑到苏格耳边说：“你先稳住她，不要让她发现异常，我去通知昂都他们。” 苏格点点头，在目送切茜娅离开祈祷室后，对伊丽莎白说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能跟我分享一些当时的创意灵感吗？” 伊丽莎白走过来，很快地扫了一眼苏格手中的画像，原本带着喜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厌恶，微微皱眉道：“这是一幅失败的作品。” “失败的作品？” “对，您看这里，”伊丽莎白指着画像上男人的脖颈处，“这里，我没有处理好，看上去仿佛像一张嘴，如果不是这个小小的失误，它原本该与那些我得意的作品待在一起，实在是很可惜，那位先生也很英俊，是我自己的原因。” “先生？”苏格注意到伊丽莎白的话，“这么说，这幅画是你给别人画的，是这个葛比翁……先生吗？” “是的，他还给了我一个金币作为回报，所以我的印象深刻，而且普通的客人，都会在画像完成后带走，而这位先生却把画像留了下来，其实如果不是那一点点瑕疵，这真的是一次美妙的相遇。” 苏格听到这副画像的来历，一时间思绪杂乱。 他不知道伊丽莎白是不是那个连环杀手的同党，如果是的话，那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非常危险，虽然他不太相信伊丽莎白敢在列伊努教堂直接动手，但是如果是真的，那作为连环杀手的同党，应该也有着差不多程度的疯狂。 但如果不是的话，这件事只能归为一件单纯的巧合，而苏格的内心，也更倾向于这种解释。 所以，是那个连环杀手，不，葛比翁，之前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伊丽莎白并留下了画像，而之后又因为一系列的事件巧合，这张画像又被我发现了？ 苏格觉得这种情况可能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几乎为零，但事实是，这种情况真正的发生了，还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怎么敢的啊？已经在约克市中杀人，还留下了自己的样貌和名字？这得是多疯狂的一个人啊！ 苏格在心中感叹，被连环杀手的疯狂震慑住，后知后觉的警醒让他后背一片冰凉，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紊乱。 也不对，虽然杀了人，但只有我看到了他的样子，而且还不一定是真实的样子，甚至这个名字都不是真正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认知里，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按照这个逻辑，在此刻的约克市中，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容貌，难怪会这样肆无忌惮…… 苏格在心中梳理完毕，问向伊丽莎白，“请问这幅画，具体是在什么时间完成的呢？还有，关于画像上的这个人，您有什么印象吗？他是您认识的人吗？” 说完之后，苏格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太正常，连忙补充道：“是这样的，我很欣赏这幅画，如果您能按照这副画的样子，再帮我画一幅一模一样的，那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伊丽莎白没有想太多，直接道：“那就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像那样的人，每天在碧蓝广场上会出现几千几百个，我并不认识，也无法提供帮助，很抱歉。” “况且，”伊丽莎白有些犹豫，“我承认这幅画的光影效果很好，但是，如果您愿意担当模特，我有信心，画出一幅远比这副要好得多的作品。” 敲门声传来，切茜娅推门而进，像平时那样，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但是苏格看到了切茜娅对自己的暗示，将画像卷好，说道：“这幅画可以留给我研究一阵子吗？我想将这种光影的描绘手法保留下来。” “当然，如果在我空闲的时候，我会去找您，请您帮我画一幅满意的画像，顺便，可以留下您的住址吗？” 伊丽莎白听到苏格对自己画作的称赞，喜悦的表情难以掩饰，开心地点头，“完全可以，互助者先生，请您在空闲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我平时就在碧蓝广场写生，您可以去那里找我。” 达成约定后，伊丽莎白整理好随身的物品，带上草帽离开了祈祷室。 这次的委托完成地十分有效率，虽然收获的所有报酬也只不过5比恩，按照协会的规定，苏格无法从这次委托中获得额外的报酬，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在切茜娅的独特的联系方式下，昂都与塞林等人很快地回到列伊努教堂，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仔细地听着苏格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片刻之后，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凝重，但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激动。 “去查过了吗？那位伊丽莎白小姐的背景。”塞林问道。 “查过了，是约克市的居民，身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加里报告道。 “那就只剩下一个结论了，”塞林环视一周，“如果苏格没有看错，那么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连环杀手。” “昂都，你对葛比翁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一会儿会议结束，我就去向其他教会做出通报，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好。”塞林默默点头，将注意力转回那张画像上面。 “我有一个问题。”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苏格举起手。 “如果那个连环杀手在遇到我的时候，用的就是通过超凡能力变化后的脸，而葛比翁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化名，那我们该怎样做才好？” 昂都拍拍他的肩膀，“想那么多干什么，既然手边有线索，就先追查下去，心思缜密是不错，但是不要让它困住了你的行动，而且，既然对方是用这个名字，而且面容也是一样的，那总归会有些联系吧，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展开调查就好。” “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贝特罗，”加里笑着说，“我们在以后的搜索中，会格外注意这张脸和这个名字的。” 塞林迅速地给每一个人都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吃过午饭后，协会的成员再一次投入到工作中，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以往无处着手的无力感。 塞林对苏格点点头，将一小叠钞票放在苏格手里，“这是有关福里伊德小姐的委托报酬，是属于你的那份，当然，因为整个委托只有你一个人参与，所以你得到了个人所属的所有，总共100磅，清点一下。” 苏格很像学塞林那样将钞票直接塞入口袋中，但是握着钞票的时候，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刚刚讨论过的事情，就是那个连环杀手葛比翁的调查进展，可以算作你的贡献，很不错，正是因为有你的线索提供，才让我们从被动的形势中扭转过来，现在，我们才是猎人。” 苏格看到塞林充满斗志的眼神，心中有些感慨。 他发现塞林真的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作为整个约克市互助者协会的领导。 “可我依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留下画像，甚至是名字，”苏格摇摇头，“塞林先生，真的有这样疯狂的人吗？” “不能被我们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塞林回道，“这段时间，继续跟着切茜娅学习，还有下午的肃清者课程，必要的外出活动时，一定要记住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明白了，对了，塞林先生，这个给你。” 苏格将手中的钞票分出三张，交在塞林手中。 在塞林充满疑问的目光中，苏格解释道：“协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建，恐怕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借住在您那里，这些就当作房租，三十磅，我也不知道是否足够，但如果您不收下的话，我相信，空之女神一定不会原谅我这种无耻的行为。” 塞林起先还有些拒绝，但当苏格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只能叹了口气，将钱收起来。 苏格心中窃喜。 果然，对付塞林这种有着绝对信仰的人，只有把空之女神搬出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塞林离开不久后，切茜娅走进来，身上换回了平日里穿的便服。 “你对塞林大哥说了什么，看上去他很高兴的样子。”切茜娅进了屋子，眼睛还往外面看着。 平白无故收到钱，谁都会开心吧……不过苏格对此没有过多的想法，借住在塞林家对他来说有些压力，尤其是白住，会让他的良心不安，只有向塞林支付对应的房租，才能让他晚上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不知道啊，切茜娅小姐，今天我们学习什么？” 第一卷 外乡人 祈星者 “是真的吗？” “难道你在怀疑我？”切茜娅哼了一声，“看在你帮我带酒的份上，我才特意请示了塞林大哥，没想到你竟然还怀疑我？” “不不不，”苏格连忙摆手，“我只是，只是感觉并没有做什么……所谓的贡献。” “这种事情，‘你感觉’是没有用的，而且，我接下来说的这些，只是针对六大正统教会内部的领域位阶分享，不算是机密，只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形……” “多了解一些，总归是有所帮助的。” 苏格听到这里，用力地点点头。 切茜娅看到苏格的反应，满意地笑了笑，对于她来说，苏格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这是很多年轻人身上所不具备的条件。 “那我们先从上次没有讲完的命运领域‘木偶人’开始讲起。” “如同舞台上被人随意摆弄的木偶，无法知晓自己的命运，只能随着背后的提线，无力地摆动手脚。” 切茜娅一边回忆一边说： “到了这个位阶，命运的‘操纵’的权柄就开始体现，在一定的准备和前置条件下，可以利用丝线来完成对于目标对象的操控，当然，成功率与目标对象的能力也有一定关系，对方越弱，位阶越低，‘木偶人’的能力成功率就越高，反之则越低，甚至是零。” “这种基于位阶的能力使用成功率，不单单在命运领域中适用，在其他的领域和位阶中，也同样如此，我想，这很容易理解，对吗？” 看到苏格点点头，切茜娅接着说： “除了‘操纵’的权柄开始体现，‘命运’的权柄在这个位阶，也有所加强。” “在位阶八的时候，超凡者已经可以随命运积累幸运或不幸，但是无法自由控制，属于命运附赠的被动能力，而且，这种幸运和不幸也不固定，虽然可以通过做好事或做坏事来改变自己的幸运值，但幸运值也不固定。”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阶，只是初步开启幸运与不幸的能力，但还完全无法控制，远不如‘操纵’权柄所带来的能力。” 苏格表示认可。 按照他的观点，这种有关于人品的能力还是不要乱用比较好，即使在十次中有九次是幸运的，但只有出现一次意料之外的不幸，都有可能造成前面九次幸运都不能挽回的后果。 苏格将心中有关“木偶人”能力的那块拼图补全，对切茜娅挑挑眉毛，“配方呢？” “你还想要什么？”切茜娅气笑道，“我也才只有位阶八而已。” 苏格听到切茜娅这么说，心中有了个大概。 之前切茜娅就说过，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才能有关命运的信息透露出来，目的是为了防止去地下交易场时被人欺骗，但这部分命运的信息也是固定的，切茜娅也是经过选择后，才将那些不涉及到内部机密的情报说出来而已。 苏格很知足，仅仅是知道一部分，对他来说，就已经十分足够，虽然他心中期望着可以补足那张囊括21个领域所有位阶的拼图，但他也并不急于一时。 这样的话，看来有关“木偶人”的配方，就需要从别的地方来想办法了……苏格做好了打算，问道： “切茜娅小姐，可以说明一下星领域的位阶九的信息吗？” “怎么？”切茜娅起先还是一副轻松的笑脸，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是灵药的消化融合吗？” “是的。” 苏格将这几天的经历与感悟对切茜娅全部说出来，只不过对于那个神秘会议的事情只字不提，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是仅次于心脏恶魔火焰的秘密。 听过苏格的经历和对感悟的描述，切茜娅陷入沉思，“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同时还记住每一个人的特征，性格……” “很有可能，就是昨天的晚宴，让你在无意识中，做到了符合你认知的‘盗窃者’行为，从而加快了你的消化和融合的进度。” “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我问的是，你对于灵药消化融合的感觉怎么样，目前大概在怎样一个状态。”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啊？”苏格心说这也没人教过我，“如果将灵药完全地消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在消化完的那那一刻，你会很清楚地明白，你是一个‘盗窃者’。”切茜娅微笑着说，似乎对苏格的成长十分欣慰，“每一个领域的每一个位阶，都是这样，在将灵药消化完全的时候，你会明白的，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也没有任何经验供你使用，但你就是会明白。” 切茜娅小声喃喃道：“既然已经进行到了这个阶段，就有必要跟塞林大哥提前打好招呼，或许可以将晋升下一个位阶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下一个位阶？”苏格眼中一亮。 “对，下一个位阶，不过按照贡献，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还不足以兑换下一个位阶的配方，而位阶九的灵质，也需要大量的贡献来兑换。” “没有关系，”苏格对此不太在意，“切茜娅小姐，你知道星领域的下一个位阶是什么吗？” “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在命运教会的收藏中，星领域的信息也就只有九和十两个位阶而已，没有后续的情报，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位阶没有太多的价值，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印象。” “不过我记得，星领域位阶九的名字，应该是叫作‘祈星者’。” 祈星者…… 苏格在心中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思绪一时间开始漫无边际地展开。 听这个名字，应该是跟星有关的，从“盗窃者”的感悟总结来看，星领域有很大的几率，掌控着“隐秘”的权柄，不知道这个跟星有直接关联的位阶，又体现着什么能力，是“隐秘”权柄的加强吗？还是会像命运一样，出现一个新的权柄？ 暂时看来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切茜娅小姐不知道，而在天空教会这边的贡献还不够，只能想办法累积足够的贡献，再进行相关的申请。 切茜娅看到苏格的表情，留出了一段时间让他独自思考。 这种针对超凡领域的思考其实是一种特别重要的过程，在一次次的摸索和试探后，超凡者会对自身的领域和位阶产生更深层次的感悟，而这种感悟，既有利于超凡者对于能力的使用和理解，也有利于超凡者对于自己灵性的稳固，从而减小失控的风险。 直到苏格从思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切茜娅才接着说： “昂都之前给你教授的知识中，有提过几个同盟教会的信息吗？” “有过，但只是在选择初始领域的时候，有过一个大概的讲解，而且，当时我选择的还是天空领域。” 苏格挠挠头，一时间内心中充满感慨。 也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命运的注定，他现在是星领域位阶十的“盗窃者”，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晋升成为“祈星者”。 想起心中的那块拼图，苏格说：“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从头给我讲解一遍，只是那些被允许交流的部分就可以，当然，最好有那些配方之类的信息。” 苏格说完，心中怀着一股期待，同时发现自己的收集癖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针对你现在的贡献，也只有位阶九和十的信息可以告诉你，”切茜娅想了想，“那先从天空开始讲起吧。” “天空领域，位阶十的‘朝圣者’，想必你已经十分清楚了，那么位阶九，名字叫作‘咏唱者’。” “古代名称叫作‘诗人’。”苏格插嘴，这些他从昂都那里已经知道了。 “不然你来讲？”切茜娅眼睛一瞪，充满杀气。 苏格只能闭上嘴，对切茜娅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切茜娅递给他一个白眼，说道： “配方：有声清澈泉水50毫升，自然落下的晨曦树树叶三片，金宁橘的完整果肉一份，心仪诗篇手抄本一份，晴空花一朵或晴空花种子十粒。” “能力则是通过言灵咏唱的方式，赋予自身或他人祝福，或者驱散黑暗邪恶，目前加里和贝特罗就是在这个位阶，不过听说，贝特罗已经快要晋升的样子。” 苏格在心中将有关“咏唱者”的部分补足，期待着切茜娅接下来的讲授。 “有关祭祀和秩序这两个领域，比较特殊，我想昂都也对你说过，它们分别是格里芬皇室——帕莱斯家族的信仰，和格里芬军队系统中的专属领域，虽然也可以跟你介绍，但，考虑到很多因素，还是不对你说了。” 苏格点点头，觉得有点可惜，关于这两个领域的事情，昂都与切茜娅的对待态度有些不同，而他目前也只知道“修士”和“守卫”这两个名字而已，分别对应着祭祀与秩序领域的位阶十。 但既然切茜娅已经表明态度，苏格也不方便追问下去。 “接下来，我会讲授有关黑夜，知识，和风暴等领域的相关，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今天的主要内容，是有关各个领域以及势力之间的关系与制衡。” 第一卷 外乡人 知识灌输 “相较于天空、秩序和祭祀教会这种......数量庞大的信徒和广泛的传教方式，知识与黑夜教会则不太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当然，这与它们的教义也有部分的关系。” “我想你一定知道，黑夜教会致力于环境的保护，而且信徒经常会远行去偏僻的污染地，并针对当地的状况进行对应治理活动，这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就像你不能要求一名贵族，放弃优渥的生活条件和奢侈的享受，让他去从事繁重的劳动一样。” “而知识教会那边，则由于入教的门槛太高，很多人即便是产生加入的倾向，但也会败倒在书籍的高山面前。” “正是由于这样的门槛和限制，才让这两个教会的发展远远落后，月亮教会就更不必说，因为很多年前发生在费伦的吸血鬼事件，导致月亮教会被许多人排斥，甚至连总教堂都被迫转移到了郊外，就连这些，还是在天空教会与黑夜教会的全力维护下，才争取到的结果。” 苏格认真地听着切茜娅的讲述，一边在脑海中模拟出几大教会的现状。 这些他之前都听昂都讲过，但是那个时候，他对超凡世界还没有一个大概的认知，如今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可以对一些事情做出简单的判断。 “这就是现在六大正统教会的势力分布，抱歉，由于月亮教会在很多场合中都保持着拒绝交流的态度，所以，我也无法得知月亮领域的情报。” 切茜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接着说道： “黑夜领域，位阶十，巡夜人。他们在夜晚中的行动力胜于白天，在黑夜中觉有远超普通人的视觉，具有在黑暗中感知生物活动的灵性。” “配方：100毫升纯水，鬼面烛的蜡滴三滴，夜幽草的汁液10毫升，黑斑纹枭的血液20毫升，无光石一颗或黯淡水晶一块。” “位阶九，午夜侍从。拥有黑暗视觉，在绝对的黑暗中也能看到清晰的视野，灵性大幅增长，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使用简单的仪式和赋予性超凡能力。” “配方：黑色野兽的脂肪油50毫升，食梦貘幼崽的涎10毫升，黑藤蔓的香气结晶3克，成年吸血蝙蝠的完整眼珠一对，午夜采集的精灵泉泉水50毫升或者破晓前的露水50毫升。” “成年吸血蝙蝠的完整眼珠？”苏格惊叫了一声。 这个成年吸血蝙蝠，是他在那个神秘的空间中听过的超凡生物，是那位“混乱”委托给圆桌旁所有人的需求，只不过当时“混乱”所委托的，是成年吸血蝙蝠的獠牙，而不是眼珠。 “怎么，你对这个很好奇吗？”切茜娅看到苏格的异样，主动问道。 “有一点，”苏格回想着在会议上听过的情报，说道，“这个材料，难道真的是从吸血蝙蝠的身体上得到的吗？” “当然了。”切茜娅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格，仿佛在问，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只不过，正是因为那次发生在费伦的吸血鬼事件，所以目前吸血蝙蝠的来源，只有通过那些隐藏在普通人中的吸血鬼才能获得，属于来源极少的特殊管控材料。” “吸血鬼？那不是发生在月亮教会中的事情吗？”苏格不解，一个月亮领域的事件，怎么会和黑夜领域的配方产生联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传说中，月亮与黑夜，曾被同一个种族所占据，而且这两个领域，也共享着同一个权柄的力量。”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共享着同一个权柄的力量？而且还是被同一个种族所占据？是吸血鬼吗？ 苏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从《苍穹圣典》上面了解过，吸血鬼因为自身的狂妄和对于神灵的亵渎，被太阳所诅咒，所以只能出现在没有阳光照射的黑夜，而夜晚的月亮，也正是一个最大的灵性映照体。 综合这几点，苏格猜测，切茜娅所说的曾占据过月亮与黑夜两个领域的种族，很可能就是吸血鬼。 切茜娅问道：“知道我对你说这些的理由吗？” “知道，是为了在某些场合中，不会因为信息差而被骗，而且可以了解同盟教会的特点，在必要的场合下，有利于联手战斗。” 后者是昂都告诉他的，但他觉得十分有道理。 切茜娅点点头，没有沿着这个话题多说下去，“那再给你讲一下有关知识领域的。” “知识领域，位阶十，抄录者。这是在所有领域中，都显得十分独特的，在位阶十就赋予主动超凡能力的领域。” “每一位抄录者，都拥有笔记的能力，可以记录任意一种能力的‘形’，所以他们绘画的能力十分出色，只要有笔有纸，他们可以轻松“还原”一切拥有具体形态的超凡能力，具有很强大的‘欺骗’能力。” “但这种能力只能记录形态，比如一团火焰，一道闪电，他们释放出来的只是形态，那些火焰与闪电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也有人将抄录者称之为‘画家’，其实是不对的，‘抄录者’体现的是知识领域的权柄，只是恰好通过画画这种方式表现出来罢了。” 苏格从原本的震惊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发现这个“抄录者”如果在对方不了解的情况下，是很容易骗到对方的，但也仅仅是骗到对方而已。 单独的打斗中，“抄录者”不会占据任何优势，但是这种欺骗力，却可以与其他领域的超凡者做出很好的配合，属于辅助类型的超凡能力。 切茜娅接着说道： “配方：100毫升纯水，一本常用的笔记本，微香草的焚烧灰烬10克，干净的山泉水50毫升，彩绘石1块或者七种颜色的染料各5克。” 苏格对于配方中的微香草有很深的印象，那是他收集的“朝圣者”灵药的材料之一，想不到在这里又看到了对方的出现。 如此看来，这些具有灵性的材料，在很大程度上是共通的，尤其是对于灵性相近的领域来说，只是…… “这个配方是认真的吗？”苏格一脸古怪地说，“我没听错吧，配方里面怎么还有‘一本常用的笔记本’和‘七种颜色的染料’，不怕服食后食物中毒吗？” 不不不，这已经不能叫食物中毒了，这根本就不是食物…… “当然是真的，是从知识教会中传出来的，你可能对于灵药的理解还停留在‘食物’的层面，其实并不是这样，很多在人类看来不可食用的物品，都可能是灵药的材料之一。” “就像这个笔记本，和染料，你没有发现它们与‘抄录者’这个名字十分契合吗？” 那也不能随便吃吧？苏格心中一阵无语，一边祈祷着星领域后面的位阶中，不要出现让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继续，知识领域位阶九，助手。” “他们具有洞察和分析的能力，擅长知识类的脑力活动，同时也善于推导和发现问题的本质，有着超越常人的实践能力。” “这个位阶没有产生新的超凡能力，只是给超凡者带来了一些身体上和灵性上的加强。” “配方：纸片长蛇的再生尾巴一截，迷雾透视者的血液10毫升，一定数量的实践经验知识，双盘向日葵的种子10颗，起泡汽水50毫升。” 苏格将切茜娅的话在心中反复咀嚼，眉头渐渐皱在一起。 “切茜娅小姐，你没有感到很奇怪吗？按照位阶的高低来看，从十晋升到九，明明是提高了，但超凡能力却没有增加。”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困惑，因为当时我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切茜娅微微一笑，在苏格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但超凡的世界不是我们可以完全理解的，直到现在，我们仍处于对超凡的探索过程中，甚至看不到终点。” 听到切茜娅的解释，苏格只能说服自己试着去接受，因为超凡对于他来说，还充满着无数的秘密，仅仅是这样一个小问题，还无法阻挡住他探索的脚步。 切茜娅讲完了有关黑夜和知识的相关，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坐下来进行短暂地休息，很明显，长时间的说话让她也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安静的祈祷室中，切茜娅在休息，而苏格在复习着切茜娅讲授过的知识，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 “好了，休息时间到此为止，”切茜娅看了看壁钟，“在三点之前，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才行，除此之外，在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训练过后，再返回这里，晚上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格没想到自己的行程一下子被填塞得满满当当，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平稳下来。 从切茜娅的表情上来看，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一定十分重要。 “在进行授课之前，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既然在二十一个领域中，命运，天空，黑夜这些领域，都建立了独有的教会和信仰，并经过广泛的传教后，拥有了足够数量的信徒，那其他的领域呢？” “其他的领域中，有没有像命运，天空这样的教会，或者是集合了庞大数量的超凡者的势力？” 切茜娅盯着苏格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第一卷 外乡人 “祂”们 苏格凝神思考，发现自己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天空教会，甚至是把六大正统教会当作了理应出现的存在，却没有想过，其实它们也只不过是二十一个领域之一。 而他也知道，切茜娅口中提到的“恶魔”与“异种”领域的信仰问题，分别对应着恶魔信徒和连环杀手。 见苏格没有说话，切茜娅接着说下去。 “其实是有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正统的几位真神，还存在着一种邪恶的存在，我们无法得知祂们的真实身份，但我们将祂们统称为‘邪神’。” 苏格注意到切茜娅用的是“祂”而不是“它”，于是心中一紧，知道这些邪神，是真正拥有匹敌真神力量的存在。 “祂们有的隐藏在黑暗中，有的还在沉睡，虽然祂们的目的尚不明确，甚至不知道祂们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的是，祂们是站在秩序与和平的对立面。” “人类是渺小的生物，我们无法理解高等级的理念，无法理解祂们所追求的东西，也无法理解祂们所追逐的混乱与无序，只有真实的和平与幸福才是我们触手可及的东西，所以这种从立场上的排斥，让人类将其归类为邪神。” “同样，这也是六大正统教会被人们接受的原因，因为祂们确实为人类带来了幸福与和平。” “但是，这些邪神并没有像一个失败者一样逃遁，而匿藏起来，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间点，降下独属祂们的追求，让那些信仰祂们的人，或者是被迫信仰祂们的人，做出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可能是某种恶魔仪式，又或者是连环的杀人案件。” 听完切茜娅的这句话，苏格忽然开始发抖。 “所以说，那些恶魔信徒和那个连环杀手，都是属于信仰着邪神或某种存在的势力，是这样的对吗？” 切茜娅轻轻摇头道：“有极大的可能，但是我也无法确定。从万物神陨落开始，群星闪耀，从而出现如今的局面，其中难免有危险的存在出现。” “万物神？不是创世神吗？”苏格惊讶道。 他从切茜娅口中听到了一个崭新的词汇，而以“神”为后缀的名称，让他不得不发出疑问。 “创世神是创造世界的神，但早在第一纪之初就已经陨落了，不然也不会出现我们目前所身处的世界。” “那万物神呢？”苏格追问道。 “万物神的全称为永恒万物神，曾是一名人类，祂像流星般在混乱的纷争中突然崛起，也在第三纪末尾的天灾中，庇佑了人类，让人类得以存活下来，而不是像羽蛇古兽人和巨龙那样，整个种族灭亡。” “也正是祂的带领，才让人类拥有了话语权，并在后期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人们因为感激祂的贡献，将已经成为真神的祂，尊称为‘永恒的万物神’，而第四纪的历史，就是由祂所开创的。” “所以这个万物神……”苏格低声说。 “也陨落了，”切茜娅的表情毫无波动，“原因不明，因为是历史的未知，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去证实。” “但是，正是由于手握多个领域权柄的万物神陨落，所以才导致了世界格局的剧烈变动和自然环境的巨变，后世称之为，腐朽的‘大凋亡时代’，而这，也是第二次圣战的导火索。” 短时间内巨量的信息涌入脑海，让苏格几乎无法展开正常的思考。 这个所谓的永恒万物神的存在，按照切茜娅的说法，似乎还凌驾于如今的六神之上，仅次于开创世界的创世神。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成为了真神，这位人类的领袖最后也陨落了，甚至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所谓的超凡世界，真的是既神秘又危险的地方啊……苏格不禁这样想。 “就让你有空的时候多翻翻书嘛，”切茜娅对苏格略微不满道，“这些都是记载在昂都给你的那本《苍穹圣典》上面的东西，你可不要像他那样，只是拿来种蘑菇。” “我……在看，只是大概还没有看到这个部分。”苏格辩解道，“而且我没有种蘑菇。” 切茜娅撇撇嘴，接着说： “就是从万物神陨落之后，集合在祂手中的领域和权柄再一次被分散开，能在命运的长河中找到机会的生命，则成为了后来的至高存在，其中可能就有我们一开始所说的那些邪神。” “所以，都有哪些邪神？”苏格追着问。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是在各大教会的互相通报中，有几个隐秘的组织和势力已经被发现了，在这几个组织和势力的背后，很可能就是那些邪神。” 说到这里，切茜娅顿了顿，郑重地说道：“昂都一定跟你说过，不要去触碰那些隐秘的存在，也不要称呼祂们的名，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在这里，我们就只是了解这些危险的组织和势力。” “一个是魔女教派，里面的信徒绝大部分为厄运领域，这个势力十分庞大，行动很隐秘，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教派似乎包含了多个分支势力，而且这些分支势力之间，也会有争斗。” “魔女？厄运？”切茜娅的话再次给苏格带来了新的疑问。 听上去这个魔女教派是由魔女组成的，而苏格印象中的魔女，还是那种带着高尖帽，面容丑陋皮肤枯糙布满皱褶，在枯树围绕的沼泽小屋中，豢养着黑猫与乌鸦，孤单地熬制着冒泡魔药的存在。 “是的，魔女，关于这个教派的信息我所知道的不是很多，但你可以去自己找一找，大概在祭祀教会的教义——《正义启示录》中会有记载。” “魔女怎么会跟祭祀教会有关系呢，她们不是厄运领域的吗？”苏格问。 “你去看，就会知道了。”切茜娅没有多说，继续讲解道：“虽然说这个魔女教会很危险，但其实都是厄运这个领域的超凡者本身具有危险，至少从目前看来，我们还不知道她们行动的背后，是否带有组织的计划性。” “而魔女教会始终很隐秘，并且没有大规模的聚集，在六大正统教会的危险评定中，还处于很后面的位置。” “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是在六大正统教会的危险评定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衰败领域的势力，他们自称为真知会，而他们所信仰的，是一位被称作‘父神’的邪神，他们恭敬地称之为‘全知全能的父神’。” 又来一个……虽然苏格已经做好了被头脑风暴洗礼的准备，但是在真的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衰败领域？真知会？父神？听上去这个组织的信徒，辈分儿很低啊……苏格想着想着，忽然一愣，看向切茜娅。 “那个恶魔的信徒，就是衰败领域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衰败领域的超凡者，会去信仰恶魔，即使黑之三领域之间存在关系，可是这与恶魔也没有直接联系。” “唯一的可能性，我猜测，可能那位恶魔信徒是通过自己才成为的超凡者，比如从地下交易场等地方搜寻换得配方，然后收集材料，也就是没有归属的‘野生’超凡者。” “而这样的超凡者即使在之后选择了信仰，也无法改变自身的领域，所以才会出现非恶魔领域的虔诚信徒，这种情况。”切茜娅深深叹了口气，“而这种情况，在六大正统教会之外，其实也经常出现。” “等一下，”苏格没有关注切茜娅所说的事情，问道，“切茜娅小姐，这个黑之三领域是什么情况。” “衰败，堕落，死亡，这三个拥有极度负面影响的领域，我们将其称为黑之三领域，因为这三个领域不管是灵性还是仪式，在很大程度上都存在着共通，甚至是某些复杂的仪式，会同时需要这三个领域的力量才能完成。” “在历史上，曾有过一次名为‘黑暗日’的灾难，据说就是由这三个领域共通完成的仪式所造成的。” “关于这个真知会的情报，几大教会中都有记载，考虑到各大教会的某些内部问题，我建议，你最好是全都看一遍，因为它们记载的情报都是彼此互补的。” “祭祀教会的《正义启示录》，秩序教会的《律法典》，黑夜教会的《失落之章》，月亮教会的《白夜书》，知识教会的《智者手抄本》中，都有记载。” “哦，我忘记了，还有天空教会的《苍穹圣典》，具体的内容我忘记了，但你可以去看，上面都有详细的记载。”切茜娅补充道。 这些书名让苏格一时间头大，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试探着问道：“这……你都能记得住吗？你现在让我再复述一遍，我都很难能保证不说错。” “当然，它们都被详细的记在我的大脑里。”切茜娅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我甚至能清楚地记住它们具体的页数。” 你刚刚才说“具体的内容我忘记了”，现在又说“清楚地记住它们的页数”……苏格从切茜娅的话中感到了矛盾，但出于自己没有认真看书的原因，不敢跟切茜娅正面硬碰。 “好了，时间差不多，你该去找奥格海马大主教了。” 第一卷 外乡人 黑墨鱼酒吧 从维鲁德之地回到地面上，苏格感到疲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迎着橘黄色的夕阳，苏格打算从外侧的连廊绕过去，稍作休息之后，再返回祈祷室。 在与奥格海马的训练中，他迟迟不能进入状态，耳边总是响起切茜娅说的那些话，因此没少被奥格海马教训，最后还为此受到了惩罚，比平常多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万物神，魔女，真知会，大凋亡时代…… 每一个字都像扎了根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他没有经历过，也无法体会到这些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心中的那个神秘而又危险的超凡世界。 如今，他对这个超凡世界的真相，又接近了一步。 “奥格海马大主教说，如果我明天的训练再不认真的话，训练后的惩罚就会加倍，而且没有上限……” 苏格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连廊下，心情格外沉重，“怎么可能有人在知道这些后，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情开始训练啊。” 苏格对着没人的地方发泄出来，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脑海中又不知不觉开始回想切茜娅说的话。 “嗯，《失落之章》，《律法典》，《白夜书》还有什么来着，这些全部都要看一遍，如果只靠我的话，还不行，得去找昂都先生，让他帮我借来这些书，不对，在这之前，要先把《苍穹圣典》先看过一遍……” 苏格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心中制定未来一段时间的学习计划，但是很快，他就想起切茜娅还在祈祷室中等着他，据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格艰难地迈出沉重的双腿，向着祈祷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列伊努教堂旁边的钟楼，敲响了傍晚五点的钟声，苏格踏着钟声走进去，看到除了昂都之外，所有人都回到了祈祷室。 “抱歉，我来晚了。”苏格赶紧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无所谓，反正我们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初学者。”加里笑着说。 苏格知道加里是在嘲笑自己还在进行神秘学课程，但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哼了一声。 “你如果不快一点，也许就会被他追上，”贝特罗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忘记告诉你，我的灵药已经消化完全，只要积攒足够的贡献后，我就可以申请配方与灵质，成为位阶八的‘守护教士’。” 苏格看到加里的笑容僵在脸上。 “啊哈，啊哈哈哈，”加里尴尬地笑着，看向塞林，“塞林大哥，你快要被贝特罗追上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丝的紧迫感吗？” 塞林看了加里一眼，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 “我也忘记告诉你，我也已经消化完全，而且已经获得了位阶七的配方，剩下只需要凑齐材料并以贡献兑换灵质，就可以迈入中位阶的层次了。” 加里硬撑出来的笑容再一次僵在脸上，转头看向切茜娅，却被切茜娅用锋利的目光瞪了回来。 “唉……”加里仰天长叹，“只有我是最落后的那一个吗，昂都呢，昂都先生去哪里了，他不是要教我对‘咏唱者’的感悟吗？” 苏格没有理会加里的叹息，转过去问塞林。 “塞林先生，您真的要晋升位阶七了吗？” “是的，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我有了新的感悟，才可以这么快的完成消化，说实话，这远比我的预想要快上许多，我本以为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将‘守护教士’的灵药完全消化。” 塞林看着苏格脸上迫切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着说： “考虑到贡献的问题，有关位阶七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个名字，‘恩宠眷属’，位阶七的名称叫作‘恩宠眷属’。” “恩宠眷属……”苏格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心思又开始飘远。 之前昂都对他讲过，超凡者有三个阶段，在晋升为位阶七后，就是跨入了中位阶的门槛，也是成为真正超凡者的象征。 位阶七与位阶八之间，是第一道分水岭，在这道分水岭的两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苏格向往着自己成为中位阶强者的那一天，微微有些神醉。 “放轻松，你可不要像加里那样，你要做好每一件委托，在其中感悟灵药的意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方式。”塞林嘱咐道，“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寻回实物，或者充当男仆。” 说完塞林也觉得怪怪的，但感觉越解释就会越混乱，于是只能说到这里，然后叼起烟斗，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看起来，连塞林先生也认为我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了……苏格非常无奈，想到搜寻失物，提议道： “我们不考虑养一只狗吗？” “为什么这么说？”塞林问道。 “我知道为什么，”加里主动解释，“这样的话就可以让狗来分担他的任务了，尤其是寻回失物之类的，是这样对吧，苏格？” 苏格没有说话，但脸颊已经一片通红。 “也……不是不可以，”塞林有些犹豫，“但是在教堂中不允许养宠物，等到协会修缮完成之后，我们搬回去，可以具体讨论讨论。” “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加里看向苏格。 “你没考虑过，养狗之后，一旦它代替了你的位置，怎么办？” 话音落毕，祈祷室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然后逐渐弥漫起一股尴尬的味道。 “我也有个问题，在我之前，协会的委托的主要部分，也是这些吗，比如搜寻失物之类的。”苏格强撑着问道。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他很明确地感觉到，那股尴尬的味道，又加重了不少。 ??????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苏格与众人道别，跟着切茜娅来到下街区。 考虑到安全的因素，在将所获报酬中的一部分交给塞林帮忙保管后，此时他身上揣着整整20磅的钞票，而之前作为他全部身家的6比恩和1便士的硬币，则可以看成零花钱了。 口袋中有了钱，心中也就有了底气，苏格昂首阔步地走在下街区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感觉自己走路都带着风。 或许之后，也可以考虑去格里芬皇家银行开个户头，将暂时用不到的钱存进去，先不说有没有利息，起码也能养成定时储蓄的好习惯…….苏格感觉自己艰苦朴素的劳动人民的热血正在沸腾。 他在口袋里把玩着那枚价值1便士的硬币，问道： “切茜娅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不是跟着昂都做了很多的练习和准备吗？我都听他说过了，而且，希望那个星辰与火焰的面具，你还带在身边。”切茜娅头也不回地说。 苏格将手伸进黑色长风衣，在内侧的口袋中摸到了那个冰凉的面具。 这是之前昂都为了他进入地下交易场所准备的，而他也几个面具中，选了自己中意的那个星辰与火焰的图案。 难道说，切茜娅小姐是要带我去地下交易场吗？ 苏格突然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开始激动起来。 走过熟悉的市场与杂货街，苏格跟着切茜娅，在一间很不起眼的酒吧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临近利姆斯河的下游，而且也在下街区，周围的环境十分混乱，不时有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经过，走在路上就翻身掉进了垃圾桶，或者两个同样醉醺醺的酒鬼在道路中央碰到，相见恨晚地打起来。 虽然很危险，但是苏格注意的，在靠近切茜娅五米之内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苏格心说这其中一定有非常悠久的历史，说道：“切茜娅英雄，不，切茜娅小姐，就是这里吗？” “对，黑墨鱼酒吧，从现在开始，按照你所受的训练来，可以忽略我的存在，也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苏格点点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酒吧。 酒吧基底采用了约克市盛产的蓝色海石，但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只是整体呈现出一股脏兮兮的黑色，正如它的名字那样，黑墨鱼酒吧。 除了基底之外，所有的建筑材料用的都是木头，岁月给那些木材添上了一丝沧桑，同样看不出纹路，只有大大小小的脏污留下，而窄小到仅容两人并排行走的木板门旁，以一个布满划痕的柱子撑起来一块牌匾，上面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墨鱼。 苏格对于进去这样一个地方，从内心深处产生抗拒，他无法想象这种地方竟然还兼卖食物，就没有人害怕吃了拉肚子吗？ 好在黑色的面罩帮他抵挡了大部分的气味，他咬着牙，跟在切茜娅后面，走进去。 一股强烈的，带着熏人酒气的热浪扑面而来，苏格仅仅是踏入一步，就差点被熏昏过去。 酒吧中的气味成分相当复杂，既有各色酒水的酒精味道，也有木桶的香气，其中除了从诸多酒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汗水的味道之外，甚至还掺杂了一点点呕吐物的酸味。 苏格紧紧皱着眉头，眯着眼，以防自己的眼睛被那些成分复杂的气味熏到。 苏格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切茜娅的身影，连忙走过去，与切茜娅相隔一个座位，坐在吧台前。 第一卷 外乡人 酒吧中的冲突 “该死，看在女神的份上，就没有人来把这个晦气的家伙扔出去吗？亨利先生？” 在吧台末端的一个男人抱怨道。 男人长得十分魁梧，浑身的肌肉紧绷，将一件廉价的衬衫撑得鼓鼓的，看上去一副充满攻击性的样子。 男人一口气喝光一杯300毫升的麦芽啤酒，长舒一口气，将杯子咣当一声放在吧台上，用另一只手简单地抹了抹嘴，掏出一个硬币，大声喊道：“再来一杯。” “当然可以，我的先生，不过对于你之前的那个要求，很抱歉，我无法满足。”吧台后面，穿着皮夹克的亨利说道。 “可是他影响了我现在的心情。”穿衬衫的男人严肃地说道，“一个周，整整七天，我只有在现在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才可以享受只属于我的世界，可这个家伙竟然在我耳边哭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啤酒足够美味，我甚至都怀疑这是在某个噩梦中。” “很感谢你的赞美，我的先生，但是无论你说多少次，答案都不会改变，因为这里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黑墨鱼，而是所有人的黑墨鱼。”亨利面不改色地回道。 亨利说完，原本吵闹嘈杂的酒吧中安静了一瞬，接着更加猛烈和热情地声音响起。 “说得漂亮，亨利先生，在场的人，所有人一杯麦芽啤酒，记在我的头上。” “不，这种事要让我来，让我们为亨利先生坚定的立场而欢呼。” “等你把赊欠的账款全部还上之后，再说这句话吧。” …… 酒吧中热闹的氛围让苏格也不禁受到了感染，他的目光在穿衬衫的男人与吧台后的亨利身上来回移动，想看看事情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穿衬衫的男人死死盯着亨利，目光中充满杀气，但亨利丝毫不为所动，在擦干净一个玻璃杯后，用橡木杯给男人倒了一杯麦芽啤酒，顺便把那一便士的硬币收走。 “他或许只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亨利指着另一边那个依旧在小声哭泣的男人，“黑墨鱼包容客人的所有，如果你有一天因为被爸爸打屁股而跑过来哭泣，我想，你也不想我把你扔出去的，对吗？” 穿衬衫的男人脸色突然涨红，像是猪肝一样，他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脸色的肌肉微微抖动，连带着残留在胡子上的酒液也跟着颤抖起来。 “如果我一定要让他出去呢？”穿衬衣的男人沉声说，看样子是动了怒气。 “那就按照黑墨鱼的规矩来，”亨利从吧台底下拿出两个巨大的橡木杯子，“谁先倒下，谁就输了。” 穿衬衣的男人向哭声传来的角落里看了一眼，充满自信地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那个杯子。 事情到了这里，几乎就已经结束了。 苏格向传来哭声的那边看去，一个身板还算强健的男人正在抱着橡木杯低声抽泣，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酒气，很显然已经喝了不少，此刻连意识是否清醒都是个问题。 而另一边，穿衬衣的男人豪饮啤酒的样子依旧留在苏格的脑海中，看那副架势，再喝三杯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对他来说其实没有所谓，从进入黑墨鱼酒吧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按照昂都的教导，给外界一个自己是沉默男人的印象。 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是有所侧重的，他不希望穿衬衫男人赢，也不喜欢看一个哭泣的男人，像条败狗一样被人扔出去。 就在他心中产生动摇的时候，突然，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橡木杯，巨大的杯子和纤细的手产生了强烈的对比，让苏格微微一惊。 他见过这只手。 而这只手的主人，就坐在与他相隔一个位置的地方，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苏格刚要说话，却被切茜娅用眼神逼退了。 “我来代替他，我想，在黑墨鱼的规矩中，没有不能代替的说法，对吗？”切茜娅笑着说。 她的话音结束，整个酒吧突然安静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片刻之后爆发出剧烈而热闹的欢呼声。 “切茜娅！是切茜娅！” “是的，没错，就是她，她回来了！” “我的女神，竟然真的是切茜娅！” 眼前混乱的场面让苏格感到震惊，他没有想到，在这个脏兮兮的酒吧中，竟有这么多人都认识切茜娅，而且在为切茜娅欢呼。 “没有问题，”亨利点点头，表示切茜娅的的举动符合黑墨鱼的规矩，然后转向另一边，对穿衬衣的男人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 穿衬衣的男人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眼睛不停在橡木杯和切茜娅之间来回转，很快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切茜娅的声音又响起来，“当然，你那边也可以找人代替，车轮战也无所谓，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这句话仿佛是压倒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穿衬衣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向酒杯伸出颤抖的手。 但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在阻挡他一样，仅仅是一臂的距离，却也是他无法抵达的距离。 苏格很明白，面子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尤其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一旦丢了面子，对一部分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要残酷。 就在穿衬衫的男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切茜娅用眼神示意亨利倒满酒杯，然后端起一杯，直接塞进穿衬衫的男人手里。 “这是？”穿衬衫的男人一急，汗水哗哗的沿着脖子流下来。 “这是切茜娅小姐代表黑墨鱼，对你表示的友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亨利站在吧台后面轻声笑着说。 穿衬衫的男人愣了片刻，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中的啤酒，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听过切茜娅的名字，没想到您的品质比酒量更加让人钦佩，我叫杰克，在码头上还算有点名声，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穿衬衣的男人道。 切茜娅点点头，没有多说，也仰头喝光杯子中的酒液，风轻云淡地走回来坐下，顺便递给亨利一个眼神。 亨利心领神会，大声道：“所有人，每人一杯麦芽啤酒，来自于切茜娅小姐的好意。” 酒吧中再次爆发出一轮热烈的喧闹，这些大脑已经被酒精替换掉的人，在免费的酒水和切茜娅的风采下，很快就将刚才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在黑墨鱼酒吧这种地方，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几次这样的情况，而那些曾经为了面子而拼命的人，也会在某个时候，加入到观众里面。 “不必将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在这里，没有主角。”亨利对杰克说。 杰克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捂住自己的钱包，试探着说：“不会是......刚刚的免费啤酒，要让我来买单吧？” “当然不会了。”亨利笑着，将目光投向吧台的另一端。 切茜娅喝光一杯酒，痛快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添了一丝笑意，用胳膊肘捅捅苏格，低声说： “借我点钱。” “什么？” “借我点钱，”切茜娅眨眨眼，“刚刚的麦芽啤酒钱。” “一般来说，不都是输了的那一方付吗？”苏格下意识捂着钱包说。 “哦，不是那个，而且你没看到吗？他们已经和解了，我说的是，酒吧赠送的那个，每人一杯的那个。” “你是在开玩笑吗？每个人一杯，这里起码有二十多个人！”苏格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连忙压低，“而且不是说是来自你的好意吗？为什么让我出钱？” “因为我已经上了这里的黑名单了，你别看那个老亨利对我的态度很好，但其实他连一杯啤酒都不会让我赊账，如果你不借给我，他就会把我留下，让我在后厨洗杯子。” 切茜娅做出一个柔弱的表情，“你愿意看到我被人留下做苦力的样子吗？” 仿佛是听到了切茜娅的话，亨利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准确地说，您已经上了约克市所有酒吧的黑名单，而且，欠钱用劳力偿还，是合法的事情。” “你一个黑酒吧的老板，就不要说法律的事情了，简直像一只狗熊在教算数一样，充满了违和。”切茜娅瞥了亨利一眼，转回来，继续用眼神哀求。 苏格想了想，发现还是不对，“刚刚那轮赢得满场喝彩的免费啤酒，以你的名义？用我的钱？” 切茜娅眼看没有办法了，于是祭出杀手锏，“在之后的课程中，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些秘辛，属于那种，不在禁忌之内的知识，但我想你应该会对它们十分感兴趣。” 看着切茜娅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格最终叹了口气，掏出钱付款。 一共22个看热闹的，每杯麦芽啤酒2便士，总共44便士，虽然这只花了那一部分“零用钱”，但苏格依然觉得心如刀绞。 他的随身资产，则来到20磅外加1比恩7便士。 切茜娅松了口气，正打算向亨利再要一杯，结果被苏格严厉地制止。 “正事呢，切茜娅小姐，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了吗？” 切茜娅略带不满地把手缩回来，用眼神示意亨利。 亨利微微笑着，以很小的幅度点点头，唤来一个年轻人看守吧台后，带着切茜娅和苏格，去向了吧台后方昏暗的通道中。 离去前苏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哭泣的男人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趴在吧台上，眼角带着泪痕。 第一卷 外乡人 无名之人 苏格回想着刚刚那个人脸上的表情，跟着切茜娅穿过黑墨鱼酒吧大厅，来到后方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亨利关上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片刻，凝重的表情才放松下来，接着来到一边的酒柜前，伸手拨动了什么机关，一道黑黢黢的通道就出现在苏格面前。 通道倾斜向下，空气中充满着湿润的水汽味道，苏格猜测可能是由于太过接近利姆斯河的缘故，以至于隧道两旁的墙壁上，都生长着小片的青苔。 “请进吧，今天没有人，不需要做伪装。”亨利说完，率先走了下去。 虽然亨利是那样说的，但苏格与切茜娅还是带上了各自的面具，切茜娅来到一旁的酒柜后面，拿出两件完全没有装饰的黑色长袍，递给苏格一件，在做好完全的准备后，二人才钻进隧道中。 隧道内狭小而逼仄，虽然有亨利留下的火烛照亮，但仍旧显得昏暗。 就这样走了有几分钟的距离，苏格发现眼前突然一亮，意识到终于来到了尽头。 从隧道钻出来，是一间空旷的地下室，挑高比普通的房间更高一点，没有额外的装饰和家具，在将近有四十多平米的空间中，只有一张四方桌子被放在房间中央，显得十分单调。 有那么一刻，苏格几乎有一种回到了那个神秘空间的错觉，如果不是从面具缝隙中钻进来的水腥气，还有在火把的光照中略显古旧斑驳的石壁，他真的会认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圆桌旁。 苏格稳定下情绪，微微转动身体，观察着地下室中的一切，除了他走出来的那个隧道口之外，在整个地下室中，还有整整九个相同的隧道口，都是黑黢黢的，分散在地下室四周的墙壁上，不知道通向哪里。 苏格遵从着昂都的教导，始终沉默着。 “紫色的醉美人，”亨利说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戒备心。” 切茜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亨利转过来对苏格说：“我叫亨利，是这个地下交易场的管理者之一，如果是平时的地下交易会，我们有可能在这里见面，不过很可惜，今天没有其他人。” “你可以叫他老亨利，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了六十岁。”切茜娅说。 听到切茜娅的解释，苏格才转过脸，正面打量着老亨利的模样。 一个十分显眼的酒糟鼻，这可能是所有人看到老亨利的第一印象，之后才会看到其余的五官。 苏格认真地看着，发现老亨利的眼睛十分明锐，有种鹰一般的锋芒藏在里面，而老亨利脸上的皮肤状态也很健康，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样保养的。 “这可能要感谢女神的祝福，才能让我看上去如此年轻，”老亨利猜出了苏格的心思，主动解释道，“你是想要加入的新人？” “是的，以后我的那个位置，由我们交替使用，没有问题吧？”切茜娅说道。 “当然，这是你们的自由。”老亨利笑了，“我明白了，所以你们才会选择这样一个没有交易会举行的时间过来，也是为了避开其余的参与者，对吗？” 老亨利见切茜娅没有搭话，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既然是共用，那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里的规则。” “每周三的东街市场，在卖番茄的摊位上面，番茄售价的最后一位数字，如果是5这个数字，则代表本周有交易会，反之则没有。” 老亨利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格受了不小的惊吓，他没想到，一个地下交易场，竟然连举办的时间都这样隐秘。 卖番茄的摊位？东街市场卖番茄的摊位至少也有五六个，怎么可能每一个摊位都是同样的价格呢？如果同时存在两个不相同的价格，又该怎么办？ 没有人给他解释，苏格即使充满了疑问，也只能沉默下去，于是对老亨利轻轻点头。 老亨利见到苏格的表现，眼睛中露出赞赏的目光，“果然，切茜娅小姐带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没等切茜娅开始催促，老亨利接着说道：“当然，具体的时间有其他的通知方式。” “在确定本周会举办交易会后，也是从周三开始，卖鸡蛋的摊位数，代表具体的举办时间，比如有四个卖鸡蛋的摊位，就是周四举行，以此类推，但仅限于本周。” “在确定周数后，具体的到场时间，则由入口的看板推荐菜单决定，所谓的入口，就是你看到的这些通道，你们来的这一个，是属于黑墨鱼酒吧的入口。” “总共有十个通道，也就是说，有十个入口，你可以选择其中的任意一个入口进入，但必须在交易会开始的十分钟之前做好准备，因为如果有同时两位参与者选择了同一个入口，我们必须保证这两位的身份不会彼此泄露才可以。” “而交易会的内容，我想，应该不需要我过多的阐述了。” 苏格微微点头，依然保持沉默，同时在脑海中回想着老亨利说的话，借以加深印象。 而在苏格沉默的时候，切茜娅则拿出一个黑色的口袋，放在桌上，说道：“愚者海龟的蛋壳，我想换大地岩石的结晶，等量。” 老亨利微微欠身，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管家一样，在得到切茜娅的允许后，从桌上拿过黑色的口袋，简单地检查，转身从一个隧道口离开。 在老亨利离开的这段时间，苏格始终没有跟切茜娅产生任何的语言交流，甚至眼神交流也用面具巧妙地遮掩住。 很快老亨利就返回了地下室，并将一个黑色口袋放在桌上，示意切茜娅可以检查。 切茜娅迅速地检查完，也不与老亨利道别，带着苏格直接从来时的那个隧道中返回，经过一小段昏暗的隧道，他们重新回到了黑墨鱼酒吧的那个房间中。 将用于隐藏身份的物品全部收拾好，他们再次回到吧台前，就像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一样，表情平淡。 不久之后，老亨利也返回到吧台前，目光在热火朝天的酒吧中打量着，并没有多看切茜娅二人一眼。 真不愧是有经验的人啊，连这些微小的细节都做的一丝不苟……苏格心中感叹，不等他展开联想，就看到切茜娅对自己推过来一个橡木杯。 “尝一尝，来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切茜娅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着，眼睛中露出笑意。 还是我付钱是吧……苏格心中无奈，但是考虑到现在是在酒吧，不喝酒才会显得不正常，于是端起面前的那个橡木杯，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味道很淡，有麦芽的香气，气泡很足，但是确实很淡……苏格在心中给出评价，他其实不怎么喜欢酒精这种东西，因为这会让他在睡觉以外的时间失去意识，所以只是简单地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回了原处。 这时，他看到旁边那个哭泣的男人已经睡着了，正趴在吧台边缘，发出轻微的鼾声。 “年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经历很多的不公平和委屈，如果能给他提供一个可以暂时休息和发泄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了。”老亨利看着苏格说道。 苏格心中微微有点苦涩，主动说道：“麻烦把他的账单交给我。” 在切茜娅与老亨利惊讶的目光中，苏格掏出1比恩钞票和1便士的硬币，然后看了一眼手边的麦芽啤酒，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杜绝浪费，从我做起……苏格看着切茜娅手中的橡木杯，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只是续杯的话，那第二杯半价，两个人总共只需要三个便士，但是分开点两杯，就会花费四个便士。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男女有别，在公众场合共用一个杯子，也很没有礼貌。 “我请允许我代替他，感谢你的慷慨，”老亨利擦着杯子说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希望女神能够听到他的祈祷，让幸福降临在他身上。” “他是做什么的？”苏格喝着啤酒顺口问道。 “好像是在监狱做看守，经常被上司训斥，总之过得十分艰辛。”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老亨利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酣睡的男人突然惊醒过来，用迷蒙的醉眼看向苏格这边，嘴里喃喃地说： “我叫司佩鲁，我叫司佩鲁，我叫司佩鲁……” 男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 苏格感觉到心中不是滋味，他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少会掉眼泪，除非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或者是希望破灭，才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他看着那个自称司佩鲁的男人，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心中泛起一股酸楚。 “我只是想让人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是‘那个谁’，也不是‘喂’，我叫司佩鲁，我的名字是司佩鲁，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而已……” 男人趴在吧台前抽泣，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很快又酣睡过去。 ?????? 漫天的星光下，苏格与切茜娅走过空荡的碧蓝广场。 时间已经很晚了，苏格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切茜娅在酒吧中待那么久的时间。 考虑到自己走后切茜娅很可能偷偷返回去接着喝，苏格决定先把切茜娅送回幸运石教堂，自己再回家。 “我想起来了，”切茜娅突然说道，“就是在水车坊里面，也就是我们最初救你的地方，我曾经看到过刚刚的那个人，当时他跟着尼奥。” “尼奥？”苏格回想着那一晚的事情，但是毫无所获，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之后则被直接送到了互助者协会。 “尼奥啊，就是在你当男仆的那天晚上，给晚宴主持的那个大肚子的男人，他是约克市的警察长。” “哦……”苏格敷衍的应付着，他不太关心尼奥是谁，只是那个司佩鲁的家伙，让他颇有感慨。 其实那个家伙要的很简单啊，只是想要被人记住而已，不是某个人，而是司佩鲁……苏格在心中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关于地下交易场的事情，大概都了解了吧，对于那个老亨利，不需要太担心，只要你按照规则来，他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因为他的家人就在幸运石教堂中工作。” 苏格点点头，刹那间，心中很多的疑惑都解开了。 既然是切茜娅说的那样，那老亨利就完全可以看做半个自己人，既然连主持者都被收到麾下了，那这个地下交易场的背后，很可能也有六大正统教会的势力渗入。 果然啊，教会这种存在，就像一个庞然巨兽，就像浩瀚的宇宙，而我，也不过是这星空中的一颗渺小的星星罢了。 第一卷 外乡人 禁器抵达 第二天清晨，苏格像往常一样来到列伊努教堂。 就在他做着早会前准备的时候，忽然发现，屋子里虽然没有昂都的身影，但却有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正坐在昂都的位置上面。 可能是对于协会中的归属感，也可能是对于昂都的依赖，苏格觉得自己从本能上排斥着那个坐在昂都位置上的人。 仿佛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那个人向苏格的方向看过来，微微点头示意，很有礼貌，然后掏出随身的手帕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 这时桌子的尽头传来塞林的拍手声，“好了，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很多疑问，现在就来给你们解答。” 塞林指着那位苏格从未见过的人，介绍道：“这位是诺力，是昂都请来的帮手，此次前来，是来帮助我们进行有关连环杀手的搜捕案件。” 等到塞林说完，诺力站起身，目光依次经过协会每一位成员的身上，最后点点头，露出一个很有礼貌的笑容，“大家伙，我叫诺力，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可以顺利地进行。” “搜捕？”切茜娅疑惑道，“难道是昂都那边有了进展？” 塞林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让刚来的诺力解答其他人的疑惑。 “是这个样子的，之前昂都先生与我们讨论了有关所谓恶魔信徒与连环杀手的事情，考虑到对方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所以经过商量，我们最终选择动用一件禁器，当然，是得到批准的。” “而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带着这件禁器过来，帮助你们解决这两个事件。” 众人默默点头。 苏格突然问道：“那么昂都先生呢？” 诺力看向这个年轻人，表情认真地回答，“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是昂都先生发起的提议，所以教会那边，请昂都先生去帮忙解决另一件棘手的问题了，作为人员的补充，才派我暂时顶替昂都先生的空缺，直到此次任务结束。” 诺力说着，谦虚地笑起来，“其实我哪里能与昂都先生相比呢，只是因为那一边的问题十分严重，只能让昂都先生去帮忙解决，而我恰好也要护送禁器过来，所以，只是顺便填补上这个空缺罢了。” 听到诺力说时间是直到此次任务结束，也就是说，只要昂都那边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再次回到协会，这次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成员暂时调整，并不是说昂都就永远地离开协会。 想到这里，苏格松了口气，发现诺力也变得顺眼起来。 “既然是同伴，我就以名字直接称呼，这样可以吗？”切茜娅问道。 “当然。”诺力点点头。 切茜娅思考了片刻，问道： “所以说，能够护送一个禁器来约克市，在教会中，起码也应该是执事的位置，只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来自哪一个同盟教会的？” “天空教会，在费伦的无垠总教堂，”诺力说，“只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当时成为超凡者的时候，选择的是祭祀领域，而并不是天空领域，所以，我一直都被分配在费伦的警察局中做事，很少会出现在教会中，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祭祀领域？ 苏格听后微微震惊，他没有想到还真的有人是这样，身为天空教会的信徒，却选择了其他的领域。 苏格看到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相同的疑惑，心中踏实不少，毕竟与其他人的想法相同，会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种另类。 诺力想要解释，却突然咳嗽起来，连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在经过一阵剧烈的痉挛后，诺力才慢慢舒缓下来，紧绷的腰背也都逐渐放松。 诺力摊开手帕，苏格看到那张雪白的手帕中央，带有一点点触目惊心的猩红。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约克人，只是从小就身患重病，所以家族的人才把我送去费伦的天空教会，希望在女神的庇佑下，我可以顺利地活下去。” “只是在常年的疾病折磨下，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在可以选择的时候，我选择了祭祀领域的‘修士’。” “祭祀领域位阶十，修士，即使在同位阶的情况下，也具有超高的灵感和灵性，能察觉某些神秘的存在，掌握一定的祭祀知识和少量仪式超凡能力，最重要的是，可以赋予超凡者极强的疾病抵抗力，和对于外来因素的抗性。”塞林解释道。 “是的，其实是因为我本身的软弱，所以才选择了‘修士’，为的只是能够将我从常年的疾病折磨中解救出来。”诺力说完低下了头。 或许是出于对自身的天空信徒身份的惭愧，又或者是对自己软弱的无力，苏格可以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从诺力身上传来的那股低沉的情绪。 而其他人也都互相看看，没有说什么，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诺力的人生，也就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 “好了，”塞林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思维打断，“既然要暂时合作，就需要简单地了解彼此的实力，诺力已经介绍过了，接下来依次做自我介绍。” “其实还没有，”诺力接上塞林的话，“现在的我，已经是位阶九的符咒师了。” “成为位阶九以后，灵性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大幅增加，拥有丰富的神秘学知识，善于使用各种富含灵性的材料，进行符咒制作，而制作出来的符咒，按照使用方式不同，拥有治疗，辅助，攻击等不同的作用。” “只是符咒的能力也只是位阶九的能力，而且，”诺力看着自己的双手，“考虑到我个人的身体素质，在之前仅有的几次行动中，我也只是充当了辅助的角色，希望可以用我的力量，很好地帮助各位解决这次的事件。” 诺力之后，每一个人都简单地介绍自己的领域和位阶，并说明自己适合的位置，以便塞林按照所有人的特点，分配出最佳的行动模式。 “星领域，位阶十，盗窃者。”苏格说，“我还没有参与过几次真正的行动，但，我想我比较适合打探情报之类的。” “我听说过你，昂都先生说过，你与这两件事情，有着相当程度上的关联。”诺力笑着说。 经过简单的讨论，塞林带着贝特罗去申请禁器的使用，而其他人则继续留在祈祷室中等待。 “诺力先……嗨，我也直接叫你名字好了，”加里说，“你说你是约克人，而且能将你送入教会，应该是某个大家族吧。” 苏格知道加里的意思，很简单。 孩子生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严重的病情，普通人也只会选择送去医院，仅仅是因为家族中的孩子被疾病困扰，就可以直接送去教会，这种影响力可不是一般家族能够办得到的。 “是的，但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的后裔，是福里伊德这个名字。” “福里伊德？”苏格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我想起来了，之前的瑞丝小姐的委托，瑞丝小姐的姓氏，不就是福里伊德吗？” “你认识瑞丝？”诺力的眼中露出惊喜，“不错，我们是亲戚，她是我的表妹，这次我回到约克，所住的地方，就是瑞丝帮忙安排的，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想到以前，我们还经常一起骑马呢，只不过是我站在远处，看着她骑马。” 随着诺力的话语，苏格也逐渐想起一些当时没有在意的小事，瑞丝好像说过，有一位身缠重病的表哥被送去了天空教会，但是苏格没有想到，竟然就是眼前的诺力。 真的是奇妙的缘分，世界真小啊……苏格在心中感慨。 就在这时，塞林与贝特罗返回到祈祷室中，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漆黑的色泽微微反光，看不出材质。 房间中所有人同时收敛气息，提起十分的注意力，看向塞林手中的东西。 塞林看了诺力一眼，但诺力摆摆手，塞林点点头，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类似于警.徽的东西，说道： “那就由我来，按照教会给出的信息……它的名字叫做‘管辖区’。” “这是来自秩序领域的禁器，位阶九警官，寄生影响型，危险程度被评定为三级，需要至少三个人才能申请使用，但考虑到是特殊的寄生型，所以申请人数增添为四人，我们目前的条件，符合要求。” “作用：可探查一定范围内的不合法律和规则的物品或现象，就像一位警官的管辖区那样，拥有着相当程度的掌控力，尤其是对区域范围内的外来者，有着相当程度上的警觉探查能力。” “副作用：使用后，小范围内会出现‘禁行’的行为，如果触犯会受到惩罚，如果宿体主动增加‘禁行’的数量，那么‘管辖区’自身，也会增加惩罚的数量，效果对宿体同样适用。” “惩罚的对象，不含超凡能力。” 塞林说完，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以上就是这个‘管辖区’的能力，从能力上来看，对于我们目前的处境，有着极大的助力，你们讨论一下，将想法分享，我们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使用方法。” “这个禁器，有‘活着’的特性吗？”苏格第一个举手问道。 “按照说明来看，很像，但是没有。” 第一卷 外乡人 禁行 简单地思考过后，切茜娅首先说道： “既然是寄生型的禁器，那首先就要找一个人充当宿体，考虑到最坏的可能，那么这个人在充当宿体的同时，无法发挥战斗力，也就是说……” “在场的六个人中，选择没有战斗力的那个人，会比较好，是这样对吗？”苏格接上切茜娅的话，问道。 切茜娅点点头，房间中的几位成员，互相看着。 每一个人都知道，充当宿体可能存在风险，但是在考虑到教会允许使用这件禁器的情况下，风险不会太大以至于难以接受。 而且这种寄生型的禁器，对宿体的灵性要求相对较高，是通过吸收宿体体内灵性而发挥作用的超凡武器，所以灵性低微的人，也不适合选做宿体。 几个人目光交流之后，最后还是贝特罗率先开口道： “那就我来吧，在这几个人中，只有我的条件最合适。” 塞林等人同时点头，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说场面话，大家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伙伴，知道在行动中，只有采取最合理的部署，才能将每一个成员的作用最大的发挥出来。 说完贝特罗就从塞林手中接过“管辖区”，反手将那个警.徽一样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肩膀上面。 一丝灵性的光芒闪过，“管辖区”就像是从贝特罗的肩膀上长出来的一样，无论贝特罗动作幅度有多么巨大，也依旧稳稳的贴在上面。 “没什么问题，”贝特罗向塞林做出回答，“能感觉到灵性在身体中游走，最后汇聚在这个地方。” 塞林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贝特罗将手指竖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不解，而贝特罗也没有说话，直接从桌子上面拿起纸笔，刷刷刷地写下几个字。 “第一个禁行，在十分钟之内，不可以大声说话。” 众人互相看看，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苏格甚至直接将面罩拿出来戴上。 祈祷室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到几个紧张的喘息声。 十分钟过后，贝特罗长舒出一口气，其他人见状，也轻松下来。 “不是说不可以大声说话吗？为什么连喘气都变得这么谨慎了？”加里不解。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大声说话”，没有人可以给出标准，所以大家干脆都不说话了，撑着时间过去。 苏格松懈下来，心说还好，没有弄出一个“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的规定，不让放个屁可能都会受到惩罚。 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看到贝特罗的眉头又皱起来，但很快又松开。 贝特罗说：“没关系，第二个禁行，不准禁行盗窃行为。” 刹那间，所有人都转过头，不约而同地望向苏格的方向。 苏格一愣，苦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啊。” “等你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切茜娅说道，“把你的手放在这里，就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给你看好，还有，不许乱动，你知道你最近多了个坏习惯吗？手里总是闲不下来，总是想要摆弄点什么。” 苏格无奈，只能将双手放在桌上，在切茜娅的监督下，等待着下一个禁行。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面，他们经历了“不得躺坐”，“进入房间前必须敲门”，“靠右边行”等几个禁行。 而他们也慢慢地摸出了一些规则。 这个来自秩序领域位阶九警官的禁器，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管辖区”，对于范围内的人，有着所谓“禁行”的规则。 在加里的舍身奉献下，他们知道，一旦违反了禁行，就会受到“约束”的惩罚，具体有三种效果，无规律出现。 第一种是行动力迟缓。在惩罚时间内，受罚者会仿佛行走在泥沼中一样，极其缓慢。显而易见，一旦受到这种约束，在行动中难免大打折扣。 第二种是伤害加深。在惩罚时间内，受罚者所收到的伤害会成倍增加，加里就因为不小心撞到桌角，而捂着肚子哀嚎了许久。 第三章是感官屏障。在惩罚时间内，受罚者的五感之中，有两种会受到阻碍，或短时间丧失，而惩罚时间过后则会恢复。 “除此之外，那些所谓的‘禁行’也会交替出现，如果不主动增加，一次就只会出现一个，只有等到一个结束，才会出现下一个，所有的情况我们都触发过，但出现的结果也是毫无规律。” 切茜娅叹了口气，“总的来说，对我们是有利的，毕竟无论是‘禁行’还是‘惩罚’，都可以用超凡能力去抵抗。”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位阶九的禁器。” 苏格听着，心中却产生了与切茜娅截然不同的想法。 仅仅是位阶九的禁器，已经能对现实生活中的行为产生制约，那么位阶八呢，位阶七呢，甚至是再往上，中位阶，高位阶…… 苏格不敢想象在抵达了高位阶后，这些所谓的“禁器”，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不过他也同意切茜娅的意见，现在他们已经摸透了“管辖区”的规则，知道所有的“禁行”约束，也知道所有的惩罚后果，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副作用发生的同时，去利用它的正面效果。 塞林关切地看了一眼贝特罗，低声问道： “还撑得住吗？” “没有问题，像这样持续发动的话，我大概可以继续维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总共三个小时左右，”塞林在心中盘算，“先解除，接下来我们开始制定作战方案，这段时间不需要使用它。” 贝特罗十分听话，按照塞林所说的，切断与“管辖区”的联系，将它从肩膀上取下。 苏格很清楚地看到，贝特罗在取下那个警.徽模样禁器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在那个禁器的反面，也就是与贝特罗肩膀接触的地方，粘连着一层细小的皮屑。 塞林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寄生型，果然对身体还是会有负担，恐怕如果一直放任下去，总有一天它会与宿体融合在一起。” 贝特罗没有多说，解除“管辖区”的寄生状态后，就坐在椅子上面闭目养神。 经过一段长长的思考后，塞林突然说： “下午，互助者协会的所有成员，取消原本的计划，所有人同时行动，利用‘管辖区’找出那些家伙的所在。” “所有人？”加里惊讶道，“所有人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我们租一辆马车，从最大程度上节省时间，而且我想这个‘管辖区’的范围一定不小，我们只需要待在马车上，让贝特罗感应就好，其他人保留体力，因为一旦找到，我们就直接发动攻击。” “今天吗？直接开打？”加里完全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不仅仅是他，连切茜娅，刚来不就的诺力，还有苏格，每一个人都为塞林的决定感到惊讶。 “对，你忘记了我们的职责了吗？我不相信他们会这样简单地离开约克，他们一定是在哪里积蓄力量，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带来更大的危险，所以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就立刻进行清除。”塞林斩钉截铁道。 “现在开始，到下午的一点钟，是休息时间，每个人去整理好自己的装备补给，养好精神，因为你们将要迎接的，是一场战斗。” ?????? 苏格从地底的维鲁德之地上来，摸着卡在后腰上的黑色匕首，轻轻叹了口气。 “害怕了？”站在他面前的切茜娅说道。 可能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切茜娅一直活动着胳膊，似乎是想让僵硬的身体柔软下来。 此时切茜娅已经换上了一身近乎于黑色的深紫色紧身衣，外面披了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完全全遮了起来。 “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我也没有参与过正式的战斗，害怕拖大家后腿。”苏格承认道。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切茜娅笑着，拍着苏格的肩膀。 苏格心说如果此时的身份换一换，那就是一个标准的言情小说的发展，但是很可惜…… “我们不等昂都先生回来吗？”苏格问。 “等那个家伙干嘛？” “昂都先生不是很厉害吗？那个什么骑士团的成员之一，而且之前救我的几次，都是昂都先生出手的，对付那些家伙，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但是他也有任务啊，我们不能总是依靠他，”切茜娅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你可以完美地解决这次的事件，等他回来之后，让他大吃一惊。” 两人一边说着，来到列伊努教堂的正门，走过长长的阶梯，来到早已等待许久的马车前。 “都准备好了吗？”塞林用目光扫视所有人的眼睛。 苏格很想大声回一句“准备好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是兴奋吗？还是害怕？ 苏格不知道，跟着众人钻进马车厢。 这辆马车是双驾的，宽敞的后车厢即使塞进去六个人，也依然不显得拥挤。 贝特罗此时已经将“管辖区”放在了肩膀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不和谐的地方，并且不时做出指示，让车夫随时调整方向。 苏格坐在靠近门的地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发现原本已经十分熟悉的街道，此时从另一个角度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苏格摇摇头，忽然间，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戴着黑色围巾，身后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黑箱子，略微瘦削的背影。 第一卷 外乡人 尝试的价值 “发现什么异常了吗？”切茜娅凑到苏格身边问道。 苏格略带疑惑地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很奇怪，那个背着箱子的身影，有一种让他十分熟悉的感觉，无论是对方的走路姿势，还是微微低头的观察方式，还是手臂摆动的幅度，都让他感到很熟悉。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再次看出去，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个瘦削的身影了。 我说为什么这么熟悉呢？这就是我走路和行动的方式啊！ 苏格心中蓦然一震，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身影产生莫名的熟悉感。 那就是他自己的行动方式，不对，应该是说，那是他成为“盗窃者”之后，才一点一点改变，最后形成的行动方式。 也只有真正的“盗窃者”，会在人群中采用那样的姿势，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时，又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说，他是谁？如果是目标的话，贝特罗先生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如果不是目标的话，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偷？还是…… “盗窃者。” 苏格下意识地念出这几个字，瞬间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是超凡者吗？是星领域中的“盗窃者”？ 苏格很清楚地记得昂都说过的话，星领域的超凡者数量极其稀少，甚至六大正统教会中，都没有一个可以让他请教经验的人，如果他刚刚在路上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星领域的超凡者，那就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脱离于教会之外的，“野生”的“盗窃者”。 正在苏格展开思维，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在约克出现的时候，切茜娅再次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苏格点点头，通过深呼吸的方式调节自己的状态，刚刚那个背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而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马蹄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看见道路两边的景色，苏格知道，他们正在向下街区进发，而他此刻必须全神贯注，因为即将迎接他们的，很可能是一场大战。 ?????? 葛比翁将肩膀上的男人扔在格拉奇面前，反手掸掸灰尘，说道： “这是第一个，如果你现在就想要剩下的，只能派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因为约克市现在有针对马车出入的检验，我没有办法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一次性搬运四个人。” 格拉奇没有理会葛比翁的话，慢慢蹲下来，检查起被葛比翁五花大绑的男人。 男人早就已经昏了过去，从身上的衣服和被海风吹得微红黝黑的肤色来看，应该是个常年在码头从事搬运工作的劳力。 “很健康，应该符合你的条件，不抽烟，但是有酗酒的坏毛病，希望你的那位大人，不会对酒精产生过敏反应。”葛比翁笑着说。 马丁听到葛比翁的话，目光中立刻燃起愤怒的火焰。 格拉奇站起身，一只手按在马丁肩膀上，用力抓了抓，返身对葛比翁说： “可以，只要是健康的活人就都可以，希望剩下的四个人，也像这个男人一样。” “那太棒了，要知道，想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抓走五个健康的活人，在现在的约克市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葛比翁说道。 “你是在等待我的夸奖吗？”格拉奇把马丁推出去，“这不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条件吗？” “你说得对。”葛比翁四处看了看，点头称赞道，“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亏你们能找到这里。” 见格拉奇没有回答他，葛比翁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最近会开始行动对吗？”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还记得吗？我们的协议可是两件事，这五个祭体是作为你不干预我行动的补偿，但是那个‘密室逃亡者’的补偿，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怎么样，你们这次的行动，需要我的帮助吗？”葛比翁兴奋地问道。 “不需要，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才选择了这个水坝？”格拉奇反问道，“在需要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除此之外，也请你不要总是来到这边，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被教会的那些人给盯上了。” “我很注意的，放心吧，为了避免被人察觉，我这次也只带了一个样品，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格拉奇点点头，“还是要小心一些，虽然有超凡者不作为下的隐蔽性，但教会的那帮人，很可能有专门用于探索的超凡武器。” 葛比翁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就在这时，马丁再次回来，瞥了一眼葛比翁，走到格拉奇身边，轻声说： “格拉奇大哥，已经准备好了，加上我一共三个人，我们打算分两批，每次运送两个人，剩下的负责看守。” 格拉奇点点头，对葛比翁说：“那就请带领他们，去运回剩下的四件祭体。” 葛比翁表示没有问题，转身走到门前，回头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通知我，当然，按照我们的约定，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葛比翁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正当咬牙切齿的马丁准备追上去的时候，格拉奇拉住了他。 “格拉奇大哥，还有什么事情吗？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和隐蔽的，保证一定会安全地把那些祭体运送回来。” 格拉奇轻轻摇头，说道：“你就不需要回来了。” 马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着急的神色，“格拉奇大哥，我会认真执行任务的，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看到马丁那张着急的脸，格拉奇苦笑道：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在惩罚你，我的意思是，这次的仪式可能会有点危险，因为我们从来没用过五个祭体同时进行仪式，而且我们也无法确定，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次出现绯红之月。” “考虑到你还不是超凡者，在那种充满伟大主宰气息的环境中，可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想让你先去之前的安全屋，当然，这不是惩罚，而在这次的仪式进行之后，我会亲自去向使者帮你申请灵药。” “就当做是一次短暂的休息吧，虽然只有一晚的时间，但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想一想，具体想要怎样的灵药。” 马丁盯着格拉奇的脸，凑近了仔细地看，直到发现格拉奇的脸上没有一点戏弄的意思之后，才松了口气，而原本着急的心情，也变成了兴奋和期待。 “真的吗？格拉奇大哥，我真的可以成为超凡者？”马丁的眼中闪着亮光。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所答应你的惩罚或者奖赏，每一次都兑现了，不是吗？” “惩罚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但是奖赏可以多一点。” 格拉奇佯装要打，马丁则侧过身体躲开，然后欢快地从房间中离开，去追赶葛比翁的脚步了。 房间中转眼只剩下格拉奇一个人，他听着那无休无止的水流声，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也慢慢平和下来。 “伟大的地狱主宰，喧闹而智慧的恶魔君王，崇高而古老的黑山羊，请赐予我们庇佑与祝福……” 格拉奇虔诚地拜倒下去，口中念诵着尊贵的名，以祈求接下来的仪式进展顺利。 很快他又站起来，在略显拥挤的储藏室中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道： “或许可以试着再次联系希密斯大人，以确保这次的仪式万无一失……” ?????? 傍晚五点十分，约克市上湾区，黄盐贝街道二号。 一辆双驾的马车停在约克市图书馆后门，已经十分钟了。 塞林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能确定吗，就是在这个方向？” 贝特罗用力地点头，“十分确定，虽然约克市中有好多处外来者侵入的提示，但只有这里比较特殊，那个外来者在这个地方反复出入，与其他进城后就开始藏匿的人完全不同。” 众人听后，目光全都向着西北方望去。 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利用“管辖区”的能力进行全城方位的搜捕，但是毫无所获，反而根据贝特罗的指示，抓到了几个偷偷入城的外来者。 将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浪汉送入警察局后，已经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甚至中途不得不让贝特罗解除“管辖区”的寄生，以便恢复体力。 就在塞林自己也认为出动所有战力太过冒失的时候，贝特罗突然指示马车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就有了刚才的对话。 塞林深思一番，说道：“依据你的猜测，有多少可能性？” “这个我无法肯定，但至少这前面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外来者，现在约克市已经设立了针对人员出入的检验，如果是约克本地人，不会被‘管辖区’探测出来，而一般的外来者，也没有能力瞒过守卫的检验多次出入。” “也就是说，有尝试探索的价值，是吗？”塞林接着问，“如果离开约克市内，‘管辖区’的探测范围有多大？” “‘管辖区’应该与宿体的意识有关，如果我是经常路过的地方，那么探查范围就会很大。” “从下午的经验中我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我在下街区的时候，感应到的范围原本其他市区要大得多，很可能就是因为在我的意识中，对于下街区的了解要高于其他市区，所以‘管辖区’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依我看，如果是在约克市附近，最多半径十米的范围，这是最大极限了，当然，如果有人对于附近的环境十分熟悉，能够探测的范围会比我大得多。” 塞林无声地摇摇头，协会的成员平日里都在约克市内活动，即便是离开约克，也是搭乘马车等交通工具，没有人会徒步在约克市附近溜达。 而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办法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去吗？还是不去？ 当塞林在心中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是每一次的行动都会有答案，而每一次的摸索，都是有价值的。 “走吧，放弃马车，我们去看一看。”塞林表情放松下来。 第一卷 外乡人 所谓成长 微弱的烛光将储藏室照亮，格拉奇看向躺在地上的五个祭体，对站在对面的两个人点点头，说： “辛苦了，伟大的黑山羊会记住你们的贡献。” 这两个人虽然是在马丁之后开始追随他的，但都是野生的超凡者，各自通过自己的方式成为超凡者之后，因为受到了很多排挤和歧视，才在巨大的压力下，选择加入黑山羊的信仰。 他们一个是海洋领域位阶十的渔夫，一个是风暴领域位阶九的呐喊者，私底下就直接以对方的位阶名字来称呼。 “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情况吧？渔夫？”格拉奇问道。 “没有，那个葛比翁在引领我们找到存放这些祭体的地点之后，也直接离开了，我让呐喊帮忙看守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之后的搬运工作，我们也都是在十分谨慎的情况下进行的。”渔夫回道。 “不过我看到马丁独自一人回去约克市内了，没有关系吗？”渔夫问道。 “他不是超凡者，不比你们两个。”格拉奇只回了这么一句，就蹲下开始检查祭体的状态。 而渔夫和呐喊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房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们嚼着约克市的特产鱼干，观察着在河坝周围的一草一木。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他们都非常适应，况且今晚就会再次进行仪式，之前的那一次，因为考虑到安全的问题，格拉奇并没有让他们参加，只是让不是超凡者的马丁辅助，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气。 能够亲眼见证传说中的存在降临，对每一个超凡者来说，都具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所以就在刚才，他们看到格拉奇将马丁支走，而留下自己的时候，内心还是产生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和骄傲。 “喂，你后悔成为超凡者吗？”渔夫问道。 “你后悔吗？”呐喊反问道。 “当然不，比起一辈子被人瞧不起，我宁愿死得痛快一点。”渔夫说道，“你呢？” “这还用说吗？” ?????? 太阳的光辉消散，大地很快就会被夜幕所笼罩。 塞林一行人躲在树林中，各自隐藏起来，目光都看向不远处水坝上面的三层建筑。 在“管辖区”的指引下，他们沿着出城的路一直向前，很快就发现了两个行为反常的人。 这两个人从外表看都十分普通，后背各自背着一个人，正向着什么地方走去，脸上的神色也很平常。 但就是这种平常，却被经验丰富的塞林抓到了破绽。 他们背后的人，都是那种有着强壮身材的人，粗略估计也有一百五十斤上下的样子，而这两个人虽然努力装作普通的样子，但根本没有多少汗水，甚至连呼吸也没有紊乱，这不可能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地步。 塞林在发现这一点不寻常之处后，并没有立刻行动，反而用手势指挥所有人，让苏格和切茜娅继续往前走，其他人则就地躲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小心潜行。 “能够确定吗？”塞林问道。 “不会错，我们两个都亲眼看到了，”切茜娅指了指苏格，“分成两次，总共四个人，他们把四个昏睡过去的人运送到了这里，之后并未离开。” “除非利用超凡能力，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了，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塞林点点头，目光重新看向那座水坝上的建筑，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大体看到一个模糊的形状。 苏格也跟着塞林看过去，心中不禁产生感慨。 真的是相当隐蔽，而且大胆。 在之前的交流中，苏格知道，贝特罗和加里几乎将约克市整个搜了一遍，尤其是道路复杂的下街区，包括废旧的老街，肮脏的下水道。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对方竟然把根据地转移在河坝上。 胆子是真大啊……苏格不禁感叹，但他转念一想，发现这件事竟然非常合理。 如果对方的成员中有善于游泳的，就可以利用贯穿的河流，直接进入约克，流水既是一个良好的通道，也可以很好地帮助掩盖他们的踪迹，其实非常便利，而且十分安全。 “有点佩服是吗，那就准备好，这样的对手可不会对你手软。”切茜娅在他旁边说道。 苏格点点头，转过去看着塞林，等待对方做出指示。 “有任何想法现在都可以提出来，大家总结后商量出最合适的方案。”塞林说。 “我只能做辅助，但是我的符咒可以给你们提供相当强力的支援。”诺力首先说道。 诺力拿出那个从不离身的手帕，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几声。 苏格已经习惯了，他本以为诺力是因为剧烈的运动所以才导致的咳嗽，但是之后他发现，诺力连干坐着也会咳嗽，这种咳嗽对于诺力来说，就像是一种慢性病，虽然不严重但也难以根绝。 “突击的话，我可以，但是需要贝特罗的配合。”加里说。 而此时贝特罗也解除了“管辖区”的寄生，开始通过服食药剂快速恢复状态。 “还不确定对方是哪一方，但是从几次的报告来看，应该是恶魔信徒，那位连环杀手似乎都是独自行动，但这一次，很明显是有组织的群体行为。”塞林说。 “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布置，贸然闯进去，存在一定的风险……” 塞林有些困扰，虽然说此次出动了六个人，但切茜娅与诺力都偏向辅助，拥有主动突击能力的加里还在等待贝特罗的恢复，至于自己，还需要领导所有人，不可能冲在第一位。 塞林不禁想起昂都，那个家伙虽然总是一副轻浮的样子，但真到了需要动手的时刻，从来不会犹豫。 就在这时，苏格突然举起手，小声说道：“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你？”塞林惊讶地看着苏格。 不止是塞林，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向苏格。 “对，我对‘盗窃者’有点感悟，说不定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摸过去。”苏格抬头看着围过来的一圈人头，“不过你们也要跟上支援我，如果是正面对抗，我一定打不过的。” 切茜娅点点头，“很好，知道自己的实力，看来不是发疯。” 几个人简单地讨论之后，发现确实可以一试，只有塞林，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苏格，内心的担忧在脸上表露无遗。 “或许就像昂都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你会完成从被救赎者到救赎者的转变。”塞林轻轻叹了口气，嘱咐道，“一定要小心，一旦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立刻警示，我们会去支援你的。” 苏格点点头，将长风衣脱下来，想了想，拿出那个星辰与火焰的铁面具戴在脸上，把匕首在后腰卡紧，在一片昏暗之中，向河坝的方向慢慢摸过去。 众人的视野中，苏格的身影很快就与黑暗融为一体，然后消失不见。 考虑到对方可能在隐蔽处安排了监视者，众人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苏格的信号。 “你们可从没有告诉我，他是一位这么可靠的伙伴，咳咳。”诺力说道。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切茜娅笑着说。 协会的每一个成员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同时怀着紧张的心情，向不远处的河坝望去。 ?????? 渔夫和呐喊在格拉奇的召集下回到储藏室，一进屋，他们就看到在地上并排放置的五个祭体，还有绘制在地面，墙壁上的，诡异而充满特殊美感的神秘花纹。 空荡荡的房间里，格拉奇站在一侧，低头看着被放置在中央的五个祭体，说道：“一会儿我会开始进行仪式，你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没有问题，水坝的看守已经被我们全部杀光了，而交班的人，要明天下午才会来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渔夫说。 说完渔夫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我们可以观看吗？” 格拉奇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能保证我不被打扰的话。”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渔夫变体生寒，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迅速摇摇头，“那我还是不看了。” 在二人离开房间后，格拉奇闭目养神，很久之后，他慢慢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已经变得一片黑暗的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大片的乌云笼罩过来，将原本璀璨的星空完全遮掩住，此时天地间只剩下了无尽的昏暗，以及从河坝的守卫室中传出的一丝橘黄色的灯光。 “看起来，今夜是不会再次出现绯红之月了。”格拉奇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某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很难弥补，于是开始着手进行仪式前最后的准备。 他取出一个瓶子，里面是最新收集而来的紫面山羊的血液，他将其中的一半淋在五个祭体身上，然后取出恶魔雕像的禁器，放在五个祭体的前面，并把剩余的紫面山羊血液全部浇在上面。 “伟大的地狱主宰，喧闹而智慧的恶魔君王，古老的黑山羊，在此以崇高的歌格之名，开启献祭仪式……” 仿佛海绵吸收水分一样，那些淋在雕像上面的血液很快渗透进去，而那些祭体身上的血液，则迅速地蒸发掉。 下一刻，从恶魔雕像上面，燃起一朵黑红色的火焰之花，无声飘动，在诡异之中，却透露着一丝异样的美。 黑红色的火焰慢慢燃烧，突然一点火花分离出来，落到祭体上面。 很快，黑红色的火焰蔓延开去，将五个祭体整整包围起来，熊熊燃烧，却没有发出灼热的温度。 ?????? 此时苏格正趴在储藏室的屋顶上面，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向房间中看去。 第一卷 外乡人 异变的恶魔仪式 苏格强行将胸中的那股躁动压下去，集中所有注意力，观察着储藏室中的一切。 之前他偷偷地摸过来，在一层的休息室中发现了三具尸体，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在河坝上的工作人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苏格放弃了进去的想法，转而沿着墙壁的外侧，一路爬上了屋顶。 如果是普通的房屋，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线，正因为这里是河坝，有着永不停歇的流水声，而且在河坝的水处理设施的运行下，整个建筑都在进行着微小的震颤，这些条件可以帮助他有效地掩盖在屋顶爬行时发出的声音。 一路爬上来，他都没有见到任何人，直到上来三层，才在半露天的走廊上，发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靠着栏杆，保持着高度的警戒，谨慎地监视着四周的情况。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苏格并没有看到这两个人，他因此断定，一定是三层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两个人才会聚在一起，在最近的距离下进行守护。 考虑到这一点，苏格思考了片刻，决定暂时不通知塞林，因为此刻他还算安全，对方并没有发现他，如果此刻返身回去，路上花费的时间，足够这些危险分子完成许多事情。 而利用火药信号弹，虽然可以传达给塞林等人信息，但也会在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存在。 考虑到这些情况，苏格决定继续前行，于是整个人趴下来贴紧屋顶，缓慢而悄无声息地爬行，直到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 他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再一次看到黑红色的火焰，之前因为和连环杀手的较量，让他几乎耗尽了储存在心脏中的火焰，之后虽然成为了超凡者，但心脏中的火焰依然没有复原的趋势。 他想了很多，发现能够将心脏中火焰复原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找到相同的恶魔火焰，并试着将其融合。 在这个恶魔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国家，想要找到恶魔的火焰，何其艰难，苏格几乎已经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但没想到在这里，他再一次看到了。 苏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房间中。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火焰跳跃的间隙，能够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人体，正在火焰的燃烧下逐渐消失，而另一边，因为被木板挡住视线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双腿。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而且很可能是举行这场仪式的主人。 苏格几乎可以肯定，下面这个人就是当时的恶魔信徒，至少也是与恶魔信徒关系极其密切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中的黑红色火焰突然安静下来，那几个人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甚至没有在地板上留下些许痕迹。 而那股黑红色的火焰，却变得逐渐深邃，大片的火焰反向蔓延，逐渐收缩到一起，最后出现了一簇极小的火焰，正在无声的飘摇。 苏格知道，其实这个看似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火焰，才充满着绝对的威胁。 他可以很清楚地从上面感应到一股纯粹的邪恶，虽然是一股火焰，但仅仅是看着它，苏格就感到一股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的寒冷，连灵魂都会被冻结。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房间中的人说了什么，但是由于水流声和震动的干扰，让他没有听清，他只看到那双腿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一个古朴的雕像面前。 可能是火焰的声势太过惊人，苏格在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雕像的存在，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个象征着邪恶与堕落的生物雕像。 他看到那簇极小的火焰凭空升起，慢慢向雕像的方向移动，整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灵性的预感，也可能只是自己的本能，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一旦雕像也火焰碰到一起，将会发生十分恐怖的事情。 苏格心中着急却又无计可施，瞬间，额头上就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而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思考上面。 如今通知塞林先生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根本不可能赶过来，而且下面还有两个看守……苏格想要硬闯，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以他一个人的能力，与下面加起来三个人对抗，根本毫无胜算。 极短的时间内，苏格的思绪进行着飞速的转动，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阻止下方仪式进行的办法，而且，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办法。 苏格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中的那股灼热，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下方火焰与雕像，以一种非人类的语言，轻声念道： “开启。” ?????? 格拉奇的双眼紧紧盯着飘浮在空中的黑红色火焰，看着它慢慢向着雕像接近，心中的激动与狂喜几乎要攀升到了极点。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 这段时间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先是地下室中的实验发生爆炸，不得不转移地点，之后在水车坊中的仪式又被教会的肃清者打断，多次联系使者无果，甚至连用来当作祭体的对象都有人来跟他抢。 但是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只要那簇火焰可以和禁器融合在一起，就可以将祭体的力量完全奉献给那位大人，而在得到充足的力量后，那位大人就会进行再一次的降生。 “那也正是我们的使命和任务。”格拉奇喃喃道。 他知道，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任务就结束了，他可以给马丁申请一个灵药，接着离开这里，带着令所有人都羡慕的钱财，去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岛。 火焰与雕像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格拉奇的心跳也随之逐渐攀升，就在他紧绷的神经达到顶点的时候，也就是在火焰与雕像触碰到的瞬间，忽然，那一簇火焰消失了。 格拉奇整个人愣在原地，大脑中一片空白，他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雕像，久久没有动弹。 “遵从您的意志。” 格拉奇忽然听到房间中出现这样一个声音，嘶哑，冰冷，又带着些许阴暗与绝对的服从。 他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这个声音，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紧张之下产生的幻听，直到他看见面前的那个恶魔雕像。 雕像上的恶魔不知何时改变了动作，箭镞般的长尾收敛，长着山羊角的头颅低下，完全不是最初的那种疯狂而诡异的观望状态，反而带着中崇敬。 正当他感到疑惑的时候，从之前那簇火焰消失的地方，猛地爆发出一团剧烈膨胀的火球。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格拉奇也来不及反应，在看到那团光亮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动全身的灵性做出抵抗，但是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他根本无法抵挡，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爆风被吹飞出去。 ?????? 塞林等人依然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观察，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一个人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焦急。 切茜娅感到口渴，开始下意识寻找着各种瓶状容器，在接过贝特罗递过来的恢复药剂后，也不拔开软木塞，直接放进嘴里。 诺力则开始频繁地咳嗽，每一次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整个手帕都被染成一股殷红。 塞林没有管他们，因为他本人的心情也根本无法平静。 从苏格过去之后，已经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状况从河坝中传出来，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苏格没有发生任何危险，那些危险的联想，也只是联想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河坝建筑上，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所有人下意识地缩头，然后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在大概是三层的位置上，一个房间被炸得粉碎，一片昏暗之中，有几个模糊的人影随着破碎的木板被一起炸飞出去，有一个落在了河道里，剩下的几个由于光线太暗，没有人能看清落点，但应该不会落得太远。 诡异的是，房间被炸毁之后，腾起的火焰竟然是反常的黑红色，而让众人更加不解的是，那股火焰在炸飞屋顶之后，没有沿着残破的木板剧烈燃烧，反而像是一团逆向收缩的烟雾一样，缓缓聚拢，重新消失在爆炸的产生地。 发生在一瞬间的变化让众人震撼不已，所有人都知道，那股黑红色的火焰，是恶魔的象征。 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此次追踪而来的人，就是当时在水车坊中的那群恶魔信徒。 “不好，苏格还在那里！” 塞林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从树林中跃出，向着不远处的河坝建筑飞速奔跑。 很快，他的旁边传来几个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知道是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塞林一边奔跑一边思考，刚刚的爆炸将几个人吹飞出去，他无法判断其中的哪一个人影是苏格，而且，除了苏格之外，恐怕剩下的那些，就是恶魔信徒。 塞林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发现在爆炸之后，没有产生任何的火焰，因此也没有足够的光亮让他判断现场的情况。 “切茜娅和诺力去河道的那个落点，记住，发现苏格立刻开始救治，如果发现是敌人，在足够自保的情况下，可以考虑活捉。” 切茜娅点点头，带着诺力朝下游的河道跑去。 “等一下，咳咳。”诺力，停下来，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几张符咒，给每个人手中分了两张，“一张‘简易治疗’，一张‘火抗’，不需要咒语，注入灵性就可以使用。” 没有人多说，所有人收下后离开迈开脚步，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切茜娅与诺力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塞林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建筑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第一卷 外乡人 立场 所见之处一片昏暗，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切茜娅站在并不是十分湍急的河流前，扭头看向旁边的诺力，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诺力突然的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很快就因为血气上涌而变得通红。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主动选择‘祭祀’领域了，已经加持了‘修士’的疾病抗性还这么虚弱，很难想象你的幼年时期是怎样度过的。” 诺力苦笑着，用手帕擦擦嘴，拿出两张符咒递过切茜娅，说道： “有传说描述，像我这样的人，被称为‘疾病之种’，对于某些领域的势力来说，是珍贵的实验材料，尤其是我死后剩下的东西。” “年幼的时候，我曾有过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威胁，而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这副被女神庇佑的身体，为其他人多做一些事情。” “很适合你。”切茜娅接过符咒，扬扬眉，“怎么用？” “注入灵性，一张是增加水抗性，一张是寒冷驱散，这些用你自身的灵性激发，效果会比较好，我就在这里，随时给你提供援助，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足够了。”切茜娅解开披在外面的黑袍，里面紧身的行动装完美贴合肌肤，将她的身材特点一一勾勒出来。 她按照诺力的嘱咐向手中的符咒注入灵性，得到灵性的符咒瞬间破碎，变成点点的微弱光芒，附着在她身上。 切茜娅试着将一条腿迈入河流，却并没有感受到初春河水的冰冷，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她回过头，对站在岸边的诺力点点头，一步一步向河道中央走去。 如果她的运气好，可能会在某个地方找到受伤的苏格，如果运气不好，那等待她的，就会是一具尸体。 切茜娅从加入命运教会的那一刻起，从来就不会将自己的命运赌在运气上，这并不能说明她不够虔诚，只能说，她更相信自己。 越往中间走，河道就越深，切茜娅不得不摆动起自己的双臂和双腿，转用游泳的方式，进行探索。 就在这时，她毫无征兆地侧头。 从她面前的河水中，一道带着寒芒的短刃破水而出，甩出一道弧形的水珠，从她耳边划过。 而正是因为她没有前兆的侧头，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击。 一击不成，手握短刃的男人重新翻入水中，动作灵活无比，就像一条游鱼回到大海一样自然。 切茜娅踩着水，环顾着四周。 刚刚那毫无征兆的侧头，其实是她有点抽筋，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是‘木偶人’积攒下的幸运吗？”切茜娅低声念道。 胜负心极强的她，被刚刚那中满试探性的一击彻底激发了斗志，而知道落在水中的那个身影不是苏格之后，她也完全放开了，头脑中没有一丝顾虑。 “很擅长游泳，是海洋领域的？” 切茜娅对身后的诺力招招手，诺力心领神会，动作迅速地拿出一把符咒，一一激发。 一张张符咒在诺力的手中变成破碎的星光，从岸边飞来的光芒汇聚在切茜娅身上，那是一重重能力的附加与抵抗，切茜娅感受着符咒为自己带来的变化，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猛地翻身，像一条美人鱼一样潜入水底。 “竟然在对方的优势战场主动发起攻击……”诺力被切茜娅的举动惊呆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辅助，很难在别的地方发挥作用。 诺力将目光移向昏暗中那座模糊的建筑，喃喃道： “希望女神庇佑，希望一切顺利。” ?????? 塞林三人踏上河坝，一路飞奔，随着与爆炸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将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在爆炸发生后，塞林已经用教会专属的方式，向列伊努教堂发出请求支援的信息，但是河坝离约克市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加上天气的干扰，恐怕在短时间内，支援力量很难抵达。 而最重要的是，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苏格主动请求探索，然后在一阵焦急的等待之后，就发生了那场让所有人都惊讶的爆炸。 毫无疑问，是恶魔的火焰。 受到爆炸的影响，他只看到了昏暗之中，有一个人影落入河道，其他几个虽然被炸飞，但也飞得不远，应该还在发生爆炸的地点附近。 塞林不知道被炸飞的那几个人中是否有苏格，也不知道苏格现在的状态如何。 就在三人即将来到爆炸发生点的时候，从前方的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力量感十足的怒吼。 这声怒吼极富感染力，仅仅是听到，就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其中包含的愤怒。 塞林与加里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凭借着多年的默契，直接分成两队。 加里与贝特罗一起，迎接那个怒吼声的主人，毫无疑问，那是敌人。 塞林则去向旁边的楼梯，准备直接去往三层，去检查那个火焰爆炸点的现场情况。 整个六人小队中，只有加里和贝特罗是跟随塞林已久的老成员，甚至连昂都都比不过这两个人，而长时间的共同行动下，彼此的默契也已经到令人钦佩的地步，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塞林才会经常让加里和贝特罗一起行动，虽然两个人目前还只有位阶九的水准，但是二人之间的默契，可以从某种程度上，弥补实力的差距。 贝特罗因为持续使用“管辖区”的缘故，此时并不是临战的完美状态，虽然通过服食药剂来补充和恢复灵性，但面对强者的时候，依然远远不够，这正是加里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塞林稍微放心下来，起码在几个人中，加里与贝特罗，是最让他放心的一个组合。 塞林加快速度，绕到侧面，找到通向上层的楼梯，大步踏上去。 下面的那个怒吼声让他提起警觉。 既然能从爆炸中迅速的恢复过来，那就很有可能是超凡者，一群超凡者聚集在一起，多半数的情况下都不会是好事情，他必须尽快赶到爆炸的源头查看，以防后续的隐患。 在这个恶魔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大陆上，黑红色火焰的再次出现，总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思绪飞转的同时，塞林已经来到二层，在他面前是一条被炸得残破不堪的长廊，一侧是成排的房间，另一侧则是栏杆，采用的是半露天结构。 这是河坝的一贯风格，管理人员只要从屋子中走出来，就可以靠在栏杆前，远眺下游河道的整体情况，以便做出最合适的行动。 但此刻塞林并不是在思考这些，阻挡他前进脚步的，是从栏杆外侧传来的一道呻吟声。 一条手臂搭在栏杆上面，接着传来一声憋足力气的闷哼，之后咕咚一声，一个壮实的男人从栏杆外面翻了回来，正跪在地面上，微微喘息。 很快，塞林和男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交汇，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塞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对方的身体上弥漫出一股淡黄色的，仿佛烟雾一样的物质。 几乎就在瞬间，一道充满神圣意味的咏唱声响起，在二层的长廊中反复回荡。 一道晨曦似的光芒出现在塞林身体周围，接着附着在身体上。 “衰败的力量，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当时出现在水车坊中的那个‘污染者’，对吗？”塞林道。 “真是阴魂不散。”格拉奇低声说了一句，开始调动自己的灵性，让更多的淡黄色烟雾出现在空中，将自己团团围住。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你们从约克市逃离，却将这个河坝作为了根据地，考虑到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刚刚的爆炸，希望到了审判庭上，你能够好好忏悔。” 格拉奇没有说话，他感到口中一股腥甜，随意“唾”在地面上。 在刚刚的那场爆炸中，他从最近的距离上，正面抵抗了爆风的吹击，虽然没有受到爆炸的火焰影响，但是爆炸产生的狂风依然将他吹的七荤八素。 幸好在关键的时候，他在狂风中抓住了一跟麻绳，这才避免了被吹飞的下场，但是随后撞在墙壁上的冲击，依然让他感觉有种内脏都被移了位似的难受。 说实话，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对面的人打，他甚至不在乎为什么这些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回到三层的那个房间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都在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 一股怒气在格拉奇胸中逐渐升起，他看着对面的那个肃清者，心中动了杀意。 “那个可以使用‘天使降临’的家伙不在？”格拉奇发现了一个问题，突然笑起来，“你觉得只凭你一个人，就能打败我？” “或者这样，你自己离开，我不杀你，不然，你的下场可能会比死亡更惨。”格拉奇说道。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塞林脸上凝重，丝毫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但是……” 第一卷 外乡人 绝地反击 “咔嚓”一声爆响。 加里堪堪躲过对方迎面而来的一发刺拳，看到身边粗大的木柱被轻而易举地打成两截，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对方的领域和能力是什么，只能选择一边战斗一边试探，但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凶猛的拳头一发接着一发打过来，虽然攻击线路简单易懂，可是威力大的让人难以想象。 几乎每一次的挥拳，都会伴随着破坏。 而对方在每一次的攻击前，都会用放声大喊来增加士气，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叫喊声中，加里逐渐开始烦躁起来。 此时贝特罗正靠在一根木柱后面，捂着右肩大喘着粗气，同时拿出一支灵性药剂补充，并把诺力给的那张“简易治疗”的符咒捏碎，用来恢复伤势。 这是双方在第一次的交战中产生的结果。 当时在一片昏暗，那个敌人从前方冲过来，加里仓促之下，避之不及。 眼看加里就要被当胸打中的时候，贝特罗鼓足全身的力气，将加里撞开，用自己壮实的肩膀接住对方的拳头。 贝特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二人中，加里身材中等，并不如自己强壮，在肉体交战中，显然是自己更占据优势。 而且用肩膀化解攻击，也是贝特罗经常使用的方式，他拥有厚实的肌肉，可以很好地将冲击力吸收。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在承受一击之后，贝特罗的右肩整个脱臼，看上去竟然是因为对方的拳头所造成的结果，两人都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对方的拳头中，竟然蕴含着那样强大的力量。 之后加里就开始变换策略，主动吸引对方，利用周围的环境进行游击，同时给贝特罗争取时间，尽快恢复。 “糟糕，好像碰到了一个麻烦的对手。”加里苦笑着在废墟中辗转腾挪，同时开始思考对策。 交手以来，那个敌人好像从来没有用过除了拳头之外的能力，但是毫无疑问，那个拥有巨大力量的拳头，肯定是超凡的力量。 而且从对方简单的攻击方式来看，应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然先将受伤的贝特罗击倒，主动形成一对一的局面，会更加占据优势。 加里在那一声声的怒吼中，感到自己这份任务莫名的艰难。 他和贝特罗都是位阶九的“咏唱者”，只不过根据两个人的理解不同，针对“咏唱者”的使用也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他选择的是通过咏唱施加简单祝福的道路，贝特罗选择的是通过咏唱驱散负面气息影响的道路，好在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这种能力的选择，也可以让二人进行互补。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施加祝福还是驱散负面气息，都无法在对方那个简单却又充满力量的拳头下面占据优势。 相比而言，天空领域的主要特点，并不是肉体上的搏斗，而是精神上的影响。 加里相信，如果这时候把对面换成是死亡或者堕落领域的超凡者，那肯定早就分出胜负了。 “唉，领域的特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体现出天空的弊端。” 加里从长廊下面冲出来，就地一个翻滚，拉开距离后，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简单的祝福，打算硬碰硬一次。 正当他鼓起勇气，看到那个怒吼的敌人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从一旁废墟的阴影中，突然冲出来一个漆黑的身影。 那个漆黑的影子选择了敌人从长廊中冲出来的瞬间，攀着破碎的木板和木柱，高高跃起，同时从后腰摸出一柄短刃，狠狠刺下。 叮的一声。 匕首在敌人身上擦出连串的火花。 漆黑的影子一击不成，落在地上以翻滚的方式卸力，起身后来到加里身旁，抓住加里的肩膀立刻开始飞奔。 “苏格？”加里看着身边那张熟悉的面孔，有种已经很久没见的错觉，激动起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格一边注意敌人的位置，一边回答道：“没事，爆炸的时候，我被挂在那里晒鱼的绳网接住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加里问道。 “不知道，当时我看到有人在进行恶魔仪式，在三楼，我也没有办法，呼叫你们的支援也没有可能立刻赶过来，所以就用恶魔之语打断了。” “那你是……” “我从绳网上挣脱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跟那个人赛跑，所以就想着先藏起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苏格看着手中已经出现裂纹的匕首，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那个敌人身上竟然配有铁甲之类的装备，否则自己刚刚那瞄准肩膀关节的一击，即使不能造成巨大的伤害，也可以让对方的行动受到限制。 “小心！” 苏格听到加里一声惊呼，下意识侧身，他只感觉到一道凄厉的风声从脸侧划过，接着一丝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苏格摸了一下脸颊，结果摸了一手鲜红，看到敌人再次冲过来，他只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放到一边，准备和加里联手先解决掉敌人。 “有什么情报吗？”苏格在废墟中奔跑着大喊。 “没有，除了力气大，头脑简单，没有别的特点。”加里回道。 苏格有点头痛。 他现在除了一点点的敏捷和奔跑耐久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而且在不知道对方领域和能力的情况下，想要战胜对方，只能强行制造机会。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有一个人去充当诱饵。 苏格转头，正要跟加里说明自己的计划，结果面前的一幕，让他暗叫一声不好。 原本就不大的河坝建筑区，在爆炸的作用下堆满了破碎的木柱和木板，这些障碍可以有效地被他们利用，与敌人进行周旋。 可是就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这些障碍已经在敌人的一次次挥拳中被清扫一空，他们以为对方的徒劳无功，其实是为了打扫战场而做出的准备。 原来不是真的失去理智，而是有所准备……苏格感到一丝不安，但是他总感觉对方的怒吼不是一种伪装手段，如果只是为了清理战场的伪装，未免有些太过浪费体力。 就在这时，那个敌人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离苏格二人十几米外的地方，露出右臂。 虽然视线昏暗，但苏格可以勉强看清楚，那个人的右手上面泛着一种金属的灰黑色，看样子，应该是个铁质的拳套。 苏格想起刚刚自己被挡住的攻击，猜测对方很可能就是利用这个拳套挡住的。 正在苏格思考的时候，手戴铁拳套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怒吼，随即飞奔过来，没有了废墟的阻碍，速度竟然比刚才提高了几分。 苏格与加里正面对着敌人，此时想要转身逃跑，算上启动的时间一定会被对方追上，而将后背暴露给对方，与送死无异。 苏格一咬牙，就地一滚，贴紧地面，伸腿扫向对方的脚腕。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苏格会用这种方式，仓促之间变换动作，结果因为惯性的影响，扑了一个趔趄。 加里则抓住这个机会，拧转腰部躲向一旁，紧接着就要跑远，却发现苏格竟然追了上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惊愕中都带着一丝无奈。 他们没有配合好。 这不能怪任何一个人，从加入协会以来，苏格就没有几次参加正式行动的机会，更不要说跟其他成员的配合。 但此时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却给他们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在他们错愕的空当，敌人已经重整姿势，对着苏格挥出一记直拳。 凶猛的直拳带着呼啸声迎面而来，苏格没有办法，只能后仰，依靠腰背的肌肉硬生生躲开。 直拳挥空，对方却并不在意，直接改变动作，利用站位的优势，猛地下砸。 就在铁拳套即将砸在苏格胸口的时候，加里一记凶猛的侧踢，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铁拳套踢开。 但对方好像早已料到加里的动作一样，依靠被踢开的力量原地旋转，转过一圈后，铁拳套加持了腰部的拧转，再次挥出，只是这一次的目标是加里。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已经躺在地上的苏格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在铁拳头即将击中加里的前一刻，一个壮实的身影突然冲出来。 苏格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骨裂声，下一刻，他没有选择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抽出匕首，反手刺向敌人的小腿。 刀刃刺入血肉的手感是那样的独特，但此刻苏格已经没有了畏惧，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打败对方。 身后传来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苏格知道那是什么，但他逼着自己不去注意，而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攻击上面。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种像铁钳一样的巨力让他无法动弹分毫，他咬着牙抬头，看到一个充满讽刺的嘲笑，然后就看到铁拳套再次砸下来。 仓促之间，苏格只能放弃手中的匕首，躺在地上翻转身体，依靠旋转的力量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漆黑的匕首在铁拳套的重击下粉碎成无数片，苏格捂着右臂，用余光看向瘫倒在地上的加里和贝特罗。 先前那个壮实的身影，正是贝特罗，恐怕是刚刚恢复了行动能力，就扑身到战斗中，为的只是帮助加里抵挡那充满力量的一击。 此时贝特罗的左肩也脱了臼，双肩无法活动，在战斗中几乎就是个活靶子。 加里的情况也不太妙，虽然贝特罗帮助抵挡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但是本身就没有贝特罗强壮的他，很显然右臂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场面一下子形成了巨大的翻转，虽然苏格这边有三个人，但加起来的攻击力，也比不过对方一个人。 苏格此时手无寸铁，看着敌人步步紧逼上来，在那种直面死亡的压迫感下，他的大脑再次飞速转动。 他尽可能地搜寻着所有可以使用的东西，就在这时，他在贝特罗的身侧，看到了一枚警.徽样子的东西。 苏格拿起来，将其贴在自己的右臂，闭上眼睛感受。 就在这时，敌人再度发起冲击，伴随着巨大的怒吼声，像一头犀牛一样冲过来。 苏格看着对方的冲击，表情毫无波动，低声说道： “第一个禁行，十分钟内，禁止大声说话。” 奔跑中的敌人像受到了什么无形的攻击一样，停下脚步，茫然四顾，似乎找不到方向，明明苏格三人就站在不远的前方，但那个铁拳套仿佛失去了准星，像只无头的苍蝇，毫无方向感地原地打转。 苏格看着对方的身影，嘴唇蠕动，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战局推进 连续施加了两重禁行后，苏格看到，对方的行动并没有减缓，依然在茫无目的地原地转圈。 “第一个禁行的惩罚是五感消失？从他的样子来看，很可能就是被封闭了视觉，而且，既然没有行动迟缓的迹象，就说明，第二个禁行的惩罚，是伤害加深……” 苏格迅速地分析局面，在大概猜到敌人所受的惩罚后，他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木棒。 拾取木棒的时候发出了细碎的声音，那个手戴铁拳套的人立刻开始警觉，转过来对准苏格的方向，仔细侧耳倾听。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苏格并不担心，只有听力存留的敌人对他产生不了丝毫的威胁。 他一步一步悄悄靠近对方，在对方恰好进入木棒的攻击范围后，他随手向一旁扔了块小石头，小石头落地，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趁着对方被声音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苏格憋足一口气，抡圆了木棒，砸在对方后颈上面。 结实的木棒在“伤害加深”的增幅下打出了不小的伤害，敌人应声倒地，苏格来不及去看对方的状态，第一时间把那个铁拳头摘下了扔进水里，才拖着敌人来到加里和贝特罗身边。 苏格也不知道普通的麻绳有没有用，但也象征性的把敌人缠成一个木乃伊。 一旁的加里和贝特罗已经背靠背坐了起来，加里用了自己的那张“简易治疗”符咒，并服食了恢复灵性的药剂，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行动力。 至于贝特罗那边，伤势不容乐观，两边的肩膀高高地肿起来，但苏格看贝特罗的神情也不像是特别痛苦的样子，不知道对方是习惯了忍受痛苦，还是这些伤势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干得不错！” 加里夸赞一声，一下瞬间就像个瞎子一样开始胡乱摸索。 苏格连忙将手臂上的“管辖区”取下来，连带着撕下一层薄薄的血肉，让苏格面具后面的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 苏格没有想到，仅仅是这样短时间的使用，这个寄生型的禁器竟然已经开始侵蚀自己的血肉了，恐怕用的时间再长一些，想要分离开，就必须承受更大的代价。 加里恢复视觉，给苏格递上一瓶泛着荧光的药剂，“恢复灵性的，你现在正需要这个。” 苏格点点头，接过来一手掀开面具，将药剂直接倒进嘴里。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加里感慨道，“没想到你在处于不利领域的前提下，可以想到利用‘管辖区’的能力，而且用得竟然这样巧妙，居然能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反败为胜。” 加里嘴中支支吾吾的，但震惊和欣喜的眼神却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正像加里说的那样，如果不是苏格急中生智，利用“管辖区”的能力对敌人进行制约然后绝地反击，恐怕在场的三个人，都会被那个铁拳套活活打死。 苏格心中除了后怕之外，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这是他第一次利用超凡能力真正打败敌人，这种实战中产生的自信，远比一千次一万次的练习，更能让他受到鼓励。 苏格稳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加里刚要说什么，听到苏格这么问，脸色忽然一变，大叫一声，“不好，塞林大哥还在上面。” “上面？”苏格好奇地抬头，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建筑二层位置上，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塞林先生一个人？那切茜娅小姐呢？”苏格着急地问。 “她去河里了，跟那个诺力一起，不用担心，反倒是塞林大哥，他一个人，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恐怕现在处境十分危险。” 苏格点点头，戴上面具，想了想，说道：“这个‘管辖区’我能先用吗？” “当然了，别说废话了，赶紧去，塞林大哥现在正需要你。”加里着急地说。 苏格想要走，但还是回头看向被裹成木乃伊的那个人。 加里和贝特罗的状况还不容乐观，一旦那个敌人醒了，他不知道那些普通的麻绳能不能困住对方。 “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加里挣扎着爬起来，过程中似乎碰到了伤口，疼得倒吸凉气，“毕竟我们是前辈。” 苏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跑去楼梯旁，停下了脚步，想了一下，又转去另一个方向，顺着被炸裂的墙体攀援而上。 看到苏格离去之后，加里一屁股坐回地上，呲着牙大喘气，道：“这成长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贝特罗躺在地上，尽量保持不动，回道：“有点被追的紧迫感，也可以让我们快速成长，如果我们一直安逸下去，今天的事情，就有可能再次发生。” 加里无声地点点头，看向旁边的敌人，用手撑着地挪过去，把麻绳紧了紧，躺回到贝特罗身旁，说道： “我准备回去之后，将拳击重新拾起来，但是缺个对手，怎么样，考虑一下？” 贝特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昏暗的天空，无声地笑笑。 ?????? 破碎的断木棍和木板提供了很好的落脚点，苏格沿着墙壁一侧，像攀岩一样来到一层和二层中间的位置，慢慢伸出头，视线与地板齐平，接着就看到两个正在对峙的身影。 一个距离他很近，背影很熟悉，毫无疑问是塞林，而几种微弱的光芒正从塞林身上散发出来，带着一种神圣的气息，将蔓延在四周的淡黄色烟雾逼退出去。 越过塞林，站在另一侧的，是一个看不清楚的模糊影子，而那些奇怪的淡黄色烟雾，正是从那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看到塞林没有事情，苏格悬着的心脏逐渐放下来，考虑一番之后，他决定先静观其变，这是他之前的战斗中得到的经验，既然自己不能给战局带来决定性的逆转，不如先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他听到塞林开口说话。 塞林轻轻咳了一声，看样子即使有光芒的守护，长时间处于那种淡黄色烟雾的环境下，还是让他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不适。 塞林说道：“位阶八的‘污染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除了这种范围性的污染和疾病传播，应该没有更强力的攻击手段了，很可惜，这种能力如果放在群体的战斗中，应该会有压倒性的优势。” “而且，因为是衰败领域，你应该也没有足够强壮的身体进行接近战，当然，你可以使用位阶九的力量来对付我。” 格拉奇嗤笑了一声，说道：“那样的话，恐怕我会直接疯狂，如果你是这样期望的话，可以请求我，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格拉奇说完，双眼仔细盯着塞林，说道：“不过我猜，你应该也不会像表面看上去这样丝毫不受影响，无论你施加了多少守护，同位阶之中，只要是拥有生命的个体，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污染。” “你又无法彻底地打败我，只要我这样拖延下去，让疾病在你体内累积，胜利的天平最终还是会倒向我这边。” 塞林没有说话，指了指外面，“你没有听到吗？那个怒吼声已经消失了，这就说明，外面的战斗是我的队友获得了胜利，而且我们还有支援，除非你可以持续使用这种散布疾病的能力，否则，最后获胜的还会是我们。” “真是阴魂不散，”格拉奇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那就来试试吧。” 苏格躲在一旁，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到耳朵里。 这是那个水车坊中的人，当时带着半个山羊面具的那个？苏格从对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直到听到二人后面的谈话，才越发可以肯定，站在塞林对面的，就是当时的那个恶魔信徒。 所以说，这次的行动目标，可以确定是恶魔信徒无疑……苏格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以防在剧烈的活动中不至于滑落，他可不想让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 现在的他与当时在水车坊中的他已经截然不同，不单单是外形上的改变，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超凡者，他相信，只要自己不主动暴露自己，是不太会被对方发现的。 苏格想了想，侧身躲在一边，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却看到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突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的黑暗中，并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所在的建筑。 “格拉奇大哥小心，他们还有一个人！就在那人身后！” 对峙中的格拉奇和塞林心中皆是一惊，四只眼睛同时搜寻着，但也没有忘记注意面前的威胁。 苏格心下大惊。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虽然是在塞林与那个恶魔信徒的盲区，但是从河坝上看过来，却非常显眼。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人能来支援，更没想到出现的方式会这样与众不同。 简单的思考后，苏格抓住栏杆翻身上去，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塞林身后，将自己藏在塞林身后的盲区，以只有塞林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塞林先生，是我，我没有事，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塞林听到苏格声音，始终绷紧的那根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为经验丰富的队长，他以极快的速度分析局势，然后保持着姿势不动，对背后的苏格说： “去三层，看看那个爆炸地点的状况，如果可以的话进行简单处理，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格点点头，没有多说，转身向三层飞奔而去。 格拉奇只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原本没有多少在意，“污染者”最擅长的就是一对多的局面，因为如果没有充分的保护措施，即使是超凡者，也很难通过疾病的烟雾而到达他的身边。 但是格拉奇听到了塞林的话，还看到了那个黑影离去的方向，瞬间激动起来，连周围的淡黄色烟雾也逐渐变得浓郁。 那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完成的仪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但仪式也有可能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如果第一个回到那个房间的人不是自己，原本存在的希望，将会彻底破灭。 更重要的是，使者赐予他的禁器，也就是那个已经拥有“活着”特性的恶魔雕像，还在那里。 纯粹而冰冷的杀意从格拉奇眼底露出，他已经不在乎马丁暴露了自己的名字，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他要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 淡黄色的烟雾瞬间膨胀，然后四散弥漫，周围的一切事物，在沾染到这个蕴含“衰败”力量的烟雾后，都开始发生迅速的变异。 ?????? 苏格转眼就来到了三层，回到那个发生爆炸的房间前。 整个天花板都已经被爆炸产生的飓风吹走，作为爆炸的中心，这里受到的破坏，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但苏格却没有在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个诡异的事物吸引住了。 第一卷 外乡人 马丁的觉悟 黑红色的火焰无声燃烧，让人产生一种意动神摇的恍惚。 苏格被眼前的火焰吸引，下意识地一步步靠近。 这是他从与连环杀手的战斗过后，第一次看到恶魔的火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从胸口涌上来，仿佛来自远古存在的神秘召唤。 苏格看着那个人形的火焰，目光下移，发现那个被火焰覆盖的恶魔雕像，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面对着自己。 破损的蝠翼收起，连箭镞般的长尾巴也围绕在腰间，呈现出一种虔诚的姿态，仿佛在敬畏着什么。 苏格没有多想，在房顶上的那句恶魔之语，是他出于无奈下的举动，他甚至不知道恶魔之语会带来的后果，只是看到正在进行的仪式，他自知必须要做点什么。 所以说，这就是“开启”后的结果吗？ 苏格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雕像，轻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发现那个雕像的姿势变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雕像上恶魔的双手向前伸出来，做着一个托举的动作，像是呈献什么的样子。 苏格下意识地伸出手，但是还没有等他碰到那个雕像，上方人形的火焰忽然开始猛卷，接着化作一团黑红色的火焰旋风，向着苏格猛扑过来。 苏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感觉到那股火焰沿着自己的手指一路向上，顺着胳膊就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最后在心脏的位置停留下来，逐渐积攒，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 这种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了几次，每一次他都会因为忍受不了这股热量而昏过去。 但是这一次，苏格咬着牙，即使心脏传来一股几乎要炸裂的疼痛，也紧紧咬着牙，他要用自己的双眼看着，这股火焰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格仿佛一只蒸锅里的螃蟹，那种从内而外的热量，将他的皮肤都变得通红，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里面就像塞了一个气球，逐渐膨胀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动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过了一瞬间，苏格从昏厥的边缘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不是水，而是他的汗。 “没事了？”苏格惊讶地问了一声。 这一次他没有昏过去，虽然那股灼热的感觉几乎把他撕裂，但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他只是想知道，那股火焰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在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黑红色的人形，又是什么。 但结果令他失望。 那股火焰只是进入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苏格摸着自己的胸口，发现原本在那里的一丝微弱的火苗，已经变成了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个结果倒与苏格的推测一致，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使用过这股火焰的力量，但之后却始终无法补充，那个时候，他就推测，可能只有火焰才能弥补火焰。 苏格很满意，胸口传来的炽热和强劲的脉搏，让他的状态到达了巅峰，甚至连右臂的伤势都完全恢复了。 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至于这个火焰的秘密，可以之后慢慢研究……苏格心里美滋滋的，抬头就发现面前的人形火焰已经消失不见，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当他看向那个恶魔雕像的时候，却愣住了。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恶魔雕像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小却明显的裂纹。 ?????? 加里与贝特罗跪在地上，拼命想要撑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从面前跑过。 加里深吸一口气，对着远处大喊道：“队长，他们有增援！” 加里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极大的危险，原本昏暗的环境是个很好的隐蔽条件，但大声呼喊却可能向敌人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是从那个举着火把的人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种危险。 那个人飞快地跑过，甚至没有向他和贝特罗的方向看一眼，让加里不得不产生忌惮之心。 而对方跑过的时候，加里隐约看见，那个人身上悬挂着几个又黑又圆的东西，就是那些东西，让他感到了危险。 加里盯着昏暗中的建筑，喃喃道： “伟大的空之女神，请您降下庇佑，庇佑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 河坝二层的位置，塞林与格拉奇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抗，淡黄色的烟雾已经浓郁到影响视线的程度，在被烟雾波及到的范围内，所有的木头，石材，都发生着不同程度上的衰败。 在烟雾最浓的地方，塞林将一重又一重的守护施加在自己身上，用来抵抗充满“衰败”气息的污染。 一旁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塞林艰难地眯起眼睛，只能大约看到一个人影来到二层，最后在那个“污染者”身边停下脚步。 马丁来到格拉奇身后，说道：“格拉奇大哥，我回来了。” 格拉奇此时正集中全力聚拢烟雾，并用烟雾将塞林包围住，只能分出一点点的心思，“你回来干什么？” “我来帮你。” “你能帮上什么？”格拉奇眼睛不敢离开塞林分毫，厉声呵斥，“快点走，一旦等他们的增援赶过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向对格拉奇言听计从的马丁，此刻竟然露出少有的坚定表情，说道：“不，格拉奇大哥，我知道你对这次的仪式有多么重视，我能帮到你的。” 说完马丁从身上扯下一个又黑又圆的东西，将火把凑近引线。 塞林在抵抗的过程中，因为视线受阻的原因，一直保持着相当一部分注意力用来倾听，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一股熟悉的声音。 是一种在与警察行动时才会听到的特有的声音，因为只有警察，才被允许配备那种特殊的武器。 一片烟雾之中，塞林看到对方向自己的方向扔了一个黑色的球体，那个球体慢慢滚到自己脚下，一边被点燃的引线，正在冒着火花。 火药炸弹！ 塞林瞬间意识到这个球体的威胁，长年累月的经验，让他的身体在下意识中做出最合理的反应。 只见他一个跨步后撤，踩上栏杆后，用尽全力从二层中跳下来。 “嘭”的一声爆炸响动。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木头碎屑，塞林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在空中飞跃。 好在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实践，二层的高度并不高，即便加上那股冲击，也不会让他受到致命的伤害。 塞林在空中拧转身体，以“受身”的姿势卸掉多余的力量，并在落地的瞬间采用打滚的方式，保证自己不被地面伤害。 塞林站起身，回头看过去，在漫天的碎渣和木屑中，隐约看到二层的长廊被当中炸断，但整个建筑却依然能保持原先的结构，并没有在爆炸的冲击下整个坍塌。 从这一个小细节中，塞林可以大致推断出火药炸弹的威力，看样子应该是收集材料后的私制火药炸弹，或者是从黑市上购买的劣等火药炸弹，比起官方警察的火药炸弹来说，威力低了不少，不然只是一颗，就能让面前的建筑彻底倒塌。 塞林一咬牙，迅速地确定了加里二人的位置和情况，发现没有大的问题后，再次冲上去。 ?????? 格拉奇拉着马丁躲在一个房间中，在爆炸的震荡过后，掸去落在身上的木屑和玻璃碎片，站起身。 格拉奇本想呵斥一句，但看到马丁正在不断地咳嗽，同时留下两行蜿蜒的鼻血。 那些训斥的话语被格拉奇咽回了肚子里，并且迅速停止了“疾病污染”的能力。 “这就是你偷偷做的那些宝贝？”格拉奇问道。 “嗯，我没有能力，但也想着能帮上格拉奇大哥。”马丁笑着，但流满鲜血的脸庞看上去却有些可怖。 格拉奇稍微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该回来的，我没有想到这次的仪式竟然也发生了意外，更没想到这些肃清者竟然会找到我们。” “如果你就那样离开，或许还能活下去。” 就算马丁再笨，也能听明白格拉奇话中的意思，但马丁只是简单擦了擦鼻血，说道：“是格拉奇大哥把我从那个糟糕的贫民窟里带出来的，我的命就是格拉奇大哥的，格拉奇大哥你想完成仪式，我就帮你。” “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有这些火药炸弹在手里，即便我不是超凡者，也能阻挡一段时间。” 看到格拉奇没有动，马丁罕见地在格拉奇肩膀上推了一把，然后来到被炸断的长廊中，留给格拉奇一个背影。 格拉奇用力地看了那个颤抖的背影一眼，似乎是想要把那个背影刻进心里，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转头越过被炸弹的地板，迅速赶往三层。 此时塞林正在楼梯上飞奔，忽然看到一个又黑又圆的东西从转角处被丢了出来。 塞林反应迅速，用力猛蹬墙壁，直接越过栏杆扶手，从楼梯上面飞跃下来，一个打滚后飞快逃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塞林抓住烟尘弥漫的空当，再次冲上去，但这一次还没等他踏上楼梯，又一个火药炸弹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接连的爆炸声中，隐约有一个狂笑的声音，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又带着一点绝望的意味。 ?????? 苏格正看着那个裂开的恶魔雕像发愣，忽然就感到脚下出来了剧烈的震动。 凭借“盗窃者”的敏捷稳住身体后，苏格侧过头，隐约听到在爆炸中，传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苏格一咬牙，将“管辖区”重新附在肩膀上，低声念道： 第一卷 外乡人 一对一较量 苏格说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其实他应该趁敌人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带上那个恶魔雕像离开的，想到这里，苏格有些后悔。 但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没有给他重新选择的余地，无奈之下，他只能躲在大门的死角中，这样即使敌人冲进来，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反而会因为触犯了“禁行”，受到惩罚。 不，已经没有门了，不但没有门，连天花板都没有了……苏格在心中小声嘀咕，思绪飞转之间，他发现自己可能在误打误撞之下，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这样的话，只要有人进来，就一定会受到“禁行”的惩罚，无论是碰到哪一种惩罚条件，都对他有利，除非敌人选择不进来，而是从外面将整个房间炸烂。 苏格简单一想，发现根本没有这种可能，这里是仪式的进行处，而且还有那个恶魔雕像，敌人的目的就是仪式的进行，那个恶魔雕像也显然不是普通的物品。 此时已经入夜，苏格无法从昏暗的天空中得到有关时间的任何提示，只能强压着自己逐渐剧烈的心跳，等待敌人进入房间后，向敌人发出致命的攻击。 脚步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苏格无法判断敌人的位置，也不敢伸出头去张望，只能等待。 好在经过了昂都的教导，此时他对于等待这件事已经越发得心应手。 只要曾经因为良好的耐心尝到一次甜头，那么以后的等待，都不再是问题。 就在苏格耐心等待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痒，同时鼻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隔着面具苏格无法及时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从感觉来判断，很可能是流鼻血了。 无法忍耐的瘙痒始终徘徊在喉咙附近，像是有一丝火焰在燎烧，这种持续性的轻微症状，远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咳咳。” 苏格最终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下一刻，他背靠的木板墙壁突然破开，同时一股力量从他后方传来，将他整个人推出去。 好在这股力量并不强大，但出于没有防范，苏格还是踉跄了几步，迅速地回头戒备。 烟尘落下，一个被淡黄色烟雾围绕的人影出现在苏格的视线当中。 苏格很确定，这就是那个“污染者”，是当时在水车坊中遇到的那个恶魔信徒。 苏格看向那些淡黄色的烟雾，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有过塞林等人的提醒，他大概了解过“污染者”的能力，如果猜测的没有误差，那么自己突然间的喉咙瘙痒和流鼻血，很可能就是这些淡黄色的烟雾造成的。 想到塞林，苏格突然警觉起来，方才是塞林与这个“污染者”在二层的位置打斗，后来出现了原因不明的爆炸和晃动，现在只有这个“污染者”来到了三层。 那么塞林先生呢？塞林先生被打败了吗？ 苏格不由得担心起来。 如果说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中的最强者，毫无疑问是昂都，紧随而后的就是塞林，虽然丰富的经验与人品让塞林坐上了协会分会长的位置，但塞林的实力也一样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就是那样的塞林先生，已经达到位阶八，很快就要晋升位阶七的塞林先生，被打败了？ 苏格不敢确定，但对面前的敌人，产生了更大的警觉心，于是保持了一个守备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后退。 他的目的是引诱对方进入房间中，虽然此时已经没有门，也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墙壁都摇摇欲坠，但“房间”的这个概念还存在。 只要有这个条件，一旦对方进来，就会受到“管辖区”的惩罚，但也必须在苏格倒下之前才行。 此时苏格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主动使用了“禁行”的能力后，自己全身的灵性都在朝“管辖区”的位置流淌。 贝特罗以即将晋升位阶八的充沛灵性，才堪堪维持了“管辖区”的使用时间，而自己只是一个消化不完全的位阶十，能支撑多久的时间，甚至连苏格自己都没有过多的期待。 那个“污染者”一直没有走进来，苏格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这种持久战，对于自己的不利远远高于对方。 紧急的关头下，苏格灵机一动，微微侧过头，看向那个出现了一道裂纹的恶魔雕像。 仿佛是被苏格的动作吸引，格拉奇也不禁顺着苏格的视线看过去，但仅仅看了一眼，愤怒的情绪陡然升起，连带着那些淡黄色的烟雾也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苏格看到对方发生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于是再次诱导性地朝恶魔雕像的位置挪动脚掌。 果然，格拉奇看到苏格的小动作后，再也无法忍耐，整个人卷挟着充满“衰败”气息的烟雾飞冲进来。 仅仅是踏进房间一步，格拉奇发现自己的动作突然缓慢起来，就像踏入泥泞的沼泽一样，前进的速度变得奇慢无比，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阻挡着自己的前进。 格拉奇不禁把目光移到苏格身上。 格拉奇从这个头上带着星辰与火焰面具，身上穿着漆黑作战服的人身上，看不出半点的信息，但从刚刚破坏墙壁之后，他就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动作，很明显，自始至终，这个伪装身份到了丧心病狂地步的人，都没有发动超凡能力。 “没有灵性的发动痕迹，但我确实受到了影响，”格拉奇飞快地思考，迅速在心中得出答案，“秩序领域的超凡者，是那些肃清者从秩序教会请来的帮手？” 苏格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一旦说话，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认出身份，但是面对真正的超凡者，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对方身上传来，像海啸一样，几乎让他无法抵抗。 苏格颤抖着，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第二个禁行，靠右边行。” 知道第一个惩罚的效果后，苏格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可以抽中“五感丧失”这样的好效果，而“行动迟缓”对于一个不喜欢走路的人来说，确实没什么作用。 所以他立刻发动了第二个禁行，想要通过增加条件限制，让自己处于有利的地位。 但这一次，对方还是让他失望了。 格拉奇没有行动，在察觉苏格的微小动作后，格拉奇直接加强了烟雾的输出。 淡黄色的烟雾再次变得浓郁，甚至慢慢开始影响视线。 在这个气息的影响下，苏格开始不由自主地流眼泪，不停地打着喷嚏，连咳嗽也变得越来越剧烈，甚至连完整的守备姿势都无法保持。 爆炸声还在不断地从楼下传来。 看起来战斗还在继续，也就是说，是对方的增援拖住了塞林先生……苏格听到了之前加里等人的呼喊，也知道敌人有增援，此时他有些庆幸，庆幸这个河坝中的建筑规模不大，否则连情报传递都是个问题。 苏格慢慢跪倒在地上，不断地咳嗽和打喷嚏，考虑到已经身处绝境，他不在乎暴露恶魔的火焰，只想着能够打败对方。 但就在他准备引导火焰出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些看起来只是普通症状的咳嗽与喷嚏，竟然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每当他想集中注意力引导的时候，咳嗽与喷嚏总会打断他的进程。 他不敢相信，作为他最后杀手锏的恶魔火焰，竟然只是因为这么一点、甚至不能算作伤势的影响，而完全无法使用。 看到苏格在地上挣扎，格拉奇迈开脚步，可仅仅一步之后便停了下来。 “味觉丧失？”格拉奇笑道，“看来这种能力，并不受你的意志力掌控。” 格拉奇慢慢走过去，拿到恶魔雕像，看到雕像上的裂痕后，眼底的怒火再添一分。 “为你的多管闲事而后悔吧，你本可以待在秩序教会中，平安无事地做着祈祷的。” 格拉奇身向苏格的方向走过去，同时在手中聚拢起一团烟雾。 苏格看着对方逐渐靠近的脚步，除了不断地咳嗽和打喷嚏之外，无能为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面对死亡的时候，忽然听到从下面传来了一声叫喊。 “格拉奇大哥！快跑，他们的增援到了！” 格拉奇猛地扭头，忽然看到远处的岸边，出现了大片的火光，很明显是有数量众多的人在移动。 一瞬间形势陡转。 虽然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但是在“行动迟缓”的影响下，格拉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走过去杀死那个戴面具的秩序领域超凡者，而且“疾病传播”也存在范围，如果自己离开，这些淡黄色的烟雾也会逐渐散去，仅凭现在的症状，根本无法杀死对方。 这种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格拉奇变得无比愤怒，但同时，他也知道了马丁给他的提醒，从那些晃动的火光来看，只需要不到十分钟，不，可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方的增援就会到来。 短暂的思索过后，格拉奇选择撤退，于是迈着缓慢的步伐，向门口移动。 忽然一声轻响从后方传来，格拉奇转头，发现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向自己爬过来。 “你也是个可怜的家伙，真是令人感慨啊，不知道那些自诩正统的教会，究竟是怎样给你们洗脑的，竟然让你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惜放弃生命去追赶。” 说完，格拉奇从怀中摸出一个三角尖顶的宽沿巫师帽，将其戴在头上。 下一刻，格拉奇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房间中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苏格从满是泪水的视野中看到这一幕，心中无比诧异，但是下一刻在房间中响起的突兀的脚步声，让苏格明白过来。 一定是可以隐形的超凡物品，但他现在还在这个房间里……苏格在心中肯定，同时一边咳嗽着，一边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糟糕，之前竟然忘了“禁行”的存在……苏格无奈地想着。 那些在格拉奇看来执着的追逐，其实只是苏格因为忍受不住疾病的痛苦而做出的行动，但苏格忘记了自己刚刚增加的“靠右边行”这个禁令，仅仅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让他受到了“行动迟缓”的惩罚。 在房间中，一个隐形的人，和一个匍匐在地上的病人，正以同样缓慢的速度，一前一后，在为离开这个房间而努力着。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充满绝望的喊叫声，从下面传来。 “格拉奇大哥，我马丁从来没有后悔追随过你，感谢你从那个地方把我带出来。” 苏格心中一惊，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同时，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从他身下传来，远远超过他以前受到的任何一次冲击。 这个力量将他轻易的抛飞出去，失重感传来，苏格在空中划着双手，痛苦地咳嗽着，满脸都是眼泪和鼻血，他想要自救，却根本无能为力。 第一卷 外乡人 战后总结 苏格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道道橘黄色光线，正照在自己对面的墙壁上。 “感谢空之女神，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苏格微微侧头，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痛楚，就好像有几根尖针在他的颈椎后面搅动一样。 “别动，你的伤势不重，只是需要一个恢复的时间，不过受到的疾病影响不能忽视，除此之外，还有你的肩膀……” 苏格保持头部不懂，转动眼睛看去，看到昂都正坐在自己身旁，脸上一副忧愁的样子。 “我说你啊，我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苏格想要说话，突然感到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他一张嘴，“哇”的一声，咳出来一滩带着鲜血的浓痰。 昂都连忙拿起手帕给苏格擦拭，清理完脏污之后，小心翼翼地给苏格顺下去一杯带有浓郁草药味道的药剂。 那种感觉，就像是给灼热的气管敷上了冰块，苏格感觉到整个喉咙连带着肺部一阵清凉，他试着动动喉咙，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昂都先生……” “好吧，我知道了，还是我来说吧，我知道你要问的事情很多，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时间说话。” 昂都将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靠在椅背上面，以一个特别放松的姿势说道： “先说结果吧，我是今天中午才赶回来的，没错，距离你们的行动，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了，现在是周日的下午。” “从我知道的情报来看，大家都没有事情，塞林大哥身上只有一些擦伤，虽然被‘疾病传播’的能力影响到了，但程度比起你还是差得远了，在服用过药剂师的治疗药剂后，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估计正在忙着后续问题的处理。” “加里和贝特罗也没有事情，虽然贝特罗的两只胳膊都被打上了绷带，但他的身体条件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只要后续的护理和治疗跟上，不会留下后遗症，加里就更不用说了，非常精神。” 听到这里，苏格挣扎着问了一句，“那切茜娅小姐呢？” “她当然没有事情了，她比谁都活蹦乱跳呢，你就是被她从河里救上来的。” 昂都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接着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原本宽阔的房间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苏格躺在病床上，看着互助者协会的所有成员都站在自己的床前，甚至连诺力这个临时补充的人员也来了，看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感动。 切茜娅关切地看着苏格，刚刚要说什么，考虑了一下，转头问向昂都，“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昂都没有搭理切茜娅，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苏格，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 就在切茜娅要爆发的时候，苏格说道：“我没事，切茜娅小姐，你们怎么样？” “比起你来，应该可以算毫发无伤。”加里笑笑，指着贝特罗说，“不过这家伙可有苦头吃了，恐怕最近一个周的时间，手臂都无法正常活动，如何吃饭都是个问题。” 苏格点点头，简单一扫，发现除了贝特罗两条胳膊被打上石膏，其他人都没什么明显的伤势，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后面怎么样了，那些人，抓到了吗？”苏格接着问道。 房间中的人互相看着，脸上都出现一丝失望，最后还是塞林走过来，说道： “我知道现在即使让你休息，你也不会听话的，那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反正你也是参与者，不过之后你必须要按照医生的要求，好好休息。” “怎么说呢，在那个爆炸之后，我们仔细地搜索了每一块木板，但都没有发现那个‘污染者’的踪迹，所以我们猜测，应该是又被他逃走了。” “逃走了？”苏格下意识地反问，但是经过思考后，他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惊讶。 从那个“污染者”的表现来看，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超凡者，在当时威力巨大的爆炸中，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并不远，那么受到的伤害也应该相差不多，如果自己都能活下来，那么对方大概率也不会被当场炸死才对。 而爆炸后混乱的场面，也为对方提供了很好的脱身条件，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有一个可以隐身的超凡武器。 想到这里，苏格将自己在三层与“污染者”单独战斗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重点提到了对方手中的那个可以隐身的超凡武器。 “能够隐匿身形，”昂都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们一直都无法找到对方，如果对方真的有这种超凡武器，那恐怕在热闹的环境中，即使对方直接从我们面前走过，我们也根本无法察觉。” 塞林听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开口道： “好了，暂时就这样，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恢复之后再说。” 苏格点点头，刚准备答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那其他人呢，我记得，还有一个力气很大的人，应该也是与那个‘污染者’一伙的，还有后来增援的那个人，他们怎么样了？” “那个力气很大的超凡者死了，”加里低声说道，“他在最后的那场爆炸中，被落下的横梁打到了头，我们把横梁搬开的时候，看到他的头已经被砸扁了。” “那你们呢，没有受伤吧？”苏格惊讶道。 苏格记得当时那个敌人被他缠地里三层外三层，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而自己去支援塞林后，正是由加里和贝特罗来看管的，如果是飞过一整个横梁的话，那加里和贝特罗也可能受到波及。 “我们不会躲啊？”加里苦笑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巴。 苏格后知后觉，想想也对，如果被砸到了，加里二人此时就无法站在这里了。 还不等苏格开口，一旁的切茜娅主动说道： “至于那个增援的人，也就是最后那次爆炸的引发者，我们后来在河坝的废墟中找到了他的残肢。” “而我那边的对手，也在受伤之后逃掉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家伙肯定是海洋领域的超凡者，在水里就像一条鱼一样，那种灵活性不可能是普通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 切茜娅说完，房间中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整个行动结束后，为首的“污染者”逃走，一个巨力的超凡者死亡，一个疑似海洋领域的超凡者也逃走，而最后那个爆炸的制造者，则被当场炸死。 单从结果上来看，虽然不能说是失败，但也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好了，”塞林拍拍手，示意所有人注意，“别忘了，我们可是又一次阻止了恶魔的降临仪式，虽然没能够将对方抓捕，但这是我的责任，与你们无关，是我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抬起你们的头，后面需要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现在可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 众人一一与苏格告别，在塞林的安排下，开始自己分内的工作，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苏格和昂都二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昂都说道： “塞林大哥就是这样，总是喜欢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明明这件事与他没有那么大的关系。” 昂都翘着二郎腿，对苏格说道：“怎么样，这应该算是你第一次参与到真正的行动中，感想如何？” 苏格想了想，“很害怕，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昂都微微一愣，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格。” “不过你这次做得确实很好，我听他们说过了，从最开始的独身潜入，之后利用恶魔之语打断对方的仪式，再到后来利用‘管辖区’帮助加里和贝特罗击败对手，你的机智和果断，让我大吃一惊。” “对了，还有最后跟那个‘污染者’的对抗，你做的真的很好，这次能够成功阻止对方的仪式，你的贡献是最大的。” 昂都丝毫不吝啬对于苏格的赞美，却发现苏格的表情有些古怪，问道：“是想到了什么吗？不需要着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之后，恐怕还要帮忙补充后续的关键。” 苏格摇摇头，说道： “我不是在想那些，我是在想，在想……” 苏格看着天花板，以一种叹服的语气说道：“超凡能力，真的是充满神秘啊。” “看来你终于懂了，”昂都点头说，“超凡能力的强弱，从来不止是依靠位阶的高低，当然这有一定的影响因素，但在位阶四之下，单纯地依靠位阶优势去碾压，迟早会失败的。” 昂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额角，轻声道： “学会使用这里，学会思考，学会在战斗中思考，这样才能提高你对领域和能力的感悟。” “在一场战斗中，能够影响胜负的因素数不胜数，就像切茜娅那边，她已经是一个位阶八的木偶人，身边还有一个位阶九的符咒师辅助，但战场偏偏是对方熟悉的水环境，所以位阶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再拿你的战斗举例，虽然你只是位阶十，还是未消化完全的位阶十，但你可以冷静地分析局势，虽然自身没有能力，可也巧妙地利用‘管辖区’的能力，打败连加里和贝特罗联手都敌不过的敌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你就一定能打得过加里，我用这些举例的原因，是为了告诉你……” “超凡的战斗，并不是那么简单，它有着领域之间的互相克制，也有环境和战场的加成，甚至还需要你的思考，只有在无数次的战斗中将这些化为经验，才能让你在以后的行动中，更好地存活下来。” 苏格认真地听着昂都的分析，默默点头。 是啊，我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正当苏格这样想着，突然看到昂都嘴角微微翘起来，对自己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有、有什么问题吗？昂都先生。”苏格有点紧张，经验告诉他，每当昂都做出不寻常的举动时，一定会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昂都笑笑，从口袋中摸出一个东西，拿到苏格面前，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占卜家的硬币 “超凡武器？”苏格开始激动起来。 虽然说他之前见到过几次超凡武器，甚至是那些拥有巨大副作用的“禁器”，但是无论是那个连环杀手的长刀，还是弗斯曼的左轮，都没有引起他太多的好奇心。 直到看见了“管辖区”和那个可以隐身的巫师帽，才让苏格真正对“超凡武器”的概念有所转变。 一个是规则类超凡武器，虽然产生的效果对自己和敌人同时有效，可是苏格亲身经历过，只要使用方式得当，完全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另一个则是辅助类超凡武器，可以将使用者的身形完全隐藏，虽然苏格不知道具体的作用是怎样的，但他猜测，应该与自己所想的差不多。 即便是这样，也非常好了……苏格在心中想着，开始期待昂都究竟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超凡武器。 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苏格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完全不够用，所谓的超凡世界，在他每一次的进一步了解的时候，都会展现给他一副崭新的面孔。 “对了，昂都先生，这件事用不用向教会报告？”苏格突然问道。 “不需要，这是私下的赠予行为，又不是什么违反规定的事情。” 在苏格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昂都摊开手掌，露出那个超凡武器的样子。 一枚与1便士差不多大小的硬币躺在昂都掌心，形质古朴，整体透露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泛着铜色质感的硬币上，雕刻着苏格看不懂的花纹，看上去颇为神秘。 苏格好奇地从昂都手中接过来，眉头慢慢皱起来。 说实话，昂都送的这个超凡武器，与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而且，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啊，这不是那个……”苏格恍然大悟，用一种充满询问的目光看向昂都。 “对，就是之前我用的那个硬币，现在送给你。” “它的名字叫做‘占卜家的硬币’，虽然名字简单了一点，但这确确实实是超凡武器，它的来源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祭祀领域位阶八的‘占卜师’。” “虽然之前你见过了，但是我还要跟你说明一下，它的具体使用方法。” “当你使用的时候，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会验证成功，当然，占卜的内容不能是疑问句，比如‘我回家的路上会下雨吗？’是不行的，而‘我回家的路上会下雨’，‘我回家的路上不会下雨’这样是可以的。” “当然，限制条件越详细越好，就像刚刚的那个例子，我没有占卜具体的时间，所以其实这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占卜，至于验证成功的标志，也很简单。” “在你占卜之后的十分钟内，如果发生了小概率的倒霉事件，那就说明占卜成功，其实很容易判断。” “哦，对了，我还忘记提醒你一件事情，有关这枚硬币，在你每次使用后，会积攒一种强迫症的冲动，也就是副作用，这个副作用不会因为占卜的结果是否准确而改变，只要使用，就会积攒，而这个冲动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在使用者身上出现一个短时间的强迫症，具体出现的症状随机。” 等到昂都长篇大论的解释完毕，苏格拿着硬币，整个人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久久地说不出话，一时间太多的槽点让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昂都先生你搞错了吧，我想要的是那种，很厉害的超凡武器，是可以喷火，吐水，再不行也是能变出长剑劈砍的那种，而不是一个只能通过倒霉来确定结果的占卜……苏格在心中疯狂地吐槽，同时思考百分之四十这个概率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喜欢吗？”昂都期待地问道，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还……行吧。”苏格不想打击昂都，但这个东西确实与他的期待相距甚远。 “喜欢就好，”昂都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格勉强的笑容，“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经常使用。” “我知道的，因为会累积强迫症的冲动嘛。” “不是这个，”昂都摇摇头，却没有否定的意思，“是因为你自己。” “我自己？”苏格不明白。 “看看你的肩膀。” 苏格按照昂都的指示，勉强扭动脖子，低下头往自己的肩膀上看去，结果他看到一段被血液染红的绷带，已经在空气中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使用‘管辖区’过多的后遗症，不是超凡武器的副作用，而是你的灵性无法支撑。” “在一般的情况下，使用同位阶的超凡武器是正常的选择，可能有人会选择比自己位阶低的超凡武器，就像你说的那个可以隐身的帽子，但那是特殊情况。” “没有人越位阶使用超凡武器，就是因为灵性过低的缘故。” “在那种情况下，超凡者无法支撑超凡武器的使用，甚至会导致全身灵性被抽走，从而出现‘灵性枯竭’的症状，而那样，也伴随着失控的风险。” “除此之外，寄生型的超凡武器要更加注意，如果灵性不足，它不但会让使用者的灵性枯竭，而且会出现你身上的这种‘侵蚀’症状，超凡武器会因为没有灵性的补充，而去吞食你的血肉，最后与你融为一体，那种情况就麻烦了。” 苏格将昂都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对昂都点点头，说道：“谢谢昂都先生，我会记住这些的。” 昂都也点点头，知道在这方面苏格很有数，不需要过多担心，然后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太阳已经落下，于是给苏格又做了一遍清洁和整理，关门离开。 夜幕降临。 苏格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面，盯着天花板，感受着肚子中传来的饥饿。 他没有打开煤气灯也没有点蜡烛，因为现在他还没有恢复活动能力，仅仅是挪动一下手臂，浑身上下都会传来被牵扯的剧痛。 至于为什么没有吃饭，按照那个最后来给他换药的执事的说法，是因为那些用来恢复的治疗药剂中，已经包含了丰富的营养和灵性，一顿不吃不会产生什么大碍。 虽然他现在是个伤员，但那些伤势，也只是受到的疾病传染和在爆炸中受到的冲击，前者已经利用药剂师的特调药剂治疗完毕，后者则需要一定时间的静养。 而这些，与他的精神完全没有关系，于是苏格只能睁着眼睛，在天花板上幻想一些美食的样子，并及时吞吞口水，以免流出来被别人看到。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大门打开的吱呀声，苏格想要扭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考虑是在列伊努教堂的治疗室中，他也没有特别注意安全的问题。 “请问是哪位？” “是我。”塞林的声音响起。 苏格放心下来，接着就看到塞林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床边的蜡烛被点燃，屋内被昏黄但温暖的烛光照亮。 苏格不知道塞林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看望自己，心说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等着塞林先开口。 结果塞林也只是坐在床边，双眼盯着燃烧的蜡烛，沉默着。 “我没事的。”还是苏格率先开口，“不用担心。” 塞林叹了口气，说道：“以后的行动，不需要那么拼命，虽然这是我们的职责，但是活下去才是我们的第一任务。” 苏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他也有点私心，因为那个恶魔火焰的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而在当时的情形下，等到他把所有的恶魔火焰都吸收进身体后，那个“污染者”就已经上来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也不对，其实有，但当时头脑一昏，就忘记了……苏格在心中反思着。 不过对于苏格来说，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心脏中的火焰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甚至还有更猛烈一点。 而苏格早已经打算好，等到自己恢复了行动力，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研究一下那股火焰的具体能力。 苏格看着沉默的塞林，忽然感觉塞林的神态很熟悉，努力回想之后，苏格试探着说： “您在想，那个苏格的事情？” 苏格很清楚地看到塞林的目光产生了动摇，就像冰封的湖面融化一样。 “还有希拉克，格欧，雷比思。” 塞林转过去看着蜡烛，慢慢说道：“这些都是曾经的会员，所谓的曾经，就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有的是直接死在任务中，有的则是，像希拉克一样，因为协会成员的身份，才死去的。” 苏格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也有点酸，“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过。” “我们就是这样面对同伴的死亡的，我想加里他们也是一样。” 苏格沉默下去，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无论他多么努力，只要他还在协会中，做的还是肃清者的工作，那就意味着他时刻都与危险和死亡相伴。 在这一次的行动可以活下来，并不意味着在以后的行动中他都可以平安无事。 苏格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只能保持沉默。 “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和加里，贝特罗他们一样，好好活下去。” “所以，以后的行动，不要那么拼命，也不要看到危险就往前冲，你可以站在我的身后，明白吗？” 苏格点点头，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第一卷 外乡人 残留的污染 星期一清晨，约克市，利姆斯河上游河坝处。 河坝的两侧入口处依旧被封锁着，除了两名从警察局调来的看守人员之外，诺力也参与到了其中，以防遗留下的的超凡因素会对清理现场的人员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从那场突袭的大战之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而教会中的人除了对战斗现场的清理之外，并没有展开其他的行动。 诺力有些不理解，可是不能站在行动最前线的他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河坝虽然被摧毁严重，可也仅是地面上的建筑部分，而这一部分随时可以重建，这对整个约克市来说，都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 诺力沿着河坝散步，城外的新鲜空气让他身心舒畅，连一直存在问题的呼吸都轻松了不少。 塞林分配给他的工作是监管，从本质上来说，没有繁重的体力劳动会落在他头上，他只需要配合清理人员，在出现疑似超凡因素的时候，做出一定程度上的灵性封印便可。 除此之外，就是配合两名警察，将前来看热闹的市民劝说回去。 那场爆炸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约克市中的某些贵族，虽然贵族的身份让他们约束着自己的言行，但态度却十分恶劣。 他们中的一部分认为，约克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上游的河坝一旦被冲毁，下游的整个约克都会受到波及，所以连夜带着全家人赶去了费伦。 而另一部分，则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开始对警察部门施压，结果尚不明朗，但根据诺力的预估，现任的警察局局长应该不会那么轻松。 其实诺力也感觉到有点好笑，虽然他也是出身于约克的贵族，但他对于贵族的这种“极致利己”的观念很不认同。 除此之外，他也并不觉得那个只有三四米高的小河坝，会给约克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值得庆幸的是，明事理的人数居多，在看到河坝的具体情况后，从约克市赶来的人也都纷纷离去，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已经很少有人来到这里了。 诺力正做着深呼吸，就看到道路的尽头走来一个人影，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两名警察的身边，将带有约克市警察局盖章的文件拿出来。 “您好，前方的河坝正在整修，请您从别的地方过河，在下游不远的地方，就有小船，过河只需要一个便士，或者您可以选择从约克市的桥上面通过，那只会花费您一点额外的时间。” 诺力将这套说过无数遍的话背诵出来，然后向来人展示盖章的文件，并指指身边的警察，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唔，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提醒。”来人没有过多纠缠。 诺力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直接，一时间有些惊讶。 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将黑色的围巾围好，调整了一下背后有半人高的箱子，对他点点头，转身就走。 诺力看着对方以瘦削的身材背起沉重的箱子，感觉自己的背后也传来了沉重的压力，一时间气血不顺，开始咳嗽起来。 戴着黑色围巾的人沿着利姆斯河顺流而下，直到后方传来的咳嗽声逐渐消失，才转过头回望了一眼。 “竟然会有人敢正面冲撞恶魔的仪式？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家伙，是该说太鲁莽呢？还是……” “算了，老师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而且还要给临时的委托留出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个半人高的箱子中，突然传出“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活的东西被关在里面一样。 戴着黑色围巾的瘦削男人反手拍了拍箱子的一角，轻声安抚道：“不要着急，我会给你们增加新的伙伴的。” ?????? 约克市郊外，佛埃尔墓园更加西边的地方。 一个废弃的谷仓中，突然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 格拉奇将头顶的巫师帽摘下，整个人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在空气中。 他简单地休息了一下，按照使者曾经留下的信息，来到谷仓的一个角落，在清理干净表面用作伪装的浮土之后，他拉起地面上的两条长铁链，一个黑黝黝的、通向地下的入口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格拉奇没有停顿，大步走下去，在补给材料中搜索了一通，才翻找出几只补充灵性的药剂。 考虑到存放的时间可能已经很久，其中所含的灵性已经流失不少，格拉奇一口气将所有的药剂喝下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四下环顾这个隐蔽的安全屋，这是使者为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个准备，是远离约克市的重要的补给点，如果不能及时联系到使者，那么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不会得到任何支援，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一个人来进行。 格拉奇回想着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一切，牙齿用力咬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河坝那个地方的，真不愧是肃清者，虽然这里远离约克市区，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格拉奇自言自语，“除此之外，要想办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葛比翁那个家伙可以考虑，毕竟他还欠我一次出手的机会，而且，也可以试着联系使者，对了，还有广场上的那个仪式阵可以使用。” 格拉奇低声念着，在心中将可以利用的资源条件一一罗列出来。 之前的那场战斗，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但恶魔雕像的禁器出现裂痕，连重要的手下都牺牲了。 呐喊，渔夫，还有那个甚至不是超凡者的马丁。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四面都是敌人，自己还被一个秩序领域的超凡者牵制，正是因为马丁不惜舍弃生命引发的爆炸，才能给他制造机会逃离，而面临人数众多的追捕，格拉奇根本没有机会去救出呐喊和渔夫。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呐喊和渔夫的下落，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手下是生是死。 想到这里，格拉奇忍不住回想着马丁的样子，感觉马丁随时都会从楼梯口走下来，对自己说“格拉奇大哥，我们赶紧撤退吧，他们追上来了”之类的话。 想到马丁鲁莽而且冲动的行为，格拉奇微微笑了起来，随即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他用尽全力握紧拳头，眼睛中流露出愤怒的火焰。 “放心吧，马丁，你的格拉奇大哥，会为你报仇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 夕阳落在天地的尽头，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 诺力站起身，与身边的两个警察点头致意，等到来换班的警察做好交接工作，他就可以离开。 诺力原本打算去瑞丝那里，跟许久不见的亲戚见上一面，但是他也挺在意苏格的情况的。 那个只有位阶十的新人，在战斗中的表现，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番思考过后，诺力打算先去列伊努教堂看看苏格的情况，如果有时间，再去做后面的安排。 就在这时，他看到从黄昏中走来一个颤巍巍的身影。 一个穿着灰色破旧斗篷的老者，从远处慢慢走来，一头凌乱但干净的灰白色头发，手中一根没有多余雕饰的朽木手杖，孱弱的身躯缓缓移动，衬着昏黄的光线，给人一种即将落幕的沧桑感。 老人出现地十分突兀，诺力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老人的行动特点来看，不可能是从约克徒步走过来的，但附近也没有马车的声音。 诺力是天空教会的超凡者，这种带有明显违和感的细节，对他来说很容易发现，于是他提高警惕，主动来到老人面前。 “您好先生，这里已经禁止通行了，而且天色这么晚，您，您是一个人吗？”诺力说完，掏出手帕，侧过身体，咳嗽了几声。 等到诺力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老人正在看着自己，那种清澈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垂暮的老者身上，让诺力不禁打了个哆嗦，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您是一个人吗？”诺力后退一步，再次问道。 “我来看黄昏。” 老人的声音很正常，是一个正常的老人会发出的声音，这让诺力放松了不少。 “您一个人来？” 老人简单地点点头。 诺力想了想，说道：“已经快天黑了，我送您回马车吧，靠近河边的地方很滑，以您……很容易摔跤，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老人看了诺力一眼，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就在诺力感慨这一天总是碰到些奇怪的人的时候，他看到老人被手中朽木手杖一绊，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 诺力急忙上前几步，从老人的腋下搀扶住。 “您小心。” 老人站稳后，对诺力点头，“感谢，感谢你的奉献。” 诺力一时间没有听懂，心中感觉到莫名其妙，同时将老人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拿下来，一路将老人送回路边。 一番张望后，诺力并没有看到附近有马车的存在，正准备想办法的时候，他看到老人竟然已经独自远去了。 老人握着朽木手杖，迈出缓慢而坚定的步伐，离去的方向恰好在落日的余晖中。 眼前的这一幕，就像一幅极富艺术感的油彩画，将老人身上的衰败气息，与黄昏的落寞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诺力想了想，也没有追上去，返身回到河坝入口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摸了摸头顶，感觉刚刚被老人触碰过的地方有点不适，但是在整理头发之后，那种异样感就消失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而在黄昏中，老人缓慢地行走着。 “天生的疾病之种？很有意思。” 老人布满皱褶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对着夕阳，虔诚地祈祷。 第一卷 外乡人 融合与分离 第二天早上。 苏格在得到执事的批准后，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并向执事表示感谢，之后迅速地来到那间熟悉的祈祷室。 结果他刚刚打开门，就看到塞林跟昂都面对面坐在桌前，低声商量着什么。 “苏格？”昂都一脸惊讶，“你怎么……你偷跑出来的？” “没有，我是经过批准的，只不过执事说不能剧烈运动，而且必须按时服用舒缓药剂。”说着苏格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给昂都看，“执事说过了，适当的活动可以加快恢复的速度，而且，我本来伤的就不算严重。” 昂都盯着苏格的眼睛，拿起小瓶放在鼻尖闻了闻，轻声道：“不愧是‘药剂师’，没想到作用这么好，我本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呢。” “药剂师？” “就是给你这些药剂的那位执事，你应该对他不熟悉才对，他也是跟着诺力一起从费伦过来的，是个少见的生命领域超凡者，‘药剂师’就是他现在的位阶，就像名字一样，擅长调配具有各种效果的药剂。” 苏格还想知道更多一点，但他看到昂都跟塞林正在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只能暂时将自己的好奇心按下去。 虽然才过了两天，但苏格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连屁股下面的椅子都透着一种亲近。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中，苏格参与了昂都二人的讨论，将有关之前行动的所有细节都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同时也从塞林那里，得到了切茜娅等人的经历。 对于塞林等人的提问，他没有掺杂任何谎言，只是将有关恶魔火焰的所有事情都略过去，毕竟这是他最大的一个秘密，也是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的秘密。 “所以说，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个恶魔信徒的‘污染者’，名字叫做格拉奇，对吗？”塞林叼着烟斗说道。 苏格无声地点点头，“应该不会错，之前在水车坊中，我也听到别人叫他格什么，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两者是吻合的。” “有了名字就容易很多，之后我会去跟其他的同盟教会互相通报，”塞林皱皱眉，“而这个格拉奇手上，有一个恶魔雕像的超凡武器，是发动恶魔仪式的关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帽子，是可以隐身的，还能想到什么吗？” 苏格想了想，微微摇头。 “那就这样，”塞林放下烟斗，对苏格二人说，“我去把这次行动的报告上报给奥格海马大主教，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实力在我们的预想之上，之后可能要增派更多的人手。” “而这个信仰恶魔的组织，很可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如果想要将他们彻底铲除，我们必须做更多更详细的计划才行。” “在苏格恢复行动力之前的这段时间，你来看着他，”塞林冲昂都抬抬下巴，“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但是普通的委托可以试着接受，当然，有关恶魔信徒的任何新进展，都要即使讨论。” 塞林说完，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将几张钞票放在苏格面前。 “上周的薪水，总共7磅，当然，这并不包含之前的那次行动，只是后续结果的处理需要时间，应该会在下周的发薪日一起给你，也有可能是下下周。” 说完塞林深深地看了苏格一样，在苏格肩膀上面拍了拍，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笔钱，让苏格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他仔细想了想，才发现今天已经是星期二了，协会是每个周一发薪水，而正巧昨天的发薪日，他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苏格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所有存款，摆在桌子上一一点数，不算放在塞林那里的50磅的话，他已经有了27磅外加6便士的资产。 考虑到之前危险的战斗，苏格越发觉得，将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并不是个好主意，也许是时候去银行开个户头了。 嗯，以后随身就带三四磅，就足够了，其他的都存起来，还能吃点利息，希望这里的利息是一个美丽的数字……苏格想着，又将桌子上的钱全部收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昂都正盯着自己的钱，直愣愣地出神。 “咳咳，”苏格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昂都先生，你知道哪家银行比较靠谱吗？” “怎么，要去存钱？” “是合理地分配金钱的使用。”苏格辩解道。 “那格里芬皇家银行应该不错。” “那我们一会儿就去吧，”苏格激动地说，“对了，切茜娅小姐他们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加里他们应该在养伤，切茜娅的话，应该在哪家酒吧喝酒。” “可是现在才刚刚过八点钟。” “那应该是下半场了。” 就在苏格无语的时候，昂都想了想，表情一变，凑到苏格身前，低声说道：“我要去个地方，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来？” “什么地方？” “河坝，对了，我忘记塞林大哥刚刚说过了，这段时间你要跟着我一起，这样吧，存钱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去河坝，处理一件小事情。” 苏格看着昂都那张一本正经的脸，默默攥紧了口袋中的钞票。 ?????? 约克市利姆斯河上游，河坝。 苏格申请了一套新的行动服，并将所有的现金转移过来，然后跟着昂都一路来到了河坝旁。 现在正是上午，明媚的阳光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苏格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看到河坝的整个样貌。 此时河坝上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旁边的一片空地上面，堆放着木材和石料等建筑材料，除此之外，只有一顶小帐篷立在角落里。 苏格忍受着浑身的酸痛，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顺便将一瓶舒缓药剂倒进嘴里，感受着那些充满灵性的液体滋润每一处细胞，很快，他就感觉到那些酸痛僵硬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恢复得很不错，连近距离爆炸的冲击都没法对自己造成严重的影响，但是这一路走来，他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自己现在能正常行动，完全是之前服用的药剂的效果。 昂都看到苏格的举动，没有多说什么，向看守在两旁的警察出示了身份证明后，带着苏格来到河坝上面。 “就在这里。”昂都在那顶帐篷前面停下了脚步。 “这里？” “对。” 苏格跟着昂都走进去，发现帐篷中除了一个倒扣的黑色盒子，并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满地的血污没有被清理干净，加上空气不流通，苏格隐隐能够闻到一股血液独有的腥味。 不过在昂都的示意下，苏格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中间的那个黑色盒子上面。 一道若有似无的微光覆盖在上面，虽然很细微，但是苏格可以看见。 “这是？” “灵性封印，”昂都说道，“还记得之前我带你去教堂看过星领域的灵质吗？” 苏格点点头。 那个灵质现在就在他体内，而且当时是他第一次看到真实的灵质，印象无比深刻。 他记得那个时候，昂都也是拿出了一个盒子，只不过当时他还不是超凡者，而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盒子上面的灵性封印。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格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盒子底下，可能也存在着一个灵质，为了避免被感应到，所以只能用灵性进行封印。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昂都说道：“是诺力做的封印，也是他通知我过来进行处理的。” 昂都没有过多说明，直接解除了灵性封印，将盒子拿起来后，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四方体出现在苏格眼前。 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个星领域灵质，眼前的这个灵质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正方体，因为是透明的缘故，所以苏格可以直接看到灵质内部的样子。 几条灰色的气流在平缓地盘旋，偶尔会产生一丝抖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是？”苏格此时充满了疑问。 “风暴领域的，我之前应该对你说过，这个领域的位阶十，监测人，虽然只有名字而已。” “那这个呢？” “呐喊者，”昂都说，“风暴领域位阶九，呐喊者，是那个让加里和贝特罗陷入苦战的家伙，你应该听加里说过吧，这个人在那场爆炸中受到了波及，被什么东西打到头死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地上的这些血污应该就是他留下的。” “不过我想让你看到东西不是这些，稍微等一等吧，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 苏格不解地看着昂都，虽然不明白昂都的意图，但也老实地照做了。 很快，在他们面前的风暴领域灵质开始发出一阵蒙蒙的光芒，正方形的灵质开始缓缓蠕动，仿佛被烧化了的铁块一样。 接着灵质一左一右分成两团，又经过了一阵缓慢的形状变化，两个有着微小差别的灵质出现在苏格面前。 苏格惊呆了，用手背使劲擦着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无论他怎么看，自己的面前都是两个灵质。 形状一样，大小也几乎相同，只是一个里面是一道细小的雾气，另一个里面则是盘旋的灰色气流。 第一卷 外乡人 瑞丝的请柬 “灵质的融合与分离？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同领域的灵质，彼此之间的融合与分离现象。”昂都解释道，“很容易理解吧，超凡者会晋升，而每一次晋升都会服食灵药。” “举个例子，一个位阶七的超凡者体内，总共服食过几个灵质？” 苏格想了想，回道：“十九八七，每个位阶一个，总共是四个灵质。” “没错，无论是位阶几的超凡者，一旦死去，只会留下一个灵质，但这个灵质就是我们所说的融合后的灵质，是包含了这个超凡者所服食的所有灵质的集合体。” “而当超凡者死去，这些灵质不再被意志束缚，在这样的条件下经过一段时间，就会由融合的集合体，逐渐分开，变回单独的个体。”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苏格不太理解。 这种知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非常容易理解，并不需要反复解释，苏格看着昂都，想从昂都脸上看出真正的目的。 “这没什么特殊的，但特殊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 “什么情况？”苏格问道。 “灵质的融合现象，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吗？灵质在什么情况下会融合，又在什么情况下会分开？” 没等苏格回答，昂都继续说道：“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看到一个从死去的超凡者体内析出的灵质，但是等待许久，也没有看到分离现象，这说明了什么？” 苏格仔细地回想着昂都刚刚所说的话，眉头逐渐蹙起来，“应该会分离啊，就像您刚刚说的，没有了意志的束缚，灵质应该会主动分离才对啊，为什么……” 苏格说到一半，剩下的半句被卡在嗓子里，然后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昂都。 昂都微微点头，默认了苏格的推断，解释道： “你没有想错，正常的情况下，超凡者一旦死去，体内的灵质就会从超凡者的意志中解脱出来，但是有极少数的情况，即便超凡者死去，那些灵质依然会被束缚。” “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灵质的精神污染。” “灵质的精神污染？”苏格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对，当超凡者死去，但留下的灵质却没有分离的时候，我们就会认为，是超凡者残留的意志仍旧留在灵质中束缚着灵质，也就是精神污染。” “在这种情况下，被束缚的灵质不可以使用，因为那里面残留着上一任超凡者的意志，一旦将这种灵质制作成灵药服下，上一任超凡者的意志就有可能侵蚀现任超凡者，两者的意志会产生碰撞，最后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完全无法判断。” “又或者，谁都不是身体的主人，在意志碰撞后产生的，是一个怪物。” 昂都独有的嗓音让苏格完全沉浸其中，那种意志的侵蚀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尤其是那种“我不再是我”的意志侵蚀，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 “那如果我碰到这种情况……” “做好灵性封印，不要擅自行动，立刻想办法通知我或者塞林大哥。”昂都给出答案，“这种内部存在精神污染的灵质，必须要经过完全的净化才可以使用。” “只是这种净化，不是你之前经历过的那种净化，能够净化灵质中的污染，必须拥有神性的力量才行。” “神性？”苏格瞪大了疑惑的双眼。 他本以为昂都此次带他来，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回收任务，但没想到竟然是一堂内容晦涩难懂的神秘学课程，而这些全新的词语，更让他感觉像听天书一般。 昂都看到苏格充满迷惑的表情，解释道：“神性，就是接近真神的力量，这种力量会在晋升位阶四后出现，所以说，位阶四是超凡者所面临的第二个关卡。” “而一旦越过这道关卡，在成为了位阶四后，超凡者就会经历一次彻头彻尾的改变，经历过这种变化的超凡者与位阶五几乎是天壤之别，而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开始拥有神性。” 说到这里，昂都露出很明显的困扰，“只是用嘴巴说，我想你也不能很清晰地理解，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达到了那个位置，你才能够领会其中的奥妙。” “同时，这种灵质的精神污染，大部分也都发生在位阶四以及更高的位阶中，只有拥有了神性，超凡者的意志才更容易存留在灵质中。” “不过也不排除低位阶或者中位阶会发生意外的情况。” 昂都解释完后，万分仔细地将两个灵质收到木箱中，并做好灵性封印，做完这一切后，才带着苏格从小帐篷中钻出来。 明媚的阳光晃得苏格睁不开眼睛，苏格用手遮在额前，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也不知道是帐篷中太过狭小，还是昂都讲授的知识太过沉重，苏格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直到从帐篷中出来，那种憋闷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昂都双手抱着木盒，示意苏格启程返回。 现在还是工作日，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面努力，所以一路上行人都很少，但昂都却注意到，苏格有些反常，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始终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问题？还在想刚刚那件事吗？其实对现在的你来说，思考神性的问题还为时尚早，等到你真正步入了中位阶的领域后，再思考也不迟。” 苏格摇摇头，迟疑着说：“不是这个，我是在想，为什么这些其他领域的超凡者，会转而信仰恶魔呢？” “恶魔领域中，有真神的存在吗？” 苏格通过《苍穹圣典》了解过一些历史，但都是很笼统的概念性知识，他没法从那些概念性的讲解中获得足够有用的信息。 在苏格来看，还是切茜娅和昂都的直接讲授更清晰一些，而那本厚厚的书籍，确实只适合来养蘑菇。 “在我的印象中，没有。”昂都给出肯定的答案，“我也只是知道恶魔君王和几个大恶魔的名字，但恶魔领域的真神……” “谁知道呢，只要不来捣乱，有没有无所谓。” 苏格看着昂都一脸轻松的表情，有些无语，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昂都说道： “昂都先生，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什么事情？” “帮我去借几本书。” “书？《苍穹圣典》这么快就看完了？”昂都惊讶道。 “没有，切茜娅小姐说，这些教义和典籍对比着看，效果会比较好，所以麻烦您，帮我去借来其他几个教会的教义来，拜托了。” ?????? 从河坝现场回来，苏格二人路过约克市图书馆的时候，恰好发现在那个双层的圆顶建筑旁边，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似乎看到了苏格，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对苏格招手。 昂都见到这一幕，对着苏格抬抬手中的木箱，说道：“我必须先把这个东西送回去，不然塞林大哥就会唠叨个不停，你先去吧，反正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你的伤势也没有完全恢复，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苏格犹豫着，在昂都的催促中，才点点头，小步跑着赶过来。 “很久不见，互助者先生，”卡莲笑着招手，“总感觉我们很久没见了，但是您的品质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苏格听到“互助者”这三个字，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面色尴尬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卡莲，将面罩摘下来，向对方点头致意，然后转头问向站在一旁偷笑的瑞丝和诺力，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应该是女神的指引，所以才让我们在这里相遇，”瑞丝目光含笑，“您说对吗？互助者先生。” 说完，这个出身贵族的大小姐就笑了起来，看上去格外开心，“这是我的表哥，不过，我想你们已经见过了，对吗？” 诺力轻轻咳了两声，跟着笑道：“没想到大家竟然都互相认识，真是奇妙的缘分。” 诺力对苏格眨眨眼，“我也正是从这位卡莲小姐口中，才听到了互助者先生的事情，不得不说，真是令人钦佩。” 苏格一脸无奈地看着瑞丝和诺力，感觉这两个家伙真不愧是亲戚，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要在卡莲面前将“互助者”这三个字贯彻下去。 看到苏格窘迫的样子，瑞丝格外开心，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什么，然后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请柬，递到苏格手中。 “这是？”苏格有些疑惑。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把这个交给卡莲，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幸好我有多备一份，”瑞丝微微欠身，“这周的周四，是我的生日，当天晚上会有一场生日派对，如果您能接受我的邀请，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苏格看着烫金封面的请柬，一转头，就看到卡莲也拿着一个相同的请柬，正在对自己微笑，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您的出身，是那么显赫的贵族。”苏格有些紧张。 “当然不会，您的到来，只会让我的生日派对更加璀璨，而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没有地位的高低，这一点，我的表哥可以证明。” “其实您也可以，以我表哥同事的身份出席，但我更希望您能以我的朋友的身份，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就像卡莲一样。” 在卡莲，瑞丝，和诺力三个人的鼓励下，苏格最终接受了瑞丝的邀请。 “那就约定好了，我会以最美丽的状态，等待您的到来。”瑞丝笑着，与众人告别，然后跟着诺力一起乘上豪华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呼。”苏格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瑞丝这种贵族家庭，他总是无端地紧张。 但是他还是接受了，因为他觉得偶尔放松一下也并不赖，就像昂都所说的那样。 “太棒了，互助者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参加派对了，不，在那之前，我要去准备一条漂亮的裙子，嗯，一定要带珍珠的那种才行。”卡莲兴奋地自言自语。 苏格听到“互助者”这三个字就有些头大，想要与卡莲告别，但是转念一想，又跟在卡莲身后。 “那个，卡莲小姐，我有个问题，可能需要您的帮助。” “请说吧，互助者先生，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卡莲眨着眼睛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新的案件 “有关星空的书籍？” 卡莲自顾自地念着，忽然激动起来，走到苏格身边，抓住苏格的双手，激动地说： “您终于发现了星空的独特和美丽，是吗？一定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星空更加美丽的东西了，当然，一条带有珍珠的漂亮裙子除外。” 苏格看到卡莲思维发散开，不得不开口阻止，以防这个有些迟钝的小姑娘越扯越远。 其实他原本就有了解星辰的打算，这也是他刚刚成为超凡者后的目标之一，只不过后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先集中精力解决，这才将借书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借书这件事其实有点暧昧，自古以来的男男女女，都是利用借书的名义打交道，一来二去，关系自然就熟络了起来。 不过苏格不太介意，因为卡莲本身就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而且他也确实是对星空感兴趣。 “所以，您有什么推荐吗？”苏格问道。 “当然，无论是初学者还是资深的星空学者，都可以是尝试着去阅读欧德修凡特先生的作品，他的作品不会晦涩难懂到让人望而却步，而且在简单的知识中，也穿插了有趣的故事，当然，如果是对星空毫无了解的话，我还是建议从《星空下的人类》这本书开始。” 说着苏格就跟随卡莲走进约克市图书馆，一路来到专属的分类区域，卡莲一路引领着他来到一面书架旁，踮起脚从一个位置取下一本书，交到苏格手上。 苏格有些微微惊讶。 只是这个区域的藏书，就有整整十几排之多，每一排至少五个双向的大书架，上面堆放的书籍全部加起来，最少也有几千册。 而卡莲却可以从这几千册的书籍中，准确地找到其中某一本的具体位置，如果不是真的留意过，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看来卡莲小姐，真的是这个欧德修凡特先生的崇拜者啊……苏格拿着手里的书，跟随卡莲来到另一个位置，接过一本，再接过一本。 卡莲一口气找了十几本书籍给苏格，并声称这些只是初级读物，将这些全部看过一遍之后，才算是跨入了研究星空的门槛，至于后面的路，还有很远。 最后苏格不得不捧着十几本书，来到一旁的阅览室找个位置坐下，说实话他并不害怕看书，但是一下子把这么多书同时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有些发怵。 “唉，也不知道米斯顿葛怎么样了，医学生要看的书应该会更多吧。” 苏格低声念叨一句，想了想反正现在距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索性拿来一本书，随手翻看起来。 他并没有按照卡莲列出的顺序看，只是随意翻着，他感觉这些书还是比较容易吸引自己的，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枯燥，尤其是那些带有插图的部分。 到了午餐的时间，苏格只是拣选了其中的两本，跟卡莲做完借阅手续后，回到了列伊努教堂，在通过正门的时候，恰好碰到昂都与塞林出去用餐，于是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阿曼索拉餐厅，并选择了专属于教会成员用餐的地方，等待着美味的午餐。 “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塞林主动问道。 “还算可以，但是没有舒缓药剂的话，恐怕还不能剧烈运动。”苏格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并没有硬撑，之后闲聊了几句，将在图书馆门前遇到诺力等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去？”塞林不太理解，“你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在之前的行动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身体完全恢复之前，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 “我听昂都说，他给了你一个超凡武器是吗，就是那个硬币。”塞林看看昂都，再转过去对苏格说，“可以试着使用，不过位阶八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勉强。” “稍后我可以去问问奥格海马大主教，看看有没有适合你使用的，根据我的观察，你是比较擅长使用匕首这类的武器，是吗？” 苏格表示感谢，对于塞林这种体贴入微的关怀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这不单单是对他，塞林对协会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十分关心，似乎有种身为“家长”的责任感。 苏格想了想，说道： “那个‘管辖区’，可以吗？实在不行，我可以用这个硬币换。” 说实话，苏格还是比较喜欢用那个“管辖区”，那种通过利用规则，进行战斗的感觉非常奇妙，虽然规则也会作用在自己身上，但是这种利用思考得来的胜利，让他沉溺其中。 或许对于“盗窃者”来说，就是要利用这样那样的规则和限制来战斗，而不是像那个“呐喊者”一样，使用绝对的力量摆平一切。 “喂喂喂，这种话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送给你硬币的可是我，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昂都一脸委屈。 “抱歉，昂都先生，我只是，我只是……” 苏格咕哝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我只是对强迫症过敏。” “好的，我原谅你了，下一次记得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没有问题。” 塞林看着面前的两人说笑，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起来，说道： “昂都说的有道理，不过那个‘管辖区’，应该是不能交给你了。” “你现在还是位阶十，使用一个位阶八的超凡武器对你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而且‘管辖区’现在的状况有点特殊，可能是因为之前你长时间使用的原因，加上它原本就是一个寄生型的超凡武器，它开始出现‘活化’的趋势，正被奥格海马大主教进行封印，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能使用了。” 苏格一愣，说道：“是因为我的使用方式不对吗？” “可能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但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无法申请使用‘管辖区’，直到它恢复正常，但它到底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我们也不知道。” “而这也是我们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因为没有‘管辖区’的帮助，我们无法定位那个恶魔信徒的位置。” “现在我们还知道对方手中有一个可以隐身的超凡武器，可以这样说，‘管辖区’是那个超凡武器的天敌，但因为‘管辖区’不能使用，所以我们现在毫无办法。” 苏格低下头去。 他知道超凡武器这种东西的意义，几乎每一个超凡武器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复制出一个与“管辖区”有同样能力的超凡武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不是你的过失，事实上，你已经做的相当出色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状态恢复之前，适当的放松一下。”塞林说道。 “也就是说，你要继续和那个硬币待在一起了。”昂都喝了一口水，对着苏格坏笑。 午饭之后，三人回到列伊努教堂。 塞林针对之前的行动做出总结，并根据手中的线索，制定后续的任务安排。 至于昂都和苏格，则在祈祷室中进行着简单的神秘学课程。 由于身体没有完全康复，苏格也没有参与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训练，一个忙碌且充实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一半，直到一个警察模样的人敲响了祈祷室的大门。 “您好，尼奥长官派我过来的，希望可以得到各位的帮助。” “什么事情？”塞林问道。 “这个，最好是请各位跟我一同前去。” 考虑到尼奥的性格，昂都主动申请过去，顺便带上无所事事的苏格。 塞林也没有过多的表示，点点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跟着警察，苏格二人一路来到下街区，看到道路两旁的联排公寓，还有一处正在修缮的地方，苏格突然意识到，这正是他第一次进城后看到的那个爆炸点。 苏格没有过多地展开联想，跟随警察绿曼箩街道二十一号，走进那栋已经颇有年头的老公寓。 陈旧的木质楼梯在受到压力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苏格踩着楼梯的边缘上楼，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腐朽的味道，这栋公寓仿佛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巨兽，而这些腐朽的气味，则是死亡临近的象征。 来到四层，也就是案件的发生地，一间普通的公寓门前已经被数名警察控制住。 苏格注意到，那个破旧的木板门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轻轻踢上一脚，就会完全碎裂，但即使是这样，那些警察依然郑重其事地守在周围，并拉起黄色的警戒线，仔细戒备。 “就是这里，”引路的警察面色有点尴尬，“尼奥长官说，说……” “好了我知道了，他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先回去了对吧，”昂都直接打断对方，“具体什么情况。” 似乎是因为不需要费尽心思编造理由，引路的警察松了口气，立刻进入状态，向昂都进行现场描述。 “就是说，邻居在闻到血腥味才报的警，而你们过来的时候，这扇门还是从里面锁好的？” “是这样的。” 昂都仔细检查了木板门的状况，发现想要在这么脆弱的门上做点手脚，根本没有价值。 “幸好你们没有冲动，是找了公寓的房东先生拿来备用钥匙开门，而不是一激动把门踹开，因为那样会破坏掉最重要的线索。”昂都总结道。 “外面的墙壁也很光滑，并且没有任何痕迹残留，死者也是在自己的床上，从尸体的状态来推算，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午夜前后。” “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出血量有点少。” “就是说……”苏格迟疑着问。 第一卷 外乡人 生日派对 星期四，下午。 苏格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跟在女仆后面，向佛埃尔公馆走去。 虽然面罩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但紧缩的眉头依然能说明，他正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昂都先生做过检查，周围没有超凡能力的残留，而且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门窗都紧紧关闭着，虽然很脆弱，但是确实是关闭的状态，室内也没有异常的气味残留…… 苏格在脑海中将已知的线索总结出来，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发生在绿曼箩街道二十一号四层的那个命案，是一个密室杀人案件。 之后苏格跟着昂都去了解了死者的身份，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单身，平时除了在码头上工作，仅有的娱乐方式就只有和几个朋友去酒吧喝酒，整个的生活轨迹中几乎看不到什么有趣的地方，更不要说值得怀疑的线索了。 而经过了解，苏格二人得知死者经常去的，恰好是黑墨鱼酒吧，考虑到老亨利的做事风格，苏格也不觉得死者会在酒吧得罪什么人，而被寻仇到家中。 出于谨慎的态度，苏格还是特意去黑墨鱼酒吧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就像他预想的一样，毫无所获。 所以说，这就只是一个密室杀人案件？跟那个连环杀手没有关系？ 苏格的心中充满疑问。 因为死者是被利器贯穿心脏，从而导致的死亡，但在现场，苏格跟昂都并没有发现能造成那样伤口的刀具。 苏格看过许多小说，仔细注意过地面上是否有水渍，他知道，冰刃可以造成同样的伤害效果，但是一番搜索之后，还是毫无所获。 谋杀案是毋庸置疑的，但重要的问题就是，到底是什么人对死者进行的谋杀，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实施的谋杀。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格想过这件事或许是那个连环杀手做的，但是看见现场的情况，又考虑到那个连环杀手的做事风格，苏格又感到了矛盾。 如果是那个连环杀手做的，那现场应该是一片血腥才对，但为什么这次的现场竟然十分正常，而且死者是死在密室中？ 密室，代表着什么吗？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苏格跟随女仆来到佛埃尔公馆的正门，看到瑞丝正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晚礼服站在门口。 “下午好，瑞丝小姐，祝贺你生日快乐。”苏格弯腰行礼，并从纸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瑞丝。 接过那个小盒子，瑞丝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反而对着苏格上下打量，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 “你不会打算……就以这身出席派对吧？虽然我承认它很适合你，但是这毕竟是派对，大家都会穿着正式的衣服参加。” “当然不会。”苏格拍了拍手中的纸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我一间更衣室，我刚刚执行任务，没有足够的时间更换，只能将出席派对的衣服带过来。” “顺便，请替我向你的表哥道谢，感谢他借给我这套华丽的服饰。” 苏格面带微笑，将扮演男仆而来的经验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实他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言，他并不是在任务的结束后才过来的。 从发现密室杀人案件后，他一直跟在昂都后面做着各种的线索调查，直到今天中午诺力出现在教会的时候，他才记起来傍晚还要参加瑞丝的生日派对这件事。 出身贵族，同时也是瑞丝表哥的诺力，仿佛一个未卜先知的预言家一样，早就预料到苏格会忘记置办出席派对的衣服，所以这次来到教堂，除了提醒苏格记得准时出席之外，还带了给苏格带了一身足够体面的衣服。 在离开的时候，诺力再三提醒苏格，一定要搭乘马车前去，不然会令衣服上出现皱褶，而穿着带有皱褶的衣服参加派对，是一种对派对主人的十分不礼貌的表现。 之后苏格想了许久，出于对瑞丝的礼貌，他不想穿着带有褶皱的衣服参加派对，但他也不想为佛埃尔公馆与列伊努教堂之间的短短的距离而特意雇佣马车。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穿着自己的行动服前去，然后跟瑞丝借用一间更衣室，在派对的现场更换衣服。 为了不让诺力看到，他甚至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佛埃尔公馆，而且他也已经做好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都尽量保持站立的姿势，避免衣服上面出现褶皱。 瑞丝仿佛看穿了苏格的心理，也没有戳破，只是捂着嘴微笑，并对苏格点点头，“当然可以。” “这个是什么，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瑞丝将小盒子举在眼前，却没有打开。 “是的，是用干燥的晴空花编织而成的手环，在天空教义中，晴空花代表了开朗与纯净，希望它能够在以后的每一天，都给你带来快乐和平和。”苏格说道。 瑞丝笑着，轻轻打开那个小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串由白色花瓣编织而成的手环，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这是苏格思前想后才决定好的礼物，其实准确地说，是昂都给出的提议，因为在之前的人生经历中，他根本没有类似的经验，而对于瑞丝这样的贵族来说，生日礼物又必须带有一定意义才可以。 所以苏格最终决定送手环，毕竟晴空花对每一个天空教会的信徒来说，都有着独特的象征意义。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钱，毕竟在列伊努教堂中，干燥的晴空花要多少有多少。 “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派对还在准备中，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苏格点点头，跟着引路的女仆一路来到更衣室。 ?????? 苏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笔挺的白衬衣，黑马甲，外面再套上一件燕尾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镜子中都是一位彬彬有礼的上层社会人士。 苏格很难将自己带入到镜子中的那个形象中，毕竟不久前，他还在为如何合理地省下马车钱而绞尽脑汁。 诺力走过来，对着镜子中的苏格拍手，并顺手将丝绸礼帽戴在苏格头顶，“真不错，但是还少一条手杖。”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苏格委婉地拒绝，其实他还不太习惯用手杖这种东西，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上了年纪的行动不便的人，才会用到拐杖。 拐杖，手杖，都差不多嘛……苏格在心里嘀咕着，转头对诺力表示感谢，说道： “感谢您的帮助，诺力先生。” 诺力轻咳了几声，摆摆手，“我们是同伴，不需要这么客套，而且你很适合这套衣服，说实话，我几乎都以为这是给你量身定做的。” 苏格忍住了想要挠头的冲动，礼貌地笑笑。 就在这时，诺力突然凑近苏格，低声问道：“听瑞丝说，你之前给他做过男仆？” 苏格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色涨得通红，连忙辩解道：“只是委托，委托而已。” “噢，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诺力摇摇头，示意苏格不必介意，“只是瑞丝出身于高贵的福里伊德家族，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女儿，在她的的生日派对上面，总有许多规矩和礼仪，我害怕你不习惯这种场合，所以，本想带着你一起的，正好可以以我们同事的身份。” “那请务必带我一起。”苏格真诚地说道。 诺力似乎很欣赏苏格这种直率的性格，连连点头，并提前给苏格传授了许多贵族的礼仪知识，直到派对开始，才带着苏格一起去往大厅中。 苏格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只是找来一些亲朋好友吃吃喝喝，吹个蜡烛吃蛋糕，最多再玩玩简单的纸牌游戏，但没想到面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整个大厅中灯光璀璨，悬挂在屋顶的水晶灯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明亮得几乎如同白昼。 而两旁等候服侍的男仆和女仆显然训练有素，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志性的微笑，动作干脆利落，穿行在大厅中，将一盘盘美味的菜肴和一杯杯甘醇的美酒，送到客人们随手可得的地方。 所有的宾客都穿着无比正式的服装，女士们大多以缀有宝石的长裙为首要选择，有的则会在长裙外面多加一条披肩。 男士们则千篇一律，都选择了传统的燕尾服，只是在细节上有着些许的不同。 苏格在人群中看到了卡莲，那个有些迟钝的小姑娘确实穿了一条缀有珍珠的长裙，正举着一杯琥珀香槟对自己微笑。 懂得奖励自己，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小姑娘……苏格在心中称赞着卡莲，一转头，就看到瑞丝从中央的楼梯上缓缓而下。 瑞丝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长裙，双肩裸露，一头长发盘起来，以一根样式简单却精致无比的粉钻发簪别好。 瑞丝以标准的微笑向在场的每个人投去友善的目光，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仿佛一个天使降临人间。 而此时站在瑞丝身边的男人，引起了苏格的好奇心。 那个男人看着比瑞丝的辈分大上许多，脸上的络腮胡子很明显做了精心的修剪，虽然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炯炯有神的双目，依然能表现出男人年轻的心态。 “旁边的是她的父亲，福里伊德子爵。” 正在苏格感到困惑的时候，身边的诺力及时给出解释。 苏格点点头，微微一愣，心想诺力是瑞丝的表哥，但为什么会与自己一同站在宾客群中。 考虑到现场严肃的气氛，苏格并没有立刻问出来，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之后瑞丝的生日派对正式开始，主人和宾客们打开了无数的琥珀香槟，整个大厅中一时热闹无比。 第一卷 外乡人 第二个被害者 瑞丝的生日派对正在热闹地进行着。 苏格手握一杯琥珀香槟，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在正中央的舞池中穿行。 只是他的目的并不是找一位合适的舞伴，而是在做一件刺激而又充满危险的挑战。 在整个派对开始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到场的宾客都是一些极具身份和地位的人，不过他也理解，以福里伊德子爵的影响力，恐怕整个约克市的大部分上层精英，此刻都聚集在这个佛埃尔公馆。 苏格对他们的身份不感兴趣，不过，这些人身上的饰品，都是价值连城的货色，非常适合来练练手。 苏格此时正在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位“他人财物的搬运工”，而不是货真价实的“盗窃者”，但为了模仿出“盗窃者”必须经历的那种紧张而刺激的体验，为了感受到“盗窃者”得手后却平安无事的喜悦，他想出了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 将男士一号的领针悄悄拿走，放在男士二号身上，再将男士二号领口的纱巾放在女士一号披肩下面，之后将女士一号的发饰，别在男士一号领针的位置上。 过十分钟之后，再将这些东西归还到它们原来的位置上。 通过这种方法，苏格可以体验到那种偷偷摸摸做事的极致紧张感，那种在所有人都注意自己的感觉下，保持正常自制的稳重感，以及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做完这一切的窃喜。 苏格利用错身的空当，将一枚绿宝石领针放回原处后，终于松了口气，来到一旁的自助区，拿了一杯琥珀香槟，趁没有人看到的功夫，仰头灌下去。 他对这些酒精饮料并不怎么感兴趣，但现在这个时候，却可以用这些来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呼。”苏格长舒出一口气。 真是太刺激了，这可比过山车和鬼屋刺激多了，有机会可以告诉米斯顿葛，就说我找到了一个治疗低血压的好办法……苏格努力平复着咚咚的心跳，感觉自己胸膛里的仿佛不是心脏，而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过方才的经历并没有白费，虽然几次都差那么一点点被人发现，但好在全部都有惊无险。 做完了这一切后，苏格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盗窃者”灵药被消化了不少，似乎再有一点点，就可以完全消化。 挺不错的，也算这趟没有白来……苏格感受着自己的消化进度，微微点头。 果然还是做“盗窃者”应该做的事，才能从最大的程度上进行消化，之前的那些男仆之类经历虽然有所帮助，但从效果上来看，远远不如自己刚刚所做的那些。 正在苏格考虑要不要再来一轮的时候，诺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对苏格举杯示意，抿了一口手中的液体。 然后开始咳嗽起来。 “不然给你换橙汁吧。”苏格给诺力递上去擦拭的手帕，关切地问道。 不能喝就别喝了，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又不是不知道……苏格有些无奈，开始在一堆酒精饮料中搜寻着橙汁的身影。 “我喝的，咳，就是橙汁，只不过呛到了。”诺力摆摆手，“我找了你好久，瑞丝他们在那边玩纸牌，问你要不要参加。” “纸牌？”苏格眼睛一亮，感觉这两个字透着亲切，刚准备答应，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他们？是这些贵族吗？他们玩纸牌该不会是用钱吧？” 在约克市的规章条例中，就有禁止赌博这一项。 对于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说，生活中没有太多的娱乐方式，除了去酒吧喝酒，就只能用那些微薄的薪水开点小赌，用吼叫和大喊来麻痹自己。 当然，多数人的结果都是血本无归，输光后只能回去老老实实地工作，但有点积蓄之后，又会忍不住去玩几把，最后周而复始。 只不过这些规模都很小，甚至会发生在一次临时的聚餐中，所以警察想要完全根绝，也没有办法。 但是苏格知道，这种行为并不只是发生在底层人民中，那些处于社会上层的高端人士，也会偶尔玩几次，只是考虑到身份和影响力的原因，警察们对此也就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所以在诺力对自己进行邀请的时候，苏格有些顾忌，一方面是他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中，说到底他就只是一个临时被叫来的人，在正常的生活中，他与这些贵族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 至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没有钱。 诺力看着苏格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用钱了，我们可是守法的好市民，赌钱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 苏格看着诺力的笑容，放松下来。 接着就听见诺力用自信的声音说道：“我们都是用马匹。” ?????? 在苏格糊里糊涂地坐在牌桌前的时候，脑袋里还回响着诺力的话语。 一匹成年骏马，拉车的那种，最普通的都要150至200磅之间。更不用说贵族们用于练习骑术的那种高等骏马，差一点的都要上千磅，而那些用于农活的马匹，拉出来只会让贵族们颜面扫地。 不过诺力说了，在福里伊德家，有着从小接受骑术训练的传统，所以豢养的马匹也不少，有些甚至就是专门用于贵族之间的互相赠送，所以让苏格尽情地玩，无须考虑其他的事情。 作为多年未见的表哥，诺力有种“豁上一切也要给瑞丝举办一个难忘的生日派对”的气势。 苏格心里却没有想这些，因为他正在进行简单的换算。 在发现自己手中的五张牌价值四条马腿，可能再加半个马屁股后，苏格已经忍不住开始发抖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我和卡莲都曾经受到过他的帮助，是一位品质高尚的男士，名字叫……” “互助者先生。”卡莲插话道。 瑞丝掩面偷笑，点点头，“对，互助者先生。” 没等苏格发表意见，瑞丝就接着介绍起牌桌旁两个陌生的面孔，“这位是希德，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现在想想，竟然已经过了十年了。” 名叫希德的男生，正是之前苏格扮演男仆的时候见到过的那位，可能是当时苏格的扮演太过成功，此时希德对着苏格微微点头，竟然是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而苏格注意到，希德虽然在牌桌前，但注意力一直放在瑞丝身上，总是有意无意地向瑞丝的方向投去目光，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牌桌上的人应该都能看出希德的心思，或许，卡莲除外……苏格默默想着，将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这位是拉莫斯，是我的同学。”瑞丝简单地介绍着。 虽然瑞丝只是简单地介绍为同学，但苏格可不会简单地认为这个拉莫斯就是普通的学生，毕竟能参与到这个生日派对中的人，身份都不寻常。 简单的介绍后，牌局开始，苏格只能忽略掉脑海中那只不存在的马匹，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纸牌上面。 …… “三条六。”苏格将手中的牌轻轻放下，语气平淡，眼神依次落在每个人身上。 牌桌旁传来阵阵的低呼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同。 “互助者先生，你已经连赢了三局了，你之前可从没告诉过我，你连纸牌都这么厉害。” 卡莲不愧是个天生的捧场高手，只是有些没眼力劲儿，明明是瑞丝的生日派对，但她一阵阵的惊呼和称赞，反倒搞得像是苏格的生日派对一样。 好在身为主人的瑞丝并不介意，而苏格也决定，下一局就开始收手。 “确实很厉害，我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手里还留着三张六，但我不得不说，它的作用出乎了每一个人的意料。”瑞丝公正地做出评价。 当然了，如果你有能力在摸牌的时候多抓三张在手里，而不被其他人看出来，那么在剩下的事情中，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从里面拼出想要的牌组而已……苏格在心中想着。 简单玩了几局之后，苏格发现，自己的“盗窃者”能力，在这种牌局上也有着非常棒的作用，比如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多摸几张牌，又比如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把多余的牌放回去。 在座的只有诺力知道苏格的真实身份，但诺力没有戳穿，因为他正举着自己手中的牌，抿着嘴用力思考，完全没有注意苏格这边的动作。 “可恶，再来一局。”拉莫斯咬着牙说道，同时恶狠狠地瞪了苏格一样。 “我去一下洗手间。”一边的希德说。 拉莫斯将目光从苏格身上收回，扭头看向希德的方向，没有说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此时牌桌上还剩下四人，诺力还在奋力思考，卡莲在盯着桌面上的三张六，使劲眨眼，而瑞丝则看着拉莫斯和希德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丝无奈。 苏格从瑞丝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谢谢。” 背后传来瑞丝的声音。 苏格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佛埃尔公馆其实很大，但此刻几个年轻人玩牌的地方，是远离舞池的后侧，而且是在二层的位置，四周的比较安静，苏格站在走廊中，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前面拐角处传来的声音。 “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发出了沉闷的撞击，接着苏格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服气了吗？”拉莫斯的声音响起。 “不说话？我知道你喜欢瑞丝，事情一直都很简单嘛，大家公平竞争，可是你非要搞一些小动作，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接着传来希德挣扎的声音，“我没有。” 一阵拉扯和衣物撕裂的声音后，拉莫斯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一直在给那个什么互助者喂牌，不就是想看我在瑞丝面前的颜面扫地的样子吗？” 一阵激烈的肢体碰撞声后，苏格终于忍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发出细微但十分清晰的声音。 片刻的寂静之后，拉莫斯哼了一声，扔下希德，转身去了洗手间，而在苏格从拐角处出现的时候，恰好看到拉莫斯从内侧把门关上的情景。 苏格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将希德扶起来。 在触碰到希德手臂的时候，因为“盗窃者”的天性，苏格十分轻易地发现，希德在有意无意地护着胸前的口袋。 轻飘飘的，一张手掌大小的画像飘落在地，画像上的人正是瑞丝。 苏格很明显地感觉到希德的身体开始变得紧绷，只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把脸转过去，等到希德收拾好，才带着希德回到牌桌前。 “我，我刚刚滑了一跤，弄脏衣服了，我先去换一下。”希德说着，迅速去了洗手间相反方向的一个房间。 其实众人都看到了希德开裂的腋下，也看到了希德脖子上的红手印，但都没有说话。 “他们可能有点误会。”瑞丝小声对苏格说。 都是因为你啊，瑞丝小姐……苏格叹了口气，最后选择了闭嘴。 “拉莫斯呢？” “去洗手间了，大概需要一会儿。”苏格回答。 牌桌前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连卡莲都意识到了牌桌上的诡异气氛，只是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却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希德也出来了，换好了一件新衣服，坐在牌桌前。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众人始终不见拉莫斯回来的身影，就在大家都以为拉莫斯吃坏肚子的时候，苏格和诺力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让瑞丝等人留在原地后，来到洗手间前。 苏格敲敲门，发现里面毫无动静。 不祥的预感让苏格二人同时警觉起来，迅速地进入到肃清者的状态中。 苏格与诺力对视一眼，后者撤退几步，而苏格则一个猛冲，将洗手间的门撞开。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苏格在一瞬间拔出藏在后腰的匕首戒备。 第一卷 外乡人 小概率倒霉事件 佛埃尔公馆。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大半的宾客都已经乘坐马车离开，而剩下的少数宾客，则被前来警察保护起来，去到花园后方的休息室，以免受到刺激和惊吓。 整个佛埃尔公馆的正馆内，只有包括苏格在内的，很少数的几个人。 二层的洗手间旁，一个大肚子的警察站在最前面，用手帕捂着鼻子，向洗手间中看了一眼，皱皱眉，转过身说道： “是谋杀，谁先发现的？” “我们两个，警官。”苏格主动说道。 在发现拉莫斯遇害后，他与诺力在第一时间稳住瑞丝等人的情绪，并在没有引起骚动的情况下，找来了警察，迅速地控制住局面。 不过让苏格有些意外的是，参加瑞丝生日派对的宾客中，就有一位警察长，就是他眼前的这位，有着圆滚滚大肚子的尼奥警察长。 这位警察长也出席过瑞丝之前的那次相亲会，苏格依稀记得，当时那场相亲会的主持人就是对方。 而且切茜娅小姐也认识，看来这人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啊……苏格心里想着。 “你们的身份。”尼奥带着二人和一队警察，来到牌桌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也是互助者协会的成员，您应该见过他们的，尼奥叔叔。”瑞丝说道，“他们不可能是凶手。” “互助者协会的？”尼奥惊讶地看向苏格，接着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苏格想了想，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而在说到昂都的名字的时候，他很明显地看到尼奥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是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他没有过多注意，而是将重点转回到拉莫斯的死亡上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与前天发生的那起密室杀人案件有着极高的相似度，我怀疑，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关系。”苏格说道。 “你知道前天的那起密室杀人案件？”尼奥再次惊讶地问。 不是你派人去通知协会的么……苏格看着尼奥那张随着说话会微微颤抖的脸，有些无语。 “既然是杀人案件，那么就先不管密室的原因，拉莫斯之前还和你们一起打牌，而在进到洗手间后，就被杀了，所以……”尼奥盯住苏格，“你有很大的嫌疑，因为你是最后一个看到拉莫斯的人。” 正当苏格被尼奥的逻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希德举起手，解释道： “我可以证明，这位先生不是凶手，我和他同时看到拉莫斯进的洗手间，之后我们就一同回去了，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么我也是同犯。” 希德的这番话有些出乎苏格的预料。 他本以为希德是个内敛而且含蓄的大男孩，对很多事情都会采取保守的行动方式，这从希德对瑞丝的太对就可以看出来，但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希德竟然会主动站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诺力的帮助，而且还有互助者协会给自己兜底，苏格不相信尼奥能把自己怎么办，不过希德的这番话，让他对这个含蓄的大男孩儿有了改观。 “你怎么可能是同犯呢，对了，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他去参观一下我最近刚刚到手的收藏。”尼奥见到希德主动站出来，态度一下子变了，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希德只是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尼奥叔叔！” 瑞丝有些着急，毕竟这次的命案是发生在佛埃尔公馆的，而且还是在她的生日派对上，死的更是她的同学，这几个理由都促使着她想尽快查明真相。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案件也要一点点查，”尼奥调整姿态，“如果……不对，这样看来，你们几个应该都有不在场证明对吗？” “是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在这件屋子里，我们彼此之间都可以互相作证。”瑞丝很肯定地说。 “下面的舞会也结束了，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回去，剩下能够有条件作案的，就是留在后面休息的那些客人，或者是仆人。” 说到这里，尼奥唤来一名警察，“去查一查，留下的客人中，有没有与拉莫斯有关的人，尤其是那些与拉莫斯有过冲突，存有杀人动机的。” 警察领命，迅速离去。 “仆人中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我认为应该不会，”瑞丝摇摇头，“今天是布莱姆领队，他刚刚成为了我爸爸的贴身男仆，应该正是最卖力工作的时期，他不可能毁掉自己充满光明的前途，来做这种事情。” “而且他跟拉莫斯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苏格知道，拉莫斯的死与前天绿曼箩街道的那起密室杀人案件非常相似，他感觉这两者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可能是那个名叫葛比翁的连环杀手所做的，但当时自己与拉莫斯距离非常近，比起拉莫斯来说，苏格认为自己对连环杀手的吸引力更大，如果要杀人，对方应该会选择自己而不是拉莫斯。 而且密室的环境也很值得怀疑，苏格感觉，这不像连环杀手的做事风格。 两起案件有着极高的相似度，从现场来看，几乎没有可以利用的线索，而密室这一元素，也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不过苏格知道，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有一件事情是与之前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那就是作案的时间。 这一次的事件，就发生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而在拉莫斯遇害的前后，他都在现场，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拉莫斯主动自杀，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杀手在洗手间内行凶的时候，他正在牌桌前等待。 想到这里，苏格感觉到头脑中忽然间的灵光一现，接着走到一旁，掏出昂都送给自己的占卜家硬币。 在发现拉莫斯之后，这里立刻就实施了封锁，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不管那个凶手是谁，现在应该还留在这个佛埃尔公馆中……苏格回想着昂都的嘱咐，将硬币轻轻抛起来。 “杀死拉莫斯的凶手此刻还在佛埃尔公馆。” “杀死拉莫斯的凶手此刻还在佛埃尔公馆。” 硬币落下，苏格摊开手心，发现是硬币正面的那个占卜家人头朝上。 一瞬间的震惊之后，苏格冷静下来。 百分之四十的正确率，现在还不能说明什么……苏格心想。 就在这个时候，尼奥走过来，对他说：“你在干什么？” “我在考虑要不要通知昂都先生。”苏格冷冷地看回去。 经过简单的了解后，苏格发现尼奥并不是那么尽职尽责，虽然他不知道尼奥是怎么坐上现在的位置的，但很显然，这位警察长看人会带有偏见，而且办事效率并不高。 “为什么要找昂都来？”尼奥显然有些慌张。 “不然呢，我们坐在这里，等凶手自己出现吗？” “那就先来梳理一下线索吧，当时参与打牌的每一个人都要来，单独进行。” 尼奥回头，看到之前希德换衣服的那个房间，指着说道：“就在那里，每一个人，按照顺序来，其他的人在外面等着。” 苏格点点头。 这种对现场的线索整理其实是正常的流程，苏格并不抵触，倒不如说，他觉得尼奥终于在做一件正常的事了。 虽然他和诺力是互助者协会的成员，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却是参加瑞丝生日派对的客人，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他们和希德是同样的立场，都必须配合警察的工作。 好在几个人都是懂事的年轻人，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一个一个按照次序，进入一旁的更衣室，等待尼奥的询问，其他人就等在外面。 苏格看着尼奥，面无表情地讲事情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才得到尼奥的允许，起身出去，顺便将希德叫过来。 但在希德进入房间后，没过多久，尼奥也走了出来，拿着帽子用力扇着，向瑞丝讨要一些饮料。 从发现拉莫斯遇害之后，几个人一直在接受询问，都说了不少的话，此时苏格也觉得口干舌燥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希德露出头，问道：“我能打开门吗，或者窗户也可以，我感觉有些憋闷。” 尼奥点点头表示默许，完全没有在意。 苏格观察地很仔细，他看到希德的表情，就知道希德应该不是憋闷，而是有些害怕，毕竟刚刚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而希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难免有些紧张，开门之后可以听到外面的讲话，这对希德来说，应该是一个用来安心的方法。 苏格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时，曾经教过他男仆经验的布莱姆带着一队男仆走过来，将一支支不含酒精的饮料放在众人面前。 尼奥仿佛得到了拯救一样，连忙扑上去，连喝了三大杯，这才咂着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回到房间里。 苏格也拿过一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就看到瑞丝轻轻走过来，手里还不安分地握着一只刚刚使用过的羽毛笔。 “苏格先生，这件事……” 瑞丝不安的神情中，透露着担忧和恐惧。 无论家族多么显赫，瑞丝也只不过是个正常人，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恐怕同学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遇害这件事，会成为瑞丝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但苏格对此也无能为力。 “唉，希望尼奥警察长能顺利地找出凶手吧。”苏格不抱希望的说了一句，端起饮料抿了一口。 入口是一股相当奇怪的味道，在微酸的甜味橙汁中，还带有一股木香，同时也有点苦涩。 苏格正诧异着，结果听到身边瑞丝的低呼。 “抱歉，苏格先生，我好像不小心把羽毛笔插进去了。” 苏格连忙看向手中的饮料，发现在橙黄的果汁中，一丝漆黑的墨水正一点点侵染下去，将整杯饮料变成一种奇怪的墨绿色。 苏格“呜哇”一口吐了出来，而一旁的瑞丝则手忙脚乱的拿来手帕，在苏格嘴边仔细地擦拭。 突然之间，苏格像石化了一样，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卷 外乡人 熟悉的召唤 “苏格先生，你的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瑞丝问道。 苏格连忙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摆摆手，故意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说道： “我只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独特的味道。” “非常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就……”瑞丝十分愧疚。 “不，这完全没有关系，不过可以的话，我想去换一杯正常点的。” 苏格从瑞丝身旁离开，走到一旁没有人的角落。 刚刚那个饮料加墨水的小事件，让苏格开始警觉，如果那算是一件小概率的倒霉事件的话，就证明了一件事。 占卜的结果是正确的。 忽然之间，苏格只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开始散发着寒意，仿佛有一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苏格手臂上的寒毛全都立了起来，感受着空气微微的流动，同时颤抖不已。 还在佛埃尔公馆，会是谁呢？ 在不考虑目的的情况下，苏格分析之后发现，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杀手是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在成功杀害拉莫斯之后，躲在佛埃尔公馆之中，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逃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让警察撤退，只需要保持这个状态到天亮，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就可以很轻易地找出来。 第二种，杀手是在佛埃尔公馆中的某个人，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前来的宾客中的某一位，因为和拉莫斯之间存在嫌隙，所以找到合适的机会将拉莫斯杀死，并用“宾客”的身份躲过警察的搜捕。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也只需要等待警察的调查就好。 苏格知道，杀人一定会有目的，即使是那个连环杀手，也不会走在大街上随便杀人，既然有目的就存在线索，只要能够顺着线索追查下去，无论对方怎么隐藏，也会露出马脚。 在两种情况中，苏格其实更偏向于第二种，毕竟第二种更为合理一点，如果真的是雇凶杀人，那么调查的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想到这里，苏格打算稍后去询问一下之前的那位警察，不过还是要在尼奥许可的前提下。 就在这个时候，苏格看到了希德，这个有点内敛和含蓄的大男孩正坐在牌桌前，两只手交叉着握在一起，微微颤抖。 苏格突然想起来，就在拉莫斯被杀害的前几分钟，希德与拉莫斯之间还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因为瑞丝的担忧，自己追过去的时候，也正巧碰到了拉莫斯对希德实施暴力的现场。 如果说动机的话，希德是有种充分的杀人动机的。 一方面是因为二人都喜欢瑞丝，希德在拉莫斯面前显得不那么强势，这种心理会催化出什么样子的后果，没有人可以知道。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希德刚刚受到过拉莫斯的暴力对待，可能心中存着愤怒，所以一气之下，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苏格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在拉莫斯遇害的时候，希德正在一旁的房间中换衣服，想要去杀害拉莫斯，必须要经过牌桌，而那样的话就会被所有人看到。 也不对，连那个恶魔信徒都有可以隐形的帽子，说不定希德……想到这里，苏格被自己的思维逗笑了，这种仿佛钻入牛角尖的固执，在推理中完全不可取。 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我认为他有罪，所以就算是编也要编出一个理由按在他头上”的观念，是主观的臆断，没有足够理由支撑，所以对案件的分析来说，完全没用。 而且隐形也只是隐藏身形，并不是抹消存在，如果开门的话，还是会听见的……苏格依然试着在心中说服自己。 “怎么了，想到什么头绪了吗？咳咳。”诺力看到苏格的傻笑，凑过来问道。 苏格看看诺力，“我想，你离开约克市那么久，在瑞丝身边发生的事情，应该不太了解，对吗？” “也要看具体的情况。” “比如有人喜欢她。” “是你吗？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不是我，”苏格无情地拒绝，“而且我们本来就认识。” ?????? 询问一直持续了很久到了深夜。 前来的宾客中，不免有些对健康十分看重的女士，就是这部分人，对尼奥的行为发出了抗议。 可能是考虑到她们对睡眠的重视程度，也可能是对她们地位身份的畏惧，尼奥没有多加思索，在留下了简单的询问信息后，就让所有人都回去了。 尼奥的这个举措，把苏格气得不行，但是苏格又毫无办法。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硬币的占卜结果，不过他原本想着，至少也可以等到天亮，那样起码可以搜查出是否真的有杀手藏在佛埃尔公馆。 而天亮之后，佛埃尔公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仿佛昨天晚上的经历是一场梦境。 苏格坐在列伊努教堂的祈祷室中，对其他的协会成员完整地复述了一遍昨晚的经过，然后安静地等待大家发表各自的看法。 “按照你的说法，是昂都送你的那枚硬币给你的提示？”塞林问道。 苏格点点头，“对，但我也不太敢确定是不是真的。” “果汁掺杂墨水的味道怎么样？”昂都问。 “重点不在那里吧？昂都先生。”苏格有些无语，“如果硬币的占卜结果是正确的，那我们不是错失了一个找到凶手的绝好机会吗？” “你说的是不错，但是现实是，这件事我们没有权力介入。”昂都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你知道那个被害的拉莫斯是谁吗？” 苏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约克市财务总长的独生子，而他的父亲，已经全权委托了警察去处理这件事，当然，也有其背后的秩序教会。” “约克市虽然不算一个多么繁华的城市，但也算是格里芬的五大城市之一，你可以想象，统管这样一个城市所有财务的人，具有多大的影响力，而现在他的孩子被杀害了，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调查？现在不正好是需要我们的时候吗？”苏格有些激动。 “我猜尼奥也是迫于无奈。” “能逼迫尼奥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是财务总长那边，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是想让警察局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几乎是问责的程度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警察长参与的晚宴中，竟然有人被谋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说不过去。” 昂都接着说：“而且，也是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绿曼箩街道的那起密室杀人案件，也被警察接手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警察撤回了对我们的支援请求。” “所以说，这两个案件现在由警察全权接手，不允许任何其他势力参与，即使是出于好心，也不可以。我提醒你不要擅自行动啊，以我对尼奥的了解，他现在的状况可不怎么好。” “现在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任务了，它背后代表的，是皇室的权威象征和决心，这种情况下如果触碰了底线，教会可不会出面帮你。” “怎么会这样……”苏格喃喃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从昂都那里听到过协会的定位，是一种处于皇室管理和教会直属之间的微妙地带。 在之前的几次行动中，他都得到了教会的支持，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变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昂都将身体前倾，靠在桌边，看着苏格的眼睛，认真地说： “现在来总结一下，目前看来，有关两起密室杀人案件，我们都没有资格插手，想要做点什么，只能用特殊的办法，并且不能引起警察的注意，也不能干涉警察的行动。” “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我支持你查下去，并且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当然，这些都是要在你完成基础课程的前提下。” 听到昂都这么说，苏格松了一口气，说道： “谢谢您，昂都先生，我还以为这次你会阻止我呢。” “互助者协会在成立之初，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没有理由阻止你。” “只不过这次牵扯到立场的问题，而你又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提醒你。” 说到这里，昂都的脸上开始变得凝重，“而且从我之前的经验来看，占卜的结果很有说服力。” “依你看，准确度能有多少？”塞林在一旁问道。 “百分之百。”昂都肯定道，“如果你可以肯定，那是一件小概率的倒霉事件的话。” ?????? 苏格结束了与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训练，从维鲁德之地返回，简单地休息之后，投入了对两起密室杀人案件的分析中。 可能是因为亲身经历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瑞丝和卡莲是他朋友的因素，苏格对于这次的事件十分看重，但是他也知道，昂都的警告，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如果没能把握住自己的行动尺度，那么很可能引起警察与协会之间的矛盾，那时恐怕真的会像昂都所说的那样，无法从教会这边得到任何帮助。 “唉，毕竟整个国家都是皇室的，如果擅自干预警察部门的调查，就等于公然挑衅皇室的权威。” 苏格挠挠头，打算将主要的任务，还是放在自己的恢复和超凡能力练习上面，毕竟能力的提升直接影响着自己的实力，也关乎着自己的安全。 “不能直接调查，但没说不能间接调查，我还可以提供线索……” 苏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列伊努教堂走出来，看着满天的繁星，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或许明天可以去图书馆问问卡莲，她也许知道一些关于拉莫斯的信息，嗯，顺便可以再借两本书，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昨天的事情吓到。” 想到这里，苏格抬起头，看着璀璨的夜幕，感受着那些闪亮亮的星辰所带来的呼应。 忽然之间，在夜幕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看不见的星星，对他发出了神秘而古老的召唤。 几乎就在同时，从苏格的左手掌心中，传来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那股熟悉的痛觉让他在瞬间就回想到了某件事情，苏格四下看看，连忙跑到钟楼内部，一路攀爬上去，确认没有人能够看见自己后，将目光移向夜幕中那颗看不见的星星。 第一卷 外乡人 新成员 苏格看着面前熟悉的圆桌的高背椅，微微仰头，将目光投向从圆桌上方落下的那束清冷微光。 “糟糕，一不留神就过来了……” 苏格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拿出面具覆在脸上，然后将身体后仰，藏入无尽的黑暗。 听过昂都的建议之后，苏格原本已经决定不参加这次的会议了，就像昂都说的那样，通过一次缺席，来将自己的存在变得合理。 不过在隐星的强烈召唤下，苏格没能进行过多的抵抗，仅仅是分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意识去回应手掌中的灼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嗯，还好我是第一个来的，看来想要抵抗这股召唤的力量，还需要更强大更坚定的意志力。” 苏格心想或许可以用睡眠的时间来拖过去，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还不清楚隐星出现的规律，只能作罢。 希望这次不会有什么意外，注意全程保持沉默就行……苏格这样想着，一转眼，就看到在圆桌旁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微弱荧光。 从黑暗中的那些身影来看，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却都是人类的体型，这让苏格安心了不少。 不过短暂的轻松后，苏格突然发现，这一次出席的人数，竟然比上次多出许多，算上自己，总共有十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的人会这么多，是我暴露了什么吗？ 几乎在一瞬间，苏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额角的汗水慢慢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最后黏在面具上，格外的难受。 这时，苏格突然看到，在自己的九点钟方向，从圆桌的边沿出现了一副黑色的手套，正是之前看到过的那副。 应该是……“混乱”吧，我记得……苏格通过深呼吸来平静紧张的情绪，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 “这次的人很全嘛，没想到所有人都来了，让我很有成就感。”“混乱”说道。 没等其他人说话，“混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很高兴还能活着见到各位，那么，在此，以‘混乱’之名，宣布这次的‘世界’会议开始。” 话音落毕，但没有人按照会议的流程开始进行。 因为在圆桌旁的一个位置上，也就是苏格三点钟与四点钟之间的方位，突然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荧光。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微弱的荧光上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苏格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人来迟，但是从周围人的反应中，他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苏格只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免被抓住破绽。 荧光很快地消失了，一个个子很高，但身形很瘦的影子出现在高背椅上。 圆桌旁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一种落针可闻的绝对的寂静。 “这是哪里？” 那个高瘦的身影发出声音，从音色和情绪上来判断，竟然是个处世未深的大孩子。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混乱”率先拍起了手。 “欢迎，我们新的成员。” “欢迎？人类语？你是人类？！”那个高瘦的影子突然从高背椅上站了起来，十分激动地说，“你会说人类语，你是人类！你们都是人类吗？” 圆桌旁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人类语？人类？什么意思，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一样……苏格暗自想到。 不过苏格看着那个高瘦的身影，越想越不对劲，可能真的有不是人类的类人物种存在呢？毕竟连所谓的恶魔自己都见过，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物种存在，也说得过去。 也不对啊，不是人类怎么能听懂人话呢？苏格不理解，不过这件事与他没有太多的关联，这是会议的主持人需要解决的事情，而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看戏。 “人类？”混乱低声笑着，“我只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其他成员的，是秘密。” “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欢迎你加入‘世界’会议，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出席，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里的规则，‘海洋’先生。” “‘海洋’先生？”那个高瘦的人影疑惑道，“我不叫‘海洋’，我的名字是昆汀，是西奥多格历史上一位勇士的名字，这代表着无上的荣耀。” 圆桌旁出现了几声短促而轻微的声音，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位新成员竟然会直接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果然啊，还是太嫩了，初到一个新环境，怎么能这么大意呢，这不是将自己的底细完全暴露出来了吗……苏格在心中做出评价，并且不断称赞着自己的谨慎和小心。 “混乱”看上去有些困扰，挠着头，嘴中发出“咝咝”的声音。 “嗯，就很致命，但是还是请允许我称呼您为‘海洋’先生，”混乱的声音坚定，同时也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味道，“我想您应该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对吗？” 高高瘦瘦的“海洋”先生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被“混乱”打断。 “既然您已经来到这里，就说明了命运是这样指引的，各位，如果不介意，我想对这位新成员简单地介绍一下，有没有人反对？” 圆桌旁的身影很默契地没有说话，以此来表示赞同。 “混乱”点点头，调整站姿直面“海洋”，说道： “在我说完之前，请把你的疑问保留下来，等到所有的介绍结束，我们会一一解答它们。” “首先来说这个地方，这是一个从很久以前就出现的空间，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但是在每一个隐星闪耀的时候，我们都可以通过被召唤，而来到这里。” “在这里，我们可以进行简单的物品交换，或者情报交流，在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发布委托，当然，需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圆桌旁进行的讨论，被称作‘世界’会议，反正在我加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遵守着同一个规则，不打探其他成员的身份信息，起码不会光明正大地打探。” 说到这里，“混乱”笑了笑，笑声中带着某种意义不明的成分，“大家说对吗？” “你的性格就像领域那样，让人捉摸不清，比如能够轻易引起他人怒火这件事，对你来说似乎并不困难，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在某次的会议上突然消失才好。” 在“海洋”左侧的第三个高背椅上，传出了一个令苏格感觉有点熟悉的声音。 是“月亮”女士，应该是这个声音没错……在确定了说话的人是“月亮”之后，苏格迅速恢复了平静，并仔细倾听着“混乱”的讲话。 此刻他的心中无比紧张和激动，正是因为这个新来的“海洋”先生，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解答环节，更确切地来说，是对新成员的科普时间。 虽然苏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发现，而“海洋”的出现却会被轻易看出来，但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恐怕就是和上一任的“星辰”有关。 不过苏格此时顾不上思考这些，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将“混乱”说的话全部记下来，因为这些东西对他非常有用，而且也可以为之后的出席做出合理的铺垫。 嗯，这次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苏格窃喜。 “混乱”对着“月亮”的方向笑了一声，说道：“正如您所希望的那样。那我接着说。” “只要遵守规则，就可以来到这里，并且使用‘会议’给你带来的便利，当然，我想你应该还在困惑，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对吗？” “海洋”点点头，这一点倒没有出乎苏格的预料，是个很听话很老实的孩子。 “混乱”问道：“你是超凡者对吗？” “你怎么知道？” “不必担心，也不必警惕，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超凡者，也只有超凡者才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出现在这里之前，正在接触一个类似于徽章的东西对吗？” “海洋”往后退了一点，没有说话，迟疑着点点头。 “那就对了。” “混乱”笑着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通过那枚徽章才能来到这里的。那枚徽章就是钥匙，只有在灵性灌注后，才会融入身体中形成印记，而在每个隐星闪耀的时刻，只要通过与印记之间的联系，就可以来到这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每一个领域的徽章只有一枚，而且必须与徽章相同领域的超凡者才能激发徽章的力量，举个例子，只有海洋领域的超凡者，才能使用海洋领域的徽章，所以参会的成员，一直都很少。” “正是因为徽章和领域必须一致的原因，所以我们才用领域的名称彼此称呼，这样可以理解了吗？‘海洋’先生。” “排除掉那些将徽章隐秘地代代相传的家族，能来到这里的成员，都是带着令人惊讶的幸运，所以你可以这样理解……” “你是在无数的人中，被选中的那一个。” “混乱”的话是说给“海洋”的，但是这些话落在苏格心中，却掀起了惊天的波浪。 他就是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店里，无意间得到了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徽章，而在令人惊讶的巧合中，他发现了徽章的秘密，并且来到了这个神秘的空间。 原来是这样啊……苏格在震撼之中，轻轻叹出一口气，不过随之而来的一阵疑惑爬上心头，有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又充满着不协调，只不过苏格一时之间找不出具体的问题。 “是的，我就是在外出狩猎的时候，才在海里发现了一枚徽章，回到营地休整的时候，就突然来到了这里。” “混乱”轻轻点头，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格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道： 第一卷 外乡人 西奥多格 西奥多格？ 苏格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词语，同时目光转移，看到那个发出疑问的，恰好就是坐在他左边的“皇帝”。 苏格对于这个“皇帝”,始终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戒备。 一方面是由于他来到这个空间后，第一次被吓到的经历就是这个“皇帝”所给予的，另一方面，在上一次的会议结束时，这个“皇帝”曾对他说出希密斯这个名字，所以苏格推断，“皇帝”与曾经的“星辰”应该是在现实中认识的。 如果现在让“皇帝”知道“星辰”已经被人顶替，苏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这个众多超凡者聚集的地方活下来。 不过好在这次会议开始以来，“皇帝”就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而苏格也保持了一贯的沉默。 然而此时“皇帝”的提问，让苏格也开始产生疑问。 西奥多格就西奥多格，什么叫那个西奥多格？ “西奥多格？那是什么？” “混乱”问道。 漂亮的提问，“混乱”先生……苏格在心里给“混乱”鼓掌，因为“混乱”及时的提问，恰好说出了苏格的心声。 “皇帝”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都带着少许的疑问后，清了清嗓子，用十分悦耳的声音说道： “这也是我在一本古书上面看到的，相传在久远的第三纪，那个时候，世界还是在巨龙的统治之下，不过一个地方，虽然是由巨龙领导，但人类却无须作为奴隶，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而且与巨龙之间还保持着一种和谐的关系，这个地方就是西奥多格。” “人类耕作，种植，豢养，而巨龙则庇佑人类，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地方，所以后来，西奥多格也被称为和平之城，它是一个地方，象征着人类与巨龙的和平相处。” “直到后来万物神统治世界，这个神奇的地方也没有消失，但在万物神陨落之后，就再没有人听到有关西奥多格的事情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仿佛随着万物神一起消失了一样。” “皇帝”说完，圆桌前开始安静下来，“皇帝”向“海洋”的方向看去，问道： “所以说，你是来自于这个西奥多格吗？” 苏格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心中出现了无比的惊讶。 如果说这个西奥多格，是个已经在历史上遗失的城市，而面前的“海洋”又确实是来自于西奥多格，那么很有可能，西奥多格并没有毁灭，而是处于某种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的境地。 那岂不是重大发现？这就是活生生的历史啊！苏格看着高高瘦瘦的“海洋”，开始不自觉地产生联想。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问人类语，这么说来，有极大的可能啊，就是因为他身边的生物是巨龙，所以人类语对他来说，才显得特别稀有……苏格想着想着，就开始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万物神是什么？” “海洋”举着手问道。 万物神是什么？ 苏格简直无语。 他发现这个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小伙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也真的什么都敢问，真不知道是脑袋里缺点什么，还是说，就是这种反应迟钝的性格。 而圆桌周围的人影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还是“皇帝”做出了解释。 “万物神就是人类的统领者，曾在第三纪的末尾成神，而且开创了由人类统领世界的第四纪。” “在成神之前，有‘人王’这个别称，但真实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所以……” “人王！我知道人王！” “海洋”激动起来，大喊着，双手做着奇怪的动作，但是忽然间又停了下来，问道：“不对，你刚刚说，那个万物神，陨落了？” “是这样的。现在已经到了第六纪，是众神共存的时代。” 激动的情绪仅仅维持了一瞬间，那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就整个瘫倒在高背椅上，身体开始微微抽动，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哭了起来。 这种反差极大的表现让苏格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会这么激动，仅仅是听到万物神的别称，听到万物神陨落的消息，就直接哭出声来。 圆桌周围的各位也都不知道该如何行动，甚至作为会议主持者的“混乱”，也只能干站着，看样子是打算等到“海洋”哭完再说。 呜呜的哭泣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始终无人打扰，片刻之后，“海洋”用抽噎的声音说道： “抱歉，但是感谢你们，解答了困扰着我们数百年的疑惑。” “一直以来，从那场天灾过后，我们无数次的祈祷与献祭都没有得到人王的回应，族中有些人说，人王已经抛弃我们了，于是离开了族群。” “其余的的一些人人，难免会受到影响，于是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我们，可是就是在族长的坚持下，就是依靠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我们克服了种种的困难，存活到了现在。” “现在，终于，终于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无论结果是怎样的，我们终于，终于……” 说着，“海洋”两手做出了复杂的手势，虔诚地说道： “所有人类的领袖，伟大的开拓者，勇气与自由的象征，至高的人王，请您降下最后的庇佑，庇佑西奥多格，得以繁衍和传承……” 从这个新成员的身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绝对的信仰与崇拜，没有人打扰，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直到祈祷结束。 “感谢你们，解答了我们数百年来的疑惑，非常感谢，如果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众人互相看看，还是“皇帝”开口问道： “很抱歉，我们事先并不知道内情，但是这件事真的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你真的是来自那个和平之城——西奥多格吗？” “海洋”轻轻点头，回道： “是的，我长大的地方，就是西奥多格，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的那个西奥多格。西奥多格曾遇到过一次几乎灭亡的灾难，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从族内的石碑和祭祀的祭坛，再加上族长的讲解，我们每一个人，都熟记曾经的历史。” “很突然的一天，大地开始颤抖，张开无底的深渊，暴风席卷，闪电咆哮，在西奥多格的历史上，所谓的末日就是这样描述的。” “而末日之后，西奥多格沉入了水底，所有的巨龙都消失不见，我们呼唤人王的名，也得不到回应。” “从历史记载来看，当时族内的人并不能很好地适应水底的生活，但是靠着族中的一件圣物，当时的族长改变了族人的体质，让我们可以在水中呼吸，并且适应黑暗与严寒。” 孤零零的声音回荡在圆桌前，却带着所有人的思绪，回到了那个苍白的历史。 这么一段简单的描述，就让苏格陷入了仿佛被雷劈一般的惊愕。 水底？我没听错吧？他说在末日之后，整个西奥多格陷入了水底，而且还可以通过圣物改变体质，从而进行水中呼吸？ 苏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幸好有面具的遮掩，不然这些在惊讶之下的反射行动，一定会让他暴露。 “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说，你们生活在水底？” “海洋”看向“混乱”，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水底具体是哪里？” “水底就是水底，什么叫具体是哪里？” “抱歉，我换一个问题，你们平时都吃什么，怎么生活？” “去捕猎，海中的食物非常丰富，仅仅一次捕猎，就足够整个族群吃上几天的，至于生活……我们建有可以随着洋流漂动的根据地，除此之外，还有在海底的一处圣地。” “想必你们那里的小孩子出生就会游泳，我说的对吗？” “是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海洋”看着“混乱”，挠挠头，说道：“不然你们还是叫我昆汀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别人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然后，我该怎样称呼各位？” “混乱”从刚刚的震惊中摆脱出来，思考了一会儿，向昆汀介绍道： “你可以称我为‘混乱’先生，然后从我右边开始，分别是‘太阳’先生，‘皇帝’先生，‘星辰’先生，然后就是你，从你右边开始，‘知识’先生，‘月亮’女士，‘黑夜’先生，‘厄运’姑娘，‘异种’女士，还有‘天空’先生。” 每当“混乱”介绍到一个成员的名字，昆汀就向那个位置简单地打着招呼。 这让苏格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虽然对方有些单纯，甚至可以说是迟钝，但有礼貌的人总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除此之外，苏格也利用这个机会，打量着圆桌旁的每一个人。 上一次的会议中，“混乱”，“月亮”和“皇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三个人都比较喜欢说话，不过同时，“天空”与“厄运”这两个也不一般，是与前面三个人截然不同的类型，似乎是个打死也不说话的性格。 而今天参与的人虽然多，但说话的还是那么几个，剩下的也不知道是约定好了还是怎样，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 是现实中认识吗？还是说，他们也害怕说得多，露出的破绽也多，因为害怕被人识破了身份，所以尽量少说话？ 还是昆汀好啊，家乡在水底，与世隔绝，即使被人知道了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顾虑。 就在苏格这样想的时候，在他一点半钟的方向上，一个人影动了动，说道： “如果你想回去告诉你的族长有关万物神，哦不，是人王，如果你想告诉族长人王的事情的话，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 苏格闻声看过去，按照刚才的介绍来看，应该黑夜。 第一卷 外乡人 “黑夜” “为什么？” “黑夜”嗤笑了一声，说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族长应该是人王的拥护者，在几百年都没能得到人王回应的情况下，你突然跟他说人王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在正常的情况下，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你说的话，他们只会认为你已经疯了，会把你关起来，或者将你逐出族群，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人王并没有死。” “历史上的教训，所有人都产生怀疑的时候，你去对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就是动摇所有人的信念，我不知道你们族群的习惯，但是如果这是在军队中，是会被吊起来示众的。” “黑夜”说完，似乎是有意留出一段时间给昆汀思考，而苏格也利用这个机会，回味刚刚谈论过的内容。 确实就像“黑夜”所说的那样，如果西奥多格真的因为沉入水中几百年而与外界隔绝，那么不知道万物神陨落这件事也就变得十分合理。 苏格可以想象得出，一个被信仰遗弃了数百年的族群，在得到信仰的领袖已经死去的真相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恐怕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在绝望的折磨下，做出背离了道德和人性的举动。 短暂的沉默后，“黑夜”继续说道： “我知道单凭我们的话，是无法说服你的，你虽然嘴上承认，但是，恐怕在你现在的心里，仍旧还保存着一丝希望对不对，在你的内心深处，仍然相信着人王还活着。” “毕竟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们对你的转述，而你，并没有亲眼看到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 “自我欺骗是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的，因为你本身想要的就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谎言。” 昆汀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挣扎，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继续你的生活，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藏在心里，因为即使你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就只是这样？”昆汀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简单。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从你的角度上来说，这个地方是唯一可以和外界交流的场所，你甚至可以从这里获得一些对族群十分有帮助的物品和信息。” “而我们，恐怕在座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我们也很想了解那个和平之城西奥多格的事情，而且海洋之中，也可能存在我们需要的物品。” 图穷匕见啊，“黑夜”先生……苏格心中感叹。 不过他感觉“黑夜”说的也没错，仅仅是昆汀说的一些简单的描述，就把他带回了那个充满英雄主义浪漫色彩的纪元，只要昆汀愿意以后继续参加会议，在座的每一个人，就都有机会可以知晓历史的真实。 非但如此，西奥多格毕竟是曾经生活在第三纪的族群，更是与巨龙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族群，无论是巨龙的遗留还是赠与，恐怕在如今的西奥多格中，还存留着不少价值非凡的物品。 最重要的是，“黑夜”的这种做事方法并不会让苏格产生反感，倒不如说，这种把所有利弊都摆在桌面上，让人自行判断和选择的方式，是一种足够尊重和坦诚的体现。 昆汀思考了许久，问道： “意思就是说，我以后可以继续来这个地方？” “当然，事实上，你已经是这个会议的一员。” “黑夜”说道： “如果你愿意，可以发布委托，给在座的每一个人，而愿意接下这份委托的人，都会去帮你寻找有关人王陨落的证据，是那种具有绝对说服力的证据。” “当你认同委托结果的时候，需要付出相应的报酬，这就是‘世界’会议举行的内容之一。” “那我现在就发布委托。”昆汀立刻举手说道，“可以吗？我想请各位帮我寻找有关人王陨落的证据。” “当然，那么现在，你可以开始考虑支付怎样的报酬了。” 二人的对话进行得十分顺利。 恐怕在座的不止是苏格，其余的人也都是与“黑夜”同样的想法，毕竟那个西奥多格是只存在于历史中的城邦，第三纪的所有事物，对后世来说都与宝藏无异。 只不过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让苏格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就像，这一切都是“黑夜”有意无意的引导，所有的发展都是按照“黑夜”的想法而展开的，其中扮演最重要角色的昆汀，也只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 一番思索之后，苏格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这是他第一次了解“黑夜”这个人，但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了解，“黑夜”在他心中就已经竖立起了一个恐怖的形象。 这种人绝对不能惹……苏格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 这时，从圆桌的一个方向上传来了“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将目光移过去，发现是“混乱”的黑手套发出的声音。 “唉，就很致命，‘黑夜’先生，你将我的工作都包揽过去了，这样子反而显得我很多余。” “很抱歉，‘混乱’先生，请接收我诚挚的歉意。” “我接收你的道歉，‘黑夜’先生，那么让我们来继续下面的环节。” 苏格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在现实中也认识。 他发现自从来了这个神秘的空间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多疑，恐怕现在就是有谁打个哈欠，自己都会展开各种联想。 之后在“混乱”的主持下，进行了新的委托发布，并针对西奥多格展开讨论和交流，但是除了“皇帝”能够偶尔给出一点点有用的信息外，其他人都缄默不言。 这让苏格有些意外，不知道其他人是真的对西奥多格毫无所知，还是都将秘密藏在心里。 “很遗憾，这次的主持就到此为止了，按照轮换的顺序，恐怕要在很久之后了。” “混乱”的话语中充满了遗憾，并轻轻摇头，看向左手边的位置。 “‘天空’先生……对了，我忘记你不喜欢主持，下一位，额，‘异种’女士，你也不喜欢对吗？再接下去，好吧‘厄运’姑娘，我想，或许可以等到你再长高一点……” “混乱”的一番话让苏格微微惊讶，从上一次的会议他就看出来，这个所谓的“主持”是轮流进行，但是从几个人的行为来看，这个“主持”竟然是可以拒绝的。 那不是正好吗？本来我还在为这件事感到犹豫呢，既然可以拒接，那就可以将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设进行到底……苏格窃喜。 “看起来，这个任务必须由我接下了。” “厄运”旁边的“黑夜”笑笑，站起身，环视一圈，说道： “就用‘混乱’先生喜欢的方式吧，在此，以‘黑夜’之名宣布，‘世界’会议到此结束。” “希望下一次能够活着见到各位。”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昆汀说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你们所说的隐星，在水里是看不到的。” “即使看不到，也可以感应到，隐星的召唤没有任何手段和方式可以阻挡，而且，你也不需要担心错过，即使你睡着了，隐星的召唤依然可以让你从睡梦中立刻醒来。” “黑夜”笑了笑，整个身影周围开始泛起一道蒙蒙的荧光，接着就从圆桌旁消失了。 “嗯，其实我也有点着急，想去洗手间。” “混乱”也跟着离开圆桌。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离开，昆汀在经历了短暂的困惑之后，忽然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苏格与他身边的“皇帝”。 整个圆桌旁再次变得安静起来，那些雾气缓慢地流动，仿佛千万年来都是如此。 这一次，苏格没有给“皇帝”任何机会，感应着手心中灼热的印记，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出蒙蒙的荧光。 在离开之前，他下意识地向身旁看了一眼，发现“皇帝”也正在悄无声息地看向他。 无尽的黑暗袭来。 再次睁开眼睛，苏格看到了漫天的璀璨星辰。 他不停地喘着气，身上很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还算不错，总算又成功了一次……”苏格有些庆幸地喃喃自语，同时开始分析这次意外参会后的收获。 这次的参与其实收获颇丰，正是因为有了那个名叫昆汀的新人加入，才让苏格知道了整个会议的来由和进行方式，不但知道了有关徽章的秘密，还了解了有关西奥多格的历史。 只是一时之间，脑海中的信息太多，虽然苏格能够发觉出某个地方存在着疑问，但是却不能够准确地找出，好在他对此并不困扰，相信在梳理过所有的信息后，就能发现问题的所在。 从钟楼下来，苏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于是飞奔起来，向紫丁香街道跑去。 ?????? 某处海底。 眼前的黑暗逐渐消失，一阵精神恍惚之后，昆汀发现自己可以慢慢看清东西了。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这个东西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昆汀看在左胸口的印记，回想着那种灼热的感觉。 很快，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悲伤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在那个神秘的空间中，听到的事情。 “人王，人王，真的离我们而去了吗？”昆汀喃喃道。 “人王从来没有离我们而去。”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旁。 昆汀站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脸，站直身体，说道：“是的，伊弗尼斯队长。” “做好回程的准备，海水的温度开始降低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个据点。” 昆汀点点头，跟着名叫伊弗尼斯的人，来到据点的边缘。 一道无形的障壁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在障壁的另一边，就是深邃而无尽的海洋。 这个位于深海中的无水空间，是由伊弗尼斯执掌的一件半圣物制作而出的，名叫“西米利亚斯的庇佑”。 西米利亚斯是一位在西奥多格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勇士，即使战死，仍然留下了这样一件半圣物，庇佑着西奥多格的后裔。 在得到伊弗尼斯的示意后，昆汀屏气凝神，随着一阵尖锐的破碎声，无形的屏障消失，汹涌的海水瞬间席卷而来。 身处激流之中，昆汀感觉浑身舒畅。 第一卷 外乡人 洗洗手 苏格怀着忐忑的心情敲敲门，接着就看到门后露出塞林冰霜一样的脸。 “是要让我给你定下门禁的规矩吗？” “我，我有点事情，给耽误了。” “下次不可以这么晚了，”塞林侧身让开，自顾自地来到桌旁，点上一盏蜡烛，问道，“而且，你有什么事情，竟然会耽误到这么晚？” 苏格想了想，打算在无数困扰自己的难题中，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答案。 “我有个问题，塞林先生，”苏格顺手拉开椅子坐下，“人类的话，能不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通过某种手段，可以让人类生活在水底？” “嗯？”塞林眼睛一亮，反手把烟斗塞进嘴里，看着屋顶思考。 “怎么这么问？” “额，就是，就是，”苏格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中，忽然灵光一现，说道，“就是当时切茜娅小姐曾经交过手的那个超凡者，在水中的动作相当灵活，而切茜娅小姐已经晋升为位阶八，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从对方手中占到优势。” “嗯，确实如此，从我们的推断来看，那个超凡者就是因为占据了地利，所以才可以勉强对抗切茜娅，如果我们猜的没错，应该是海洋领域的，位阶十的渔夫。” “渔夫？” “对，海洋领域位阶十，渔夫。他们拥有出色的平衡能力和水底活动能力，可以在不借助任何装备的前提下，潜入水中并保持十分钟的活动能力。” “从切茜娅的描述来看，当时的那个敌人应该就是渔夫。” 十分钟的活动能力？不过昆汀提过一句海底的什么地方，所以西奥多格应该是在深海，如果仅仅只有十分钟，应该没有可能活下来……苏格想了想，说道： “那存不存在拥有水底呼吸能力的超凡者？” “你怎么对水这么好奇啊？”塞林浅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是与水有关的能力，那最接近的就是海洋领域。” “位阶十是渔夫，位阶九的名字叫作航海士，不过在位阶九这个阶段，超凡只能赋予他们一些有关海洋的知识和简单的力量。” “他们是海上的专家，对磁场，对洋流，对风向，有着绝对的预感和判断，同时也会一些与水相关的法术，比如简单的水汽弥漫，或者是制造拳头大小的水弹这样。” “不过即使是这些，也必须在充满水元素的环境中才可以施展。简单来说，这个领域受到环境的影响十分严重，有水和无水完全就是两种风格。” “你可能会在远离水源的陆地上面暴打一个航海士，但却会在大海上，被同一个人轻松地打败。” 苏格简单思考一下，微微皱眉道： “可是听上去，即使是位阶九，也没有能够在水中自由活动的能力啊？” “当然，如果想要完全的水下活动能力的话，还需要晋升，达到位阶八的位置，深潜者。” “在成为深潜者之后，超凡者的眼睛会生出可控的第三层眼睑，在水中瞳孔会变成金黄色的竖瞳，皮肤下方会生长出隐蔽的鳞片，可使得在水中的行动更加便捷，也可以抵挡住一定深度的水压，同时具有高强的防御力。” “在水环境中，深潜者的身体结构会发生变化，他们会长出腮，用于水下呼吸，手掌和脚掌中也会出现‘蹼’，以便更好地划水。” “除此之外，位阶九的部分能力会得到增强，不过最重要的是，在成为深潜者之后，会获得一项新的能力，就是金色瞳孔所带来震慑能力。” 说完塞林打了个呵欠，似乎是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就不再跟苏格多说，在简单地催促苏格尽快洗漱之后，就独自去到二楼准备休息。 苏格也很听话，迅速地洗漱之后，躺在沙发上，却发现自己格外有精神，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苏格还是忍不住回想在“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按照他的估计，今天的那个新人昆汀，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从西奥多格而来，这对他来讲，绝对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倒不是说苏格对西奥多格的事情多么感兴趣，也不是像“黑夜”等人一样，希望可以通过委托来得到某些利益。 昆汀对苏格来说最重要的价值，就是作为新人的身份。 毕竟苏格只是参与了两次会议，还有很多事情不懂，而这个刚刚出现的新人，心中出现的疑问恐怕并不比苏格少，苏格自认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可以通过昆汀来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嗯，在每个隐星闪耀的时刻，虽然说即使睡着也能够感应到，但确切的时间还是不知道，总不能每次都临时找个地方藏起来吧……苏格有些困扰。 这件事对别人来说还好，可是对他来说则有些不同，说不定以后的哪次会议，就恰好会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举行。 想到这里，苏格翻了个身，将胳膊枕在头底下。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每个徽章只有一个，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知道我的领域了，毕竟领域的位置已经固定，只要出现在那个椅子上面的，就只可能是星……想到这里，苏格微微松了口气，之前他还有些胆战心惊，担心是自己暴露了什么，而被人看出是星的领域。 不过苏格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徽章，召唤，钥匙，位置，家族，传承…… 忽然之间，苏格从沙发上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汗水就像开闸一样疯狂涌出，仅仅片刻的功夫，整个人就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对，如果说只有一个徽章，对应着只有一个出席的位置，那么就意味着一件事，在之前的会议中，前任的星也出席过，而“皇帝”也认识前任的星，那就是说…… “我在得到徽章之前的很短一段时间中，前任的星还存在，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将徽章留了下来，最后辗转到了那个金发人手里。”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想办法弄清楚那枚徽章的来源，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前任的‘星’，也就是那个叫作希密斯的人？” 一瞬间的思绪理顺清楚后，苏格突然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并且初步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但是他又很快地颓废了下去，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所谓的“会议”也是可以缺席的。 而且从“混乱”的举动看来，缺席与否，对会议的其他参与者无关紧要，甚至连提都不会多提一句。 所以说，可能是星缺席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原来的徽章持有者希密斯遇到了某些事情，所以才将徽章放弃，而现实中“皇帝”虽然与希密斯认识，但是并不能经常联系，或者说，他们主要是通过“会议”联系…… 在发现希密斯回归后，“皇帝”主动询问，可是新任的星并没有回复…… 想到这里，苏格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身体开始不住地微微颤抖。因为他发现，此时的“皇帝”，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苏格躺回到沙发上，两眼盯着天花板，感觉浑身无力，可能是思考得过多，也可能是事情太复杂，让他感觉到大脑一阵一阵的发懵。 “算了，就先这样吧，大不了不去了。” 苏格翻过身，这一次，他很快就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幕，偶尔会被路过的流云遮挡。 此时万籁俱寂，但尼奥的房间中，还传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尼奥蹲在马桶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在那场该死的生日派对之后，拉莫斯的父亲，也就是约克市的财务总长，已经向他发出了最后的通知，如果不在两个星期之内将这件事情查出真相，就会前去费伦，将事情的经过如实上报。 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财务总长要求尼奥以约克市警察总长的身份，独立解决整个事情。 而所谓的独立，就是指的不依靠列伊努教堂和互助者协会，毕竟从现场的线索来看，还找不到任何有关超凡的因素。 考虑到这件事关乎了警察的名誉，甚至是格里芬皇室的统治威严，尼奥咬着牙接下了，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乎二十四个小时，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可恶！” 尼奥提起裤子，从洗手间出来，打算去床上稍微躺一会儿，但没想到经过起居室的时候，居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头脑有些混乱的尼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迷迷糊糊地走进卧室，这才打了一个寒颤，重新走出来。 “昂都？”尼奥使劲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怎么在这里？” 昂都指了指一旁窗帘微动的阳台，“现在应该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吧？你怎么样了？” 在尼奥郁闷地解释一遍之后，昂都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展开调查。”尼奥哭丧着脸说。 “你就没有考虑过找我们帮忙吗？” “对方的手段极其残忍，已经把这条路封死了。”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从明面上的帮忙。” 尼奥露出疑惑的目光，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两个星期是吗，”昂都站起身，来到阳台边上，转身说道，“我会帮你调查这件事，当然，肯定不会被警察局的人发现，以我的能力，这很容易办到。” “可你为什么……” “就当做是你一直以来对协会的帮助吧。”昂都笑着说。 尼奥愣住了，接着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似乎是没想到昂都会在这个关头对自己施以援手。 “那我应该做什么呢？”尼奥激动地问。 “先去洗洗手，我亲爱的朋友，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应该忘记洗手了。” 第一卷 外乡人 穿越者 “……通过布置仪式，可以让没有主动能力的超凡者，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拥有超凡能力的效果，而仪式的本质就是……” “祭献与祈求，我们通过仪式，将可以取悦上位者的材料祭献，从而获得上位者能力的赐予。” “虽然说这只是短时间的，但却可以帮我们做到很多事情。你有在认真听吗？苏格？” 切茜娅敲敲桌子，语气忽然间变得严厉起来。 苏格被敲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将发散的思绪收拢回来，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昨晚那个并不怎么好的睡眠质量，还是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 此刻苏格只觉得两只眼皮无比的沉重，而且在他睁开眼的时候，目光的焦点就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在空中划出凌乱而没有规律的弧线，两只眼睛完全没有办法聚焦。 在这种情况下，苏格只想趴在桌子上狠狠睡上一觉，所以切茜娅所说的话，他大半都没有听进去。 “是，你说得很精彩，切茜娅小姐。” 切茜娅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是在想前天晚上的那件事，我劝你还是少管，毕竟现在警察已经全面接手过去，而且我们也没有立场参与。” “最重要的是，刚刚的东西我只讲一遍，如果你因为分心而没有听到，那么在之后的测验中，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女神祈求庇佑了。” “测验？”苏格有些意外。 “对，测验简单的仪式举行，包括仪式的选择，物品的拣选，灵性灌注的多少，还有最后效果的应用，希望你没有把我刚刚讲的内容忘在脑后。” “接下来进行领域的学习。” 切茜娅说完，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起来，没有留给苏格任何挣扎的机会，接着拿出一个小本子，摊在面前，说道： “考虑到之前的行动，还有……嗯，前天晚上的事情，塞林大哥嘱咐我，说可以给你普及一下已知的情报，起码在对上敌人的时候，不会因为惊慌失措而自己乱了手脚。” “风暴领域，位阶十，监测人。” “成为监测人之后，会对气流，风暴，天气状况产生敏锐的感知，关于环境感知的灵性加强。但不会获得特殊的超凡能力，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在位阶十就能获得超凡能力的领域，是极少数的。” “比起监测人，我更倾向于叫他们‘敏感者’，如果你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未来的另一半，不要选择这种类型。” 看到苏格一副困扰的样子，切茜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接着说道： “位阶九，呐喊者。你猜的没有错，就是之前在河坝的时候，你跟加里贝特罗他们曾经交过手的那个超凡者。” 我还没猜呢……苏格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问道：“呐喊者？” “对，从监测人晋升为呐喊者之后，会有十分明显的变化。” “而‘呐喊者’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关情绪的能力。他们可以放大情绪，在愤怒的时候，可以爆发出远远超越常人，甚至是超越同位阶其他领域超凡者的力量。” “他们通常会使用大声吼叫，或者咆哮、呐喊的方式，来主动调动起自己的状态，从而迅速进入到充满战斗力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会伴随有精神亢奋的现象，这会让他们降低对于痛觉的感受，注意力，观察力等能左右战斗的能力会有明显的提高，可以说是偏向肉体战斗的超凡者。” “但是也有副作用。比如在他们情绪低落的时候，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这会使得他们的战斗力甚至比不过一个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而主动调动情绪这一手段，也有百分之三十的情况失败。” 切茜娅说到这里，短暂地停了一会儿，看到苏格的反应后，才接着说下去。 “总的来说，‘呐喊者’是近战型的超凡者，可能在所有的领域中，只有大地的与其媲美。” “当时的战斗，可能是爆炸引起了那个‘呐喊者’的胜负心，所有才让他顺利地进入了战斗状态，也可能是因为他主动调动情绪成功的缘故。” 切茜娅讲完，将面前的小本子合上，凝视着苏格说：“了解情报，对于超凡者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某些情况下，它们甚至能拯救你的生命。我能明白塞林大哥的用心，不过我觉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了解这些还为时尚早。”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一个新人，目前只有位阶十，而且还没拥有主动的超凡能力。之前的战斗只是巧合，碰巧昂都不在，贝特罗也处于虚弱的状态，所以不得不让你承担起潜入的工作。” “之后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你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充实起来，最起码也要到达位阶九的水准，这样才可以去插手某些事情。” 苏格默默地点头。 说实话，他没有想这么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身为“盗窃者”的他比较适合执行潜入任务，而且他也没有受到谁的逼迫，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只是他没有想到，之后竟然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苏格忽然觉得塞林有点萌，明明担心很多，但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提，就连这种嘱咐的事情，都是通过切茜娅来向自己传达的。 位阶九…… 通过几次行动的感悟后，苏格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盗窃者”灵药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恐怕只要将“财物搬运工”的工作贯彻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灵药完全消化。 而那个时候，就可以向位阶九发起冲击，在晋升成为位阶九之后，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如果再次发生像前天晚上的那种突发案件，我也有足够的实力解决。 前天晚上的事情……苏格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这么说，塞林先生也觉得那两起密室杀人案件，应该也有超凡因素的参与了，对吗？不然他不会这么说的。” 切茜娅不清楚苏格的思维方式，露出一脸震惊无比的表情。 她不知道苏格怎么就突然提起了之前的密室杀人案件，略微思考之后，说道： “你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我们不会对你隐瞒任何事情，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如果说没有超凡因素的参与，恐怕没有人相信。” “不过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无法找到任何证据，而现在警察也明确了立场，我们能做的，只有先保持观望的姿态，同时进行对于自身的加强。” 说到这里，切茜娅叹了口气，“昂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什么，对吧，只要你能保证那些，我也不会阻止你什么，而且，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苏格带着感激的神色点点头。 对于佛埃尔公馆发生的密室杀人案件，他打算先从拉莫斯的身份和人际关系入手。 当然，这是在完成当前课程的前提下。 “切茜娅小姐，我有一个问题，”苏格举起手，像极了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因为是密室的缘故，那么在所有的领域中，有没有那种可以穿越空间的能力？” 按照苏格的想法来看，如果是有瞬间移动的能力，那么就可以解开密室杀人的谜题，而确认有超凡因素参与后，不论是教会还是协会，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参与其中。 “没有意义的问题。” 切茜娅轻轻摇头道：“超凡的世界非常神奇，不用说穿越空间的能力，死者当时在洗手间，如果有迈入中位阶领域的强者，就可以将其轻易地杀死。” “比如在远处操纵水流，或者控制空气形成风刃，甚至是化身元素状态进入洗手间，杀死目标后再通过元素状态离开。” “只不过前两者都会留下灵性的痕迹残留，而化身元素，应该是进入高位阶后才会掌握的能力。” “但是你可以想象一下，能够迈入高位阶的领域，已经是足以媲美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超凡者了，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去偷偷杀一个普通人？仅仅是高位阶背后的势力，就可以让其完全臣服。” 说到这里，切茜娅轻轻抿起了嘴唇，似乎是想到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你说的空间穿越能力，或许有可能，我知道有几个领域中，就有这种空间穿越能力，是不会留下灵性残留的空间穿越能力。” “知识领域，中位阶，具体是位阶我给忘记了，但名字我还记得。” 切茜娅看着苏格的眼睛，缓缓念出一个名字。 “穿越者。” ?????? 约克市上湾区，黄盐贝街道，十三号。 摩恩西高档餐厅。 一个精致而奢华的独立包间中，年轻的男子正在不停地来回踱着步，似乎是处在某种困扰当中，神情焦急。 长相甜美的女侍者将菜肴端上来，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就要把门关上。 “不要关门！” 屋里的年轻人一声大吼，把女侍者吓个不轻，女侍者惶恐地俯身行礼，让门保持在开启的状态，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从那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女侍者内心的不安。 “对待女士，我更倾向于温柔一点的方式。”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门口，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位身着正装的男士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条较粗的手杖。 “葛比翁先生！”年轻人惊叫一声，连忙凑上前去，神情焦急地说： 第一卷 外乡人 蛊惑 葛比翁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要关门。 “不能关门！” 年轻人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但是他立刻就看到了葛比翁的眼神。 那种仿佛万年冰封一样的眼神，带着冰冻一切的肃杀，但是偏偏葛比翁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两者结合在一起，让年轻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您知道我不能……”年轻人眼看门就要关上，内心无比着急，但又不敢忤逆葛比翁的意思，只能紧紧咬住牙齿，不住地颤抖。 葛比翁没有理会年轻人的坚持，很自然地把门关上，然后来到窗前，把窗打开一条缝隙。 在看到葛比翁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年轻人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浊气，来到葛比翁身边坐下。 “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不太适合被别人听到。”葛比翁也坐下，看着年轻人，笑着说，“不过我很好奇，你最近都是怎样入睡的？难不成也要开窗吗？”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开着门睡。” “那仆人？” “仆人有专门的休息房间。” 葛比翁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话题转回来，说道：“你今天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年轻人激动地点头，然后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半个胸膛。 在一片白皙的皮肤中央，有一颗正在微微跳动的小型心脏，这颗小心脏有一半嵌入在皮肤中，围绕在这个心脏有数十根鲜红的血管，正在不断地向这颗小心脏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幅场面，都会忍不住发出惊惧的尖叫声，这是不可能存在于正常世界的景象，充满着邪恶与诡异。 但是葛比翁看到后，竟然露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如同欣赏一幅绝世的名画一样，看向年轻人胸膛中央的小型心脏。 下一刻，葛比翁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那颗小心脏，同时喘息开始变得粗重，表情也开始变得梦幻起来。 然而就在葛比翁的手即将触碰到心脏的刹那，年轻人将衣服合上，阻止了葛比翁的动作。 “很不错，比我预计的，要好上许多。”葛比翁没有介意对方的动作，低声说道。 “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帮忙，帮我把这个东西取下来。”年轻人痛苦地抱着头，不断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成功了吗？”葛比翁没有理会年轻人，转而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年轻人抬起头，对着葛比翁轻轻点了点，但是没有说话，从表情上来看，年轻人似乎经受过巨大的折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有些脆弱。 “你成功了，所以就不想要它，”葛比翁眼睛望向窗外，“这与那些刚刚领过免费的面包，转头就对救济处破口大骂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哦，我忘记了，你应该没有领过免费的面包，而那些救济处的人，见到你也都会表示足够的尊重。” “你无法理解我说的话，因为你心里想的，只有你自己，信仰对你来说，就是那些免费面包，谁能给你，你就会去信仰谁，不是吗？” 面对葛比翁的质问，年轻人咬住嘴唇，全身都在颤抖，最后努力吐出几个字，“不是的。” “不是的，我根本不想杀人，但是我忍不住……” “在我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血液融入到了这里面，”年轻人指指自己的胸口，“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而他的血液，此刻就流淌着我的身体中，不断地浓缩。” “之后，这种杀人冲动变得越来越无法抑制，我怕总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恶魔。” 年轻人低声咆哮着，渐渐低下头，无声地哭泣。 葛比翁没有劝说，只是将手放在年轻人的头上。 “在你将它融入体内之前，我就对你说过，想达成自己的目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我不想杀人，”年轻人抬起头，“我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难而退，离开…….”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情况，我也很难处理，我只能说，不要违背‘它’的意志，然后给我两个周的时间，我会尽快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葛比翁以一种怜悯的姿态说道。 “真的吗？您会帮我拿走这个东西吗？”年轻人激动地说。 “当然，但是需要时间，就像我刚刚说的，不要违背‘它’的意志，因为这样也许会加大剥离的难度。” 年轻人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对着葛比翁点点头，然后在餐桌上留下一叠厚厚的钞票。 “很抱歉，暂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我的感谢。” 年轻人穿戴整齐，摘下礼帽对葛比翁俯身行礼，接着就打开门，离开了这间精致的包间。 窗外很快传来了马蹄声。 年轻人来去匆忙，甚至没有往餐桌上的各色美食多看一眼。 葛比翁从餐盘中捏起一枚装饰用的橙片，放进嘴里。 “目前看来，浓缩的结果还不错，大概还需要个几次，应该就可以收集足够的血液精华。” 葛比翁抚摸着那根较粗的手杖，温柔地说道：“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让你彻底恢复了，在那之前，你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嗯，那个狡猾的恶魔信徒发来了联系，应该是有什么委托吧，可以顺便去看看，正巧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葛比翁起身，拿起手杖准备往外走，但是就在他刚刚要打开门的刹那，他的脖颈处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血肉蠕动，变成一张有着满口尖牙的嘴。 葛比翁反手按上去，使劲揉搓。 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在没有将“变形者”灵药消化完全的情况下，贸然晋升的反噬吗？还是说，这就是位阶七“双面人”的副作用？ 葛比翁不知道，但是他不断按捏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次，在那个一直出现的嘴巴旁边，他摸到了一个新的东西，从手感上来看，像是软骨，但是下方还带有两个孔洞。 葛比翁走回来，对着充满金属光泽的餐盘照了照，发现在自己的脖颈处，有张模糊的脸。 ?????? 午饭过后，苏格抱着原本就不大的希望，先去下街区的杂货街转了一圈。 发现当时金发人的摊位依旧空空荡荡后，苏格有些失望，但又感觉十分正常，之后他原路返回，路过市场的时候看到了外出采买的老亨利，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来到了约克市图书馆。 考虑到还要回去参加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训练，苏格飞快地来到卡莲工作的区域，十分顺利地找到了卡莲。 这是他针对密室杀人事件调查的入手处之一。 既然瑞丝和拉莫斯是同学关系，而卡莲与瑞丝又有着深厚的情谊，那从卡莲这里，很有可能得到一些特殊的情报。 目前整个调查工作都被警察接了过去，想要推进调查的进度，只能从这样偏僻的角度入手。 苏格在心中给自己鼓鼓劲，走过去，却发现卡莲正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一边写还一边哼着曲子，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唉，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该说你迟钝呢，卡莲小姐……苏格走过去，为了避免吓到卡莲，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卡莲应声抬头，一下子就发现了苏格，在短暂的惊喜之后，却慢慢把眉头皱了起来。 “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苏格连忙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并不是，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该称你为‘互助者’先生，还是‘苏格’先生。”卡莲嘟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苏格只能哭笑不得地给卡莲解释。 “……所以说，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看起来的确是这个样子，”卡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当然不是，”苏格再度无语，少有的出现了遇到对手的感觉，“你知道有关那个拉莫斯的事情吗？我想了解一下。” 卡莲似乎并不知道整个案件已经被警察接手，对苏格点点头，说道： “可以，不过现在我还在值班，如果你能等到我下班，我们可以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其实，我也希望能够为这件事做点什么。” “对了，听说阿曼索拉餐厅出了新的胡萝卜蛋糕，你不想去试一试吗？” 你似乎完全偏离了重点，不过算了……苏格放弃了与卡莲的思维主导权的争夺，点头表示同意。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格盯着卡莲手问道。 “写信啊~”卡莲挥舞着手中的羽毛笔，“你不知道吗，据说那位欧德修凡特先生近日要来约克举办签名会，我要给他写信。”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样他就可以知道我叫卡莲。” “然后呢？” “他就可以知道我叫卡莲啊！” 苏格有些无语，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明白这个女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低下头，看到信封的收件人处只是简单地写了个名字，问道： “这样能寄到吗？” “当然。” 苏格想了想，还是放弃跟卡莲的交流，去到一旁的阅览区，拿出一本准备找本书看。 “《辉耀之星》？可以看看。” 第一卷 外乡人 欧德修凡特 刹那间的惊讶之后，苏格缩回了手，对旁边的人说道： “您先请。” “看上去，你对这本书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苏格仔细地打量起身边的人。 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布满皱纹，两只大眼袋十分明显，不过看上去精神很好。 老人一身合体的正装，白衬衣，黑马甲，只是没有戴领结，岁月并没有给老人带去沉重的暮气，反而给老人增添了一丝成熟的味道。 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沉淀，老人身上带着一种睿智和随和，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让苏格的心情忽然变得平和起来。 在苏格打量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在打量着苏格。 “你喜欢这本书？”老人问道。 “它在朋友推荐的书单里，但是我还没有看过。”苏格老实地回答。 “那你先？” “不，还是您先吧，”苏格连连摆手，“我可以从那些入门的书籍开始。” “你喜欢星空是吗？”老人接着问道。 苏格点点头，“最近开始产生兴趣的，但还是在最最初级的阶段，甚至没有入门。” 老人也学着苏格的样子点点头，眼睛在书架上扫了一遍，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取下两本书，递给苏格。 “《星空下的我们》，《萤火星》，都是适合初学者看的。” 苏格微微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做，连忙收下，礼貌地回道：“感谢您的指导。” “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别的领域暂且不提，有关星空的事情，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老人轻声地笑着，显然非常开心。 在图书馆中，这两个彼此互不相识的人，就这么简单地说着话，竟然产生出一种十足的默契与和谐。 苏格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老人身上的那种随和及儒雅，让他忍不住新生亲近，他可以从老人身上，感受到很亲切的家中长辈的气息，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未有过的体验。 就在两个人进行简单交流的时候，卡莲循着声音走了过来。 “图书馆中禁止大声喧哗，”说着卡莲指了指二层走廊外的平台，“想要交流可以去那边。” 苏格刚刚准备点头，忽然发现，卡莲正以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愣在原地，眼神中充满惊讶和疑惑，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的方向。 “欧德修凡特先生！”卡莲尖叫道。 这一声尖叫把苏格吓得不轻，他没想到从卡莲那么娇小的身体中，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音量。 亲戚吗？还是认识的人，欧德修凡特……苏格思考片刻，也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老人。 就在前不久，他还从卡莲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卡莲寄信的对象，也就是近日要来举行签名会的那位欧德修凡特先生。 而他此时手中握着的几本书籍，作者的名字也正是相同的名字。 是真人？不会吧，这么巧？不过这位欧德修凡特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更亲切一些……苏格在心中嘀咕。 苏格并不觉得对方的年纪有什么问题，著作图书几十本，还要同时保持着对星空的研究，无论如何年纪都应该不小。 不过从欧德修凡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亲切和随和，则给他带来不小的惊讶，他原本以为欧德修凡特会是一个古板教条的人。 “嘘。”欧德修凡特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对着卡莲轻轻笑着。 卡莲怔了一下，立刻露出赧然的神色，之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飞速离开，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手中多了羽毛笔和纸张。 “能，能麻烦您给我一个签名吗？”卡莲红着脸把羽毛笔和纸递过去，“我的名字叫卡莲。” “当然可以，可爱的小姑娘。”欧德修凡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接过纸笔，用手中的书一垫，刷刷刷写下一个花体的签名，再递还给卡莲。 卡莲如获至宝，捧在胸前激动不已，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一溜烟跑走了。 意外的与偶像的见面，真美好啊……苏格可以理解卡莲的激动，毕竟他在上学的时候，曾经也追过那么几个有才华的人。 苏格转移视线，恰好碰上欧德修凡特的目光。 那种带着慈祥与善意的目光让他呼吸一滞，连忙从书架上随后取下一本书用作掩饰，苏格拿着书来到一旁的阅览桌前，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欧德修凡特也来到苏格旁边的桌子上，随意地翻阅着。 虽说今天是周六，但是图书馆中的人却并不多，苏格一眼望去，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穿梭在茫茫的书架中，至于在卡莲负责的区域内，更是只有他和欧德修凡特两个人。 想到要等卡莲下班，苏格就有些坐立不安，毕竟在三点左右的时候，他还要去参加奥格海马大主教的训练，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只能事后补假了。 苏格轻轻叹了口气，从书架的空隙之中，恰好可以看到卡莲的身影。 而卡莲正在不断地往欧德修凡特所待的地方看去，脸上一副小女孩才有的羞涩。 “年轻真好啊。” 苏格感叹一句，开始认真地翻阅手中的书籍。 “《山羊的头骨》？这是什么书名？” 苏格看着随手拿来的书，心中产生迷惑，手中翻书动作不停，极其敷衍地看了一遍。 就在即将翻完整本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书签，一张薄薄的木片，上面绘制着意义不明的符号。 苏格很自然地往书签上摸过去，但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书签的一瞬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明亮的视野忽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苏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无尽的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浑身燃烧火焰的人形，在向苏格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随着那个火焰的接近，苏格感觉到胸口一片灼热，一种强劲的脉动开始出现。 他很清楚这种感受，这种仿佛气球爆炸的膨胀感，曾给他带来无比深刻的印象。 无论是在进入约克之前的森林中，还是触碰昂都带来的那柄多功能刀具，甚至是后来触碰恶魔信徒的雕像的时候，他都曾经历过这种体验。 但是这一次略微不同。 这一次那个火焰的人形很快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呓语，在这股带有神秘力量的呓语下，苏格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正常思考。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个尖锐的声音正在狞笑，在向自己说着什么，但是在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他只能听清其中的只言片语，完全不能组成通顺的句子，甚至不能组成完整的词汇。 就是这样一阵神秘的呓语，将苏格击溃了。 他趴在桌子上面，全身不住地抽搐，同时双眼翻白，皮肤开始变得通红。 同时，一股极高的热量从苏格的身体散发而出，仅仅是片刻的功夫，他胳膊底下的桌面，就已经开始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而他身边的空气，都开始出现扭曲的波动。 就在苏格几乎要丧失理智的时候，一阵冰凉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 仿佛一桶冰水浇在烈火上面，所有的异象逐渐消失。 苏格大喘着气，面色苍白，浑身汗如雨下。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在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繁星。 “还可以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格一顿一顿的转过头，发现欧德修凡特那张和蔼而慈祥的脸正在自己面前，两只眼袋尤其明显。 “我刚刚……刚刚，似乎……” 苏格努力地想要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仅仅是简单地回想，他就感到仿佛有一个铁棍在自己的大脑中搅拌一样，传来阵阵的抽痛。 “差一点点就失控了。”欧德修凡特说，“但是周围没有特殊的东西，也没有特殊的气息，你都做过什么？” 苏格愣愣地看着欧德修凡特的脸，没有回答，四下张望着。 这一个几乎让他送命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卡莲甚至都没有从座位上离开。 只有自己胳膊底下微微焦黑的桌面，可以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我，碰到了这个书签。”苏格指着书签，迟疑着说道，“是您救了我吗？” “顺手而为，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你是个喜欢星空的孩子。” 欧德修凡特没有大肆声张，也没有做出威胁，这让苏格安心不少。 关于他心脏中的那股火焰，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否引出了火焰的力量，但从欧德修凡特的反应来看，对方应该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欧德修凡特简单看了下苏格，发现苏格的精神状况没有问题之后，就将注意力移到了书签上。 “别动。” 苏格看到欧德修凡特要去触碰书签，连忙出口提醒。 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欧德修凡特的手碰到了书签，却没有发生奇怪的事，那个书签就好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书签一样，被欧德修凡特捏在手里。 “奇怪……”苏格不太理解。 欧德修凡特捏住书签端详了片刻，直接反手揣进口袋里，同时表情严肃地看向苏格，低声道： “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说，可能是个危险的物品，不能让它继续放在这里，否则很可能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苏格点点头，接着就看到欧德修凡特整理好衣服，拿上手掌和帽子，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欧德修凡特来到苏格身边，拍了拍苏格的肩膀，说道： “因为签名会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我会留在约克，入住的地方是上湾区黄盐贝街道十四号的摩恩西旅馆，第二层的六号房间。” 第一卷 外乡人 苏格的猜测 直到欧德修凡特的身影从视线中完全消失，苏格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欧德修凡特，可能是一个超凡者！ 能够在自己快要失控的时候帮助自己恢复正常，并且迅速地判断出书签的危险性，而且在触碰的时候也没有发生异常的现象。 最重要的是，苏格曾听对方亲口说过“失控”和“气息”这两个词语，如果不是超凡者，应该不会主动使用这些神秘学的专用词汇才对。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感到震惊，但是同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又觉得非常合理。 一位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作家，而且是研究星空的先驱，恐怕正是因为领域的特殊，才能让欧德修凡特展现出如此令人惊讶的一面。 想到这里，苏格觉得欧德修凡特很有可能是星领域的超凡者，毕竟从对方的言行举止来看，都与星有着密切的关联。 “但是，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六大正统教会的成员，昂都先生说过，在六大正统教会中，还没有星领域的强者……” 苏格坐在椅子上思考，发现事情越来越奇怪。 很明显，欧德修凡特主动暴露了部分实力，而且还救了自己，苏格有九成的把握，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超凡者。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欧德修凡特并没有过多地说什么，甚至还留下了联系方式，似乎是期待着自己上门前去拜访。 “是同盟教会的超凡者？还是野生的超凡者？或者是……某些隐秘组织的超凡者？” 苏格很快将最后一个猜测否定了，因为那些隐秘组织的成员，都十分谨慎和小心，根本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 就在这样的思考当中，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卡莲走到身边，苏格这才反应过来。 “你跟那位欧德修凡特先生说过什么吗？” 在去往阿曼索拉餐厅的路上，卡莲歪着头问。 “额，他向我推荐了几本书，里面就有你之前说的《星空下的我们》。” 卡莲听后开始激动起来，在胸口握拳，看上去只是因为和欧德修凡特推荐了同一本书这么件小事，就让她欢欣鼓舞。 “你知道欧德修凡特先生的签名会在什么时候吗？”苏格思考了一下问道。 “应该在下周，就在图书馆，不过因为时间的安排与另一场签售会重合了，所以可能会有一两天左右的误差。” 卡莲很兴奋，两只眼睛闪亮亮的，说道：“你也要来吗？” “如果不出任务的话。” 苏格点点头，他发现从那件小插曲以后，自己就一直在思考着欧德修凡特的事情，如果是因为“隐藏的超凡者”这个理由，苏格也不会这么在意。 让苏格在意的是，欧德修凡特很可能是星领域的超凡者，而他本身就是星领域的位阶十，可能是同领域的互相吸引，才让苏格格外在意。 “那在决定好具体的时间之后，我去通知你，”卡莲看着天空，“就去列伊努教堂，对吗？” 苏格点点头，打算将欧德修凡特的事情先放在一旁，毕竟此次前来找卡莲，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嗯……”苏格尝试着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关于那个拉莫斯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卡莲的表情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带着一点点忧伤，但表现出更多的是冷静。 “你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苏格没想到这个有些迟钝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坚定的一面，嘴巴微微张开，表示出自己的惊讶。 卡莲将头发顺了顺，说道：“其实我也想着能帮上一点什么，但是那些警察只是简单地问过之后，就去了瑞丝那边。” “因为是在她的生日派对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吗？”苏格没有过多地猜测卡莲的想法，直接切入正题。 “你跟瑞丝是好朋友，知道那个拉莫斯跟瑞丝之间的关系吗？或者拉莫斯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那些，不太友善的。” “我很少跟拉莫斯见面，因为他不像瑞丝一样，他每次看我，都让我感觉自己被藐视了，我不喜欢他的眼神，我想，他的许多同学也都像我一样。” “不过说起来，拉莫斯除了傲慢一点，也没有别的缺点，他的成绩不错，当然，我是听瑞丝说的，还有，他家厨师的手艺也不错，据说做的香草冰淇淋味道相当独特。” 苏格听着卡莲天马行空的叙事方式，嘴角微微抽搐，但是他没有打断，任由卡莲说下去。 “都是一些小矛盾，但也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卡莲摇摇头，十分认真的样子，“而且那些有矛盾的同学也没有参加瑞丝的生日派对，如果想要雇凶杀人，以拉莫斯的家族势力，应该也不会……” “哦，对了，拉莫斯和希德，就是和我们一起打牌的另一个人，你还记得吗？他们都喜欢瑞丝，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不太友善’的关系？” 苏格心说连你都看出来了吗？没想到这两个家世显赫的公子竟然这样直白，竟然表现得连你都能看出来。 卡莲没有注意苏格的表情，接着说道： “不过瑞丝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是他们两个一厢情愿而已。” “他们两个人知道吗？”苏格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知道的。这个三角恋在我们以前的同学之间，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哪怕他们本人不知情，应该也会听到某些消息。” 不，这还不能算标准的三角恋，这顶多算两个单恋很不幸的碰到了一起，然后事情就向着奇怪的方向展开了……苏格跟着叹了口气。 “说起来，希德似乎有可能，别看他平时很害羞，但是牵扯到瑞丝的事情，他都十分勇敢。”卡莲说。 “这么说，你怀疑是希德？就因为两个人都喜欢瑞丝这么一件小事？他就可以勇敢到杀了拉莫斯？”苏格顺着卡莲的话往下说道。 “也不是怀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矛盾，为了伟大的爱情而展开决斗，这不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吗？” 苏格看着卡莲闪亮亮的眼睛，语气一沉，原本的些许期望忽然化为了泡影，失望道： “应该不可能，你还记得吗，当时是我带着希德回来的，而且我们亲眼看到他去换衣服，就在我们旁边的房间，如果他要去洗手间刺杀拉莫斯，只能从我们面前通过。” 苏格想起切茜娅说的可以穿越空间的能力，怀疑希德可能是一位超凡者，本想问问卡莲，但是仔细一想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能达到中位阶的超凡者，每一个都是珍贵的战斗力，就连塞林也是刚刚消化完位阶八的灵药，正打算向中位阶发起冲击。 至于希德是否在家族的庇护下偷偷成为了超凡者，这件事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成为超凡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有了超凡者的庇护，家族会更加强盛，任何家族都应该会支持才对。 况且，这件事也经过了警察的调查，在现场的确没有发现超凡的因素，这也间接体现了希德应该不是超凡者。 “对的，是这样的，我给忘记了。”卡莲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苏格没有在意，其实他也比较怀疑希德，原因与卡莲的直接不同，他是根据那枚占卜家的硬币而判断的。 既然昂都对于占卜的结果有着绝对的自信，那么苏格也愿意相信，这样的话，有很大的可能，密室杀人案件的凶手，就在当时的佛埃尔公馆内，而且是伪装成宾客或者是仆人的样子。 而所有的宾客中，只有希德与拉莫斯之间存在着冲突。 苏格总觉得整件事情还少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就差一个突破口，他就可以顺利地将事件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他偏偏找不到。 就像是围绕着他身边的一缕雾气，苏格能感受到，他离着真相已经十分接近，却始终无法抵达。 “话说，你打牌好厉害啊，”卡莲突然说，“我本以为你的品质足够高尚了，但没想到你打牌也这么厉害。” 品质与打牌之间似乎没有关系吧……苏格有些无语，胡乱解释道： “其实就是吸引注意力，和关键时候的魄力，很简单的技巧。” 苏格心说如果我放肆使用能力的话，牌堆里的牌其实任由我挑，但那样的牌局会变得毫无意义。 “一会儿可以多点一些你喜欢吃的，那个胡萝卜蛋糕听上去就不错，至于账单，交给我就好了。” “真的吗？”卡莲再次激动起来，“谢谢你的慷慨，但是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我不会吃多的。” “十个，不，十五个，大概就可以了。” 苏格嘴角微微抽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期待那个胡萝卜蛋糕并不昂贵。 当然，如果能有满十送五的优惠，就更好了。 ?????? 晚上八点。 “尼奥长官，您还不回家吗？”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尼奥有气无力地说。 “有的。”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说道，“从费伦那边来的消息，最近可能会有位大人物来约克，据说是为了财务总长儿子的那件事。” “大人物？”尼奥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肉一颤一颤，“什么大人物，那家伙不会惊动了警察总局的人吧？” “听上去似乎不是警察局的人……” 尼奥松了口气。 其实只要不是皇室的成员或者警察总局的人，无论谁来都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充其量也就是派来督促和监视他的人罢了。 想到这里，尼奥放松下来，期待着快点回去，看看桌子上会留下什么提示。 “听说是皇室的成员，”站在尼奥对面的警察说，“应该是某位皇子。” 警察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尼奥一个人。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落在头顶，尼奥仿佛被神秘的力量石化了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渐渐的，在他眼角的位置，似乎有泪光闪烁。 ?????? 深夜，约克市下街区，绿曼箩街道二十一号。 某个工作完一天的男人正在沐浴。 因为这里的条件不太好，男人只能把门和窗户关的紧紧的，这样才能留住屋子里的温度。 而就在男人闭着眼享受热水带来的温暖时，一柄长剑毫无征兆地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长剑无声地收回，喷涌的鲜血很快就将一池热水染得通红。 手握长剑的年轻人看了看随身的怀表，将一只手伸入水中，一阵神秘的波动后，水中的殷红减少了几分，而年轻人看上去更精神了一些。 年轻人从出现到离开，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第一卷 外乡人 格里芬的第十皇子 列伊努教堂。 苏格坐在桌前，面色沉重。 “……总之就是这样，在绿曼箩街道街道二十一号，又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案件，据说死者是在沐浴的时候遇害的，整池的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加里报告说：“已经是第三起了，在这样下去，很可能在约克市引起恐慌。” “没错，”塞林把烟斗拿出来，“可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无法参与，如果没有决定性的进展，无论是教会还是我们，都没有正当的理由参与其中。” “依我看，那个财务总长就是因为看尼奥不爽，所以才将事情弄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让我们无法参与，”加里双手抱头，向后靠去，“他们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和情绪，怪不得最近抱怨的人越来越多了。” 塞林叹了口气，说道： “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怎么没看到昂都和切茜娅，他们去哪儿了？” “昂都先生不知道，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过切茜娅小姐那边，应该是因为幸运石教堂的事情，她托我向你告假一天。”加里说。 塞林没有说话，开始沉默着。 此时祈祷室中只有四个人，加里和贝特罗都是跟随塞林已久的老成员，知道塞林做出这副样子，就是在考虑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打扰。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各有所思。 “我听切茜娅说，你昨天下午的训练没有参加？”塞林突然对苏格说。 苏格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出口否认，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承认了下来。 “我去卡莲那边了解情况了，”苏格回忆着，没有说出与欧德修凡特发生的那件小插曲，“从那位财务总长儿子的人际关系来看，十分糟糕，但也正是因为财务总长儿子的身份，我想不会有人敢对他做什么。” “论出生在一个好家庭的重要性。”加里笑道。 “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你就擅自逃避训练了？”塞林反问道，“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约定的吗？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之后才允许你去调查。” 苏格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有任何反驳。 他知道这件事是他先做错了，其实去找卡莲并不是一件着急的事情，在进行完训练后也完全可以。 可能是在图书馆的那件小插曲，让他一时间无法冷静地思考，也可能是他太过投入，所以连事后的补假都忘记了。 但无论怎样，这件事就是他做错了，所以他不会有任何借口。 “布置仪式的本质是什么？”塞林突然问道。 “啊？”苏格没有反应过来。 “昨天切茜娅的课程，不是给你讲解了布置仪式的内容吗，那你一定也学习过，我问的就是这个，布置仪式的本质是什么？” 苏格有些慌乱。 切茜娅是给他上过这节课，内容也是有关仪式的，但那个时候他应该因为没有休息好而一直走神，所以切茜娅讲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可以留在他的记忆里。 苏格看看加里与贝特罗，准备向两人寻求帮助，但他发现加里二人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以同样的姿势怀抱双臂。 加里则在塞林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摆手，似乎是不敢在塞林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的样子。 “我忘记了，抱歉。”苏格只能老实承认。 “因为她只讲了一遍，而你却没有认真听，对吗？”塞林严肃地说，“今天一天都禁止你的单独行动，把昨天的学习内容自己补上，下午的时候，我会去跟奥格海马大主教申请，让他给你两倍的训练量。” “这是第一次的警告，因为你没有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塞林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祈祷室，没有给苏格任何辩驳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之后，加里和贝特罗才同时松了口气，看向一脸无奈的苏格。 “抱歉，这次真的帮不了你，其实塞林大哥他也没有坏心思。”加里道。 苏格点点头，“我知道，确实也是我做的不对。” “嗯，现在约克市里情况不太好，虽然我们之前击退了恶魔信徒的那些人，但连环杀手还没有解决，这次接连三次的密室杀人案件极有可能与连环杀手有关，我想，塞林大哥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明白的。”苏格诚恳地点了点头。 见到苏格的反应，加里与贝特罗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很快，祈祷室中就只剩下了苏格一人，他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拿出那本厚厚的《苍穹圣典》，开始认真地阅读。 ?????? 金加仑街道的尽头，尼奥住所。 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但尼奥并没有准时地出现在餐桌前，仍旧待在自己的书房中。 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而是站在桌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用手帕时不时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而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正在认真阅读的年轻人。 年轻人衣着并不华贵，身上穿着每一位社会人士都会置办的正装，白衬衣，黑马甲，黑色的领结，成套的外衣与长裤，脚下一双同同色的皮鞋，乍一看十分普通。 但是从袖口的金丝与衣角手工收线的细节，可以很清楚的证明，这套衣服其实价值不菲，它只是抛弃了那些炫耀的成分，而专注于舒适与典雅。 年轻人的长相十分英俊，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俊美。 他有着格里芬男人少有的清秀与柔美，碧绿的眼睛，深棕色的头发，脸颊柔顺的线条，只是那么安静地做着阅读，就仿佛一张细雨天的风景画。 而年轻人身后，则站着一位面若冰霜的女侍卫。 干练的短发，无底深渊一样的黑色瞳孔，小巧精致的鼻子，右眼角下一刻泪痣，带着若有似无的吸引力。 就是在这样两个英俊和美丽的男人女人面前，尼奥不停地出着汗，双手微微颤抖，如临大敌。 “不要紧张，尼奥警察长，我只是被派来见证整个事情的经过，并没有真正的权力，也不会向你要求什么。”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资料，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尼奥，带着些许的笑意，柔声道： “你也知道，我在家族里，一向没有什么话语权。” 尼奥吓得连忙躬身行礼，嘴唇哆嗦着，说道：“怎、怎么会呢，黎叶多尼希殿下。”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正是如今格里芬王国的皇室，帕莱斯家族的第十位皇子，黎叶多尼希?帕莱斯。 如今这位皇子刚刚成年，按照帕莱斯家族的传统，开始踏入政治圈，与那些比他年长的皇兄一样，正式开始为建设格里芬王国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十皇子，永远不可能像他的皇兄们一样出色，因为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在皇室和政治的旋涡中，有一位出身高贵的母亲，就像乘上了一艘结实的巨船，来自家族的助力，可以让这些皇子们更好地参与到政治中，一边受到庇佑，一边奋力闯荡。 但黎叶多尼希只能靠自己。 所以即便是他身为皇子，也一样受到家族中其他成员的排挤，而这，也可能就是他这次被派到约克市的理由。 这是尼奥第一次见到黎叶多尼希，在之前，他只是听过对方的传闻——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也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不过尼奥知道，即使对方再怎么不得势，也是出身皇室，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自己。 黎叶多尼希没有对尼奥的话产生过多的反应，起身来到一旁的阳台前，拉开门，感受着微风的吹拂。 “住的地方已经决定好了吗？安斯纳？”黎叶多尼希问道。 “是的殿下，”站在他身后的女侍卫微微点头，“上湾区黄盐贝街道，十四号的摩恩西旅馆，当然，是里面最好的房间，整个三层只有那么一间房，足够宽敞，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 “这倒无所谓，只是希望那里的景色不错。” “从阳台的位置，据说可以看到流淌的利姆斯河。”安斯纳恭敬地回道。 “听上去不错啊，我们这就出发去看看。”黎叶多尼希语气中充满了期待，转身就要走。 “等、不，请等一下，黎叶多尼希殿下，”尼奥连忙上前问道，“有关这几起案件的事情……” “由你做主，”黎叶多尼希对尼奥点点头，“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只是个见证者。” “刚刚你也听到了，我会在摩恩西旅馆暂时住下，如果你有公事之外的事情，也可以去那里找我。” “哦，对了，你喜欢下棋吗？”黎叶多尼希转过头看着尼奥，眼中微微泛着光芒。 “还，还可以。” “那有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交流。”黎叶多尼希将目光再次看向外面，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长风衣的人，正在快步地穿过花园走进来。 “那是谁？” 尼奥走过来，向外面飞速地看了一眼，恭敬地回道：“昂都，互助者协会的成员，我们私下有点交情，所以他有时会到这里来，您认识他吗？” “应该是不认识的，父皇向来都不允许我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应该也没有资格出现在您说的那些场合才对，毕竟……”尼奥正要说下去，结果看到黎叶多尼希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的神色。 这是黎叶多尼希第一次露出“平静”以外的神情，尼奥在一阵惶恐之后，连忙闭上了嘴。 “虽然不认识，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 第一卷 外乡人 间隔 高强度的训练过后，苏格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虽然是塞林拜托我的，但是一次完成两天的训练量，连我也感觉有点过分了，”奥格海马走到苏格身边，“感觉怎么样，还有力气走路吗？” 苏格点点头，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奥格海马微笑着，在苏格旁边就地坐下，看着空旷的训练场，说道： “感觉这里怎么样？” “挺压抑的，虽然空间很大，但是看不到太阳，如果不是因为训练的原因，我是不会主动来到这种地方的。”苏格不假思索地说。 奥格海马哑然失笑道：“我不是问你这个地下训练场，我是问你互助者协会，感觉怎么样？” 苏格发现自己会错了意，也笑了一下，回想着跟昂都等人的经历，说道： “很好，能感觉到自己在做事，能确实地帮到别人，周围的人也很照顾我，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苏格说的是实话。 在互助者协会这个地方，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活下去，通过接受委托，获得报酬，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真正的帮助到其他人。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成就感，是一种确确实实活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在每一天早晨的醒来，都充满期待。 “很不错，有点年轻人的朝气。”奥格海马夸奖道。 苏格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奥格海马突然问道： “对了，塞林还拜托了我一件事情，差一点就忘记了。” “你现在的灵药消化了多少？” “灵药？”苏格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瞬间明白过来，“大概，我想应该算是顺利的，能感觉到大部分的灵药都已经消化完全，剩下的一点，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很不错啊，我听塞林说过了，你总是能通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得到有关灵药消化的感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厉害。”奥格海马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语言。 苏格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塞林竟然对其他人反复地提起自己，还都是夸奖，就像一个向外人炫耀自家孩子的老父亲，这与早上的那个严厉的塞林完全就是两个人。 不过苏格转念一想，发现确实也是塞林能做出来的事情，塞林是个不太会正面表达自己的人，性格偏内向一点，跟昂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考虑晋升到下一个位阶吗？”奥格海马问道。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 “塞林将你们每次行动之后的贡献都跟我说过了，按照你现在的贡献来看，位阶九的配方或者是灵质，你可以在这两者中选择一项。” “如果你打算积累贡献到足够同时换取这两者，也是可以的，不过那样会耽误一些时间，教会中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先换配方，因为这样可以提前收集材料。” 奥格海马看着苏格，眼中露出笑意，说道： “你考虑一下？” ?????? 从维鲁德之地返回地面后，苏格直接回到了祈祷室。 奥格海马的话让他开始对未来产生期待，不过出于谨慎的原则，苏格还是打算等到问过昂都之后再说，毕竟到目前为止，昂都所给的建议，每一个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 所以在无意之中，苏格也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只要不是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的场合，他都会先询问昂都的意见，然后结合自己的需求，最后做出选择。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苏格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面，也没有点燃蜡烛，独自一人待在漆黑的房间中，开始思考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协会勉强算是已经击退了恶魔信徒那伙人，而“管辖区”暂时无法使用，也让他们再次陷入被动，剩下的就是已经消失已久的连环杀手，和最近出现的密室杀人案件。 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苏格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结论。 不过密室杀人接连发生，案发现场也都存在“密室”因素，勉强可以算是连环杀人事件。 但与之相对的是，所有的案发现场都十分低调，而且看不出“炫耀”的因素存在。 苏格感觉，密室杀人不太可能是那个连环杀手的所为，可是他总有种隐隐的预感，感觉着两者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联系。 “有些难办啊……” 苏格嘟囔了一句。 其实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协会被禁止了参与调查。 这让苏格很难受。 不能从现场探索，只凭着那些流传出来的文字信息，他无法有效地还原案发现场，说不定某些重要的线索就会在传递的过程中被遗漏，而这样只会导致案件的调查速度大大降低。 要想个办法才行，嗯，必须在完成日常的训练之后，不过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很有限，如果能多跟几个人讨论，说不定能发现我所发现不到的盲点…… 就在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苏格突然一愣，一个很莫名其妙的灵感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虽然很疯狂，但也确实可以解决他当前所处的困境。 “世界”会议…… 苏格无声地念着。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但那个神秘地方的会议，确实可以帮助他解决眼下的难题。 在那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彼此的身份，重要的是，出席会议的成员都有着不俗的头脑，只要他伪装得足够完美，或者用一个恰当的举例来说明，就可以通过与其他成员的讨论，而找出关键的问题所在。 “也不知道下一次的会议会在什么时候举行，而且在那之前，也要想一个好的办法才行，不能暴露我自己，但又要把这次案件的所有内容都包含进去。” “对了，在之前的会议中我还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声音不对，也很危险，唉，早知道就先做一次铺垫了，都怪上次没有忍住……” 简单的思考之后，苏格开始抱怨自己，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在上次的会议中，他通过那个新来的成员知道了不少重要的信息，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苏格踏着星光从列伊努教堂走出来，看着满天的繁星，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上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嗯，还有欧德修凡特那边，也是个问题，不过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还是不要擅自行动比较好……” 就在苏格产生这样想法的时候，从浩瀚的星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召唤。 苏格感觉自己的灵魂一下子就被摄住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星空中的某处，他知道，在那个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颗“隐星”正在闪耀。 很快，左手掌心处就传来了一股烈火灼烧般的痛感，苏格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左手掌心的异状，一边轻车熟路地来到钟楼上。 “怎么这次的间隔这么短！” 苏格开始着急，甚至有些慌乱。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仅仅过了一天后，隐星又向他发起来召唤，但是思绪飞转过后，他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利用好，也许就可以从会议上得出破开困境的方法，但是同时，他也必须面临着被识破身份的危险。 怎么办？ 在苏格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苏格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后，轻轻吐了口气，集中意识去感应掌心中的灼热。 就在他与掌心建立联系的一瞬间，黑暗再一次将他吞噬了。 ??????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圆桌，还有从圆桌上方投下的，冰蓝的微光。 “还是过来了。” 苏格定了定神，从大衣底下掏出面具，将其覆盖在脸上。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出席，是伴随着艰巨任务的，因为这一次，他将主动迈出踏入“会议”的第一步。 就在苏格努力平稳心情的时候，在圆桌旁的几个位置上，纷纷出现了微弱的荧光闪烁，片刻之后，几个熟悉的人影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嗯？很奇怪啊，为什么这次间隔的时间这么短？”一个声音响起。 没有人做出回答，但苏格注意到一个细节。 从那几个人影的状态来看，似乎也都充满了疑问，每一个人都有着少许的坐立不安的表现。 只有四个人？是大部分人都与我一样，没有预料到这次的会议会突然出现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苏格迅速地数了一遍，发现这次参与会议的，加上自己也只有四个人，其他三人分别是“皇帝”，“混乱”和“月亮”。 其他两个人还好说，只有“皇帝”是让苏格最头疼的，因为有极大的概率，现实中的“皇帝”与上一任的“星辰”互相认识，而苏格此次要做的事情，则很有可能被“皇帝”发现破绽。 算了，拼一把……苏格这样想着。 一段时间过后，所有的荧光消失，再也没有新的成员出现。 “看上去，只有我们四个人了，没想到除了我之外，也有这么清闲的人。” 圆桌的一角传来“混乱”的声音。 见没有人说话，“混乱”自己站了起来，说道： “本来应该是‘黑夜’先生来主持的，但是他这次没有出现，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就还是由我来主持吧，虽然这次人很少。” “混乱”的声音出现了一点点失落，但很快又变得欢乐起来。 “看来是没有人反对了，很高兴再次活着见到各位，那么，在此，以‘混乱’之名宣布……” 第一卷 外乡人 成功的第一步 虽然“混乱”做过了开场的讲话，但是在座的四个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因为也像我一样发觉出这次会议的不对劲？确实，相隔的时间太短了，总觉得有些古怪……苏格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同时在心中展开分析。 他不知道会议举行的规律，但是从前几次的会议举办时间来看，应该是毫无规律，他不知道这种在短时间内连续举行是否代表着什么特殊意义，而且，这次出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苏格已经做好了打算，毕竟这一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在这次的会议中暴露了身份，他已经决定后，以后再也不参加到这个会议当中了。 毕竟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格飞快地思考着对应的方法，捏了捏自己的嗓子，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装作虚弱的语气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各位帮忙解答。” 话音刚落，苏格能明显地看到几个人影都朝自己的方向转动了身体。 一瞬间，所有的神经都达到最紧绷的状态，同时毛孔收缩，汗毛立起，心态开始剧烈地跳动。 苏格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动到了极致，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看不见武器与鲜血的战斗，少有差池，就会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很抱歉，之前的受了一点伤，现在还比较虚弱，医生嘱咐我不可以大声说话。”苏格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他知道，理由这种东西，说得越详细，反而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有时候只是最简单的话，反而可以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而说话的声音，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一个人的声音很奇特，如果是相熟的人，仅仅从一个简单的词语中就可以分辨出对方，是因为每个人声带的震动都有着独特的方式。 用气声的话，可以从某种程度上降低被发现的风险，不单如此，苏格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故意制造出低沉的嗓音，再加上面具的过滤，恐怕以现在他的声音，即使是昂都等人过来，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苏格能够做出的目前最好的效果，剩下的只能期望女神的庇佑。 嗯，还有上一任的“星辰”，希望不要是个多嘴多舌的家伙，不要像“混乱”一样……苏格在心中祈求着。 苏格说完第一句话，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仔细地观察起了其他三人的反应。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剧烈，苏格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他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让气息变得缓慢，以此来掩盖自己紧张的事实。 “混乱”和“月亮”都没有动静，而他身边的“皇帝”也只是微微侧头，并没有做出令人惊讶的举动。 是成功混过去了吗？还是说，这三个人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现在正在通过默契的小动作，准备对我做些什么？ 苏格不知道。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的“皇帝”身上，因为在他的计划里，最重要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皇帝”。 如果他能骗过与上一任“星辰”关系最密切的“皇帝”，才可以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格的所有感官状态都达到了的巅峰，感觉有种度日如年的漫长。 “请接着说下去，‘星辰’先生，很难得能听到您的发言，不然我都会误认为你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了。” “混乱”说道。 没有发现？！ 苏格震惊之下，第一个动作不是回应“混乱”的话，而是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向“皇帝”的位置。 而此时的“皇帝”正微微侧身，面向着他，并没有做出奇怪的举动。 没有发现？ 苏格心中安定了不少，立刻进入状态，以免被其他人发现异常。 “咳，是这样的……” “我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恐怕是知识领域的‘穿越者’，这个家伙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对方的行动，或者是，提前察觉出对方的出现地点。” 苏格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声音出现破绽。 这个理由是他临时编造的，结合了密室杀人的特点，虽然他不知道密室杀人的凶手是不是真正的“穿越者”，但直接以“穿越者”为例，可以更好地掩饰自己的身份。 “‘穿越者’？知识领域位阶五的‘穿越者’？嗯，就很致命，我最讨厌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家伙了，他们就像蟑螂和老鼠一样，不，还不如蟑螂和老鼠，最起码这两种生物还会在出现前给你打声招呼。” “混乱”摆摆手，表达自己的看法，从语气中，似乎对“穿越者”有着极大的意见。 “能说一下更具体的情况吗？比如，对方给你造成了怎样的困扰，是通过什么方式的。” 嗯，这一次是“月亮”女士，看来她和“混乱”都是那种爱凑热闹的性格啊……苏格望向圆桌的另一个方向人影，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 “我有四个同伴都受到了伤害，都是在他们独处的时候。” 苏格随意编造了一个事件，等待“月亮”给出建议。 “考虑到你们的敌对关系，如果你的四个同伴没有事先接触过对方，或者没有在不经意的时候被对方做上‘标记’，从‘穿越者’的能力来看，是不会直接穿越到他们身边的。” “有可能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因为‘穿越者’所去的地方，必须是他们曾经抵达过的地方，你可以从这一点开始着手。” 不能穿越到没去过的地方？这倒是一个新的发现，没想到“穿越者”的能力还存在这样的限制条件。 既然是这样，按照“月亮”女士的话来分析，也有一种可能是被害者曾被做上“标记”，虽然不知道这个“标记”有什么作用，但应该和“穿越”的能力有关。 不知道这个“标记”是否有特殊执行的条件，而三个死者从社会关系来看，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是在路上被经过的人做上“标记”，那就如同大海捞针，完全没有进行的价值……苏格思考了一下，回道： “感谢你的建议，‘月亮’女士，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月亮”女士点点头，接受了苏格的感谢，并没有多说什么。 会议一时安静下来，可能是苏格突然提出了“穿越者”的事情，让每个人都不自觉地产生联想，而因为此次的出席会议的人数又少，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还有一个方向。”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苏格身边的“皇帝”突然说道： “想要阻止‘穿越者’的行动，必须做出预测，你可以从对方的行动方式来看，地点，时间，环境……” “既然你的四个伙伴都是在独处的时候受到了伤害，那可以从他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时间等因素来分析，或许可以推断出‘穿越者’下一次将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从而提前准备。” 苏格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而且从“皇帝”行为和反应来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特殊。 所以说，隐藏自己身份的工作，算是阶段性成功了……苏格对“皇帝”微微点头，说道： “同样感谢你，‘皇帝’先生。” “喂喂喂，你们这个样子，反倒显得我像是一个外人，这里只有四个人，如果你们把我排除在外，我会很尴尬的。” “混乱”的声音在圆桌旁响起。 苏格想了想，感觉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出合理的表示，于是控制着力度，用鼻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说道： “我同样拥有其他的疑问，如果您可以给出解答的话。” 苏格缓缓说道：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有关恶魔的事情，不是在历史上，而是现在。”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在他心底许久。 从第一次接触狼人的那一次开始，到后面多次地使用恶魔之语，或者是心脏中的恶魔火焰，苏格每一次都是在使用着有关恶魔的力量，但也仅限于使用。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恶魔的火焰会寄宿在他心脏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星领域的自己可以使用恶魔的火焰，甚至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苏格通过面具的空隙，看向“混乱”，等待着对方给出答案。 “换个简单一点的，或者你可以问我有关混乱领域的事。” “混乱”连连摆手，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无奈，说道： “我只知道现在的北大陆上没有恶魔的存在，即便有，也很少，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很冷僻的知识，连我自己都说不准其中的真实性。” “混乱”的回答让苏格有些失望，但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关恶魔的事情，似乎所有人都只能从历史和书籍上寻找答案，而就如同“混乱”所说的一样，那些描述的真实性，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出保证。 就在苏格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从他身旁的方向，再次传来“皇帝”的声音。 第一卷 外乡人 深入交流 “皇帝”？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苏格心生疑问，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自己正面对着“皇帝”。 从之前几次会议的经过来看，苏格认为身边的这位“皇帝”，很可能是一位喜欢阅读并且拥有相当渊博知识的人，苏格可以想象出，这种人一般都有着花白的胡子，苍老的面容，充满皱纹的皮肤，或许可能再多一副眼镜。 但是从声音来判断，“皇帝”却很年轻，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是跟我一样，选择将声音伪装了吗……苏格没有过多地深入下去，回答道： “那是我的荣幸。” “皇帝”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是超凡者，应该都知道，在目前的北大陆上，已经很少能看见纯粹恶魔，据说它们因为某些原因，将整个整个族群搬往了遥远的西南大陆。” “你想要过去，需要先去到北大陆的西部，也就是如今的莫格里恩联合众国，接着乘船，穿过安塔迦内海，经过无数的风浪和波涛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就可以抵达西南大陆。” “或者直接去向格里芬王国南边的伊格恩，找一艘坚固的，能够抵抗风浪的远航船，穿过海盗活动频繁的威尔克隆海域，直接向西航行。” “据说在西南大陆上，恶魔已经成为了主宰，但仍有无数力量弱小的小恶魔存在，如果你能成功捕获一只，记得让我也看看，我对此也十分感兴趣。” 说到最后，“皇帝”竟然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捕获一只恶魔，对于他来说就像捕获一只野兔一样，充满了乐趣。 果然，这里的人都不是些正常人……苏格点点头，问道： “所以说，如今在北大陆，已经很少能看到恶魔了，对吗？” “是的，但是信奉恶魔的人类，在北大陆你还是可以见到的，如果你能找到黑山羊的标记，那么在周围，应该就可以找到恶魔的信徒。” 黑山羊的标记？是恶魔的标志？苏格注意到这样一个重点，思考了片刻，说道： “那残存的恶魔，我想，应该不会制造出令人恶心作呕的杀人现场吧，我的意思是……它们的食物应该不是人类，对吗？” 苏格说完，心脏开始莫名的狂跳，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差点说漏了嘴，幸好他急中生智，及时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当然不会。” “混乱”插嘴道。 “太棒了，终于到了我所熟知的领域了，有关恶魔的食物问题，我看过一件相关的报道。” “据说如今残留在北大陆的恶魔，都在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它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类面前，因此连饮食习惯都做出了改变。” “嗯，感谢我们的会议中还没有‘恶魔’先生，不然这将会是一场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争辩，嗯，就很致命，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曾经的食物来源是什么，但是它们不喜欢血肉，根据那篇报道，恶魔喜欢一种闻起来很臭，但是吃起来很香的水果。” “我很难理解它们，更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么矛盾的水果，它让我感到混乱。” “混乱”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遇到人生难题一样，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就衰落下去。 苏格没有去在意“混乱”的状态，反而是“混乱”的话，让他产生了不小的疑问。 食物不是人类，反而是一种闻起来很臭，但吃起来很香的水果？什么水果？榴莲吗？ 苏格在脑海中幻想着一副画面，一个拿着三叉戟的恶魔，在美滋滋地吃着一颗榴莲，或许还会用火焰稍微炙烤一下。 不得不说，还有点萌……苏格无奈地想到。 “你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吗，从你说过的话来判断，目前所处的情况不太乐观。” 苏格微微一惊，然后迅速让自己平复下来，说道： “是这样的，‘混乱’先生，目前我确实处在一个艰难的困境中，所以想从各位这里获取一些可以突破困境的方法。” “除了‘穿越者’，还碰到了恶魔？” “不确定是不是恶魔，只是充满血肉的景象，因为我对此并不了解，所以以为那是恶魔。”苏格想了想，利用了前面谈话的内容，让自己的回答看上去更合理一些。 “如果是血肉的话，那是‘堕落’的力量，嗯，幸好这里也没有‘堕落’先生，不然又会是一场难以收尾的争辩。” “堕落？”苏格轻轻疑惑道。 “是的，看样子你身边没有‘堕落’的超凡者，对吗？这个领域超凡者或者是生物，对血肉有着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执着，他们不但吞食血肉，同时也使用有关血肉的能力，进行战斗。”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堕落领域位阶八的生命猎食者，虽然击退了对方，但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那之后的三个月，我的餐桌上完全没有任何肉类的踪迹。” “混乱”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印象极深的记忆中，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与“混乱”简单的对话过后，苏格对这个喜欢说话、性格又有点欢乐的成员有了新的认识。 正当他在思考怎样回答对方的时候，听到另一边传来了“月亮”的声音。 “你今天的话很多啊，我已经开始头痛了。” “哈哈哈，很抱歉，‘月亮’女士，只是这些刚好在我的知识储备之内，而我也很喜欢与大家分享这些。” “混乱”放松下来，整个人向后靠去，说道： “‘星辰’先生，你很有意思，与你的对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之前总以为你很闷的，是我的不对，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 “还是这样好啊，几个人的会议，简简单单的，可以随便说些什么，之前那么多人，想随便说点什么，都必须要考虑其他人的意见，嗯，就很致命。”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混乱”领域的，苏格几乎会将对方当作昂都，有那么几个瞬间，“混乱”所表现出的反应与昂都一模一样。不过苏格冷静下来之后，能轻易地找出两人之间的不同。 昂都虽然性格欢脱了一点，但还是很有分寸的，在这种环境中，昂都一定会做那个话最少的人，而不是像对方这样，只要有点机会，那张嘴就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 而且性格也比较大胆，毫无顾忌……苏格想了想，在心中补充。 “会议中，参与时间比较久的成员都知道，在所有人里，你和‘天空’，‘黑夜’是这里面性格最恶劣的。” “月亮”不屑地说道。 “那可能是我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月亮’女士。” 听到“月亮”这么说，原本打算继续交流下去的苏格也闭上了嘴巴。 性格最恶劣？“混乱”，“天空”还有“黑夜”这三个人？既然“月亮”女士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嗯，“月亮”女士这是在提醒我，好人啊，真是大好人啊，“月亮”女士…… 短暂的冷静过后，苏格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连忙收敛起来，之后的委托交流环节中，他秉承了一贯的作风，当一个沉默的看客，一直到会议接近了尾声，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可能是因为这次的人少，最后的主持还是有“混乱”担任，在“混乱”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中，这场让苏格惊心动魄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首先离开的是“混乱”和“月亮”，而“皇帝”则与苏格一起沉默着，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仿佛在默契地比拼着耐心。 果然啊，还是发现了……苏格一颗心脏有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身边的动静。 “如果成功的捕获到活的恶魔，记得通知我。” “皇帝”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转眼就消失了。 ?????? 无尽的黑暗来袭，当苏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钟楼顶。 “呼…….这次可是太要命了……” 确认周围的安全的环境后，苏格全身的汗腺同时扩张，奔涌的汗液如同开闸放水一样开始往外涌出，片刻的功夫，苏格就已经浑身湿透了。 前面还算不错，无论是切入的理由和时机，都算的上正常而且合理，只是后面在“混乱”的影响下，稍微有点放肆，不过好在有“月亮”女士的提醒，及时调整过来了……苏格放松之后，将面具摘了下来，只带着黑色的面罩，行走在安静的约克市中，开始总结。 整个会议中，只有“皇帝”的举动能让他感受到威胁，从“混乱”和“月亮”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与上一任“星辰”的不同。 这也多亏了上一任“星辰”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角色。 但是在会议结束的时候，“皇帝”的话却让他十分在意，对方只跟他说了有关恶魔的事情，而没有谈论其他，从之前对方喊他希密斯的行为来看，一定是认识前任“星辰”的。 “但是为什么没有提起呢？反而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简单地聊着会议上的话题？” 苏格一时想不明白。 不知不觉间，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只是凭着本能顺着眼前的道路走下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比较陌生的区域，直到看清楚了不远处煤气灯下的牌子，才确认了自己的位置。 “黄盐贝街道，上湾区？坏了，怎么溜达到这里来了，如果回去晚了，恐怕塞林先生又要生气了。” 想到今天塞林对自己的责罚，苏格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苏格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张和蔼慈祥的笑脸，还有两只很重的眼袋。 第一卷 外乡人 欧德修凡特的提示 欧德修凡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说道： “我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散步，这样可以让我更好地享受星空，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已经很晚了，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嗯，星空……苏格感觉很符合对方的风格，也礼貌地回道：“马上就要回去，之前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些时间。” “嗯，祝您有个好梦，欧德修凡特先生。” 或许是因为刚刚从会议离开的原因，此时苏格脸上显得比较苍白，加上额角没有擦干的汗水，整个人看上去一副十分虚弱。 “等一下。” 就在苏格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欧德修凡特伸出胳膊将他拦了下来。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欧德修凡特先生？”苏格眨眨眼，有点不清楚对方的意图。 “能在这样的夜晚相遇，总感觉是种命运的指引，我看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不如来喝杯茶吧，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欧德修凡特说道。 苏格其实是想要拒绝的，因为塞林还在家里等他，他不知道自己连续两天晚归会不会激怒塞林，所以有些担忧。 不过对于欧德修凡特，苏格也有着不小的疑问，思前想后，苏格微微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黄盐贝街道十四号，摩恩西旅馆。 二层六号房间。 一杯热气腾腾的伯爵红茶下肚，苏格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开始温暖起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呼，”苏格长舒了一口气，“感谢您的好意，欧德修凡特先生，红茶很美味。” “能得到你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欧德修凡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听到对方这么说，苏格连忙放下手中的骨瓷杯，端正坐好，自我介绍道： “您好，我叫苏格，苏格?艾欧西格，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但也确实受过您的关照。” “苏格？很不错的名字，”欧德修凡特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你与那位卡莲小姐是朋友吗，在图书馆的时候，我看到你们之间存在眼神交流的小动作。” 苏格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仔细的观察力，不管转念一想，自己当时的动作确实比较明显，解释道： “普通的朋友，不过她确实是我的引路人，我对星空产生兴趣，就是在她的引导下，而开始知道您的书籍，也是她给我的推荐。” “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简单地交流过后，两个人只是面对面坐着，无声地喝着杯子中的红茶。 其实两人的交集不算太多，只是在图书馆遇到过一次而已。 只是那一次苏格因为触碰了一个充满神秘的书签而差点失控，在危机的关头，欧德修凡特救了他。 苏格可以肯定对方是一位超凡者，但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欧德修凡特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所以苏格也不敢擅自做出决定，甚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塞林等人。 一个伪装成知名作家的超凡者，总归是有目的的。 不过苏格对此不太在意，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就是这样。 他所在意的是，欧德修凡特当时为什么要出手救自己，如果是对于一个陌生人，这很可能会暴露了多年隐藏的身份，得不偿失。 而另一个让苏格好奇的事，就是欧德修凡特的领域。 会是星吗……苏格在心中猜测着。 “看你的样子，最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扰的事情。”欧德修凡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确实有一点，是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看，当然，不需要跟我说细节，”欧德修凡特指着自己有些光秃的脑袋，“我是一名作家，整理思路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比较擅长，或许可以帮到你。” 星空研究的天文类作家跟整理思路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侦探小说类的作家，应该还是有点作用的……苏格在心中嘀咕一声，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道： “是这样的，哦，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在互助者协会工作，帮助有需要的人，处理一些委托。” “我听说过，”欧德修凡特点点头，“在费伦也有互助者协会的存在，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苏格见对方知道互助者协会的存在，也就没有过多解释，想了想，皱眉道：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碰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有一个十分圆滑的家伙，每次都会做出让我们头疼的事情，然后通过出人意料的手段离开，我们拿他毫无办法，甚至都没有任何线索。” 苏格说完，抬起头看着欧德修凡特，但却看到对方略带无奈和苦笑的面容。 “这太简略了，”欧德修凡特苦笑着说，“简略到可以套用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面。” 苏格也挠挠头，发现自己确实描述地不够准确，于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那我换一个说法，如果我想找一个看不见的人，应该怎样做？” “看不见？是身影看不见，还是存在看不见？”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苏格回问道。 “有区别，前者一定存在，而后者，可能是某种概念，比方说一个由无数的巧合构建出来的形象，你可以从细节上推断出有这样一个存在，但其实并没有，你所看到的，只是有人想让你看到的。” 苏格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您是推理小说家吗？” “我是天文类作家，”欧德修凡特对苏格眨眨眼，“不过我很喜欢推理小说，曾经尝试过，但发现自己完全写不出……” “所以你问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是前者……吧？”苏格也不是很确定。 “前者的话，想找一个看不见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出现，为此，需要足够的诱饵。”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根本看不到对方，也没有任何线索。” “线索一定是有的，如果是真实的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或者是忽略了，但它就在那里。” 欧德修凡特指了指窗外，说道：“你喜欢星空对吗？那你知不知道，在这片星空中的某一处，有一颗无法用人类的肉眼捕捉到的星星，名字叫作‘隐星’？” 在欧德修凡特说出“隐星”这两个字的时候，苏格心中突然出现一股莫大的悸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瞳孔收缩如针尖般大小，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苏格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知道的。” 他不知道欧德修凡特与隐星又怎样的关系，一瞬间在心中出现的几个猜测也很快被他自己否认。 首先星辰的徽章只有一枚，也就是说，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星辰”，而上一任的“星辰”应该叫希密斯，如果欧德修凡特知道圆桌的存在，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上上任的“星辰”。 不过也不对啊，如果知道徽章的存在，肯定知道其重要性，怎么可能不把徽章控制在自己手里呢……苏格觉得不太对，但也紧紧握紧了左手，以免手心中那个不明显的印记显露。 欧德修凡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苏格的异常，继续说道：“既然知道隐星，那就很好办了，在我的研究中，也有关于隐星的部分。” “这是一颗很神奇的星星，我们无法看到，却可以知道，它就在那个地方，就像你刚刚所说的那个例子一样。” “你认为看不到它，可能只是出于你的下意识判断，或者是因为光线的反射所出现的错觉。” “你可以试着回想一下你所感觉到不和谐的地方，而那些，很可能就是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听完欧德修凡特的话，苏格逐渐进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同时也意识到了，对方只是在用隐星举例，而并不知道隐星背后的秘密。 渐渐的，苏格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楚而明朗起来，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向欧德修凡特的目光中，带着星辰一般的光彩。 “非常感谢您，欧德修凡特先生，您的话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不必介意，况且我也很喜欢这些小故事，它们就像星空一样，让我感到好奇。” 见到苏格做出准备离开的样子，欧德修凡特也没有阻拦，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在二人互相道别的时候，欧德修凡特突然问道：“你在互助者协会，是信仰天空教会的吗？” 苏格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这么问，但也老实地回答道：“是的，我们信仰伟大的空之女神。” 欧德修凡特听到苏格的话，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浅笑了一下，微微点头道： “没有关系，只要是向往星空的孩子，都会得到星辰的庇佑与指引。” ?????? 约克市，紫丁香街道的尽头。 塞林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个身影，冷声道： “希望你已经想好了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苏格没有听清塞林的话，也没有在意塞林脸上的怒容，直接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验证猜测 “时间？” 塞林坐在桌前，看着无声燃烧的蜡烛，疑问道。 “是的。”苏格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除了第三起案件，前两次我都到过现场，只是当时我的注意力都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苏格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七根摆在桌面上。 “第一起，绿曼箩街道二十一号，发生的时间是星期二的凌晨。” “第二起，拉莫斯在佛埃尔公馆遇害，发生的时间是星期四的午夜。” “第三起，虽然我没有去过现场，但是从资料来看，是发生在昨天晚上的，也就是星期六的晚上。” 苏格摆动着火柴，说道： “从案发的地点来看，除了拉莫斯的那次，其余的两次都在绿曼箩街道，没有什么共性，而死者的身份也完全没有交集，所以我也没有注意。” “但是塞林先生，你看时间，每个案件发生的时间，中间都相隔了一天，是不是说明……” “在明天的某个时间，在约克市的某个地方，会发生密室杀人案件。” 塞林将目光收回来，看向苏格，问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止发现时间这样简单吧？有怀疑的人吗？” 苏格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支吾着说：“不算是，不，也算是有，但还需要验证。” “可以，尽管去做，”塞林点头表示同意，“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但是要保证一个前提，不要妨碍到警察。” “我向您保证，而且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苏格看着塞林的眼睛，说道：“您还记得那枚硬币占卜的结果吗？” “记得，有关财务总长儿子的那起事件，在当时的佛埃尔公馆中，杀人凶手就藏在里面，但是，事后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混入其中的宾客，杀死了拉莫斯，而且通过身份的伪装，逃过了警察的搜捕。”苏格说，“我想让您帮忙的地方就是这个，麻烦您带上其他人，用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式，监控几个人。” 塞林皱着眉头，“这件事很困难，因为当时参与的宾客此时都在警察的护卫下，想要监控，就必须跟警察打交道。” “不是每时每刻的监控，也不是寸步不离的那种，只要知道他们平常去过的地方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有一个猜想。” 说到这里，苏格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最近都没有看到昂都先生……” “他不是一向如此吗，只要不惹麻烦，怎样都好。” 说完塞林叹了口气，瞪了苏格一眼，说道：“可能当时奥格海马大主教的判断真的是错误的，就不该把你交给昂都带，我总感觉你现在跟他越来越像了。” “哪一方面？” “不听话呀……” 苏格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而在苏格的笑声感染下，塞林也渐渐露出了笑意。 谈话很快结束，苏格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打算尽可能地快速入睡，因为明天就是验证他猜测的重要时刻，他必须养足精神。 通过在会议中从“混乱”等人那里得来的关于“穿越者”的情报，还有在欧德修凡特那里理顺的思路，苏格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无论多么荒谬的猜想，只要把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排除，那么剩下的一个，一定是事情真相。 这是他从某本小说上面看来的话，如今才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两起发生再绿曼箩街道的事情他都是事后才了解的，只有拉莫斯的那件事情不同，他本人就是第一个发现的。 在当时的佛埃尔公馆中，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有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稍微牵强了一点。 这一点曾经被苏格忽略，但是在今晚欧德修凡特的提醒下，他再次想起来了当时的违和感。 “你认为看不到它，可能只是出于你的下意识判断，或者是因为光线的反射所出现的错觉。” 虽然只凭一个硬币的占卜结果来判断凶手的身份很可笑，但是在苏格看来，杀人动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连那个会变脸的连环杀手都没有在约克市展开肆意杀戮，那就说明，三起密室杀人案件中，一定有至少一个是凶手的目标，其他的都只是掩饰，而密室，只是凶手制造的一个将注意力转移的方式。 虽然苏格不知道凶手的怎样做的，但他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断定凶手是超凡者，至少也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 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在出现新的受害者了……在这样的希望中，苏格渐渐熟睡过去。 ?????? 第二天，星期日，金加仑街道，二号。 苏格按照塞林提供的信息，独自一人来到这片高档的住宅区，找到门牌号是二号的那栋白色建筑后，躲入了精心修剪过的花丛中。 嗯，还好，多亏这片区域的住宅都有花丛和草坪，不然藏身都是个问题……苏格这般想着，余光却瞟见一个熟悉的白色人影。 “昂都先生？！” 苏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对趴在地上隐藏身形的昂都说道：“您怎么在这里？” 昂都趴在地上，丝毫不介意弄脏衣服的样子，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苏格过去。 等到苏格乖乖地趴下之后，昂都才小声地说道：“很不错嘛，一个人就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苏格思绪飞转，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说道：“这么说，您早知道了？这段时间您都在调查这件事？” “也不是早知道，我跟踪过其他几个有嫌疑的人，但是发现他们都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最后在来到了这里。” “唉，也算是空之女神的庇佑吧，总算没有白忙着几天。” 这些话丝毫看不出对于空之女神的虔诚，但是苏格知道这是昂都一贯的说话方式，再说苏格自己也不算一个多么虔诚的信徒，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是时间对吗？”苏格急于证明自己的猜测，“凶手每隔一天都会杀人。” 昂都看了看他，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苏格感觉胸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长呼出一口气。 “不对啊，你让我不要随便插手，可是你这不也是主动插手了吗？是谁跟我说的不要妨碍警察工作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苏格忽然觉得有些生气。 昂都不让他调查这件事，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昂都反而自己开始了调查，这让苏格有些无法接受。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看到昂都反手扔过来一件东西，他反手接住，发现是一个警察局的徽章，竟然还是督查。 “你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昂都有些生气，“如果我有这种需要一定会拜托你好吗？因为你是职业的‘盗窃者’。而且，这是我自己的，反面就有字，我麻烦你至少看一眼，好吗？” 苏格老老实实地翻过去，发现后面确实有昂都的名字，但一时间还是无法理解，只能一脸困惑地看着昂都。 “我在警察局有正式的身份，不过原因不能告诉你，所以我来调查，合情合理。” 苏格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啊？” 苏格知道自己有调查的原因，毕竟拉莫斯的死，就是他发现的，而且考虑到与瑞丝之间的关系，他也想把这件事处理好。 不过他有点想不通，一向懒散的昂都竟然会主动做一件事，还是利用了警察的身份，这后面一定有重要的原因。 “因为尼奥啊，你应该认识他吧？”昂都说，“他被人整得挺惨的，所以我要帮一把。” “为什么啊？”苏格再次表示出了不理解。 从他的印象来看，那个尼奥是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家伙，对掌握权力的高位者和对普通的人民完全是两种态度。 苏格自问自己也不算多么高尚，但是像尼奥那种人，是他所不屑的。 昂都仿佛看穿了苏格的内心一样，说道：“所有的证据都出现过，只是你没有留心而已。” “虽然我有警察的身份，但对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保密的，所以我出入警察局，并不会有任何人对我敬礼。” “可是你也应该多次见到协会的人去通知警察，对吗？而警察局的人也会顺利配合我们，你就没有想过原因吗？” “我承认，尼奥是有点贪恋权力和钱财，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定他的所有，约克市能有现在的和平，还是有他一部分功劳的。”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被财务总长逼到走投无路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有超凡的因素存在，而尼奥，只是个普通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难道不应该帮他一把吗？” 苏格看着昂都，被堵得一言不发。 虽然尼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有着这样真实的一面，但他从内心深处，还是对尼奥有着强烈的抵抗情绪。 在他看来，塞林有着强大的责任心和领导力，从任何意义上，都比尼奥更加适合担任警察长的职位。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昂都的话也有道理，只是碍于某种情绪的影响，苏格不愿意承认，只能撇撇嘴，表示不满。 昂都没有在意苏格的小动作，话题一转，问道： 第一卷 外乡人 揭露 “原来是这样，所以塞林大哥他们都去别的地方了，而你，则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昂都一边说着一边点点头，表示对苏格认可，凝神思考片刻后，说道：“不过你所有的推断，都是建立在那个硬币的占卜结果上面，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草率了？” “不是您跟我说的吗？这个硬币占卜有百分百的准确性！”苏格忽然火冒三丈道。 “倒也是没错……”昂都脸上有些不自然，“但是你说的别人给你的灵感，这个别人是谁，肯定不会是塞林大哥他们。” 苏格被噎了一下，思索过后，老实承认道： “之前我去向卡莲了解情况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位作家先生，他的名字叫作欧德修凡特，是个研究星空的，您认识吗？” “完全不，接着说。”昂都摆手道。 “就是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地方，就是之前一直没有留意的问题，”苏格沉下声音，“所以我才说，密室很可能只是一个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手段，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怎样做到的。” “也就是说，在你已经隐瞒了事件真相的前提下，那个叫欧德修凡特的人，给了你正确的提示？他住在哪里？” “上湾区……黄盐贝街道十四号的摩恩西旅馆，我记得是这个地方，”苏格摆摆手，神情有些着急，“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我的意思是，如果抛开密室的元素不谈，凶手是有着绝对的作案动机的，这很合理。” 昂都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别的事情，独自思考了许久，才看向苏格，无奈地说道： “抛开事实不谈？我该怎么说你才好，这次只能是算你的运气好，误打误撞了，唉，也可能是因为你亲身经历过，所以才能发觉出其中的异常，但是正常情况下，不可以这样推断。” “首先，密室不是伪装，反而是整个一连串事件中最重要的部分，不过有一点你没有猜错，凶手确实拥有超凡能力。” “至于为什么会拥有超凡能力，我还没有弄清楚，但密室绝对是使用超凡能力的限制条件之一，很快你就会弄明白了。” “至于其他的，真不知道是你的运气好还是受到女神的庇佑了，嗯，也可能是‘盗窃者’独特的灵感，总之你来到了这个地方，剩下的，就让我们来一起等待。” 苏格看着昂都高深莫测的样子，认真思考着，忽然问道： “那昂都先生，你又是通过什么线索，才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呢？” 苏格说完，就看到昂都的脸上开始微微颤抖，表情也很不自然。 一阵支支吾吾后，昂都才说道： “我也是通过硬币的占卜。” 苏格目瞪口呆，心中只剩下无奈，于是苦笑着问道：“也是因为之前我那次误打误撞的占卜？” “并不是，”昂都反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这种东西我还有很多，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补充。” 还有很多？很多是多少？这种东西还可以量产吗？苏格的心中只剩下了震惊，问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占卜的硬币？” “因为很方便啊，只要占卜就可以，不需要我动脑子思考。” “不过也不是每一次都可以成功，送给你的那一个，已经是我所有收藏里面副作用最小而成功率最高的一枚了。” “其他的，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副作用，比如连续三天腹泻，再比如走在路上被成群的鸽子留下排泄物，嗯，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话题似乎在往一个奇妙的方向展开，苏格想要了解，但是看到昂都那副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哒哒”声，还有车轮轧过路面的吱呀声。 苏格与昂都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屏气凝神，开始戒备。 一阵凌乱的响动过后，一个略带着青涩的声音响起。 “好了，就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大概，嗯，应该在傍晚之前，都会十分忙碌，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也不要让人来送午餐和茶点，我会自己解决的。” “是的，希德少爷。”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马车逐渐远去。 苏格看着那个眼熟的身影进入房屋，慢慢吐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了……苏格给自己打气，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却还没有制定行动的方案。 说到底原本的计划只是证明自己的猜测而已，但是他没有想到昂都竟然也会在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昂都投去询问的目光。 而他刚刚转过视线，就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昂都的身影，当他再次调转视线的时候，发现昂都正站在门口，对自己做了个“跟上来”的动作。 这……什么情况？直接冲进去吗？这不会太冒失了吗？ 一时间苏格也有些迷茫，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 “昂都先生，你这是？” “我们不走窗户，因为那样会产生明显的声音，让对方产生警惕。” “我知道啊，可是我们难道要从大门正面突入吗？”苏格看向旁边的实木大门，心说这东西的突破难度可比窗户要大得多。 就在他困惑的时候，昂都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所以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是‘盗窃者’，开个锁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 说着，昂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根有些生锈的铁丝，看上去是从哪家的栅栏上面掰下来的，顺手递给苏格。 苏格无奈之下只能接过来，对着锁眼开始小心翼翼地摆弄。 “咔嚓”一声，大门应声而开，就在苏格还沉浸在意外的喜悦中的时候，昂都直接甩着手走了进去，然后开始迅速地搜查起来。 具体的行动是，把所有带门的东西全部都打开，并且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苏格不明白昂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可以看出昂都非常的果断，似乎是胸有成竹。 可是事实上，两人已经构成了非法闯入私人住宅的罪名了，如果被屋子的主人发现，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苏格不敢说话，上去按住昂都的胳膊，用两只眼睛示意昂都离开。 “没有关系，”昂都压低了声音说，“现在我们是占据了主动，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站在我身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做，其余的交给我，事后我会给你解释，明白了吗？” 苏格盯着昂都看了一会儿，把手收回来，虽然仍旧疑惑，但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照昂都的指示来做。 二人将一楼的所有房间都搜查一遍，并且将所有的门都打开后，来到了二楼。 整层楼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断断续续的“咚咚”声回荡着。 苏格凝神仔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尽头一个紧闭的房门后面传出来的。 “去把这层所有的门都打开，记住，一定不能有任何遗留。” 苏格按照昂都所说的去做了，同时保证着足够轻微的动作，将所有的门都打开，除了有声音传出的那间房间。 在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之后，昂都带着苏格来到紧闭的房门前，一把推开。 “嗨，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你还好吗？希德先生。” 昂都的这个举动实在是非常突然，屋子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退向了一旁的大衣柜，同时握紧手中的礼仪佩剑，对苏格二人做出警戒的动作。 那人的脸上流露出巨大的惊恐，嘴唇微微发抖，眼睛也因为不安而不停地眨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缩在角落里，发出粗重的喘息。 站在苏格面前的，正是瑞丝的朋友希德，在苏格的印象中，对方是一个十分羞赧而且憧憬瑞丝的大男孩。 苏格此时带着面罩，但希德曾与他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仅凭着发型与眼睛，就可以大概认出。 “苏格……先生？”希德用十分不专业的手势握着长剑，发出疑问。 有那么一瞬间，苏格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问出来，但是想到了昂都的嘱咐，他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希德。 “唉，你就没有看到我吗？”昂都说，“算了，希德先生，这次来，我们是有事情想要问你……” “我不知道！”希德忽然变得暴躁起来，手中长剑指着昂都，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激动地大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是违法闯入私人住宅，我可以去警察局让人把你们抓起来的！” 说着希德脚下就开始移动，但是没有靠近门口，也没有靠近阳台，反而是向着身后的大衣柜开始挪动。 面对这样的希德，昂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双手问道： “可以去，但是我想知道，你会通过什么方式去，请演示给我看。”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仿佛将希德逼上了绝路一般。 希德在一瞬间抓住了衣柜的把手，指节处一片青白，显然是用上了巨大的力量，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昂都。 只是眨眼的功夫，希德整个人的气场浑然一变，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只是个羞赧而内秀的大男孩。 苏格有种面对猛兽般的错觉，感觉下一刻，希德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苏格将神经紧绷到极致，以防有任何的突发变故。 忽然间，希德松懈下来，嘴角上弯，露出一个充满戏谑和嘲弄的笑容。 “好啊，你想看，我就演示给你看。” 说着希德打开衣柜门，转身走了进去。 就在衣柜门合上的一瞬间，昂都说道： 第一卷 外乡人 失控的希德 屋子里寂静无声。 在这股无声的对峙之下，希德慢慢从衣柜中走了出来，脸上仍旧露出疑惑和戒备的神情。 “唉，还是经验太少，你都不试一试吗？或许我只是在用语言欺骗你呢？”昂都说。 希德冷静下来，但仍然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提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没有事情的话，请你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擅自闯入。” 昂都点点头，立刻从屋子里退了出去，但片刻之后又返回来，手里还多了两把椅子。 昂都将其中一把塞在苏格手里，另外一把直接放在门口，坐了上去，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是超凡者，只是碰巧拥有了一件超凡武器，是这样对不对？虽然那件超凡武器的来源也很可疑……”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希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希德在竭力做着掩饰，但苏格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希德已经开始动摇了。 昂都抬手，阻止了希德的发问，直接说下去。 “那我们先不谈目的，先从那三起案件入手。” “第一起和第三起，都是发生在绿曼箩街道二十一号，甚至都是在四层的位置。” “只要对约克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会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地方，也知道都是什么样子的人会租住在那里。”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二十一号的那栋公寓楼，是属于你家族的产业，对吗？这是你露出的第一个破绽。” 看到希德没有回答，昂都也不介意。 “除了地点之外，还有时间，可能是那件超凡武器的使用方式，你必须在两天内杀掉一个人，所以你就选择了那两个，也就是第一起和第三起事件的被害者。” “不过最重要的，反而是现场的遗留，也就是血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第一起和第三起事件中，案发现场的血液太少了，那种出血量虽然看着恐怖，但根本不会致死。” “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证据线索非常明显，在所有的三起事件中，地点，目标的身份，现场的遗留，只有第二起，也就是那位财务总长的孩子遇害的那起，完全不同。” “所以我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假设，你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就是财务总长的孩子，而其他的两个被害者，只不过是你为了遵守超凡武器的规则，而不得不杀的，我说的对吗？” 沉默了片刻，希德露出笑容，摇摇头，“当然不对，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昂都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苏格撇撇嘴。 苏格很清楚昂都的意思，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也是昂都曾经给他教授过的特别课程。 如果真的不知情，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会做出这种反应，以希德现在的举动来看，这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准备搏命一击的挣扎。 而苏格却知道，一个人正常的情况下，第一个做出的反应反而会是惊讶，和全力地辩解。 真的是他啊……虽然苏格早有预料，甚至已经推断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希德所做，但是在内心深处，仍然存有一丝幻想。 直到此刻亲眼看到希德的反应后，他才不得不相信，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希德所为。 为了什么呢？爱情吗？可是瑞丝也不喜欢他啊，也不喜欢拉莫斯…… 苏格和昂都的小动作给了希德巨大的压力，那只握住长剑的手鼓起青筋，全身的皮肤也开始泛起异常的微红。 昂都看着希德，叹了口气，仍旧坐在椅子上面，说道： “趁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我劝你放弃，然后跟我回去认罪，以你家族的实力，应该可以活下来的，嗯，只要那位财务总长不追究的话。” “另外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没有超凡者的灵性支撑，身为普通人的你擅自使用超凡武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昂都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希德全身都开始泛起一种诡异的血红色，连忙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踹开，护在苏格身前，沉声道： “立刻切断与超凡武器的联系，还有，快点告诉我它的由来，我可以帮助你。” 昂都话音刚落，希德身上的异象瞬间褪去，整个人无比正常地靠在衣柜上，安静地站着，只是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血红。 仿佛炸弹爆炸前的一瞬间寂静。 下一刻，诡异的血红色飞速蔓延到希德的全身，一根根大拇指般粗细的血管鼓起，遍及了希德每一处皮肤。 在那下面，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血液奔涌，旺盛的血气将希德变得通红，而那些粗壮的血管，则呈现出一股透亮的质感，仿佛只要拿一根针轻轻地一戳，里面的血液就会喷涌而出。 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安静的房间中，伴随着希德痛苦的呻吟声，让苏格感觉头皮发麻。 十几根粗壮的鲜红血管突破了皮肤与肌肉的束缚，从希德的体内彻底挣脱出来，一端连接在希德的后背，另一端则像八爪鱼般，在空中肆意挥舞。 “被污染了……”昂都两只眼睛紧盯着房间中的那个异形，“超凡武器没有得到反馈，这是副作用带来的反噬，而且，恐怕那个超凡武器本身就存在着被污染的可能。” 仿佛是觉察到了房间中的两个活物，那些粗壮鲜红的血管触手，飞一般伸向苏格和昂都的位置。 昂都急中生智，一脚踹向苏格腰间，借着力的相互作用，让两个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闪电般的一击。 坚实的墙壁被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昂都一个翻滚，从房间中退出来，看也不看苏格，对着窗外大喊，“进来帮忙！不然屋子都留不住，你想要的证据也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金色花纹长袍的中年人从窗户中跳进来，一张仿佛用模子刻出来的方脸上，带着无比严肃的神情。 “秩序永恒，你要让我怎么帮你？” “帮我？我这是在帮你！”昂都侧身躲过一条血管的攻击，看着身旁的完全毁掉的墙壁，大吼道，“总之你护住这栋屋子，同时也别让它出去。” “那样我将无法分出力量协助你。” “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昂都对来人指了指身后的苏格。 方脸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格，微微点头，退到阳台边上，大吼道：“把所有的门都关上！” “关上？”苏格一愣，“可是我才刚把它们全部打开？” “那就再去关上！”方脸男人的神情不容置疑。 “去吧，我掩护你。”昂都说。 苏格看了一眼昂都，一咬牙，从房间中飞快退出去，同时在整个楼内飞奔，将一个个打开的门再次关紧。 昂都与方脸男人在房间中与血管奋战，片刻之后，苏格再次出现，大吼道：“都关紧了！” “好。” 方脸男人低叹一声，身上开始发出微微的金黄色光芒。 “五分钟内，‘禁闭’状态不可被破坏。” 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方脸男人身上扩散出去，覆盖了整栋房屋的每一处，苏格只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波动，眼前就再次恢复了正常。 怪物依然在起舞。 “这就完了？”昂都问道。 “对，你们加油，五分钟内，我可以保持这里不被破坏。”方脸男人仿佛在头顶举着一块巨石一样，发出挣扎的闷哼。 “五分钟？这么短？” 昂都灵巧地闪避，看到血管迎面撞上身后的墙壁，但是这一次没有尘土四溅的场面，那些拥有巨大力量的血管在撞上墙壁后，就像一只蚯蚓撞上了巨石，产生不了丝毫的作用。 昂都点点头，对方脸男人比了个大拇指，似乎是在夸奖对方干得不错。 方脸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又拿昂都无计可施。 “有什么办法吗？”昂都一边躲闪着血管的攻击，一边问苏格。 “直接消灭不行吗？”苏格艰难地躲避着粗壮的血管，回道，“这根本就是个怪物吧？” “可是我们也不确定希德是不是还在里面，如果用能力净化，他没有希望，有可能的话，我们还是要试一试的。” 苏格想了想，觉得昂都说的也对，于是观察着那个被血管遮挡住的身影。 忽然，他发现在希德胸前的口袋中，露出一个纸角，回忆起有关希德一切，苏格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 “昂都先生，帮我制造一个机会靠近他，说不定我有机会让他恢复原样。” “多少把握？”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好，注意安全。” 昂都说完，一个翻滚来到苏格背后，充满圣洁的咏唱声填满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莹蓝色的光芒围绕着身体闪烁，苏格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清凉。 “‘守护恩宠’，去吧。” 昂都说完，向前推了一把，接着同样的光芒也在昂都自己身上出现。 仿佛注意到了昂都这边的威胁更大，十数根粗壮的血管带着呼啸的风声扑过来。 苏格利用“盗窃者”的灵敏与在地下锻炼出来的奔跑能力，穿梭在血管与血管的缝隙中，向着希德的方向接近。 巨蟒般的血管当胸横扫，苏格避之不及，听到了第一声破碎，接着数条血管聚拢挤压，他听到了第二声破碎。 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苏格就使用了两次的“守护恩宠”，但是他距离希德还有至少三米的距离。 昂都已经无法给他提供任何支持，他也知道，从昂都那边传来的破碎声更多也更密集，无可否认，此时昂都正承受着比他更猛烈的攻击。 呼。 看着密密麻麻的粗壮血管凌空乱舞，苏格没有任何的犹豫，向着希德的地方再度发起冲击。 这时一条血管从看不见的死角攻过来，狠狠击中苏格左后肩的位置。 苏格仿佛听到了“咯嘣”的脆响，但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接着这股力量在地上翻滚，迅速逼近希德的身体。 仿佛变魔术一般，“盗窃者”的能力在这一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张简单而清晰的画像出现在苏格手中。 “希德，你看，你还记得她吗？她叫瑞丝！” 苏格将手掌大小的画像举在希德通红的双眼前，奋力地大吼。 第一卷 外乡人 案件总结 在不知名的力量影响下，那些粗壮红亮的血管逐渐收缩回去，露出希德原本的样子。 当那个内敛而柔软的大男孩重新出现在苏格面前的时候，苏格感觉自己心中有一个地方塌陷了下去。 他的这次行动是一次冒险，因为他也不确定希德的状态，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超凡的失控，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唤醒一个失控的灵魂。 可是希德就这么醒过来了，看着苏格手中的那张画像，慢慢苏醒过来了。 眼底的血红退尽，希德盯着面前的画像，一动不动。 忽然间，一滴眼泪滑落脸庞，仿佛冰雪初融那样，希德慢慢笑起来。 “是……苏格先生吗？” “是的。”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希德说着，气息有些微弱。 苏格正想说什么，但是昂都直接走过来，对希德说道：“你已经失控了，我想，你应该最清楚自己的情况。” 希德轻轻地点点头，但是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们听，这样也许可以拯救一部分人，也可以让你减轻自己的罪孽。” 希德沉默了片刻，重新看向那张画像，喃喃道： “一开始，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我没有想杀任何人。” “但是，在获得了那件东西后，我就发现，渐渐的，我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它会吸取我的血液，让我变得虚弱，只有杀人，并且吸收鲜血，才能让这种症状暂时得到缓和，可是同时，它也会让我对鲜血更加渴望和疯狂。” “您说的没错，那三个人都是我杀的，两起绿曼箩街道的事件，还有拉莫斯那次……” 说着希德的声音低了下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却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听到这里，苏格也感觉到内心一阵酸楚，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也可以理解希德此时的心情。 “怎么做到的，那件东西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昂都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对希德不断地发问。 希德动作很轻地眨眨眼，看向昂都，说道： “那件东西在我的身上，名字叫作‘密室逃亡者’，是一位名叫葛比翁的先生送给我的。” 听到葛比翁这个名字的时候，苏格和昂都同时呼吸一滞，两人对视一眼后，点点头。 昂都接着问道：“可以说一下详细的情况吗？” “那位葛比翁先生主动找到的我，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所以赐予我这件东西。” “它可以让我在曾经去过的地方任意穿越，但必须是密室的环境，这种穿越似乎没有限制，但是我每一次穿越后，都能感觉到它对鲜血的渴求更加强烈。” “对鲜血的渴求？”昂都问道。 “对，在杀人之后，它会通过我的身体汲取鲜血，同时净化储存起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那位葛比翁先生的要求，他让我一定要留心保护好这些被净化后的血液，似乎有什么深意。” 昂都点点头，问道：“这么厉害的能力，不应该没有副作用的……除了你刚刚说的，还有什么限制吗？” “有的，在与这件东西共处的情况下，我不可以在密室的环境中独处超过一分钟，不然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我知道就是这样。” “如果你们不相信，之后可以去问问我身边的仆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也知道是我在最近的变化……” 苏格点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希德的眼睛再次被侵染上一层深红。 一股邪恶的气息从希德身上散发出来，带着冰冷，妒忌的情绪。 莹蓝色的光芒再次出现，苏格知道，是昂都给他施加了一层守护恩宠，可是他没有在意，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希德身上。 那个有些内敛和含蓄的大男孩，那个深深爱慕着瑞丝的大男孩，此刻脸上的血肉在不停地翻滚和蠕动，身上也发生着相同的变化。 那种血肉纠缠在一起的景象，任何一个成年人看了，都会在午夜遭遇噩梦的煎熬。 苏格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轻声道： “还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画像飘落在地，在屋子的另一边，一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血肉集合体，正在发出剧烈的脉动。 “瑞丝……”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苏格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同时眼前的场景在飞速变化。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昂都扛着来到了楼下，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一阵血肉扭曲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似乎有着骨茬碰撞搅碎的声音，有肌肉被捣烂的声音，有血液滑落的声音，有血管和筋肉打结的声音。 仅仅是一个声音，就让苏格头皮发麻，他转头，却看到昂都准备再次上楼的背影。 “我要去做净化，”昂都没有回头，“至少不会让他那么痛苦。” 苏格没有点头，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不敢让自己去思考有关希德的事情，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无法接受。 他并不认为希德所做的就是对的，从事实上来说，任何因为自己的欲望而伤害他人的行为，都是绝对的错误。 只是那个有些内敛和害羞的大男孩儿的样子，一直存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昂都重新走下来，身边跟着那位刚才突然出现的方脸男人。 “他，死了吗？”苏格问道。 “嗯，被禁器榨干了生命，但我并没有让他感受到痛苦。”昂都对苏格说完，转过头去，对方脸男人说，“没问题吧，警察那边的后续就交给你了，不过这个禁器我要带回去封印。” 方脸男人点点头，眨眨眼，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 “两手空空着回去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谁质疑，你可以带他来这里。”昂都没有理会。 方脸男人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对昂都俯身行礼，低声念道：“秩序永恒。感谢您这次的帮助，昂都……先生。” 接着方脸男人来到苏格身边，对苏格伸出手，“秩序教会，纳克，你的勇敢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说完，方脸男人就独自离开，留下昂都与苏格两个人。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你可以相信纳克，秩序教会出来的人，做事不会有任何遗漏。” “对了，这个给你。” 昂都将一张被血液浸透的纸张放在苏格手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站在苏格身边。 苏格低下头，凝望着那张被血液浸透的画像，仍旧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 天空教会，列伊努教堂。 此刻所有人都围在桌前，一个个都露出严肃的神情。 “诺力怎么不在？”昂都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问道。 “他身体不舒服，你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最近为何突然严重起来，”塞林将烟斗放进嘴里，“结果如何？” “预料之中，我一件一件说，”昂都清了清嗓子，“第一，在秩序教会专员的证明下，一系列密室杀人案件已经结束了，凶手就是希德，毫无疑问。” “他在被蛊惑的情况下，利用从别处得来的，名为‘密室逃亡者’的禁器，连续制造了三起事件，但最终也死于禁器。” “后续的事情都由秩序教会的纳克处理，我们可以放心交接过去。” “不过对普通人公布的信息会稍有不同，他们会认为希德也是被杀害的，而搜寻出杀人凶手，就是我们的任务，也就是接下来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情。” “从已知情报来看，之前的那个连环杀手还活着，名字应该可以确认，就是葛比翁这个名字。他利用了希德，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净化后的血液，虽然我们不清楚原因，但恐怕对方是在做着什么准备。” “嗯，很有可能，”塞林说，“虽然这次我们十分巧合地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但是也不能松懈。” “不管怎么说，连环杀手与这次的案件都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我总有种预感，对方现在是在为一起更大的密谋做着准备，恐怕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约克都无法得到安宁。” 众人沉默下去，各自思索着塞林的话。 “我有两个问题。”苏格突然说道。 “嗯，你说。”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警察已经说了不能让协会插手，要独自调查，可是最后还是在我们和秩序教会的帮助下解决事情的，这不是有点……有点……” “自我欺骗？”昂都扬眉道。 “差不多。